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錯誤的複仇理由

盡管花滿溪一心想要把事情壓下去，但他受傷可是頭頂大事，那些門人哪敢隐瞞？終究是八百裏加急似得，還沒等東方不敗叫人來問，他們就已經主動上門交代了。所以，這事兒還是沒逃過東方不敗的法眼，這種時候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天大的事也沒人重要，故此花伯母也自然顧不上什麽規矩不規矩的了，連忙放了東方不敗讓他自己先趕去照顧人，自己也是加快了腳步，就算是知道沒有生命危險，可畢竟心還是懸着的，不親自看看不放心，單看教主大人那比往常高了不止一籌的輕功速度就能知道。

在簡單的介紹過後，雖然葉瑛也還有很多話想和弟弟說，但是還是貼心地把空間留給了小兩口。至于那個昏迷的疑似兇手的萬花弟子，則被随後趕來的無忌照顧着了，只不過，礙于某種暫時不可言說的原因，花滿樓也緊盯着兩人，不肯放他們兩人獨處一室。

對此，熱愛湊熱鬧的宮九見此也是詭異地笑笑，人模人樣地坐下和花滿樓套起了近乎，就算看出七童的心不在焉也不在意，反而因為此刻的心神不寧，他獲得了不少感興趣的情報。

不發病的九公子真心是看似人品優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一枚，哪怕是花滿樓的直覺，雖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可還是很快被攻陷了不少，就算憂心師傅的事，也漸漸被人帶出了焦慮，同時也對九公子産生了好感。這簡直讓一旁的葉瑛不忍直視——唉，面對花神都不好意思說別人壞話怎麽破？

且不提葉瑛如何憂心忡忡地為花小綿羊入虎口而擔心，此刻花滿溪的處境确實不怎麽美妙。

“我真的沒事……我自己就是大夫，還能不知道嗎？”花滿溪苦着臉，雖然很享受東方不敗的服務，可是這故意加了黃蓮的苦藥汁還真是難喝，不愧對中藥的名聲。

“不是說醫者不自醫？”東方不敗放下碗，倒是沒硬灌，但神情淡淡，“難道你沒什麽和我說的？比如……多才多藝武功高強的花谷主，怎麽莫名其妙在自家地盤被刺傷了？”

這略打臉的話讓花滿溪無奈了，理論上來說，不懷好意的人他是不會放進萬花谷的，而且還有系統的紅名提醒，他自然以為高枕無憂，可沒想到這次小九是從友好的綠名過度道黃色的中立，最後出其不意地成了帶有敵意的紅名，于是就這麽被坑了一把。

花滿溪神游了，當金九齡帶着殺氣刺殺他的時候，他是驚怒的，雖然不否認可能有些愧疚，可畢竟不能與自己的性命相比，而且他自問還算問心無愧，若不是金老爺貪歡好色又蹉跎人，恐怕也不會被看不起的女子開了仇殺。

他随即想到，即使他所作所為有不妥當的地方，可畢竟幫助金夫人和小九本人洗脫了罪名，而且還收為弟子教導，可謂是仁至義盡，卻不成想被信任的人捅了一劍。

本來花滿溪是真的準備和金九齡斷了往來的，不過想想這孩子的年齡，按照前世的未成年保護法還不負刑事責任呢！所謂教不嚴師之惰，他冷靜後反省了下，也察覺到了其中不對——不說別的，這聽起來像是殺父仇人的口氣絕對被人蒙了！

結果自己還牛頭不對馬嘴地鬧心虛，恐怕就讓人誤會了……簡直和段王爺以及喬峰的對話一樣，坑死人了。

“……我不小心大意了。”花滿溪避重就輕，按着阿柏的性子，恐怕知道兇手的第一時間就一根繡花針上去了，故此還是錯開了重點。

“你不說以為我不知道？當我傻？”東方不敗冷笑，“你這麽橫着回來了，你那個小九徒弟還昏着被人擡進來，真以為沒人清楚？”

