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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阮府。
阮鵬程略微攏着眉頭,斟酌了良久,才落下手中的黑子。
宴書臣執白子,貼着他黑子落下。
阮鵬程看他,笑了笑,“宴相,跟這麽緊?”
宴書臣淡聲笑道,“跟你對弈,要跟緊些。”
苑外,婢女上前來換熱茶。
宴書臣擡眸看了眼,“今日沒見嫂夫人?”
早前多是郁夫人親自照顧茶水,少有借旁人之手,所以宴書臣猜郁夫人不在府中。
阮鵬程指尖微滞,沒有擡眸看他,繼續落子,“奕兒的婚事近了,她同旭兒去乾州了。”
宴書臣看了看他,他是記得早前阮奕定過親,後來從馬背上摔下來,這兩年一直在尋醫治病,親事一直擱置了,眼下,應是婚事重新提上了日程。
“哪家的女兒?”宴書臣随意問。
阮鵬程淡聲,“乾州知府趙江鶴的女兒,趙錦諾。”
聽到這個名字,宴書臣整個人似是都頓住,手中捏住的棋子在臨近棋盤的處停滞。
阮鵬程擡眸看他。
宴書臣眸間淡淡,“好名字。”
而後落子,早前似是錯覺一般,眸間恢複古井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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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鵬程沒多問,只道,“眼下奕兒這幅模樣,還不知道趙家願不願意,所以內子才帶了旭兒和奕兒同去,這婚事成與不成,都給對方一個交待,不然顯得我們阮家怠慢了……”
宴書臣順勢問,“怎麽會同乾州趙家訂親的?早前沒聽說你們有往來。”
阮鵬程笑,“早年去乾州公幹時,在趙家多喝了幾杯,酒桌上迷迷糊糊就将親事定了。”
宴書臣亦笑。
阮鵬程忽然道,“對了,奕兒的婚事你也需上心,誰說奕兒是半個兒子的?”
宴書臣眸間笑意更深,“是要上心,把他未來岳丈調回京中吧。”
阮鵬程愣了愣,“趙江鶴只是乾州知府,直接調回京中可會不好……”
宴書臣道,“有人早前給我舉薦過趙江鶴,趙江鶴這些年在乾州也幹淨。朝中正缺人手,阮家既同趙家結了親,趙家日後也是你的助力。戶部如今缺位員外郎……”
宴書臣強調,“陛下要眼生的……”
阮鵬程忽得會意。
早前戶部的主事是陸家。
陸家娶了陛下侄女,陛下将戶部主事交于陸家,結果前不久有人上血書說陸家欺上瞞下收受巨額賄賂,将戶部和國庫弄得一團烏煙瘴氣,陛下忍無可忍,硬是将自己這個侄女婿直接扔進了大理寺牢獄。
後來便有風聲說,陛下屬意,戶部要職均不得沾親。
如今戶部的從頭到尾撸掉了,戶部侍郎是早前從工部調任過去的,員外郎也空缺,是亟需人手的時候。
阮鵬程不由嘆道,“看來安北侯一事之後,陛下甚是介懷。”
宴書臣看他一眼,沉聲道,“勿議許家。”
阮鵬程噤聲。
……
乾州官邸。
劉媽媽伺候王氏洗漱後歇下。
臨睡前,劉媽媽正同王氏說起今日游船之事。
今日游船上還驚險了一回,就是初初上船的時候,阮家二公子的那只兔子跑了,在船上亂跑,阮家二公子也跟着亂跑。好在大小姐幫忙将那只兔子給尋回來了,阮家二公子也才老老實實跟着大小姐回來了。
否則,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亂子來。
劉媽媽嘆道:“依奴家看,阮家二公子倒是很喜歡大小姐,大小姐也入了郁夫人的眼,夫人,您這顆心就安穩揣回兜裏吧,這親事定是板上釘釘了。”
王氏漫不經心,“趙錦諾生得這幅模樣,阮家那傻子會喜歡不稀奇。倒是趙錦諾能同一個傻子玩到一處去,我卻意外了些。……”
王氏這麽一說,劉媽媽也嘆道,“奴家今日見到,大小姐同阮家二公子在一處的時候确實有耐性,也很照顧,到後來,大凡郁夫人見到二公子是同大小姐在一處,也都是放心的。”
王氏輕嗤:“早前還以為她會尋死尋活,在郁夫人跟前鬧騰一頓,卻沒想到,她同那傻子倒是般配得很……”
劉媽媽提醒,“不過話說回來,夫人早前還擔心過,大小姐自幼長在莊子上,是宋媽媽一手教養大的,怕大小姐入不得郁夫人的眼。但回官邸這些日子,大小姐除了先夫人那事曾頂撞過夫人一回,旁的時候都處處周全,似是挑不出什麽錯來,倒不像是宋媽媽能教養出來的……”
說到此事,王氏也來氣,“自然不是宋媽媽能教出來的,杜鵑這幅争強好勝的性子,若是放別處,早就争執起來了,我看這幾日倒是杜鵑被她氣得不輕。海棠也說她是個穩妥圓滑的,也不知是從何處學來的……”
劉媽媽詫異,“難道,是莊子有旁人?”
