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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依着許貴兒瞧,問題還是出在大公子這邊兒,只大公子心裏若有小王爺,說不定就是他們小王妃了,可這位心裏怎麽想的誰也摸不清,說沒有小王爺吧,兩人卻如此親近,若說有,卻說有,又實在的勉強。

就拿這次送茶葉來說,許貴兒其實非常懷疑,大公子是怕只送到王子正府上,回頭給他家爺知道,要麻煩,這才順道給了小王爺五斤,即便如此,指不定小王爺心裏多高興呢。

想到此,不禁道:“大公子何用問呢,若不是有事兒脫不開身子,小王爺不定早來江南了。”

鳳娣想起什麽道:“你們越王府可還有其他少主子?”

許貴兒搖搖頭道:“越王府只咱們小王爺一根獨苗。”

鳳娣想了想道:“那皇上……”說出口卻又想,自己問這些做什麽皇家秘事諱莫如深,況自己也是無根據的亂猜,擱旁人身上可,周少卿可是皇族,她一個小老百姓還是閃遠點的好。

想到此,便剎住話頭道:“沒什麽,你去吧。”許貴兒嘆了口氣,到底這位還是沒上心,總想着撇清楚呢。

慎之撩簾兒進來,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道:“好香,別說,真不知這丫頭從哪兒弄來的如此好茶,這味兒我嘗着跟貢上的也差不多少了,恐要值不少銀子,她倒是個舍得下本的,以往倒沒瞧出來,她剛來四通當那會兒,我只當她是個百般算計的財迷呢。”

周少卿想起那時候,忍不住低笑了一聲:“那時候她餘家正在難上,自然要百般算計,如今她手裏最不缺的就是銀子,再說,這茶恐不是銀子能買來的。”

慎 之道:“你是說是王家那位讓這丫頭蒙來的三舅爺?”不禁笑道:“旁的不說,單論這丫頭識人的眼光,倒真是一等一,正月哪會兒,登州府的鋪子出了點兒事兒, 我過去的時候見了慶福堂在登州府的大掌櫃,叫常志吧,說話做事兒真不一般,又念過書,只因家裏爹娘早逝,才為了讨生活去鋪子裏當夥計,是個可造之材,做買 賣倒可惜了,若進官場,說不定能有一番作為。”

周少卿目光略沉:“怎麽?他跟你說了什麽?”

慎之道:“瞧你,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人之常情,便那丫頭還能攔着不成。”

周少卿道:“那個常志,鳳娣出京前我曾見過,卻是個可用之人,待我想想再說。”

慎之低聲道:“太子殿下這病一好,晉王可該着急了,多次跟我抛來橄榄枝,你倒是怎麽想的,真打算站在太子一邊兒了啊?不過這話現在說也晚了,打從你讓那丫頭進太子宮辨了那烏頭毒,這就算挑明了。”

周 少卿道:“胡家後頭是晉王吧。”慎之點點頭:“胡家倒是早早站了隊,也不怕站錯了落個抄家滅祖的下場,怎麽想起提這個了,莫不是怕胡家難為那丫頭,這些你 不用擔心,即便胡家有晉王撐腰,還敢動你的人不成,且胡有慶那天來,話裏話外的不也透出來嗎,再說,那丫頭多精啊,你就說她在兖州府怎麽收拾的回春堂,胡 家要是聰明,還能各自相安,若非要跟這丫頭別苗頭,這勝負成敗也真難說呢,若照着兖州府的例子,弄不好能毀了他胡家的百年基業。”

周少卿道:“若松鶴堂跟她明着鬥,我自然不擔心,胡有康心裏有數,估計不會拿他胡家的底兒跟丫頭硬碰,但胡宗華卻難說了,況,他新近納的那個煙雨樓的粉頭,你可知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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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之搖搖頭:“誰,一個粉頭罷了,還有什麽來歷不成。”

周少卿道:“冀州府的延壽堂可還記得?”

