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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藥庫?鳳娣咬了咬牙,暗道這邱思道是黑着心要弄垮餘家不可啊,她爹死了,又來封藥庫,這是想斷了餘家的後路,既如此,咱們一不做二不休,雖說民不與官鬥,可真到了生死存亡的節骨眼兒上,也顧不得了,橫是不能等死。

想到此,鳳娣快走幾步出去,到了前廳,一看來人是徐長慶,倒略松了口氣,許長慶見着鳳娣也真有點兒不好意思,畢竟拿人手短,兜裏的金銀可還捂熱乎呢,就拿着封條來封人家的藥庫,怎麽想都有點兒過不去。

他可也沒想到,邱大人這麽急着要辦了餘家,估摸肯定是夏守財的事兒,昨兒可是看見夏守財從後門進了府,大半天才出來,今兒一早老爺就下令來封餘家的藥庫,事兒沒這麽巧的。

許長慶雖說領命來了,可想着兜裏的金銀,沒立刻就闖到後頭去,算是留了些情面,鳳娣見了他道:“許班頭,且借一步說話。”

許長慶道:“雖差事在身,大公子既開口了,也得給些面子。”揮揮手把身後的人遣出去,才道:“大公子,不是小的要跟您餘家為難,實在是大人下了令,我們底下人不得不從。”

鳳娣道:“這些我自然省的,許班頭沒立時封庫,就是給我餘家面子了,只如今還需班頭容個一時半刻,我去府衙裏走一趟,請大人收回成命,也省的咱們兩下為難。”

“這……”許長慶心說,大人恨餘家恨的牙根兒癢癢,要不然也不會這麽着,大公子就算再有什麽轍,能在一時半刻解了這樣的恨?豈不是妄想嗎,若不賣這個面子吧,着實又怕剛尋得的錢袋子,就這麽沒了,怪可惜的。

鳳娣度量他有些活動了,跟餘忠使了個眼色,餘忠去拿了兩封銀子出來,鳳娣道:“天怪冷的,這些銀子給班頭跟底下的兄弟們吃酒,也暖暖身子。”

許班頭假意推辭兩下,便收在懷裏道:“大公子如此仁義,小的今兒也豁出去了,替公子擔待些時候,您可快去快回。”鳳娣點點頭,忠叔引路奔着府衙來了。

到了門上忠叔道:“這麽報上去,恐邱思道不見公子。”

鳳娣道:“你跟門上人說,我是來給邱小姐瞧病的,邱大人自然會見。”

忠叔上去照着鳳娣吩咐的一說,門上人險些以為自己聽差了:“你說你們公子是誰?來幹什麽的?”餘忠道:“我們家公子是慶福堂餘家的大少爺,來給你們府裏的小姐瞧病的,你只管如此報便了。”說着從袖子裏掏出一塊銀子來塞進門人手裏。

門人掂了掂,瞧了那邊兒鳳娣一眼,心說到底是做買賣的,有錢,如今這都封了鋪子,出手還這麽大方,看在銀子的份上,進去給他傳個話也不當什麽。

想着轉身進去了,邱思道正把玩昨兒夏守財送來的一方魚腦凍的端硯,凝膩脂潤,上面的雲水團紋清晰可見,比自己手裏藏的那一方可強太多了,夏守財倒真舍得使銀子,又會看眼色,比那個餘慶來強多了。

正想着下一步怎麽料理餘家,忽門上人來報:“回老爺話,門外頭餘家大公子來了,說來給咱們小姐瞧病。”

邱思一愣:“你說誰?餘家大公子?餘書南?”門人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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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思道又問:“他說來給小姐瞧病的?”門人應了是,邱思道臉色一陰:“好大的膽子,我倒要會會他,讓他進來。”

鳳娣進了待客廳一打眼,就知道這個邱思道不好對付,年紀有四十大幾,容長臉,山羊胡,一雙眼陰沉非常,坐在那兒官威十足,鳳娣上前先施一禮:“在下餘書南給大人請安。”

邱思道掃了他一眼,本還說餘慶來一死,餘家就倒了,不想這個病秧子卻出來主事,即便恨不得餘家垮了,可邱思道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外傳病了多年的餘家大少 爺,的确不凡,年紀不大,一行一動卻穩妥非常,且他既然點名來給自己女兒瞧病,想來是為了他家藥庫一事,只不知他這麽貿然前來憑的什麽。

想到此,開口道:“你是為了你家藥庫?”他既然如此直白,鳳娣也不用藏着掖着了,起身道:“正是,在下是想請大人收回成命。”

邱思道呵呵冷笑了兩聲:“就憑你一句話就讓本官收回成命,豈不可笑。”

鳳娣目光閃了閃道:“俗話說的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餘家遭逢大難,實乃被奸人所害,若能一息尚存,我餘家也只能咽下這口氣,若非要至餘家于死地,我餘家也不能坐以待斃,不如拼個魚死網破,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邱思道沉沉看着他:“你這是想威吓本官不成?”

