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矛盾（二）

“爹，您就不要多說了，我早就知道的，兩位哥哥對我有意見。”三叔方長庚突然放下筷子，站起來說道：“我不是不幹活，我農忙的時候不也是都有幫着幹活的嗎？我家只有丫頭，又不讀書的，給家裏面節約了多少銀錢啊，我們一家人幫着哥哥養育侄兒們，虧得兩位哥哥還這樣說我們。”

什麽合着他們幹活少的還成了幫自己家養孩子了？方如繡聽到這話之後，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壞了，這是怎麽回事？三叔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就是、就是。”方長恒聽到方長庚這話，連忙接嘴道：“我們家就三個小孩子，都是沒有上學的，這二哥家的以直不是現在還要上學嗎？”

“我家孩子上學那都是我們自己家的錢，可沒有向咱爹要。”聽到這話，方長福有些不高興的反駁道。

“哼，這誰知道呢？”方長恒把筷子放下，說道：“這二嫂剛剛也說了呢，她說二哥你一天都在地裏面忙活呢，若是這樣的話，哪裏還能夠賺到銀錢？這總不可能是二嫂的娘家補貼的吧？這二嫂的娘家那葉家村，這又沒山又沒地的，自己都還吃不飽了，我就不信他還會想着拿錢給外孫出來讀書？”

他們兩夫妻這次早就懷疑方以直這次讀書是方老爺子私下裏掏的銀子，所以對這件事情很不滿。

畢竟這一兩銀子的學費，可是不少了，還有老爺子房裏面的那些筆墨紙硯，平日裏老爺子珍貴的都不讓人碰一下，可是上次她卻看到方如繡那小丫頭在上面寫字，問她了還是說老爺子準許的，這可就不是偏心嘛。

“對啊，爹啊，既然這以直讀書有錢，那我們家以錢以途兩個人可都是到了讀書的年齡了啊。”四嬸子張氏聽到自家男人這話之後終于是忍不住的跳了出來，看着老爺子說道。

“我都說了，這讀書的錢，你們要讀可以，但是要自己想辦法。”老爺子敲了敲桌子再次說道：“實際上我也很想讓家裏面的孩子去上學，可是問題是，家裏面沒錢，這你們都是知道的。”

“那前些年咱家還賣地給大侄子他們讀書呢，合着這輪到我們就不行了？”張氏還是有些不依不撓的說道。

“娘親啊，這我們命苦啊。”三嬸子劉氏的孩子突然抱着劉氏說道：“我們平常在家吃不飽穿不暖的，堂哥堂弟他們還有書讀啊。”

方以雲伸出她的手說道：“平日裏剝花生的是我們，偷吃兩個咱奶還要罵人，可是某些人卻是都不用剝，奶奶就會自動把花生炒好，拿給她們吃。”

聽到方以雲這話，方如繡倒是想起來了，那天她跟方以致兩個人都在喻氏的房間裏面打絡子，因為方如繡很少打絡子就想像方以致學一點新花樣，兩人當時約定好了，到時候方如繡負責幫她把這些拿到縣裏面去賣。

當時喻氏她從碗櫃裏面拿出一疊花生，說是上次剝好的不能留種的那些，她都收起來炒了一盤，方如繡跟方以致兩個人自然是不會浪費老人家的心意，所以就一人抓了一把。好吧，沒想到竟然又被方以雲給看到了，難道她一天沒事就躲在窗戶底下準備抓自己的小辮子？這是跟自己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當家的，如今你看到了吧？你看到你在外面辛辛苦苦的幹活，在家裏面，爹娘是怎麽樣對我們娘三的了吧？我知道我沒有生兒子，可是這女兒也是我的心頭肉啊，我實在是不忍心她們幾個就這樣被人磋磨！”三嬸子從懷裏拿出手帕，哭訴道。

我靠！這比我上次還要演的好啊，只是她這樣的演技，做這樣的姿态又有什麽用呢？方如繡有一些不解，雖然她可以一時得意，可是貌似得罪了掌管家裏面吃食與經濟大權的喻氏，她們也得不到什麽好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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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很好，你們娘幾個真的是很好啊！”論演技喻氏可是不比劉氏差，否則的話，她也不會抓着這家裏面的經濟大權幾十年了，只是她人雖然有算計，但着實是不壞，對這些媳婦兒也還算好，至少容許她們存私房錢。

更何況，喻氏如今每天都想着給方長留娶媳婦，以及給大堂哥方以學娶媳婦，這兩件事占着她的心頭之中，因而她努力的存錢，家裏面卻是吃的愈加差了。可能是三嬸子劉氏覺得自己沒有兒子，以後家裏面光受聘禮，不用付銀錢，所以對喻氏存錢不用這一事有所不滿？

好吧，這是人之常情，方如繡能夠理解，怪不得三叔平常老是在外面做私活，感情他早就覺得自己沒有生兒子，在家裏面幹活多的話吃了大虧了。對于這種行為方如繡只能表示：呵呵！

