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原始人的腦回路到底是個什麽構造?
“你真是鹽山族人?”
嚴默很狡猾,為了以後考慮,故意沒有回答這句話,而是說道:“為什麽別人經過那座鹽山都沒有發現那裏有富足的鹽?只有我們鹽山族人才發現它?”
原戰嘴唇微張,像是不信,又像有所期待,随即嘴唇一抿,表情兇惡地道:“這不是可以拿來說着玩的事情。”
“你覺得我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嗎?”
“開玩笑?”這詞語他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少年說起。
嚴默一揮手,“家鄉話,你不用介意。”
“家鄉話?”
嚴默凝固三秒鐘,擡頭對原戰假笑道:“我們鹽山族的詞彙……我是說我族說話要比你們豐富,因為我們鹽山族接觸的人比較多,生活也比你們好。”
原戰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這個解釋,不過他并沒有再追着問。
嚴默順勢在臉上帶出點感激之色,對青年誠懇地道:“不管如何,你确實救了我,我想報答你。不過我也不敢保證就一定能找到新的産鹽地,可是我大概知道要往哪個方向找,最重要的是如果經過産鹽的地方,我一定能發現。”
“……如果是真的,我會告訴酋長,只要你真的能找到新的産鹽地,且還是無主的話,你将不用等到升為三級戰士就可以脫離奴隸身份。”
“我能找到,但地方不一定離部落很近。據我所知,鹽山族那座鹽山就已經是附近離原際部落最近的一處産鹽地。”嚴默信口開河,“所以我們就算找到新的産鹽地,也不一定能把鹽順利運回來。”
“能不能運回來那是我們戰士的事,你無需擔心那麽多。現在最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真的能找到一處無主的新産鹽地?往哪裏走?要走多久?”
嚴默覺得青年不開竅,只好說得更明白一點,“我只知道大概方向,我曾聽族裏的祭祀大人偶爾提起過,總之不會很近,如果近的話,我們族人早就過去占領。”
原戰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打,臉上若有所思,“你的族人被彘族強占了鹽山,他們逃往了何處?是不是你說的新的産鹽地?”
嚴默在心中微笑,臉上卻帶着糾結的表情道:“我不知道,不過确實有這個可能。所以如果部落想要得到一個完全無主的産鹽地,就得行動快,我也不希望部落裏的戰士們和我原來的族人們對上,如果你們先趕過去把地方占領下來,我的族人一定不敢跟你們争搶。”
原戰眉頭微皺,原地起身,“我去找酋長,這事得盡快……”
“等等!”嚴默一把拉住青年,“我希望你不要把我能找到鹽地的事告訴酋長和祭祀大人,因為我并沒有把握,而如果我找不到,他們一定會殺了我!”
原戰收住腳步。
嚴默加重語氣,“如果不是那位祭祀大人想要逼你在冬天出去找鹽地,我也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另外,我告訴你這件事也有我的目的。”
如果說原戰之前一直在懷疑少年不是要報答他而是要報複他,在聽到他說他有自己的目的後,反而不再懷疑。
“你真的能找到鹽地?”
“我有八成把握,八成……就是很大把握。”
“我會計數。”原戰莫名覺得被小瞧了,再次曲腿坐下,“我不用打繩結就能數出部落一共有多少人。”
嚴默沒有笑,他對于青年微驕傲的語氣表示理解,在他與少年融合的記憶中,鹽山族人有十、百、千的說法,但能不用繩結幫助就能數清百以上數字的人非常少。
計數在很多人眼裏是祭祀的事情,一般人只要能數到二十就足夠用,因為人的手指有十根,腳趾也有十根,而所有人的私人財産都不會超過二十這個數字。
也因為這點,這裏的人多以十為基數,比如他所說的八成,用漢語來理解是八成,但用當地語言說出來則是八指。
還有這裏也已經有四季和月的說法,與他來的世界一樣,一年都有十二個月,每個月大約為三十天,具體日期由各族祭祀掌握,他們也是每族最清楚季節和時間變化的人。
他還記得鹽山族山頂上就刻意按照月亮變化的模樣挖了十二個小洞,裏面立有木柱,十二根木柱列成一排,排列方向與冬天來臨的第一天的日出位置成直線。
鹽山族祭祀就是通過觀察十二根木柱和日出位置的對應變化,來告訴鹽山族人複蘇季、雨季、收獲季和寒冷季何時來到,包括何時狩獵、何時耕種等等。
原際部落比鹽山部落大,想必他們的祭祀也有準确測算四季的方法,而且他們的詞彙比鹽山族人更豐富,四季都有固定的用詞,比如複蘇季被特稱為“阿達魯”,雨季叫“薩達魯”,收獲季叫“奧達魯”,寒冷季叫“非達魯”,嚴默直接理解為春夏秋冬。
望了望頭頂的太陽,只從四季劃分和月數及天時來看,這顆異世星球和地球有極高的相似度。
“你在想什麽?”
