50 所謂經典難題
領隊的峨眉女弟子很冤枉,她也算是時運不濟了。自從紀師姐發生了那不光彩的事,還拒絕悔過之後,峨眉就一直很騷動——原本幾乎欽定的衣缽傳人出問題,那不是給大家機會了嗎?她也就那麽表現了一下,誰知道會出這問題。
正當這位倒黴的女弟子想着用什麽借口混過去時,東方不敗看似柔弱無骨的玉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笑的一臉溫婉賢淑,“既然夫君這麽說了,妾身也對峨眉派十分向往,想來這位師太不會拒絕吧?不如現在就動身出發?”
剛剛還是妹妹,現在就成了師太了?女弟子留下冷汗,總不見得峨眉派要往外推拒女香客吧?咬了咬牙,想到這時師傅應該還在捉拿紀曉芙,若是順利指不定過幾天就到了。于是,她思量了片刻,決定拖延一陣再說,等師傅回來讓她老人家親自做主解釋便是。
“我峨眉派自然是歡迎的。”女弟子鎮定了下,“不過現在大多弟子都出門在外,恐怕此刻若是女施主上門定會有所懈怠,不如等寧女俠禮成之後再議如何?”
“哦?難不成貴派的滅絕師太和紀女俠并不在門派中嗎?”東方不敗笑得妖嬈,眯了眯眼,“如此一來,既不在門派,又不在華山,倒是叫人好奇。”
“這……寧女俠大婚,師傅怎麽會不來呢?”
這倒是沒說謊,女子本來也算是弱勢的,多一個女掌門對于峨眉來說也算多了一個天然的盟友,“且寧掌門宣布過不久之後就會卸任傳位于寧女俠,屆時師傅必定到場,現在不過是有些瑣事耽誤了罷了……施主們不妨稍等幾天,自有消息。”
東方不敗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終于松了手,讓這個峨眉女弟子差點激動地哭出來——她自認武功在女俠中,即使不算頂尖也是不差,可剛剛分明被按的動彈不得啊!江湖上什麽時候出現了這麽一個女子高手?
且不提那位女弟子心靈受到的傷害,花滿溪倒是想起了滅絕師太清理門戶的事,記憶有些模糊,不過紀曉芙肯定是被師傅處理了的,而且指不定現在那母女兩危在旦夕,這次可沒有無忌小徒弟摻和了。
“怎麽,又同情心泛濫了?”東方不敗似笑非笑,眼波流轉,讓花滿溪一個哆嗦。
“咱不瞎摻和。”花滿溪果斷搖頭,看着東方笑道,“我這個人是典型天秤座……哦,就是比較優柔寡斷,選擇性障礙症,這毛病難治的很,我都不抱希望了,沒想到和阿柏你在一起後倒利索了不少。”
“勉強過關吧。”東方不敗輕哼一聲,花滿溪的心軟是閃光點,他也喜歡,不過前提是在他身上,而不是莫名其妙的陌生人上——更何況還是一個陌生的,長得據說還可以的女人。
花滿溪沒有選擇去救人,一來他們毫無關系,名不正言不順,找人也不一定能找準方向,二來,人總是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的。
紀曉芙為了愛抛棄了對她一往情深的殷梨亭,枉顧了父母之恩,背棄了師門之義,甚至于放棄了最寶貴的生命,這一切值不值得?