慎之一驚:“莫非這粉頭是……不對啊,當日夏守財在冀州府大堂撞柱而亡,他婆娘變賣家産,帶着一兒一女回南邊祖籍去了,何必又生事。”

少卿道:“其中曲折不論,胡宗華新納的那個确是夏守財之女。”

慎 之道:“即便如此,冤有頭,債有主,也當論個是非曲折不是,當初夏守財眼饞餘家的買賣 ,串通了地痞誣告餘家毒死人命,邱思道封了慶福堂,餘慶來一口氣憋在心裏,這才一命歸陰,那丫頭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之後卻未趕盡殺絕, 若掉了個兒,換成守財試試,不定非把餘家折騰絕了不可,不說那丫頭心存善意,就說夏家這仇若報,也該找邱思道啊,找這丫頭好不沒道理, 對了,說起邱思道,這丫頭可知邱思道正是這任的餘杭知府,這老家夥陰着呢,當初在她手底下吃了虧,不定就要尋機會找回來。”

少卿道:“哪有什麽道理,她一個孤女如何敢得罪邱思道,這仇自然就記在了丫頭頭上,至于邱思道,這丫頭精着呢,去之前已經尋人掃聽了,卻沒見她怕,想來心裏有法子對付邱思道。”

慎之道:“這麽說,我倒想起一件事,楚文成不知抽什麽風,親自點了一個二甲進士出身的貢生,任餘杭州判,你道這人是誰?”

少卿看向他,慎之嘆口氣道:“真真這冤家都跑一塊兒去了,就是給那丫頭百般算計擠兌的裴文遠,你說楚文成這麽個鐵疙瘩,怎麽就看上裴文遠了呢,我是怎麽想都想不明白,要不我給他透個話兒。”

少卿道:“不用。”

慎之道:“你可想好了,這腹背受敵,周圍都是冤家,縱那丫頭再精,恐也要吃暗虧的。”

少卿道:“吃點兒虧也好,省的她都忘了自己是誰了。”

慎之忽然明白過來,笑看着他道:“怎麽着,不想由着她的性兒了,我記得前不久,你還說由着她折騰幾年的。”

少卿不禁看向窗外,春日遲遲正是江南最好的時候,他只怕那丫頭這一趟江南過來,心更野了,受些挫折或許能收收她的心,想着,不禁有些想她,這不時襲上心頭的思念真真磨人,不知她此時正做什麽呢。

鳳娣這會兒根本沒心思想別的,她正想着怎麽把慶福堂的字號立起來,告示貼出之後,轉天鋪子裏果然熱鬧了起來,雖都是來圖便宜的,好歹有了些人氣。

鳳娣在鋪子的二樓坐了,略撥開窗紗,瞧着外頭的熱鬧,狗寶道:“公子您看今兒咱們鋪子裏好熱鬧,可惜都是白送的,要是都來買藥的就好了。”

鳳娣道:“別着急,早晚這些人都成了咱慶福堂的主顧。”

說着盯着對面胡同口停了半天的小轎道:“狗寶,看見對街面那乘轎子了嗎?”

狗寶探頭看過去:“公子說旁邊兒有個婆子跟着的那個?”鳳娣點點頭:“你悄悄繞過去,遠遠跟着,看那轎子去了哪兒,裏頭是什麽人?”

狗寶應了一聲去了,鳳娣盯着那頂轎子,忽見那轎子的窗簾撩開,恍惚是個年輕婦人,跟那婆子吩咐一聲什麽,轎子擡起來走了。

約莫半個時辰,狗寶跑了回來,鳳娣問:“如何?”

狗寶道:“小的遠遠跟着,見那轎子在青吟巷東邊一處宅子門前停下了,轎子裏是個年輕婦人,瞧年紀不過十七八的樣子,小的問了近旁擺茶攤子的老板娘,說那裏是胡家少東家的外宅,那婦人是胡宗華剛納回來不多日子的,煙雨樓頭牌夏瓊裳,曾是冀州府人士。”

夏?冀州府?鳳娣心裏咯噔一下,暗道,莫非是夏守財的什麽人:“去把常志給我叫上來。”

不一會兒常志上來,鳳娣道:“我記得你曾在延壽堂呆過?”