嚴默收回思緒,故意用了點挑釁的語氣道:“我在想要不要跟你說實話,因為我能數到更多。”
原戰獰笑,擡手彈了下小奴隸的腦門,“說!你的目的。”
嚴默捂住額頭,揉了又揉,這小子手勁真大,“我的目的就是不想當奴隸。”
有人從帳篷那頭過來,原戰和對方互用拳頭捶打胸膛,等那名戰士走過去,原戰才道:“如果真發現新的無主鹽地,不用你說,我也會告訴酋長免去你奴隸的身份,讓你成為原際部落的人。”
“不,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嚴默擡頭看向青年。
原戰也看着他。
嚴默開口:“新的鹽地離部落很遠,我們很可能去了就無法再回來。就算将來能回來,我也不想再回到原際部落,至于原因,我想你也該明白一二。”
“因為你是鹽山族祭祀的弟子?”
“不管我是不是,你覺得老祭祀和他弟子會容許我留下來?”
原戰眼中閃過一絲譏诮,“他連我都不相信,又怎麽可能容得下一個別族的祭祀弟子?除非……”
“除非我今後不施展任何祭祀的手段,但你覺得可能嗎?我明明知道要如何幫助別人,明明可以讓部落裏的人生活得更好,可是我卻得裝着什麽都不懂,眼睜睜地看着弱者、傷者死去,我覺得我做不到。”他能做得到,可指南絕不會讓他只做一個低調自保的旁觀者。
原戰沉默良久,“我不可能背叛部落。”
“我沒讓你背叛部落。”嚴默也沒指望一次就說服對方,他換了種方式引誘道:“不管那産鹽地離部落是近還是遠,部落不可能不派人看守那裏。你有沒有想過,等找到産鹽地後,你完全可以留在那裏幫助部落看守那片寶地,而我也能留在那裏不用回來部落。”
原戰再次沉默。
嚴默不忿,原始人真早熟,才十七歲的小孩子心思就這麽重,一點都不好忽悠!
看到褐土從帳篷裏出來,嚴默心中一動,又道:“大河大人受了那麽嚴重的傷,就算救回來了,可他以後還能出去打獵嗎?他的家人怎麽辦?他的孩子怎麽辦?部落裏其他和大河大人一樣的戰士呢?”
青年沒有被他騙住,當即道:“他們就算去了新的産鹽地,沒了手腳也一樣活不下去。”
“如果我說我能有法子讓他們都活下去呢?”
原戰突然起身,一把抓住少年就把人提進了帳篷。
嚴默被不太溫柔地扔到了他主人的床鋪上。
對方好歹還注意了他的腿,沒真的用勁扔。
原戰像只野獸一樣壓住他,手卡住他的脖子,低下頭,逼問他:“你到底是誰?你想從部落得到什麽?”
重要時刻來臨,成敗就在此一舉!嚴默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失敗的可能,他慢慢地擡起手,小心搭上青年的手臂,安撫似的輕輕撫摸着,用一種極為平緩的語調道:“我只是一個落難的祭祀弟子,我不想做奴隸,更不想死,我一個人在外面活不下去,我希望能有一個部落收留我,如果沒有……”
“如果沒有,你想自己弄出一個部落。”
嚴默注意着原戰的神色,帶了點委屈,試探地道:“不行嗎?”男人在心底猙獰地笑,等我有了更合适的傀儡,你看我怎麽疼愛你!
原戰的眼神很糾結,他有種直覺,他覺得身下的少年就像開在摩納索湖邊的毒龍花,看着平常,嗅着香甜,吃到嘴裏宛如甘蜜,卻能在不知不覺中毒死一頭鐵背龍。
可是饑餓的人一旦看到毒龍花,哪怕明知它可以毒死人,也會忍不住把它放進嘴裏,因為它們不但能讓你在死前吃飽肚子,更能讓你在臨死前感受到世間最美好的滋味。
嚴默的聲音放得更加緩和,眼睛緊緊盯着青年的眼睛,“阿戰,我不想做你的奴隸,但我可以做你的戰士、你的祭祀,我知道得比秋實大人更多,我們完全可以一起建立一個食物更加富足、不用吃人、所有孩子和老人都能活過冬天的強大部落。像大河那樣的戰士,我們也能讓他們吃飽穿暖,我們甚至還可以回過頭來幫助原際部落。”
“阿戰?”
“你不喜歡我這樣叫你嗎?”淳樸的少年憨憨地笑。
這個叫法聽起來似乎不賴,而少年描繪的未來更讓他心動。離開原際部落,離開那個看他不順眼的老家夥,帶領族人過上更好、更富足的生活,如果真能做到……
年輕戰士的眼睛在一點點泛紅,鼻息微微加重。
嚴默冷笑,我就不信哪個正常男人能抵得住開疆拓土創建屬于自己領地的誘惑!
“阿戰,你就說你敢不敢吧!”
原戰的回答是……低吼一聲,扯掉自己的皮裙,翻過他的身體,抓住他的手腕,再次狠狠占有了他!
事後,恢複平靜的原戰系好皮裙,走出帳篷,不知幹什麽去了。
留下嚴默四肢大張,趴在床鋪上呆滞地望着獸皮下的幹草中一只長相醜惡的蟲子鑽進鑽出,完全不明白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
也許他應該趕緊找個原始人解剖一下,看看這些原始人的腦回路是不是和地球人不太一樣。
好吧,他知道那小子是被他說得激動了,又不能找人分享這股激動,就只能發洩在他身上。
偏偏他那三根插着金針的草繩腰帶被扔在他原來的床鋪一角,他想放倒對方都不可能。
……沒有第三次了,他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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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