王氏搖頭,”怎麽會?莊子上的人數都一清二楚,也都登記在冊,契子和每月支出的月銀,都是對得上的。”
言及此處,王氏已有些心煩,“罷了罷了,不說她了。事情早些定下來,也早些将琪姐兒同之哥兒接回來。”
劉媽媽應是。
只是即便婚期定下來,也是在阮奕的加冠禮之後了,也就是最快年後的事情。眼下才三月,想起趙錦諾還要在官邸呆上這麽久,王氏心中的不滿便又生出來了。
燙手山芋一個,還不能送回莊子上去。
……
郁夫人帶阮奕在乾州又逗留了幾日,期間京中有事,阮旭先回了京中。
阮奕在乾州的幾日,近乎日日都官邸來尋趙錦諾。
官邸上下對他都已熟絡,知曉是大小姐未來的姑爺,所以他出入官邸也都沒人攔着。便是他在苑中看趙錦諾寫字畫畫,旁人也不說什麽,杜鵑和海棠會遠遠陪同一處,她畫畫,他也畫畫。
有時候是外出乾州游玩,郁夫人和王氏也都默許。
就這麽到了三月下旬,郁夫人請辭,說在乾州也呆了段時日要先回京中,等回京過來,再同大人商議前來提親和婚期之事。
郁夫人和趙江鶴,王氏在偏廳中說話。
阮奕便同趙錦諾在偏廳後的花苑道別,“阿玉姐姐,我晚些要同娘親一道回京了……”
趙錦諾坐在湖邊的秋千上擡眸看他,湖風徐徐,她的羽睫緩緩眨了眨,輕輕“嗯”了一聲。
他如往常般,抱着大白在她身側蹲下,“阿玉姐姐,娘親說,我要許久都見不到你了,是真的嗎?”
他眼眸清澈見底,似是透到她心底,她溫聲道,“日後會見到的……”
阮奕眨眼,認真道,“日後是什麽時候?”
“……”她看他,“日後就是日後,不許多問。”難不成還要她說成親後……
阮奕委屈耷拉着嘴角。
趙錦諾見他這幅模樣,微微低頭莞爾,她似是也要許久見不到傻傻的大白和大白兔了……
阮奕眼巴巴看她,“阿玉,我可以親親你嗎?”
清風徐來,她淡淡垂眸,修長的羽睫傾覆,輕“嗯”了一聲。
杜鵑和海棠去取點心去了,周遭沒有旁人,阮奕緊張湊上前,緩緩地,慢慢地,又輕輕地,阖眸吻上她嘴唇。
她一直看他,沒有閉眼。
他的親吻如同晨間朝露,幹淨不着一絲塵埃。
清逸俊朗面容,微微阖眼,風華似谪仙。
她心底“噗通”“噗通”跳個不停,隐在袖間的掌心也死死攥緊。
“大白兔,知道什麽是喜歡嗎?”她美目含韻,似夜空中的星辰。
不待他開口,她亦輕輕吻上他唇角,既輕描淡寫,又濃墨重彩在他心上留下一筆,“喜歡就是除了我之外,不可以再親旁的姑娘,知道了嗎?”
他眸間青澀,認真而羞赧地颔首,“大白兔只喜歡阿玉……”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要的二更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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