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二天早上, 容卉照常去葵花幼兒園上學。

她做早操的時候小手不小心碰到了林沅。換做是平時,林沅肯定舉着手告訴楚蓮,說容卉在做早操的時候打到她的手臂了。

可這次, 林沅只是癟了癟小嘴巴,什麽都沒有說。

到了吃點心的時候, 林樂雅把不愛吃的小蛋糕夾給容卉吃, 而容卉則把她不愛吃的火龍果放在林樂雅的盤子裏。

兩個孩子交換了食物後, 彼此笑得十分開心。

這時, 林沅也走了過來, 她看起來別別扭扭, 眼角有些紅紅的。

容卉猜測林沅為了林爺爺生病的事情昨天哭得很傷心,所以到現在還沒有恢複過來。

林樂雅嘟了嘟嘴巴, 把手裏的玩具藏在了身後:“這輛小汽車是我跟卉卉先看到的, 你不能搶喔。”

班級裏的一些玩具是小朋友們共用玩的, 小朋友對于某個新玩具出現都想要去玩,這樣就會發現一個争搶的現象。不過也是正常現象, 一般搶不到的只好等着別人玩好以後再輪着來。

林樂雅手上的這輛汽車是新玩具,她一到班級就看到了, 眼疾手快地搶到手。其實這種玩具汽車在家裏已經有好幾輛,可在幼兒園,看到別的小朋友在玩,林樂雅就覺得很稀罕。

林沅連忙擺擺小手:“我不要玩,你們玩吧。”

她把手裏的點心,一塊小蛋糕遞到容卉的面前:“給你吃,我不愛吃這種甜甜的東西。”

林樂雅哈哈大笑:“原來你也不喜歡吃蛋糕啊。”

容卉抓了抓頭發, 不明白一向不喜歡她的林沅忽然之間對她這麽好, 難道是因為林爺爺的關系?不過她接受了林沅的好意, 接過了她的小蛋糕,禮貌地說了一聲“謝謝。”

林沅也抓了抓頭發,似乎挺不好意思的,走過去抱了抱容卉:“爺爺說,是你救了他,謝謝呢。還有你以後就是爺爺的徒弟了。

“我比你大,你就是我的小師妹,以後我罩着你!”

容卉笑了笑,甜甜地說了一聲“好”。

一個月以後

裴寒跟容卉來告別的這天,天下着磅礴大雨,豆大的雨點落在地上濺起了一朵朵的水花。容卉還從未看到過這麽大的雨,興趣一上來,就趴在飄窗臺內看大雨。

此時的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院子外面的海棠花被狂風暴雨吹得七零八落,還有其他一些花花草草。

容祖為了不讓海棠花被摧殘得沒有花樣,一個人穿着雨衣雨鞋給花花草草遮蓋了一層帆布,好讓它們渡過這一場暴風雨。

容卉看着爸爸一個人在外面忙乎,整個人趴在了玻璃上面,微微有些心疼,不知道是心疼冒雨給花草遮雨的爸爸呢,還是被大風大雨吹殘得不成花樣的海棠花。

不知道為什麽,她今天總覺得自己很難過,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容卉以為像這麽大的雨,外面路上肯定沒有行人行走,加上天色已晚,這個時候的大家應該在家裏看看電視劇或者聊天,再不濟像她一樣趴在看外面的暴風雨。

這時葉清辭喊容卉去洗澡洗頭了,她轉身的時候發現了一輛黑色的汽車朝着他們家方向開來,這讓容卉繼續趴在了飄窗臺內,不由地好奇了,這麽晚了到底是誰來他們家?

車燈的燈光照耀過來,讓容卉忍不住伸手去擋了一下眼睛。

很快車燈暗了下來。一把黑色的大傘率先撐起,雨點落在了傘沿邊,落下了一顆顆黃豆般大的雨點。

夜色下,裴钰牽着裴寒的小手下了車,努力地把大部分的傘遮蓋到了兒子身上。

兩個一大一小的男人冒着大雨朝着門口走去,黑色的傘面遮住了他們的相貌,只露出了一小部分,看上去仍舊和諧地像一幅精美的畫像。

因為雨太大了,父子倆人的衣服或多或少地被雨給淋到了。

走進容卉家裏的時候,裴寒背後的衣服是濕漉漉地一片。換做是平時的他,肯定二話不說跑去隔壁隔壁的家裏去換衣服。

可這次的裴寒卻一個勁地催促着裴钰先去容卉家,他的臉色不太好,以往是白皙的俊美,現在卻有些蒼白,嘴唇在抖動着想要說話,可話到嘴邊又吞咽了下來。

裴寒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着,不知道是不是被外面的冷風給吹到的關系,還是……

裴钰也是,整條褲子大部分被雨淋到了,濕漉漉地感覺讓他眉頭緊皺,蒼白的臉色下胡子一片邋遢,神情是說不出地落寞,和平時那個衣冠楚楚,一絲不茍的裴總裁相差很大。

容卉爬下飄窗臺,跑到客廳,看着裴寒。她很少見到裴寒像今天這麽樣沉默寡言,一言不發的模樣。雖然平時的他也總是冷着一張臉蛋,可容卉早知道小哥哥對她最好了,每次看到她都會笑容滿臉,不會像對別人那樣冷着一張臉。

容卉仰着頭,跑到裴寒面前:“小哥哥,你怎麽啦?”