“額……橫着什麽的聽着不太吉利啊。”花滿溪讪讪一笑，“而且，事情還沒弄清楚呢。”

“無論什麽緣由都是一樣的，他既然做了這事就要承擔後果。”東方不敗神情冷然，“何況，若是你不作出個交代，往後怕是人心浮動，人人都敢這麽做了，這先例不能開。”

“我知道，但是……”花滿溪嘆氣，他回過神來知道這其中有不對，但犯錯必須罰，而如果真按規矩懲罰……

這傷害師長悖逆可不是什麽簡單的罪名，恐怕聾啞村就要迎來新客人了。當初他特意宣揚聾啞村也不過是為了震懾，當然，要是米分燕子他倒是不介意把人丢裏頭，可讓小九成這樣他怎麽忍心？

“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東方不敗見花滿溪的猶豫，口氣也沖了，“要是你出事了，有想過我麽？哼，就是現在我也恨不得把那小子大卸八塊。”

“阿柏，我知道分寸，往後……金家的産業也該有人打理了，就讓他自去吧。”花滿溪頓了頓，又道，“還有，在外不得以萬花弟子自居。”

他覺得這算是比較嚴重的懲罰了。他也知道，因為觀念不同，在古代不孝是重罪，尊師重道是綱常，所以哪怕是花滿樓知道了小九的行為恐怕也不一定會有多同情，若是無忌這種從小被灌輸着正人君子，道義綱常的知道了，恐怕他們往後兄弟都沒得做——此事對照宋青書那倒黴孩子的遭遇就一清二楚了。

“不帶他上六扇門了？”東方不敗眯眼，覺得這變相的逐出師門也夠了，不過還差了那麽一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無情他們套近乎的心思。”

“他若有本事便自去，沒本事就守着老本便是。”花滿溪拉過東方不敗的手，“我難不成像是那麽寬容大度的人？不追究他一頭熱的冒犯是一回事，但幫助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往後這小子若是有什麽麻煩，你可也不能亂插手。”東方不敗滿意地點頭，心裏開始暗暗盤算怎麽開始使絆子。

教主大人皺皺眉，有些嫌棄自己的婆媽，但想到往常那孩子還算嘴甜，就算是小貓小狗養在身邊還有感情呢，何況是個大活人？思及此，他暗暗想只是磋磨一般算了，至少給留條命。唉，都是跟着家夥混久了，連他的手段都這麽柔和了。

“你高興就好。”花滿溪看着東方不敗消氣，也送了口氣。

他現在是在不必在床上躺着，只是大家都不放心，那不科學的愈合能力也不能随意露出，因此他也只能聽話了。

“我高興就好的話……”東方不敗笑的溫柔，端起溫良賢淑的架子端起了藥碗，“滿溪，你是不是該喝完這藥讓我高興高興？”

花滿意用深沉憂郁的目光與教主大人對視良久，最終還是敗在了那一抹嘴角彎起的弧度下，認命的一勺一勺把藥喝了——這就是東方不敗的高明之處，這東西一口下去也就罷了，可偏偏他要一口口喂，讓人把這銷魂的苦藥汁子平常個遍。

東方不敗心滿意足地點頭了，這下，看這人以後還敢不敢一身血的吓他了！

這藥方是目前醫術以最高的無忌配的，可煮藥确實七童來的……東方不敗在心裏贊嘆七童的貼心，他不過稍稍暗示下，這孩子就異常懂事地端上了這份加了料的藥汁，比那個白眼狼小九好了千百倍！難怪平時小九再怎麽嘴甜，他還是最欣賞七童。

作為一朵花花，花滿溪怎麽可能吃不出藥汁中的成分呢？在欣慰無忌進步巨大的同時，也對于情緣鬧得小脾氣哭笑不得了，可這畢竟是擔心他才這麽作弄，哪怕再苦也只能往下咽了……七童也真是的，不知道稍微作弊少放點黃蓮。