鳳娣道:“小的不敢,小的說的是實話,即便是必死無疑,也不能這麽屈死吧,臨死不拉個墊背的,豈不太冤枉了,再說,大人是官,小的是民,這民又怎麽威吓的了官,大人這話可不是笑話嗎。”

邱思道哼了一聲道:“你餘家的慶福堂傷了人命,不是看在你爹已死的份上,早封了你餘家的門,如今只封你家的藥庫,還是本官法外施恩了,你前來讓本官收回成命,莫非是想讓本官貪贓枉法草菅人命不成。”

鳳娣心說,這老家夥真會打官腔說便宜話,明擺着就是冤案,他竟然還扯到貪贓枉法草菅人命了,他若不貪贓枉法,公報私仇,餘家焉能落到如今地步,今兒既來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餘家的案子也該翻過來了。

想到此,鳳娣呵呵一笑:“誰不知冀州府的邱大人,清廉公正,是青天老大人,不止為官清廉,家教更嚴,府上的千金,賢良淑德,性子溫婉,實乃閨閣楷模,也 只有戶部侍郎衛大人的公子才能做配,趕巧我餘家有個夥計的親姨,在衛夫人跟前當差,我正說回頭讓他捎個話過去,好好贊贊邱小姐呢。”

邱思道陡然站起來道:“你大膽。”

鳳娣道:“不是大膽,是窮途末路,唯有以命相搏,大人若不收回成命,小的這張嘴可管不住,出了這個門不知道說什麽,若是說些不好聽的,還望大人擔待一二。”

邱思道眯着眼看了她很久,喚了個差人進來道:“你去餘府傳我的令,案情未明,且不封餘家的藥庫,待審問清楚再做決斷。”差人應一聲去了。

邱思道道:“如此,你可還有甚話?”

鳳娣道:“小的确還有一言,大人剛可是說了案情未明?”

邱思道:“又如何?”

鳳娣擡頭看向他:“既然案情未明,就是說,沒有我慶福堂害死人命的真憑實據,那麽敢問大人,既沒真憑實據,大人為什麽封我餘家的慶福堂?”

邱思道看了他半晌,忽的陰笑了兩聲:“便案情不明,奈何有人證苦主,張三親在慶福堂抓了藥,他娘吃了七竅流血而亡,有街坊鄰居作證,仵作驗了屍首,乃是食下砒霜中毒身亡,這砒霜除了你們藥鋪,哪裏有這樣害人命的東西?”

鳳娣忽的笑了一聲道:“大人這話可不是憑據,只是猜測,張三素來品行不端,吃喝嫖賭無惡不作,且對他娘從來不孝,忽然抓藥本就蹊跷,更何況,冀州府裏可不止我餘家的慶壽堂,且砒霜這樣的劇毒之藥,何處進貨,何時成交,進了多少,誰家進的,都是有底兒可查的。”

邱思道皺了皺眉道:“你是說本官錯封了你餘家的慶壽堂?”

鳳娣道:“大人封沒封錯,小的不敢妄言,卻有一樣,不能由着我餘家受此不白之冤,大人若不允,小的只能越級上告,州府上頭還有巡按府,有大理寺,再不成還有皇上呢,豁出小的一條命,勢必要還我餘家一個清白,小的告辭。”

扔下話,不待邱思道說什麽鳳娣轉身去了,邱思道氣的臉色鐵青,卻仔細一想,此事可不妙,本說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死了,不想卻蹦出來個餘書南,且她今兒撂下的這幾句話,恐張三這個案子做不實了。

這官司明擺着就是張三跟夏守財合謀幹出來的,若讓餘書南拿到證據,越級一告,自己這個官兒,保不保得住都兩說,為今之計,只有殺人滅口。

想到此,叫來跟前心腹:“你去把韓沖叫來,說大人有話交代他。”心腹小厮應一聲下去奔着側面小院去了。

再說鳳娣從府衙出來,跟餘忠道:“一會兒回府你挑幾個身體壯實身手好的小厮,分頭盯着張三。”

餘忠道:“公子是怕……”

鳳娣道:“不是怕,邱思道一定會殺人滅口,咱們先一步拿住張三, 別說慶福堂的封條,我爹的仇也能報了。”

餘忠略遲疑道:“公子,咱餘家這般跟邱思道做對,恐不妥當。”

鳳娣道:“這邱思道,不止為了他閨女那點兒事,還貪着好處,跟延壽堂勾結,不弄垮了餘家誓不罷休,根本不會手下留情,到了如此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怕也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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