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讨好

“你這孩子，去吧。”葉氏說道，就讓方如繡離開了。

方如繡離開廚房之後，果真就來到了喻氏的正房，天快黑了，喻氏這個時候正坐在門邊，半眯着眼，對着微弱的光，仔細的縫一件衣裳。

“奶奶。”方如繡看着這一幕突然有些傷感，這個老婦人，該怎麽形容她呢？

其實她人還是挺勤勞的，吃飯的時候，她也就夾了兩筷子菜而已，為人也還算公平，一直為這個家操勞着，只是看起來很兇，因為并不被她的孫輩理解。

“如繡，你怎麽來了。”聽到方如繡的聲音，喻氏恰巧拉出一根線，她稍稍的把手中的活計停了一下，然後轉過臉對着方如繡說道。

“奶奶，我來你幫你縫吧，您去休息。”方如繡說着就眼淚就掉了出來。

“你這孩子，你哭什麽呢？”喻氏索性放下針線，看着方如繡問道：“可是受到了什麽委屈？都是奶奶不好，奶奶這段時間委屈你了，其實你是一個好孩子。”

“奶奶。”方如繡把喻氏放針線筐的那個凳子空出來，然後自己坐到了上面，她把頭彎刀喻氏的腿上，道：“如繡并沒有委屈，只是剛剛看到奶奶這麽大的年紀了，還要自己做針線活，實在是太辛苦了，以後這些事情，交給如繡來做吧，如繡在家中也是做過女工的。”

“你這孩子。”喻氏伸出有些僵硬的手摸了摸方如繡有些幹枯的頭發，突然就感嘆道：“還記得前兩個月你剛來我們家的時候是多麽的漂亮啊，有一條烏黑亮麗的頭發，這才幾天啊，就開始變的幹枯發黃了。”

方如繡聽到喻氏的話後，抓着她的手，喻氏的手由于常年的勞作，看起來就如同枯樹枝一般，方如繡看到後，有些心疼的說道：“奶奶你還不是一樣，這些年來，受了這麽多的苦，你放心，奶奶，如繡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喻氏聽到方如繡這麽說，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她還是感到很高興，畢竟這麽多年以來，她的孫子孫女們都與她不怎麽親昵，怕她，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個不怕她的了。所以她抽出手來，把自己的手搭在方如繡的手上，說道：“好了，好孩子，奶奶就等着以後跟着你過好日子了。”

“嗯。”方如繡點點頭，然後從喻氏的膝蓋上把她那未完成一件衣裳抽出來，放到了針線筐裏面，說道：“奶奶，以後這些活計就由我幫你做吧，這天快黑了，光線暗，對眼睛不好。”

喻氏聽到方如繡這樣說，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然後又伸出手把方如繡手上的針線筐子搶了回來，說道：

“沒事，如今是不是農忙的時候，奶奶一天又沒有什麽事做，既然晚上光線不好，以後我白天做就是了，你既然會女工，閑暇的時候，就繡繡花，打打絡子，掙點私房，日後嫁人了，身上有點體己，婆家也不至于看輕了你去。”

“奶奶你對我可真好。”方如繡擡起頭對喻氏說道，這祖孫二人，看起來十分的溫馨和諧。

從這院子中走過的李氏看到方如繡跟喻氏這麽好的關系，就跟見鬼了一樣，這她奶這麽兇的人，怎麽在這丫頭面前變得這麽慈祥？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Advertisement

李氏去了一趟茅房，回來的時候，看到正在坐在一條小木凳上燒火的葉氏，就對她說了這件事，她道：“這次她奶肯定是看重如繡了，我剛剛從正房門口經過，看到如繡跟她奶兩人關系可好了。”

“是嗎？你沒有看錯？”葉氏跟大房的李氏的關系一向是很好，所以她也不避嫌的說道：“之前她奶不是最讨厭我們家如繡了嗎？”

“不知道啊，這老人家就像小孩子一樣，心思變幻的快。”李氏說道：“而且我看你們家如繡這病了一場之後，倒想是想通了一些什麽事情，看起來倒是比之前通透了許多。”

“如果真的這樣的話，那我就謝天謝地了。”葉氏放竈裏面加了一把柴，然後雙手合十的說道。

“你今天沒有發現如繡跟從前不同了嗎？”李氏說道：“總歸是你也不用太擔心，這孩子的心，就是一時沒有想通，接受不了現實，你不要把她逼的太狠，你想啊，這事兒要是發生在你我身上，那不是也很難受嘛。”

“你說的很對，我倒是也覺得我們家如繡跟從前不同了。”葉氏點點頭說道，然後又對李氏說道：“對了，大嫂，我今天搶了屬于你的那份飯，你不會怪我吧？”

“你這就是見外了，不就是一份飯嘛，反正你盛的飯一向都是一樣多的，哪一份還不都一樣。”李氏看着葉氏有些嗔怪的說道。

“你不怪我就好。”葉氏沖着李氏說道：“我就怕這事影響到了我們妯娌的感情。”