花滿溪喝完藥，才昏昏沉沉地睡去，畢竟這事心神耗費極大，他也心累。入睡前，他還不忘拉着東方不敗的小手把人拉進來一塊兒大被同眠了，可惜，也不知是不是顧忌到隔壁的姐姐大人，被拒絕了。

迷迷糊糊中，花滿溪做了一個夢，小九被黯然神傷地被放逐出萬花谷，守着家業，卻因為種種不順很快敗亡了家業，讓金夫人抑郁而死，臨終還挂心着兒子。于是小九半黑化地認為是他的錯，又因為他沒有宣揚斷絕關系，導致小九再無情和諸葛神侯面前讨了巧，進入了六扇門一步步往上爬，成了金大捕頭。

最後，小九因為奢靡和心結再次成為繡花大盜，并嫁禍于同樣用針的東方不敗，牽扯了花滿溪和東方的感情，引來江湖中人讨伐。花滿溪和一衆人最後識破了陰謀，卻因為是自己的徒弟緣故，無奈下親自動手清理了門戶……

猛然間，花滿溪驚醒了，幽幽長嘆，這夢中的故事何嘗不是他最擔心的事呢？弟子也是債啊！往後再收人，除非是貼心的，不然盡量都讓無忌大師兄去弄吧，免得遇到糟心的實話，還偏偏不舍得下狠手。若是放養的到時候也狠得下心嘛！

诶，這麽說起來他好像确實把人半放養了，有些小心虛……算了，只要這孩子認錯态度良好，之後偷偷給他點助力便是。至于阿柏說的困難，自然是要他自己度過的，但是多塞點私貨也是行的吧？

他苦笑，哪怕是掰正金九齡他也還有很長的路可走，于是，現下他更是不敢打無花的主意了——要知道妙僧無花琴棋書畫廚藝等都是堪稱一絕。那人本身自帶聲望六十多萬不說，現在被廢了武功也好拿捏，說沒動心思，恐怕雞小萌都不信，但想想畢竟還是門風安穩第一，便也罷了。

“但是，身上總覺得沒什麽力氣啊……連喝口水都沒人幫忙倒！阿柏都不來陪我，都沒有軟玉溫香不開心！”

病患花滿溪癟癟嘴，鬧了個小性子。不過這也就随意抱怨下罷了，他還需要擔心這些嗎？他索性從包裹裏拿了五蓮泉喝個爽快，既然剛剛做夢沒睡好，便幹脆利落地躺下去睡回籠覺了。

并不知道自家師傅其實醒過來還又睡下，無忌滿懷着擔憂照顧着自家小師弟，愁眉苦臉地看向一旁的花滿樓。

“七童，你說為什麽小九還不醒啊？這不應該啊……”無忌覺得奇怪，小九有受內傷，可對于萬花門人來說，這是最不放在眼中的小傷，倒是斷了肋骨有些難辦，要慢慢養，但那麽疼，連師父都醒過來了一次，怎麽小九還沒醒？

“恐怕是心虛吧。”葉瑛冷笑，對于傷了弟弟的，她可沒什麽好臉色，更別說他還得知這混小子叫金九齡了，她簡直想拽着自家弟弟的領子cos咆哮馬，順帶看看這人腦子是不是秀逗了，當初薛冰那事……呵呵。

“你是誰？”無忌有些不滿，自家人自家護着，這女人雖然長得漂亮但是竟然無故指責小九，他就不高興了。

“我？我是你師傅的姐姐葉瑛，你懂的，恩？”

“師、師伯……”

“乖，給你發糖吃。”

葉瑛掏出了蛋叉叔叔的糖葫蘆塞到了呆愣的無忌手中，花滿樓自然也沒落下，當她看到一旁宮九隐晦的目光時，心下一軟便也塞過去了一個，畢竟還算是半大少年的孩子？她大人有大量，就不計較了。

