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親王的半血族養子（二）

正處于極度饑渴狀态的季滿城哪裏受得住這般優質血液的吸引，無意識之下，立刻張開了嘴，貪婪地吸吮，血液順着口腔不斷下滑，喉頭滾動，身體的溫度慢慢回升，臉上也終于多了幾分血色。

唐昊靜靜地看着他進食，仿佛不知疼痛。

喝了好半晌，季滿城的情況好轉，唐昊動了動，正想把手抽回來，卻被季滿城無意識地抓住不放。他眼睫顫動着，慢慢睜開了眼，察覺到嘴裏濃濃的血腥味，同時還咬着唐昊的手腕，就像含着一塊冰似的。他回過神來，吓得猛然一縮，扔開了唐昊的手。

他嘴角還殘留着尚未咽下的血液，鮮紅刺目，尖銳的獠牙凸出在嘴唇外，活脫脫的吸血鬼姿态。

唐昊并未因他的舉動而發怒，而是很平靜地收回手，手腕上的傷口幾乎瞬間結痂停止流血，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季滿城可以很清晰地感覺到來自頭頂的視線，莫名地心虛起來，就像是做壞事，被家裏的長輩發現，要挨訓了。

“為什麽不和我說？”冷淡如金屬的聲音在房間裏輕輕響起，沒有帶上憤怒指責，甚至可以說是輕柔的，卻聽得人頭皮發麻。

“我……”季滿城的嘴巴張張合合幾次，還只是說得出一個字，但顯然床邊看着他的人很有耐心，安靜地聽着他說。他最後低頭頹然說：“……我不想喝血。”

“那你有別的方法維持生命所需嗎？”

季滿城仍舊低着頭，慢慢的搖了搖，小小的獠牙還因為不會處理，不小心割破了自己的嘴唇，所幸那傷口很快愈合，并沒有多痛。他只是僵了一瞬，便若無其事地繼續低着頭。

唐昊當然發現了他的小動作，只是裝作沒看見。

“既然沒有別的選擇，你就乖乖給我喝，如果拒絕，我就強行給你灌下去。你選擇哪個？”

說得像是一個問句，但這哪裏是給人選擇。

季滿城把頭埋得更低，很輕微地點了點頭。

房間裏很安靜，空氣仿佛都是凝滞的，有些僵硬。

良久，唐昊沉聲說：“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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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滿城有些茫然，慢慢地擡起眼簾，看到了視線範圍內的襯衫領口，一絲不茍的，幾乎沒有絲毫褶皺。

“看着我。”

季滿城一頓，立刻擡頭看他的眼，黑亮的眼裏多了幾分慌亂。

唐昊看着他，說：“以後，你喝我的血，每天只要進食一次，便可以滿足你一天的能量需要，在學校你也無需勉強自己食用人類食物。”

季滿城震驚地瞪眼，即便他一直作為人類生活，但他也是知道一些關于血族的事，親王的血液十分珍貴，只一滴，都是普通血族夢寐以求的。若說這次他給季滿城食用，是為了救回極度虛弱的他，但之後，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我已經說了我的決定，你只要聽話就行。”

是通知，不是商量。

季滿城愣了愣，知道自己反駁也沒用，便沒再多說什麽。

聽話見他沒有反駁，還算乖順，表情便柔和下來，又說到了另一件事，“你現在的情況在人類的高中讀書并不方便，要不要轉學，同族之間也不用費力掩藏秘密。”

季滿城立刻用力搖頭，幾乎可以說是激烈反對：“不，我不要轉學！”

“為什麽？”

相較于他，唐昊的反應很平淡，但同時也說明了這事還有商量的機會。只是，如果季滿城說因為不想成為血族，唐昊必然不接受這個理由，更要他去适應。

季滿城猶豫一會，慢吞吞說：“我就快要高考了。”

“高考？”唐昊愣了一下，似未料到這個回答，“這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季滿城一本正經回答，“這好比是一場戰争，花了十八年去準備，并且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一個人的未來。高考失敗後，沮喪失落到看不開的人都不少。”

唐昊皺眉，“只是一場考試，何至于此，人生還有很多其他選擇，你不能這樣，心志要堅韌。”

季滿城立刻乖巧點頭，“放心，我不會的。但不可否認，這是一個拼搏的絕佳機會，大家都不想錯過，我都走到這一步了，也不想突然轉去別的學校，我有想要讀的大學。”

唐昊沒反對，而是關心另一點，“是哪間大學？離家遠嗎？”