既然有女兒不悔的出現,那麽她的态度也明确了,在這件事上,至少她确實是有錯的,既如此,該付出的代價還是得承擔的,這是她自己的義務……當然,如果恰好遇到了,花滿溪也不在意順手幫點小忙,要他掏心掏肺是不可能了。比起來,他更在意怎麽處理那位……如小兔子般容易紅眼睛害羞內向的殷六俠的感情問題。
從某種角度來講,花滿溪已經隐約給紀曉芙判了死刑,難不成人還能這麽巧合湊到他眼前來嗎?不過,有的時候話不能說的太滿,啪啪啪的打臉來的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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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難道是……”
看到病床上的昏迷的女子和一旁哭得上氣不接的小女孩,花滿溪不由得蒙了下。剛剛寧中則偷偷沖他示意時,為了避免誤會,花滿溪也就拉着東方不敗前去了,反正宋青書和花滿樓都跟着殷梨亭,想來也不會有問題。
他實在沒想到會這麽碰巧。
“你竟然猜得到?不錯,這就是峨眉……紀曉芙女俠,還有她的女兒。”
看到花滿溪臉上微妙的神色,想到這人和武當的淵源,還有随行的殷梨亭,寧中則只能行了一個大禮,厚顏請求道,“花大夫,我相信你的人品,至少不會亂說話,也不會放着病人不管。不管如何,孩子是無辜的,至少不能讓這小姑娘這麽小就沒了母親。”
說着,寧中則重點觀察了下東方不敗的顏色,耳邊風的力量不能小觑,她知道紀曉芙風評不好,但她不擔心花滿溪袖手旁觀,只要這位不攔着就好。
花滿溪也不過是錯愕剛剛在心底“判死刑”的人出現在面前罷了,讓他見死不救是不可能的。
“……嗚嗚,求求你,求求你們救救娘親!都是我,都是我拖了後腿,才……”小女孩也是怕了,這段時間的躲躲藏藏,還有追殺也隐隐讓她明白自己和母親可能是見不得人的,立馬跪下磕頭,“如果能救娘親,不悔就是做牛做馬也願意!”
果然,還是叫不悔啊。
東方不敗本來冰冷的神色微動,想到這女孩的名字——永世不悔嗎?他難得有些感慨,看着似乎有些愣住的花滿溪開口:“還不動手?不準備救了?”
“我沒說不救……”花滿溪頭疼,他其實是見不得女人的眼淚的,無關大小,“你先起來吧……不起來或者再吵,我說不定就真不治了啊!”
小女孩吓得跳起來,乖乖站到一邊不敢發聲音了。
紀曉芙的身體損耗操勞過度,還有逃命時留下的傷口,也是頗為感嘆。溪想到這位也沒去找楊逍,花滿溪不由得嘆了口氣,這什麽事啊?那人還算不算男人了?出這事也不幫媳婦争口氣……
遠在明教的楊逍打了個噴嚏,膝蓋中槍,其實他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也是紀曉芙性格倔強,外柔內剛,她自覺對不起師門,但又放不下對楊逍的愛,所以幹脆颠沛流離地逃命了,也沒說一聲。雖然被強嘩之後竟然會愛上仇人有些戲劇化,但是既然有斯特哥爾摩綜合症這種病,也不算太荒謬。只是楊逍這家夥也不是什麽好人,不然能一點也不關心紀曉芙的情況?
看看滿身傷痕的紀曉芙和雖然有些狼狽但沒怎麽受傷的小女孩,花滿溪才反應過來之前自己忽略了什麽,原本的紀曉芙把女兒托付給了張無忌,自然是走的放心,也算是贖罪,但現在無忌不在,女人為母則強,就算是為了不悔也不可能一走了之,反而會越發剛強。
寧中則說的對,不管外界如何評價,至少她是一個值得讓人尊敬的母親。
治療完畢的花滿溪松了口氣,還好紀曉芙是習武之人,而且底子很好,這樣雖然近幾年損耗頗大,于歲數有礙,但至少不是太嚴重,多養養也養的回來。
“寧女俠,你可真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
花滿溪有些戲谑,倒也不是真心為難,只是這麽一出實在讓他懷疑自己烏鴉嘴的天分,再說,其實紀曉芙的事拖了那麽久,近幾年都沒露面,大概細心點的人都猜到了一些,不過他和武當關系密切,這樣一來倒确實有點尴尬。
“我和曉芙也算有些交情,這次……”寧中則看了一眼安靜的小女孩,嘆氣,“雖說她行為有所不妥,但到底……再說,不悔沒了母親可怎麽辦?她拼了命往我這趕,也是信任我人品,倒讓我沒法撒手不管。”
“也就是寧師姐你願意幫我一把了。”紀曉芙勉強睜開眼,苦笑了下,之前她就已經有了些意識,不過太累了起不來,這下緩過來便開口道,“我那些師姐師妹……呵。”
紀曉芙是個女俠,一般武林門派的主要收入就是香火錢和保護費,雖然少林武當之類的會多少種些地,但峨眉基本都是女弟子,她一個人還要帶着個孩子,又不敢洩露行跡,只能靠着以往的積蓄和打些短工過日子。
只是她們母女倆畢竟不可能一輩子躲躲藏藏,每次看着女兒倉皇的神情和消瘦的臉頰,她也不是滋味,想着聯系下以前的姐妹,好歹給孩子過得舒服些,沒想到就暴露了痕跡。她只想到自己不會礙着她們的青雲路,哪想到能找着她也算大功一件?
