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形勢比人強,人在屋檐下

可目前的情況是形勢比人強,他再厲害,在缺乏工具和人手的情況下,也不得不向這裏的原始人低頭。

原戰和獵擺明了只給他兩條路,要麽刺上奴隸印記,要麽去掉男人特征,而無論哪一條都是希望他能臣服聽話不反叛。

如果他堅持不選兩條中任何一條,他敢打包票,那個叫獵的壯年男人一定會親自動手閹割他,說不定對方還會認為留他一條命就是對他的報答和仁慈。

兩相比較……還用說嗎?他只能選擇被打上奴隸印記!

刺青是個非常痛苦的過程,尤其工具只有原始的骨刺,給他刺青的老男人的手藝很好,那人也許說不上老,但牙齒已經掉了一半,一張嘴就是半個黑洞。

原戰告訴他,對方的牙齒是被敵對部落的戰士給硬敲掉的,等被奪回來時,他已經永遠無法再吃肉。

而老男人的名字就叫牙,配上他的模樣和經歷,這個名字便充滿了諷刺,甚至連部落裏的人也不叫他牙,而是叫他缺牙。

刺青完,嚴默抹抹疼出來的眼淚,整個人都變得蔫蔫的,不想說話。

原戰顧不上自家奴隸的情緒,看他沒精神,只當是身體不舒服,把他抱回帳篷後,給他留下足夠的食物和清水,摸摸他的腦袋道:“到出發為止我都不會碰你,好好休息。等人選定下來,我們就走。”

嚴默伸出手。

“嗯?”

“把手腕給我,我給你看看你的身體情況。”嚴默掩去心不甘情不願,疲累地道。

“手腕?我是腿疼。”

“我知道,我需要先給你把脈。把脈就是……我摸一會兒你的手腕,就能知道你的身體是否有病,我知道你無法理解,你可以把它當作祭祀為人看病的一種手段。”

“我還以為你會說這是神賜的技能。”

嚴默“呵呵”兩聲,“如果你想要這麽認為,也可以。”

原戰伸出手,神情略複雜,也許這個少年并不如他想象中那麽狡詭?他明明不舒服,而且很生氣他給他弄上奴隸印記的事,可他還是主動伸手要幫他。

嚴默搭住青年的脈門,過了一會兒問:“你的右腿在陰雨天疼得多,還是冬天寒冷時疼得特別厲害?”

“都有。”

“你在養傷的那段時間是不是在水裏泡過,或者被雨淋了很久?”

原戰驚訝,“不,不是雨水,是雪水。那時正好下第一場雪,我傷口疼得難受,渾身發燙,把腿放到雪中才好過很多。”

嚴默對此不予置評,繼續問道:“你還記得老祭祀給你接骨時,你的斷骨面整齊嗎?有沒有大的缺損?沒有斷的部分有沒有開裂紋路?皮肉中的碎骨都取出了嗎?”

原戰按照回憶一一作答。

“你大概多久骨頭才長好?什麽時候開始下地行走?走的時候感覺到疼嗎?大約什麽時候開始恢複練習戰技和打獵?”

原戰大概對數字真的比較敏感,事隔兩年,竟然還能把相關日數記得清清楚楚。這讓嚴默多看了他兩眼。

青年臉上再次露出那種我很厲害的臭屁表情。

嚴默好不容易才把想要噴毒水狠狠打擊對方的強烈欲望給忍下。又讓青年坐到床鋪上,把右腿伸直,他從膝蓋開始一點點摸上去,一邊摸一邊問他:“疼嗎?如果感到疼,如實告訴我。”

原戰抓住他的手,“為什麽?”你完全可以不幫我治療,看我痛苦。

嚴默不耐煩地打開他的手,“有什麽為什麽?你不是說你的腿在冬天也會疼,走多了也會疼,如果不給你治好,等上路你就只是一個拖累。難道你想成為拖累?”

對自己武力值非常自傲的青年聞言臉色立刻挂下,“我就算腿斷也不會成為別人的拖累。”

“哦,是嗎?你打算爬着走?”

少年嘴巴惡毒,原戰卻沒生氣,他覺得找理由給他療傷還嘴硬的少年看着似乎比以前那個裝老實乖巧的更加順眼。

這是不是才是少年的真面目?