活脫脫一個不放心孩子的家長，不肯讓人遠離自己。不過确實，像季滿城這樣的半血族獨自在外，一不小心餓起來，暴走了也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幸好，季滿城看中并有把握上的學校并不算遠，就在鄰市，車程也就一個多小時。但唐昊還是皺了皺眉，不太滿意的樣子。

季滿城雖暈倒了，但喝過親王的血，恢複極快，甚至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精神，到了很晚的時候都睡不着覺，瞪着天花板發呆。等天邊發白，陽光照進房間裏了，季滿城才不得不感慨，這血，比十杯特濃咖啡都慣用，到現在都一點睡意沒有。

洗漱換衣服後，他下樓，發現唐昊端坐在餐桌邊，還沒有出門。

他坐下來吃早餐，唐昊開口：“今天我順路送你去學校。”

季滿城有點驚訝，應該不順路的吧。

但他也沒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

作為親王，出門的車輛當然不一般，季滿城作為他收養的孩子，也沾了光，坐在柔軟的車後座沙發上，司機熟練平穩地開着車。

唐昊就坐在他旁邊，隔着不足一臂的距離，低頭冷漠地看着文件，不出一聲。

季滿城也不便出聲打擾，就安靜地坐在一邊，随着車子馳行，偶爾的颠簸，他坐着靠窗邊的位置，不知不覺就用頭抵着玻璃睡着了。

經過一個減速帶時，他身體一動，頭磕在玻璃上，把自己給吓醒了。一睜眼，偏頭正好看見唐昊沉默地看着自己，不自覺地有點尴尬。

唐昊表情不變，“昨晚沒睡好？”

季滿城搖頭，“太精神了，沒睡着。”

唐昊了然，“沒事，以後會習慣的。”

季滿城：“……哦。”

在不尴不尬的氛圍裏，季滿城也不知該說些什麽，轉頭又靠在車門上睡。而另一邊唐昊繼續盯着他，目光沒有收回到文件上，然後突然開口：“不要靠在車門上，轉過來，要睡靠在車枕上。”

季滿城頓了一下，還是乖乖轉回頭，這樣一來，就不得不看着唐昊了。他眼睫顫了顫，維持着平靜閉上眼。

他能感覺得到唐昊的視線，又看了他好半晌，才移開，也不知在看什麽。不得不說，作為親王，目光太有壓迫力，季滿城簡直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終于，到了學校。

季滿城下車，禮貌地和唐昊道別，轉頭進了校門，很快的，同學靠了過來，和他聊天，正是他那個話痨同桌，關心問：“這麽早就來了？身體沒事吧？”

季滿城搖頭。

同桌又問：“車裏是你家長嗎？我看到了一點，好像挺年輕的，不過看着不簡單。”

季滿城瞥他一眼，無奈：“不簡單，你以為你在看電視劇嗎？”

同桌用胳膊推他，“說什麽，你就是活在電視劇裏的校草大人，我們學校雖然有不少有錢人，但像剛才那輛車，別以為我不關注，有錢都不一定買得起好吧，你就是隐藏的大佬哦。”

季滿城回以一個虛假的微笑，就差鼓掌說名偵探你好了。

兩人說說笑笑往校園裏走，背影漸漸消失，坐在車後座的人收回視線，車子啓動離開。

唐昊放下文件，突然有些無厘頭地來了一句，“你覺得少爺好看嗎？”

副駕駛的特助愣了一下，然後恭敬誠實答道：“小少爺很英俊，在血族裏都是少見的俊美。”

唐昊聽了，卻很沉默，側臉對着窗外，似在欣賞路邊的風景。特助小心翼翼地觀察了兩眼，卻實在揣測不出親王的意思。

而他怎麽也想不到親王的腦子裏，其實只在想剛才看到的畫面——季滿城靠坐在車門邊，垂着頭，白皙的側臉，眼睫乖順地垂着，如同振翅欲飛的蝴蝶，整個人都十分的柔和，泛着淡淡的白光，讓他移不開眼。

……

這天，季滿城從學校回來，便被管家告知今晚有一個宴會，主人讓他也一同出席，禮服已經準備好了。

季滿城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便上樓換了衣服，準備好一切。唐昊直接從公司出發過去，季滿城則另外由司機開車送他去酒店。

唐昊向來居高位，沒人敢讓他不痛快，而季滿城是他現在放手心裏護着的，一時便沒想到有人會找他的麻煩。

季滿城自己一個人入的場，身邊沒有人引薦，看起來自然像是血族的新人，如同嬰兒一般脆弱，不受人重視，甚至有新生血族在別人那裏受了氣，轉頭想找人撒氣的時候，就盯上了季滿城。