不是不願意贖罪,只是她深深知道自家師傅的脾性是斷容不下不悔的,最後她一路逃亡,只能投奔以前還算有些交情,還特別仗義的寧中則,也算是豪賭了一把,想着至少給孩子個容身之所。之後,她再回師門謝罪,等風聲平息了再讓孩子認父去,卻是沒想到寧師姐如此義氣,不單保下了她們母女治病,還封鎖了消息,至今沒有師門中人找上來。
“我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花滿溪皺眉,果斷道,“紀女俠,說句不中聽的,你這樣是對自己,對不悔,對你的親人,對殷六俠,對師門的不尊重,事情拖着是無用的,必須要解決,只是早晚問題罷了。你的病我能治,不過身體還是必須靜養才行,之後你要何去何從呢?這江湖裏也不适合你養病,難不成真讓這孩子變孤兒?”
不悔這時也不說話,只是牢牢的抓着紀曉芙的手,怕是一松手娘親就會不見了似的。
“我……”紀曉芙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麽說,她确實是懷着托孤的意思,歉意道,“抱歉,寧師姐,都快到你大喜之日,我還給你添這麻煩……我自己無所謂,只是……能不能拜托你請人帶不悔認父?”
“等一下!”沒等寧中則答應,花滿溪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你的意思是讓孩子跟着別人去認父?我會盡心救你的最大原因就是我認同你是個合格的母親,但是你要讓孩子自己去認父?在你還活着的現在?”
“我不能見他!”
“為什麽不能?!”花滿溪皺眉,“這事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而且,你都為了他對不起了那麽多人,還差這一點嗎?能庇護你的,有能力庇護你的,有義務庇護你的也就是那個男人了吧?為什麽不去要個說法,還讓他這麽不負責任下去?”
看着紀曉芙搖頭,花滿溪突然明白了,其實這個女人對于這段感情并沒有信心,只是固執地等待罷了,楊逍若是有意恐怕早就知道了她的處境,而現在……
對于紀曉芙,花滿溪并無太大感想,這是個人的選擇,可對于不悔這個小蘿莉,他還是憐惜的。
“這是我要的診金。”花滿溪懶得廢話了,在阿柏身邊呆久了,他也越來越幹脆,“第一,病好了就給我帶着這孩子去認親,是分是合給個說法,就是不在一起了也要筆撫養費……就是要筆錢,讓不悔能舒舒服服長大嫁人。第二,給我去給殷六俠好好道歉,人家等了你這麽久,你還不給個說法嗎?”
想到青蔥米分嫩的殷梨亭就在無望的等待中變成了大叔,也是挺讓人憤怒的。
寧中則贊同的點頭,她和紀曉芙的關系一般,這次出手也多半是看在小女孩的份上,顯然也是知道若是捅給了峨眉,以滅絕師太的個性武功,絕對是把兩人一起滅了。
“我同意花少俠的說法……這是曉芙你确實不厚道。”
“我明白了,會照做的。”
紀曉芙無法,只能答應,或許在內心的某處,她是一直想這麽做的,只是一直沒有勇氣。
“那麽你好好休息,有問題讓寧女俠轉告我吧……寧女俠也是,都快成親的人了,這會兒也該很忙吧?還是快些露面出去準備,也勉的人起疑心。”
花滿溪拉着東方不敗離開,仿佛身後有猛獸追着咬。
“看殷梨亭那個樣子,你讓紀曉芙直說不會有問題嗎?”
“解鈴還須系鈴人嘛!到時候再說。”
花滿溪聳肩,表示這事情他不擅長,他不是心靈雞湯的廚師,也不是心靈導師。只是,為什麽總覺得阿柏有些怪怪的嗎?
“我問你,若是……你遇上紀曉芙的情況,你也會為我叛離師門,抛棄親友嗎?”
“……阿柏,這什麽問題啊。萬花谷本來就是我最大,我親友也不會反對的。”
“我說了,是如果。”
看着固執要求答案的東方不敗,花滿溪頭疼了,這不就是老婆和母親掉河裏該救誰的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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