常志點點頭:“那時為着生計,在延壽堂記過一個月賬,後來延壽堂封了,小的這來了慶福堂。”

鳳娣道:“那你可知道,夏家除了一個傻兒子還有什麽人?”

常志道:“還有一個姑娘,算着今年,也才十七八了。”

鳳娣道:“怪不得松鶴堂要與我為難呢,原來是因為她,狗寶備車,咱們去胡家走一趟。”

胡宗華剛邁進門,一個茶碗照着腦門子就扔了過來,不是胡宗華閃得快,真能開了瓢兒,胡宗華剛邁進門檻的腳又縮了回去,半晌兒方進來,挪到他爹跟前小心的道:“爹,您這是氣什麽呢?”

胡有康指着他道:“我就說那粉頭是禍水,你騙不聽,吃了蜜蜂屎一樣納在身邊兒,趕緊料理了是正經。”

胡宗華心裏一跳忙道:“爹這話從何說起?二叔都應了的。”

胡有康道:“你二叔若知道你幹的這些事,必會後悔應你這件事,粉頭戲子不過玩意罷了,,巴巴的納了不說 ,還招了個禍頭子,我問你,你可知她的底細?”

胡宗華目光一閃:“想是餘家那丫頭來跟您胡說了什麽?”“胡說?若是胡說,你幹嘛散播那樣兒的謠言,要敗壞人慶福堂的買賣,咱們開藥號做買賣的,便争便鬥也得堂堂正正,你這樣的小人行徑,胡家祖宗的臉都讓你丢盡了。”

胡宗華道:“她倒是惡人先告狀,她餘家在冀州府做的那些,逼死對頭,奪人家産的事兒,難道就光彩了。”

胡 有康氣的直哆嗦,指着他道:“我竟不知你是這麽個糊塗人,大公子把當年的事兒都跟我說了,延壽堂的夏守財眼紅慶福堂的買賣,串通地痞誣告慶福堂毒死人命, 官府這才封了慶福堂,東家餘慶來一急一氣,憋屈死了,孝期內夏守財又登門給他傻兒子求娶餘家大姑娘,一個是趁火打劫想圖謀人餘家的祖傳秘方,另一個也是為 了折辱餘家,這才逼的二姑娘頂着大公子的名頭出來理事,輾轉得以翻案,大堂上,夏守財心知醜事敗露,這才撞柱身亡,這樣的心思歹毒之人,這般下場實數報 應,大公子并未趕盡殺絕,一萬兩銀子買了夏家的鋪子房産,讓她娘幾個回原籍安身,至于怎麽淪落青樓,那是她自己的命,怨的誰來,卻撺掇你做下這等卑鄙之 事,若不是大公子來跟我道清首尾,恐弄的滿城皆知,我還蒙在鼓裏呢,你是想毀了胡家不成,還不給我跪下,來人,請家法。”

“奶奶,大爺讓奴才給您送個信兒,家裏頭有事兒耽擱了,這兩日恐出不來。”

夏瓊裳等了一天沒見胡宗華回來,卻等來了他跟前的小厮胡平,她一愣忙道:“你可知是什麽事兒?”

胡平忙跪在地上道:“奶奶您就別問了,大老爺哪兒發了話,若奴才洩露半個字,要打折奴才的腿呢,這趟都是奴才偷跑出來的,大爺都關了起來。”

夏瓊裳咬了咬牙,從腕子上褪下金镯子遞給胡平,胡平哪裏敢要,忙磕頭,夏瓊裳塞給他道:“你莫怕,我不難為你,只問一句話,府裏今兒誰來過?”