裴寒看上去十分難受,一直低着頭不說話。

葉清辭直覺這對父子有心事,可她又不好直接問,就撞了撞容祖的手臂。容祖摸了摸鼻子,斟酌了一下,正想要組織語言開口問的時候。

這時裴寒告訴了容卉,說他明天一大早就要飛去M國了,可能要過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回國。這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內就看不到容卉了。

一想起這,他就覺得心裏悶悶地很難受。

容卉既是他人生中第一個朋友,也是一輩子想要守護的妹妹,更是黑暗童年裏唯一一個給他帶來溫暖的人。裴寒十分舍不得離開容卉這麽長的時間。

容卉也沒有想到人生中第一次離別會來得那麽快。一聽到裴寒要去M國了,她就拉着他的手,嘴巴委屈地癟了癟,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轉,努力地忍着不哭出來。

她舍不得裴寒去M國,這樣以後就沒有人幫她背書包整理繪本故事,也沒有人知道她不喜歡吃西藍花搶着給她吃完西藍花。更重要的是,她失去了一個對她好的哥哥。

這将近兩年內,哥哥忙着事業常常不回家,有時候讓她一個人在家倍感無聊寂寞,是裴寒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給予她既是朋友間的友誼,也有一份哥哥對妹妹的寵愛。雖然離別只是暫時的,可容卉越想越難受,心裏的不舍也越來越強烈,眼淚一顆顆地掉了下來。

從來不掉眼淚的裴寒一看到容卉哭了,忍不住悲從心來,手指揉着眼睛。

他很想留下去陪着容卉,可是昨天爸爸告訴他,媽媽在國外生病了,開始他不信,後來聽到爸爸打一個教授的電話,電話那端委婉地告訴他們媽媽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她想要在最後一段時間內能夠得到他跟爸爸的陪伴。

裴寒很難過,他已經8歲了,知道時間不多是什麽意思,意思不就是即将離開這個世界,從此以後就也再見不到媽媽了。

兩年前,他還十分怨恨媽媽抛棄了他跟爸爸。可現在聽到媽媽所剩的時間不多後,忽然間對她的怨恨消失不見了。

媽媽總歸是他的媽媽,生了他,養了他,裴寒的內心還是渴望着對祝慈的一份愛。

葉清辭給容卉擦了擦眼淚。

容祖拍着裴钰問:“還回來嗎?”

裴钰知道他的意思,本想說以後都不回國了。通過祝慈的事情,裴钰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人生苦短,賺再多的錢還不如活着的人重要。

他已經徹底地卸職了公司內的職務,只保留了一個董事長的頭銜,主動選擇了去海外的公司駐守管理。這樣一來就多了很多時間去陪伴兒子長大。他總覺得讓兒子在容家蹭飯也不是長久之計。

這兩年內,他已經十分麻煩容祖跟葉清辭照顧兒子了。沒能好好的照顧兒子,于情于理都是作為一個父親的失責。

自己的孩子總歸是要自己養。

可裴钰看到兒子一臉郁郁寡歡,舍不得的模樣,就改口說還會回國,想着到了M國再慢慢和兒子說在哪裏定居的事宜。

前幾天霍曉打了一個電話給他,原本裴钰是不想接這個電話的,可想到這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地打電話過來,就接起了電話。

挂完電話以後,裴钰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祝慈所剩時間不多了,他以為她跟他離了婚以後,一直在國外逍遙自在,沒想到的是祝慈跑到了國外去治病了。

2年前祝慈得了乳腺癌中晚期,通過手術以後保住了一條生命。可祝慈是一個對美追求很嚴格的女人,看到殘缺的身體,一直郁郁寡歡心生不滿。

等到身體徹底恢複以後,她就去做了隆胸手術。

原本一切的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在發展,誰都不知道一場小小的感冒,就讓祝慈的身體徹底地跨了下去,連續高燒不退,引發了身體多處的器官衰竭,甚至住進了ICU。

醫生下達了好幾次病危通知書,祝慈也知道自己快死了,唯一想要見的就是兒子以及裴钰,想在最後的一段時間內能夠看到他們。

容卉一聽到裴钰說還會回國,就抱住了裴寒:“小哥哥,你一定要回來。”

裴寒伸出小拇指,點點頭:“我們拉鈎吧,我一定會回來的。”

容卉的小拇指勾了勾他的小拇指:“拉鈎,騙人的是小狗。”

今天容越剛好在家。原本的他呆在自己的卧室在寫歌曲,忽然聽到外面有些吵就推門一看,發現兩個小蘿蔔頭正在相互告別,一問才知道原來裴寒明天就要去M國了。

他走到裴寒面前,用兩個人才聽到的聲音說:“哥哥會好好照顧卉卉的,去了M國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裴寒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哥哥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卉卉。”

容越被裴寒一副委托重任的模樣哭笑不得,容卉可是他親妹妹,他肯定會好好照顧妹妹地。不過在裴寒面前他還是下了保證:“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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