“小九是個好孩子。”無忌看着紅通通甜蜜蜜的糖葫蘆有些眼饞，可畢竟還是友愛兄弟的念頭占了上風。

“那可不一定。”葉瑛撇嘴，先不說先入為主的金九齡這個名字，她和小弟可是組隊的，紅名什麽的再清楚不過了。

“哼。”無忌扭頭，顯然是不想頂撞長輩，但也把糖葫蘆塞回了葉瑛手裏。

二小姐毫不猶豫地抹黑讓無忌對她剛剛升起的一絲好感都不見了——娘說過，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眼前人這麽好看，鐵定騙人！騙人的不是不是好人！這話肯定是謊話！

還不知道被嫌棄了的二小姐大大咧咧地翹起二郎腿，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也不知道使了什麽神奇的功法，明明背着那麽兩把看上去分量不輕的劍，這椅子竟然還沒塌，人也行動自如。

“無忌，別鬧脾氣了。”花滿溪自是喜愛無忌純良的性子，可這次的事情還真不好說，“小九，既然你醒了便也別裝了，有些事還想問問你。”

金少爺睜開眼，神色不怎麽驚訝，他這個師叔是失明過的，最是敏銳不過，此刻既然他沒逃出去，自是要承擔後果，只可惜當時不知為什麽手下一偏，沒殺了殺父仇人。

“你該說說為什麽對你師傅下手了吧？”葉瑛和金九齡沒交情，自然直來直往，“別說謊，我的重劍可不是放着好看的。”

“小九，你說實話便是。”花滿樓沒多說什麽，只是道，“若是沒你什麽事，自然也不會平白冤枉了你。”

“七童，你怎麽也這麽說？”無忌和花滿樓雖然差了一個輩分，可年紀相差不大，故此兩人一直平輩論交，可他還是對這個小師叔很信服的……難道小九真的做了什麽？

本來不想多說的金九齡看着無忌不可置信的眼神，也是怒火上來了，這是他童年最重要的玩伴啊！

“我才沒有這樣的師傅！他觊觎我家財産害了我父親，我報仇怎麽了？！”

此言一出，不說當初一直和花滿溪在一起的無忌，就連花滿樓也皺了眉頭，葉瑛更是嗤笑出聲，随手一揮，房間內瞬間堆了一疊厚厚的金山，竟是和花滿樓身高差不多了。

把重劍往金山上用力一拍，葉瑛證明了金山的厚實，看着雙眼發愣的金九齡嘲諷道，“別開玩笑了，我們姐弟什麽都缺，唯獨不差錢！你倒是說是你家財産有多少，值得小溪去算計的？”

“小九，你怎麽能這麽說？”無忌不贊同皺眉，“我一直和師傅在一起，金老爺去世的時候，師傅正在武當為我和俞三伯治病呢，怎麽可能是害了伯父的兇手？再說，當初師傅連金家是什麽人都不曉得呢。”

“不可能！”

金九齡想到那人告訴自己的話，又想到自家母親對于父親之死的躲閃态度，搖擺的态度又堅定起來了，指不定這其中就有他家財産一部分呢。這鐵定是心虛，不然為什麽他的份例月錢最少？

“不識好歹。”葉瑛自然明白金九齡的态度，無聊地收回了金子，“萬花谷的藥随便甩出去就能抵得過你的家財了，真不知在自傲些什麽。”

說着她點暈了金九齡，在無忌和七童躊躇的目光之中道，“這是還得讓小溪自己處理，你們既然不舍得傷着他，可防還是要防的，自然要弄暈。”

“這些事我是不關心的。”在一旁當了許久壁花，看了出好戲的宮九笑得意味深長，雙眼發亮，“我只想問問，葉姐姐你到底是怎麽把一大堆金山弄出來又弄沒的呢？”

聞言，就算是情緒低落的無忌和七童也好奇地望了過去，期待得到答案。

“……”

糟糕，一時得意忘形了怎麽破？！弟弟君，酷愛來把你家熊孩子帶回去！

完全忽視了自己帶來的才是大麻煩的葉瑛留下了冷汗，這事情該怎麽忽悠……解釋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