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家境

“嗯，真是一個乖孩子。”喻氏閉上了眼睛，完全忘記了此刻來的目的，她甚至不知道，她之前為什麽那麽生氣了。

好吧，方如繡也沒有想到，這般輕易就安撫了喻氏。也是了，實際上，喻氏并不是一個心地很壞的人，只是可能恰巧到了更年期吧，所以脾氣有點大，需要發洩發洩，況且貧賤人家事事哀，方家實在是太窮了，又有幾件大事需要她操心的，方如繡看着這個有些破舊的院子，以及這個長了白發的老人，迫切的想改變這種狀況。

“好了，別錘了，我還有事，你病了，就先歇着吧。”一會過後，喻氏想到自己還有雞沒有喂，又急急忙忙的站起身來。

走的時候她一把拉住了方以雲的耳朵，用這裏的本土方言罵道：“就你這賤蹄子事多，一天事不做事，就知道惹是生非，一天就知道哭，我這一天老天拔地，就為你這你們些賤蹄子忙的團團轉了。”

“奶，茶來了，喝杯茶，降降火。”這個時候按理說喻氏正在氣頭上，是逮着誰就要罵誰的，可是鄉下婦人的思想畢竟還是有些重男輕女的，見到是她的乖孫子之後，她臉上的怒容立馬就消了，她擺擺手，說道：“我這老太婆喝什麽茶呀，一天喝氣都飽了，這茶你姐姐愛喝，給你姐姐喝吧。”

“噢。”方以直雖然點了點頭，卻是站在原地，等到喻氏一邊罵，一邊帶着方以雲走開之後，他才端着茶具往方如繡這邊來，此刻方如繡已經又抱着方以誠在椅子上慵懶的坐着了。

“來，姐姐，這可是爺爺的好茶，我剛剛說了是奶要喝，爺爺才舍得給我，你快嘗嘗。”他端着茶具，看着方如繡并不去拿那茶壺，就用眼神示意方以誠道：“小四，還不快給姐姐倒茶？”

“好。”方以誠從方如繡身爬上下來，就要給她倒茶。

“你這小家夥，哪裏能夠拿得起一壺茶呀，乖乖的坐着吧。”方如繡把方以誠按住，然後自己伸手給自己到了一杯茶，她是挺喜歡喝茶的，原主也喜歡喝，只是原主因為愛喝茶，還挨了喻氏的罵，可是如今，喻氏卻願意把茶給她喝，說明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

她要融入這個家庭，說先是要抓住自己家人的心，然後就是爺爺奶奶了，他們在方家可是有着很大的發言權，至于那些叔伯、堂兄弟姐妹那就得看誰跟自己合得來了。

“姐姐，你可真厲害，剛剛你跟奶奶也沒說什麽呀，怎麽咱奶的火氣就消了，反而罵了方以雲呢？”方以直問道。

“沒什麽原因啊，因為我很尊敬咱奶，畢竟咱奶操心這麽一大家子也很不容易，所以我替她捏捏肩，替她減輕疲憊，給予她極大的尊重，她當然就開心啦。”

“哦，我明白了。”方以直點點頭道：“姐姐，你剛剛是在不動聲色的拍奶奶的馬匹。”

“你說什麽呢？”方如繡嗔怪道：“奶奶就是奶奶，怎麽可能是馬呢？更何況我剛剛可是在給咱奶捏肩呢。”

“姐姐，你真狡猾。”方以直說道。

方如繡不說話，只是喝完自己杯中的茶，然後又叫他給還回去。這個地方空氣清新，雖然只是普通的茶葉，可是味道竟然也不差，苦中帶着一點獨特的甘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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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杯熱乎乎的茶之後，方如繡覺得身上暖了許多，她帶着方以誠在院子裏面走了幾圈。

這是一個普通的四合院，一共有十幾間房子，分了正房、廂房。正房一共是三間，中間的一間用來招待客人及吃飯，旁邊一間是方老爺子跟喻氏的房間，另外一間則是給方長留住着。

旁邊有東西廂房，東廂房六間，分別住了方如繡大伯一家及三叔一家，西廂房也是六間分別住的是方如繡家及其四叔家。

東西廂房的房子一看就是後面加蓋的，比前面的房子倒是新了一些，但是也卻是比前面的房子還要小一些。這院子看起不小了，房子說起來也是挺多的，可是畢竟是擠了這麽多的人，等到方長留成親的話，卻是再也沒有房子住了，甚至于，這個院子已經擠滿了房子，再想加蓋卻是也沒有地方了。

方如繡注意到前院的地打的很平，可能是秋收時候用來晾曬食物的，而後院則是種了一些蔬菜，還養了一些雞，這些雞可是喻氏親自照管的，是家中零用錢的來源，所以喻氏從來都不會假手于人，就怕別人照管不好。

這個家可真窮。這是方如繡轉了一圈之後，得出的結論。雖然說房子多，但是卻都是破破爛爛的，除了正房是用泥磚蓋的之外，看起來高一些之外，其它全部都是泥巴糊的，低低矮矮的，方如繡擔心，若是哪年下大雨，這房子會不會就塌了。