胡平琢磨這事兒應該能說,便道:“聽見看門的說,慶福堂的大公子來過。”

夏瓊裳道:“知道了,你回去吧,叫大爺別惦記我這兒,好好在家待上些日子也好。”

胡平走了之後,身後的婆子近前道:“姑娘這是何苦,太太臨終前囑咐姑娘尋個妥當的人家嫁了就是,姑娘偏聽信周勇之言,抛了清白名節進了煙雨樓,想那周勇不定是 在冀州府受了餘家擠兌,懷恨在心,不知怎麽尋到姑娘,撺掇姑娘報仇,老奴說句不中聽的話,若不是咱家老爺先圖謀餘家的買賣,又何至于此,俗話說,冤冤相報 何時了,不若丢開手,跟着少東家也可,尋個良人嫁了過日子也可,總是個結果,何必總想着報仇呢。”

奶娘的話剛落,周勇就走了進來,夏瓊裳道:“我這會兒口渴,奶娘幫我倒一盞茶來吧。”

奶娘欲言又止,終嘆了口氣,出去端茶去了,周勇忙上前道:“姑娘可別聽信這婆子之言,她是想着過她的安穩日子呢,哪管姑娘的大仇,有道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若姑娘只圖着安穩度日,還算人嗎。”

夏瓊裳看着他道:“你說的輕松,胡宗華哪兒擰得過他爹呢。”

周通嘿嘿一笑道:“這就要看姑娘的本事了,俗話說的好,娶了媳婦兒忘了娘,娘都忘了,又何況爹呢,只姑娘下心思哄哄大爺,什麽事不應。”

夏瓊裳道:“我哄哄他倒不妨,只餘鳳娣既告知了胡家大老爺,自然摸清了我的底細,早生防備之心,況她身後有小王爺撐着,胡宗華如何敢得罪天潢貴胄。”

周勇道:“這卻也不難,小的倒有一計……”說着,在夏瓊裳耳朵邊兒上嘀咕了一陣,夏瓊裳道:“你怎知太子爺下月裏來?若小王爺也一并來,這計如何行得通?”

周勇道:“小的有個親戚是宮裏內官,他跟小的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萬歲爺兒那都傳了話,說讓太子爺代皇上南巡,宮裏的銮駕都預備的差不多了,只等良辰吉日啓程,至于小王爺,聽說越王爺病了,哪裏能來江南呢。”

夏瓊裳恨聲道:“聽說太子跟小王爺甚不一般,我就不信若餘鳳娣成了太子的人,小王爺還會護着她。”忽又想起什麽:“萬一太子爺瞧上她豈不糟糕。”

周勇道:“姑娘盡管放心,太子爺什麽人,怎會瞧上她一個商戶之女。”

常志快步進來,滿臉喜色的道:“公子,我剛聽說太子爺要來呢,只不定小王爺也跟着來了。”

鳳娣瞧了他一眼,許貴兒道:“老王爺病了,小王爺來不了。”

常志臉色一暗,忽又想起什麽道:“咱大公子救過太子爺的命,又有小王爺,既來了,說不定要召見公子,到時候小的也跟着長長見識。”

鳳娣道:“這話不可胡說,太子爺的命,豈是我等小老百姓能救的,再有,我們是做買賣的,為的是求財,跟皇家牽連什麽,前頭鋪子裏可好?”

常志忙道:“送了十天藥,城裏的老百姓大都知道了咱慶福堂,也有不少回頭客,雖不算熱鬧,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清了,再過一陣子,會更好些。”

鳳娣點點頭:“你去跟馬方說,跟咱們冀州府的規矩一樣,遇上老弱病殘,家裏實在有難處的,咱慶福堂便免了他的藥費,只當給餘家積善緣了。”

常志應一聲出去,鳳娣瞥眼看了許貴兒一眼道:“這天天也不見你出去走動,消息倒是挺靈通。”

許貴兒嘿嘿一笑道:“大公子,小王給您的信兒,可都是小的從四通當裏拿來的,那送信兒可都快跑斷腿兒了,小王爺這次因故不能來,心裏着實更惦記公子了呢。”

鳳娣看了他半晌道:“你倒是個忠心不二的奴才。”

許貴兒忙道:“奴才心裏就大公子跟小王爺兩位主子。”

鳳娣嗤一聲樂了,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腦袋:“你還是就想着你家小王爺的好,我就不勞你惦記了。”說完出去了。

許貴兒撓撓腦袋,心說,公子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嫌自己想着小王爺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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