“嗨，瞧你說的，就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見怪什麽呀,而且她奶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又不是你能夠決定的。”李氏爽朗的說着，然後跟葉氏揮揮手道：“那我這先走啦。”

葉氏點點頭，站在竈前看着李氏離開，然後她才又繼續坐下，往竈裏面添柴。

而方如繡依舊是坐在喻氏的旁邊，喻氏的脾氣是很差，但是她也有溫和的時候，尤其是如今身旁的女娃如今如此懂事的模樣，又是大姑娘了，她自然也不會對她亂發脾氣， 反而在她心中，就剛這麽一會，她就覺得這個姑娘在她的心中與其他的孫女的不同。

葉氏燒好了水去叫方如繡的時候，方如繡這才從喻氏身旁的小凳子上站起身來，跟喻氏打聲招呼之後，她就跟着葉氏離開了。

“娘親。”方如繡叫道：“可是又什麽事情？”

“我燒好了水，正準備叫你去洗腳呢。”葉氏說道。

“哦。”方如繡點點頭，說道：“娘親，我這大病初愈的，我想要洗澡，去去寒。”

“行，那我再去多燒點水。”葉氏說道，就起身往廚房走去，方如繡也跟着過去了。

廚房裏面擺着四個浴盆，有一個是方如繡他們家的，那是葉氏陪嫁的時候，娘家給的嫁妝。實際上，這浴盆也是公用的，因為三房沒有浴盆，她們又一般不敢拿喻氏跟四房的，所以總是拿的是大房跟二房的。

這麽多個人共用的浴盆，說實話，方如繡還真的有些嫌髒，不過也沒有辦法，她已經很久沒有洗澡了。

她小心翼翼的拿着屬于她們家的那個盆，葉氏知道了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是嫌棄，不過葉氏也沒有說什麽，她反而是轉身走到竈邊，拿開鍋蓋，舀了兩瓢熱水到了浴盆裏，然後幫和方如繡刷了起來。

這盆确實是有些髒了，葉氏是個愛幹淨的人，她皺起眉頭，對着方如繡說道：“如繡，以後把這個盆放到你的房裏，就咱家人洗。”

“嗯。”方如繡點點頭，她知道往日裏全家都是在廚房裏面洗澡的，這種木盆又十分的重，倒滿水之後，她還有些端不起。

葉氏洗了這個木盆一遍後，又再次用水沖洗了一遍，直到把這個木盆沖洗的幹幹淨淨，她才叫方如繡拿到自己的房間裏面去。

方如繡回到房間之後，收拾了一下，把木盆放到了門邊的位置，她這個小房間雖然小，但是放一個木盆還是綽綽有餘的。起身從床邊的櫥櫃裏面找了幾套舊衣服，這都是從前顧以月穿過的，從前她都是不穿的，葉氏看她倔強，也給她做了幾套衣裳，不過大都是用她自己的衣裳改的，顏色花樣都十分的老氣破舊，可以換洗的也不多，所以原主之前一直穿的很單薄。

方如繡有時候想想就覺得原主真傻，自作孽不可活，這般不好好愛惜自己，就是那天不把冷水倒在身上，想必她也是會得風寒的了。

自己是那種能屈能伸那一類型的人，雖然有時候也很絕強，不過不過是幾件舊衣賞罷了，在她看來，既然父母是自己的，那麽這些衣裳也應該都是自己的，是自己不想給顧以月穿了，又何必心有芥蒂？

想到這，她從櫥櫃裏面翻了幾件較好的衣服出來，但是心中卻想着等到自己賺了錢了，要把這些衣裳全部都給扔掉，扔掉！

等方如繡找好了衣服，葉氏已經給她從廚房裏面提了一大桶水出來，此刻剛好進了她的房間。

“如繡。”葉氏叫道。

“娘親。”方如繡轉過身看到葉氏提着一大桶水，連忙走過去，打算接過她手中的水，但是葉氏卻是看着她笑笑，直接幫她把這水全部都倒進了盆裏，說道：“這麽重的一桶水，你這小丫頭怎麽提的動呢？待會洗完澡，把水就放這裏，等下去隔壁叫娘親一聲，娘親過來給你倒。”

“嗯。”方如繡點點頭，葉氏看着她欲言又止，然後就提着桶出去了。

等到葉氏出去之後，方如繡把門關緊，并且鎖好，這才開始沐浴起來。原主在床上躺了很久，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沐浴過了，身上，真的是挺髒的，方如繡找了一塊布，仔仔細細的把自己一身清理幹淨，又穿上幹淨的衣服，頓時覺得全身都舒服了不少。

她打開門，正好看到方以直在院子裏面玩，于是她也沒有去叫葉氏，直接叫來方以直與她一起擡着，把水給倒了，這方以直雖然聽話，但是畢竟是十歲左右的孩子，給她倒完水之後，就一溜煙的跑到院子裏面同其他的孩子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