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秩序.罪與惡

瘋玩一整個下午，褪去精力的夏冬斜靠在懸浮車後座位，神情有些倦怠的半打着盹。

一路無言。

霍曼開車向來穩妥，一直到懸浮車停下緩慢下降軌道，夏冬才睜開眼活動了下脖子。

“謝謝老師送我回來。”

“稍等一下。”霍曼在夏冬要下車之時叫住了他，剛才一路他都想開口。

本來要下車的夏冬一愣，然後坐了回去，“老師還有事嗎？”

霍曼挺直了背坐在駕駛位置上，原本顯得略微有些肅穆刻板的眉眼此刻顯出幾分憂色，“閣下......我知道或許有點突兀，但能答應我拒絕跟埃利奧特再見面嗎？”

夏冬起了幾分精神，他調整了幾分坐姿，将右腿交替搭在坐腿上，這讓他的長裙往一側滑下，筆直修長的腿在紅色與黑色的坐墊交叉輝映下帶出足夠的視覺沖擊。

“為什麽？是因為抽中埃利奧特的時候，校長先生作弊了還是埃利奧特作弊了？”

霍曼閉了閉眼，只是心中的旖旎卻始終無法散去，不過夏冬的話讓他有些驚喜，“校長先生只是沒有阻止埃利奧特，但他沒有作弊。”

“那果然是埃利奧特動了手腳。”

“你看出來了？”

夏冬笑着用手指點了點下巴，他略微仰了頭，眉宇間浮現幾分自得，“當然，三年級的雌蟲們幾乎不認識他，特殊班？會不會太巧了點。另外最大的問題是他上來的時候可沒有複古任何歷史上的蟲族，當時我走了大運被抽中後，他是臨時起意想上來跟我見面。作弊來得及，但是裝扮可就趕不上了。”

再說，埃利奧特的一番作為委實刻意了些。

霍曼松了口氣，“閣下明白就好，他是三年級特殊班的學生，但因為精神力太過獨特的願意，他是不會來參加文化節的。在戴維斯先生抽中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作弊了，我企圖阻止戴維斯先生讀出他的名字，并不想讓他接觸閣下，不過戴維斯先生阻止了我。”

“那老師為什麽要阻止呢？”夏冬忽然起身趴到了前座位的椅背上，“老師可以告訴我理由嗎？”

霍曼沉默着似乎在組織語言，過了會兒才緩聲道：“埃利奧特的全名叫做埃利奧特.秩序.罪與惡，他的名字很奇怪是不是？

蟲族社會已經不是血色時代的皇權野蠻時代了，可是随着時間的流逝，總有一些亘古的家族能夠代代相傳，秩序.罪與惡這個姓氏就是古老家族代表之一。

在更古老的蟲族蠻荒時代，那時雄蟲跟雌蟲都具有部分蟲化能力的時候，他們家族的蟲員多是充當巫祝等。血色時代，他們又成為祭祀，無一例外都是溝通‘神靈’，掌管刑法秩序的家族。哪怕是現在，司法部門中的蟲員也多是出生秩序.罪與惡家族。”

“‘秩序’這個姓氏是因為他們自古的職業？那麽‘罪與惡’呢？”夏冬迫不及待的接口詢問。

霍曼看出來這個小雄蟲聽故事入迷了，不由浮現了一絲笑意。

“高精神力的雌蟲都能全部蟲化，但每個雌蟲蟲化後的形體都是不一樣的，從而導致每個雌蟲的精神力也都有獨特之處。”

“雌蟲的精神觀獨一無二，就如同這個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夏冬調皮眨了下眼睛笑道。

“對，閣下的形容很出色。”霍曼贊嘆的點頭，“埃利奧特家族蟲化後，他們被劃分為螳蛉一族，他們一族任何成員從出生起就伴随着血腥跟殺戮。

螳蛉族的幼兒還是蟲蛋時就需要寄生在蜂蟲或者蛛蟲的幼兒身上，當螳蛉族的幼兒出生，那麽蜂蟲跟蛛蟲的幼兒基本都會死亡。

目前随着蟲族科技發展，雖然螳蛉族的雌蟲幼兒能使用科技通過模拟寄生環境出生，但蜂蟲跟蛛蟲類的雌蟲還是不喜他們一族。

而當他們成長後，他們的精神力也大多具備攻擊性。雄蟲的精神力進入他們的精神觀後，如果不夠契合，他們的精神觀就會把雄蟲的精神力全部吞噬掉。”

“什麽？”夏冬一下瞪大了圓滾滾的眼睛。

跟随在霍曼身邊學習這段時間，夏冬已經了解到實際上雄蟲治療雌蟲危害性并不大，目前最困難的是大部分的雄蟲基因中代代相傳的自閉、抑郁跟輕生以及對雌蟲含有的天然恐懼。

可這是毫無辦法的事，這樣的‘病症’看似容易，但對于雄蟲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痛苦與折磨。