若是真的如她所想的話，那這三叔跟三嬸子平日裏一聲不吭的，沒想到卻是家裏最有遠見的人啊，未來那麽久遠的事情，他竟然就想到了現在了。那他又有沒有想過，他當時娶媳婦的錢，還是用的兩位兄長賺的錢呢？

喻氏此刻十分的生氣，在他的眼中，她的孩子就是被三嬸子劉氏給帶壞了，所以她毫不猶豫的走到劉氏的面前，伸出手“啪”的就是給了她一巴掌。

這巴掌之響，讓方如繡都有些驚呆了，看來喻氏是動了真火，不過她只是坐的離了遠了些，并沒有絲毫想要勸架的意思，萬一她勸着勸着就變成了火上澆油了，那可得怎麽辦呢？

“好啊，老三家的，平日裏我老三拔地的伺候着你們，原來你就是這樣說看我的。”喻氏很生氣的說道：

“雖然我平日裏是有些嫌棄你沒有生兒子，可是難道我這不是為了你好嗎？就是那些縣裏府城裏面的太太小姐，那也是以子為尊，更何況你就是一個這樣的普通農婦，你嫁到我家裏面來不給我家兒子生兒子的就算了，你還好意思的一天天的鬧着妖蛾子！”

“娘親，我們沒有生兒子，到時候是我自己的事情，娘親你就不要逼鳳香了！”

三叔方長庚聽到了喻氏打劉氏的巴掌聲不由的是十分的心疼，所以他聽到了喻氏對劉氏的話後，不由得出言為劉氏辯解道。

可是他這不說話還好，他這一說話的話，着實是有些惹惱了喻氏了，她看着方長庚，眼睛裏是滿滿的不可置信，甚至于渾濁的眼睛裏面還泛起淚花來。

方長庚這話一出口，不光是喻氏驚呆了，家裏面的人都驚呆了，方長貴跟方長福平素裏一向不會指責兄弟什麽的，加上這次方長庚又是對他們兩個不滿，所以他們就是有心想要說他兩句也是閉上了嘴。

但是方長恒可不會管這麽多，他一向是一個維恐天下不亂的主兒，聽到方長庚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于是便道：

“三哥，你怎麽這麽對娘親說話？你這也太過份了吧。”

“老三，憑心而論，你娘是有做的不公平的地方，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她确實是做的沒錯！”方老爺子這次不敲筷子了，他直接拿起他放到一旁的煙杆敲着桌子說道：

“你媳婦兒她說的這話是什麽意思？！她說你娘磋磨她？你娘何時磋磨她了？她要記得她可是一個媳婦兒！你去別人家看看，又哪個媳婦敢跟婆婆這樣說話的？本來她灑了粥，浪費了糧食，又把桌子弄髒了，難道你娘她說她兩句有錯？哦，她是千金小姐，是尊活菩薩，嫁到我們家來，我們兩老口還有伺候她，還不能說她了？”

方老爺子的語速并不快，但是他一向就是這樣一個脾性，今日能夠跟這些方長庚說這麽多責備的話，也足以表現出他的生氣了。

“爹娘，都是我的錯，鳳香她生不出兒子，那也是我的錯，我求您了，您兩老口就不要再為我們的事情煩心了，我們打算分家出去另過，還請爹娘成全。”方長庚說着就從桌子上下來，然後跪到了方維成的眼前。

這個時候劉氏帶着孩子們也全部都跪下來，拉着喻氏的褲腳，又哭又鬧的，竟然是吵着要分家。

這下方如繡終于就看清了，原來他們今天鬧這一場不是為了別的，竟然是為了要分家呀！他們想要逼宮？所以想了一個這樣的計謀？這是有多麽的想要分出去啊。

“好好好，原來你們兩個是在這裏等着我跟你爹呢！”喻氏剛剛聽到方長庚的話後，就覺得是十分的傷心了，此刻她哪裏還看不出他們兩夫妻的目的就是要分家！

“都說娶婦不閑害三代啊，這事兒果然不假。”喻氏擦幹了眼淚，冷笑一聲，說道：“當年我就不讓你娶她，可是你偏偏要娶她，如今我們還沒有死呢，她竟然就撮竄這你要分家！”

“娘，我……”方長庚還想要說一些什麽，可是卻被喻氏打斷了。

她道：“你閉嘴，你別以為這事我不知道是誰幹的，這事定是你媳婦撮竄着你說的，否則我好好的一個兒子，怎麽就要分家了呢！你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以前看着你還挺老實，可是如今你就只聽你媳婦的話，娘的話，你是半句都聽不下去了啊。

你小時候生了痘痘，當時別人都說你會死，說要我把你給扔了，最後我舍不得啊，帶着你一個人住到了茅屋裏面，天天侍奉你啊，如今你病好了，長大了，娶了媳婦了，卻是不認我這個娘了！”

“娘親，随便你怎麽罵兒子吧，是兒子不孝，可是這事兒子真的經過深思熟慮了的，懇請爹娘應允。反正就是分了家，我們還是一家人，兒子也會常常來看您的。”方長庚跪在地上朝着喻氏跟方維成兩個人猛磕頭，看得方如繡都覺得有些滲人，這家裏面的人是哪點對不起他了，他硬是要分家，還要鬧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