別人眼裏沒有任何的尊重，只當他是誰能能踩一腳的蝼蟻一般，嘲諷地對他說話，眼神更是讓人厭煩，裝模作樣地問他：“你是誰帶來的？不會是自己偷偷摸摸混進來的吧？這裏可不是誰都能來的，你可得小心些。”

季滿城表情平淡，并未被他們的輕視氣到，那高冷矜持的模樣，像是他們不足以讓他放在眼裏，看得他們更是一陣惱。

他們咬牙切齒，正準備再開口說些什麽，卻正好此時，門口傳來動靜，是親王來了！他們眼底閃出亮光，想上前找機會套近乎，在尊貴的親王面前露一露臉。

他們垂首，做出恭敬迎接的姿态，眼角的餘光卻是不安分地不停瞄着，等發現親王是在往這個方向走來時，他們心情更是激動興奮，心裏幾乎是摩擦好手掌準備找機會表現了。

但他們怎麽都沒想到，親王冷漠的眼神突然明顯變得柔和了些，走到他們旁邊，還特意停了下來。當他們以為親王竟意外的是個關照新人的血族時，親王沉聲開口：“來晚了，走吧。”

然後，他們就看見剛才被他們鄙視的混血，和親王大人并肩走在一起，和其他高等血族優雅交流，兩人平靜冷漠的表情幾乎同出一轍。

更讓他們瞪眼不敢置信的是，親王竟然當衆宣布這人是他的孩子，相當于是告訴所有人，這個混血是他罩着的，誰都不能欺負她。

剛才欺負了季滿城的新生血族，頓時滿心恐懼，生怕要被親王盯上對付，但實話說，他們真的想太多，就他們這樣的，親王根本沒這閑工夫去對付，季滿城也完全沒将那幾句不痛不癢的話放心上。

季滿城走開，去和唐昊指明的同輩血族認識時，唐昊在不遠處沉默看着。這時，一個俊美的血族湊過來，笑眯眯道：“你什麽時候有養小孩的閑心情了？”

唐昊抿了一口血，冷淡瞥過去，懶得理會他。

但這純血貴族性格灑脫，自己一個人也能說得興起。他挑了挑眉，又誇贊：“不過你這孩子倒是乖巧，不如我什麽時候也找一個回來養好了。”

他繼續說笑着，偏頭的時候，恰巧注意到了唐昊端酒杯的手，袖口微微下滑，露出了手腕上的紅痕，驚訝：“這是什麽？一向禁欲的親王大人也開始玩樂了嗎？還玩得這麽瘋。”

他暧昧地挑了挑眉，再對上唐昊平靜的目光之後，他戲谑的眼神也收斂，變得有些嚴肅，甚至可以說是震驚，“你該不會……是喂他喝你的血吧？”

唐昊淡然的神情，相當于是在默認。

友人更是驚得目瞪口呆，比那幾個怕自己出事的新生血族還要崩潰。沒辦法，三觀都破碎了，認識了眼前這家夥幾百年，頭一回見他做這樣損己利人的事。

“唐昊，老實說，你是不是腦子病了，忘記吃藥？”

唐昊冷哼。

友人裝模作樣地長嘆，“做了父親就是不一樣啊，都學會自我犧牲這樣的美德了，會不會以後哪天你也走上瘋狂曬娃的不歸路哦。”

“閉嘴，吵死了。”唐昊不耐冷道。

友人果真不再說笑，但眼底的調侃還是遮掩不住，看着讓唐昊心煩。最後，唐昊沒了耐心，帶着季滿城提前離開了。大家也不覺得奇怪，畢竟親王能來就已經非常榮幸了，當然不會有人覺得不妥。

回了古堡，季滿城照常進浴室洗澡，出來時，毛巾挂在頭頂，邊擦着頭發邊往房間裏走，身上穿着浴袍，正準備走到衣帽間換的時候，發現房間裏多了個人。

唐昊就坐在書桌邊，神情冷淡，卻是在關心他在學校的情況。自從聽他說了高考的重要性，唐昊也查找收集了好些資料，并給他買了不少的習題冊，就好比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各種精選題集。

季滿城對此只想說，這麽沉重的愛我承受不起。

既然唐昊來了，他當然就不能把人晾在一邊，便率先走了過去，聽唐昊的話問話，并一一乖乖作答。唐昊聲音清冷，又問：“學校裏有什麽不會的嗎？”