可是埃利奧特竟然會吞噬雄蟲的精神力，這可真的會出蟲命的。他修複過霍曼的精神觀，明明才極短的時間都會感到巨大的疲憊。

如果被吞噬，嚴重一點就是死亡，輕一點大概是真變成瘋子了。

“每一次吞噬，他們的精神觀就會得到暫時性修複。如果之後不斷累積各種不同雄蟲的精神力，精神觀也終究會崩塌的，但這确實能一定程度延長他們的生命。

血色時代中，死亡在他們家族中的雄蟲不計其數，因為他們的精神觀奇詭而兇險，幾乎沒有雄蟲能第一次就跟他們的精神觀契合，最終都淪為他們延緩精神觀崩塌的消耗品。

進入文明時代，雄蟲如今獲得了真正的保護，因此埃利奧特家族的死亡率驟然升高，即使有更加效用的藥物輔助，死亡率也是居高不下。

埃利奧特很優秀，但是這也證明他的精神觀十分兇險。閣下，他想跟你見面并且對你示好，只是為了讓你延長他的生命而已。

我并不介意閣下現在或者将來迎娶多位妻子，那位治安警長先生雖然稍顯粗鄙，但功績出色，将來的前途可以預見。許流齋出生一個普通的雌蟲家庭，自身雖然出色但在學府中也并未突出，可閣下如果喜歡也并不差他一個雌蟲。

但是埃利奧特不行，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閣下接受他，我并沒有私心，而是因為他對閣下而言實在太危險了。”

“原來是這樣，螳蛉族的雌蟲。”夏冬忽然好奇道：“那麽他們一族曾經有契合過的雄蟲嗎？”

“有，根據記載，一共有過三十七位雄蟲契合。”

“好低的概率。”夏冬仍舊有些驚訝。

這麽漫長的時間，竟然才只有三十七位雄蟲。尤其是在最開始的時候，那會兒雄蟲的基因還沒攜帶天然的抑郁傾向，性情也是比較開朗正常的時候，契合的雄蟲竟然也不多。

“對，其中二十五位還是在血色時代，雄蟲被他們大規模使用死亡的前提下，用高昂死亡率堆出來的。”

“那一旦契合成功呢？”

“...如果成功他們的精神觀就不會吞噬雄蟲的精神力，螳蛉族也将是最忠誠跟徹底奉獻的伴侶，但是閣下......”

“我知道，我不會去嘗試的，老師您就放心吧。”

知曉了前因後果，埃利奧特在夏冬心中依舊神秘，畢竟對方骨子中彌漫的優雅跟美麗确實能帶給他不少好感。

可夏冬只想活的純粹随意享受一些，如果埃利奧特只是因為對生命的留戀而真誠的求助他，夏冬會因為感同身受而幫助他。

可埃利奧特用了欺騙誘惑的手段，夏冬就有些意興闌珊。

霍曼看出夏冬眼中淡去興趣的模樣，一路而來的憂心終于真正散去。

埃利奧特的容貌跟舉止都太過出色，而且這樣美麗的長相很符合雄蟲的愛好。夏冬可能因為從垃圾星來的緣故與普通雄蟲有些不同，可歸根究底夏冬仍舊是個未過成年期的幼崽，太容易被雌蟲欺騙了。

“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你也應該很累了。”霍曼露出幾分矜持的笑意，擡手在夏冬柔軟的發絲上撫過。

“老師再見。”

夏冬也幹脆，一開車門直接跳了出去，只是他跑出去幾步後又噔噔跑了回來。

“老師。”他彎下腰趴在開着的車窗邊，“老師剛才說不介意我娶多位妻子是什麽意思呢？老師是喜歡我嗎？想要嫁給我的意思嗎？”

年輕的小雄蟲眼中浮現着乖巧求知欲，可是求知欲是用在這種問話上的嗎？

霍曼擡頭同小雄蟲對視，“閣下認為是什麽意思那就是什麽意思，我的意思與閣下相同。”

夏冬噎了下。

霍曼太過游刃有餘，夏冬惡作劇了好幾次都無法在霍曼那張正派的臉上看到尴尬、羞燥與不安等神色，不得不承認他輸了。

“晚安，老師。”夏冬直起身揮了下手，這回是一轉身真跑掉了。

霍曼一直在雄蟲住宅區域門口留了許久，近乎有半個小時他才收斂了神情離開。

一夜安眠。

第二天夏冬醒來吃完早餐後閑來無事，打開終端打算把之前感興趣的兵王看了，結果一打開終端看到了十幾條的好友申請，申請蟲自然都是埃利奧特。

之前埃利奧特詢問過他的終端，他也報了。

後來好友申請一直沒通過，尤其是霍曼告知他埃利奧特家族的事後，所以昨晚他洗漱之後根本沒去處理。

一個晚上時間，埃利奧特發了這麽多條。看時間，晚上三四點都做了申請。悠閑窩在沙發上，夏冬想了想，最後還是點了通過。

他想看一看，這位美麗強大的神秘雌蟲真的是想用這種方式得到‘治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