感覺這樣的少年也不壞,還有點……他找不出合适的詞彙來形容他心中那種感覺,就是讓他看着就想捏捏揉揉、如果能按在地上搞一搞那就更好的那種感覺。

“那你到底想不想治好?”嚴默被青年兇惡貪婪、毫不掩飾欲望的赤裸裸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面相兇惡的青年突然貼近少年,伸出舌頭從他下巴一路舔到額頭,舔完還能順便回答他:“想。”

嚴默……狠狠抹了把臉,把口水在青年的皮裙上擦了又擦。

“想你就給我閉嘴!再敢舔我試試!娘的,口水臭死人!”如果不是怕再不動手指南就會懲罰他,而且冬天上路他确實也暫時離不了這人,他管他腿疼死!

原戰不信,吐了口口水在自己手心,聞了聞,“不臭,不信你聞。”

“你給我夠了!”曾經潔癖的醫生自從來到這裏後就已經沒有潔癖可言,可這裏的原始人還在每天不停刷新他的下限。他剛才被抱着路過廣場時還看到一個疑為奴隸的小屁孩正在一坨某動物的糞便中翻找能吃的食物,他旁邊那些大人竟然沒有一個制止他。

“嘶!”右大腿中段某處被按壓,原戰疼得腿一抽。

“這裏?”嚴默立刻确定部位,“是不是這裏感到特別疼?”

“附近也疼,而且疼的範圍感覺每年都在擴大。”

“不能拍片就是不方便。”嚴默嘀咕,“全都得靠我的手,靠我的經驗。如果我不死,如果我還能回去,等回去時我的醫術經驗絕對是天下第一。”

“你說什麽?”原戰抓起少年的下巴。

嚴默正要回答,卻忽然詭異一笑,“蠢主人,看着別人用骨刺刺我,爽嗎?你知道有一種醫術叫針刺探骨術嗎?據說當初研究出這一手段的郎中,本來是想用金針來刺探傷者身體中的殘留箭頭倒刺,以便挖出,後來被延伸用來刺探身體中殘留的碎骨、碎渣,甚至還可以用它來打通堵塞的經脈。”

原戰沒聽懂,但他直覺很危險,現在他又覺得少年不像一個言惡心軟的好孩子了。

嚴默簡直要高興瘋了!

他又找到了一個漏洞!

他“真心”想為原戰治療舊傷,可是他需要先确診,明白病因他才能對症治療。

可在這個缺乏醫療機械的原始社會,他想斷定病患的病因,除非症狀很明顯,他能通過“望聞問切”就判斷出來,否則就需要用一點工具和藥物去一點點探查和排除。

而在這個探查和排除病因的過程中,疼痛表現也是一個必不可少的觀察因素,他不是故意想讓病人痛,而是為了确定病因病竈所在,需要知道病人的所有确切感受,所以有時候他就不能為病人止痛,哪怕他有能力這麽做也不能,否則就是妨礙檢查和診斷。

比如原戰這個病例,他有所推測,但還不能确診。所以他後面将要采取的探診方法,真不是他“故意”想要讓他的毛頭主人疼痛和難受,他也是為了他的蠢主人好,真的!

“親愛的主人,記得早點回來,天黑了我會看不清楚。”他一定要在今晚試一試,看他所想是不是真的能成功。

原戰沉默良久,才幹澀地回了一個“好”字。

“快去快回!回來時記得把你說給我帶的藥草和昆蟲一起帶回來。”嚴默揮手讓蠢主人跪安。

原戰起身時覺着哪裏不對,想想,回頭一腳踩在小奴隸的臉上,直到對方喘不過氣,抱着他的腳丫子拼命掙紮時,他才收腳滿意離去。

呸呸呸!竟然敢用你的臭腳踩我的臉?!氣瘋了的嚴默快速爬到自己原床鋪旁,一把抓住被扔到一角的草繩腰帶,抓住了就不放,蜷着身體一個勁直喘粗氣。

冷靜,冷靜……

別讓你的脾氣壞事。

想想演戲的重要性,想想忍耐的必要性,如果當初你不是還沒有把這兩者修煉到家,你又怎麽會被一顆子彈送到這裏來!

想想那些真正老奸巨猾的人吧,他們哪一個不是能忍人不能忍?哪一個不是做戲高手?

你醫術再厲害又怎麽樣?不會做人,只會被扔出來頂缸,雖然你他媽的也不是個東西,那一億人渣值一點都不冤枉你。

可是你甘心嗎?被扔到這個世界就是再來受一遍罪?

嚴默,不要忘記你的最終目的,為了寶貝,你有什麽不能忍受?

“嘟嘟,爸爸錯了,爸爸一定會努力活下去,一定會活得比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好,你等着,等着爸爸接你回來。嘟嘟,爸爸好想你……如果我受的苦難能換得你一生幸福健康,不管多苦、多難、多痛,爸爸都能忍受下去……嘟嘟,寶貝……”

嚴默抓着草繩堵住自己的嘴,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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