季滿城突然想到，眼前這人是活了超過一千年的，或許真稱得上無所不知的名號。他從桌上的題冊裏抽出一本，翻到一頁，指着上面的題說想不出來。說實話，高考距離季滿城已經有十多年，很多東西都忘得差不多了，現在重新接觸這些題，有些覺得還挺有意思的，便做起來玩。

唐昊低頭只看了一眼題目，但注意力卻不在這上面，目光黏在了另一處。季滿城剛從浴室出來，身上還帶着幾分濕潤的水汽，浴袍又是寬寬松松地罩在身上而已，他現在一彎腰指題目，自然就露出了胸膛的大片肌膚，白玉似的，在燈光下宛若發光。唐昊的角度看過去，甚至能看到兩枚隐約的紅點，讓人忍不住的心口發熱。

但唐昊好歹是活了這麽久的血族，論起強裝無事的本領，自然少有人能超過他。他默默地無視心髒似乎狂跳了一下，明明他沒有心跳。收回視線後，他就真的思考起了題目，幾乎沒有多少猶豫，便寫出了答案，然後頓了一秒，再将解題步驟又寫了出來，方便季滿城看。唐昊說了幾句，十分簡潔明了，季滿城恍然，立刻明白了該怎麽做。

關心完了日常，自然該是進食時間。季滿城乖順地站在他面前，微低着頭，露出頭頂的發旋，和一小截白皙的後頸，發尾微微翹着，黑白之間形成鮮明的對比。

季滿城在等着他的動作，唐昊卻突然開口說了一句不相關的話，“先去換衣服。”

雖然不易察覺，但依季滿城對他的熟悉，還是聽出了些許的沙啞，不淡定。

季滿城垂首，悄悄彎唇笑了一下，就點頭聽話地去了衣帽間。再出來時，他已經換成了舒适的居家服，雖然領口有些松，會露出鎖骨，但比起剛才的浴袍來說，暴露在外的皮膚總算是少了些，沒那麽容易引人遐思。

唐昊黑沉沉的雙眼在他身上掃了一圈，然後不動聲色地移開，好似眼前這人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這次，唐昊坐在書桌前的沙發椅上，一擡手，指甲便劃破了脖子，香甜的血味飄散出來，深深地吸引着季滿城，但迫于威壓，他不敢直接撲上前，而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唐昊。

唐昊擡眼，冷聲說：“過來。”

季滿城就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急迫地大步朝他奔去，手小心地按在沙發扶手上，嘴唇貼着唐昊的脖子，獠牙用力刺入皮膚，吸吮着裏面湧動的血液，力量滾滾而出。

不想上一次，這次他們都是清醒的，季滿城也沒有因為過度饑餓而瘋狂進食，而是多了分耐心和小心，慢慢地吸食，生怕會讓眼前的人疼着或不高興。但也就是因為這樣，這樣親密，近乎擁吻的姿勢，莫名多出了點別的意思。

他的嘴唇溫熱柔軟，緊貼在冰涼蒼白的頸項上，偶爾舌頭還會不小心滑過皮膚，帶起幾分暧昧的酥麻。

房間裏的溫度悄無聲息地上升，莫名燥熱，空氣裏都好似帶着火花。

季滿城一直俯身，弓着腰站在他身前，還因為怕放肆的接觸會顯得冒犯，僵着支撐的時間久了，整個人都有些累，他不自覺地微微一動，想活動一下。

唐昊有所察覺，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腰，冷聲說：“坐下。”

季滿城一聽，差點就下意識散了力坐在他腿上，但還是及時反應過來，在他旁邊擠了點位置坐下，所幸沙發椅寬大。

唐昊垂眼見了，心底竟暗暗閃過一絲可惜，他自己一時都未反應過來在可惜什麽。

有些血液來不及咽下，會順着脖子流下。季滿城就像急着挽救融化的甜筒，下意識伸舌去舔，然後就感覺到嘴下皮膚的顫動，似乎整個人都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唐昊當然能清楚感知到季滿城的每一個舉動，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脖子上，柔軟的嘴唇，濕潤的舌。季滿城是半血族，有着人類的各種特性，身體不像一般血族冷冰冰，而是有一定的溫度，雖比人類低些，但在血族裏來說，已經算是溫暖。

感受着這份溫暖的貼近，唐昊心裏都好似在顫抖，享受地低嘆，甚至忍不住想伸手将他整個的環抱住，但終究還是意識到這不妥當，忍了下去。

這種程度的接觸，他還能說服自己是進食的不可避免，但擁抱能算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