就她自己的房間而言吧，屋頂都是那些破蘆葦席子，有幾根長長的垂下了。之前她是病着，可是現在想起來，她卻是有些害怕，會不會，有蜘蛛順着那幾根蘆葦爬下來咬她，畢竟這樣的房子，最容易藏蟲子了。

那啥青磚黑瓦呢？她不求別的，就希望住的地方能夠好那麽一些，可如今看來，這也是一個奢望。不過說起來，在這家裏面，她還算不錯的而來，還算有單獨的房間。

就他們二房而言，她住一間房，方長福跟葉氏住一間房，剩下的一間房則是方以正他們三兄弟住，說起來真是可憐，這樣住着，轉個身也難。

“姐姐，你在想什麽？”見到方如繡轉了一圈之後，就站到看着自己家不動了，方以誠扯了扯她的衣袖問道。

“我沒有想什麽，我在小四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呀。”方如繡不想跟小孩子談論家裏面的事情，于是随意的哄到。

“小四已經長大了，娘親昨天還是以後我就是大孩子了。”方以誠擡頭看着方如繡說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們的小四是大孩子了，所以小四會聽姐姐的話，對不對。”方如繡說道。

“嗯。”方以誠又重重的點點頭。

“姐姐，吃飯了。”方如繡正逗着方以誠時，方以直過來叫道。

“啊，吃飯啦，那我們快走。”方如繡說着，就不顧形象的往正屋跑去，她可以不用吃飯，可是卻不能餓着自己的三弟、四弟。

在方家，吃飯是有規矩的，不不不，應該是說，吃飯是有定量的。主食有定量一人一碗，當然除了方老爺子跟喻氏。所以唯一可以多吃的就是菜啦，當然那幾盆菜，一人一夾就沒有了。

所以方如繡要帶着方以直跟方以誠跑回去，若是吃飯去晚了的話，可就沒有了。

跑到正房的時候，葉氏正跟另外一個盤着頭發看起來十分幹練的婦人把桌子攤開，此時顯然是還沒有把正式開飯，幸好這方以直還算是聰明，提前就去叫喚方如繡了，所以此刻他們還不算晚。

在方家由于人口較多，所以分了兩張桌子，男人一張、女人一張。一張方正的八仙桌是長期放在正房的不用收的，此刻那上面已經坐滿了人，上席坐的是方老爺子，他穿着一件青黑色的襖子，此刻正拿着一個煙鬥在吸煙，看起來很是硬朗精神的樣子，而旁邊坐的則是方如繡的父親與叔伯們，以及她的一些堂兄弟。

大人們此刻正在聊天，而那些小孩子也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裏，偶爾手下有一些打打鬧鬧的小動作，不過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大都是規規矩矩的坐在那裏等吃飯。

而葉氏她們攤的那張桌子比起那張八仙桌則是要小一些，這張桌子是專門拿來吃飯用的，用完了還會在收起來。

此刻屋子裏面已經站滿了一些女孩子，幸好這正房還是挺大的，否則都坐不下這麽多的人。

葉氏把桌子攤好之後，屋子裏面有一個穿着花襖子略微豐腴的婦人連忙搬好凳子就要搶先坐下來，但是她剛剛屈下身子，又連忙端端正正的站了起來。這個時候，葉氏才剛剛搬來椅子放在上席，喻氏冷哼一聲，才來到上席坐下。

這個時候，屋子裏面的婦人、女孩子才敢坐下來，喻氏身邊的位置，若是她沒有點名，一向是沒有人敢坐的，不過大部分的時候她都會叫方以致坐在她的旁邊。

方以致大房的女兒，模樣長得乖巧，性子爽利，做事也勤快，喻氏一向都很看重她，只是她今年已經十五了，就要許配人家。

“如繡，來這裏坐。” 除非所有人的意料，今天喻氏竟然點了方如繡坐在她的旁邊，她旁邊的位置，可一向是入得她的眼的人才能坐的，比如說某天誰做事多，某天誰最乖巧，喻氏就會叫誰坐在她旁邊，這個人選有時候是她的兒媳婦，也有時候是她的孫女。

方如繡聽到喻氏的叫喚之後，心中也是一怔，她自然是知道那個位置的意義，不過她還是乖巧的走到喻氏的旁邊，屈膝叫了一聲奶奶，然後才到她旁邊坐下。

如今她剛來此處，什麽都不熟悉，也不知道喻氏的性格，所以只能乖乖的守禮，拿着那些大家小姐的禮儀糊弄糊弄喻氏。不過幸好這次喻氏對她的行為十分的滿意。

喻氏年輕的時候做過丫鬟，方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又是讀書人，方老爺子又一向是一個好臉面的人，所以方家的規矩，比起別家總是要重一些，至少他們的孩子、媳婦無論在自己家裏面怎麽鬧，但是在外面都是勤勞、規矩、受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