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落定

一只鹿?

趙錦諾只覺一顆心都要躍出胸膛, 想激動出聲,卻又很開冷靜下來。

她牽着的阮奕卻未慌,悄聲朝趙琪道, “仔細同我說一說, 鹿如何站得,頭角面向何處,周遭的環境如何,放心, 我們不上前,它不會跑。”

趙琪趕緊照他說的,仔細描述了一遍。

阮奕颔首, 而後又問,“再仔細看看,周圍是不是只有一只,它身上可有傷口?譬如箭傷之類。”

趙琪端詳稍許,“只有這一只,沒有傷口。”

“那就好, 錦諾。”阮奕喚她, “準備好, 這只鹿好射。”

趙錦諾好奇看他, 雖然明知他蒙着眼睛看不見, 卻似是他能看見一般。她搭弓, 他從伸手攬過她,溫潤的指尖握住她左手與弓箭,她右手雖然做了樣子,卻實際是阮奕在拉弓,她的臂力根本拉不開。

鹿是最難射的, 她不知為何阮奕會斷定好射。

“瞄準腹部靠前方的位置。”他輕聲叮囑,“備好另一支箭,我數三二一,如果射中了它還在跑,馬上再搭另一只箭。”他交待。

她帶着弓箭的方向調整,稍許,才停下,“好了。”

“趙琪,拿個沉一些的石頭,若是鹿往東邊跑,用石頭堵它出路,讓”他又交待趙琪。

趙琪照做。

趙錦諾能感覺弓弦拉緊,剎那間,極其快的速度離弦而去。

“趙琪!”他喚了一聲,趙琪驚叫,“射中,沒跑!”

趙錦諾只覺一顆心都要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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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身後的禁軍也似是才松了口氣,揮着紅色旗幟,示意射中。

“走!”阮奕不做耽誤,“趙琪,一只往東。”

自從狩獵開始,趙琪對他的信賴似是就根深蒂固,趙琪在前面尋路,趙錦諾還是照舊牽了阮奕,只是一面走,一面聽趙琪問,“方才那只鹿為什麽好射?”

阮奕應道,“它在低頭吃草,并不是在環顧四周戒備,我們正好在它正後方,它的注意力不容易發現我們。鹿大都是幾頭一處,一旦被發現,全都會跑,所以一只反倒不這麽容易。它沒受過傷,說明不似其他受過驚吓的鹿,沒有那麽戒備。而且,它沒有受過傷,說明沒有其他人在追捕它,我們的機會更大些。”

趙琪“哇”了一聲,趙錦諾亦感嘆他怎麽在這麽快的時間內能把握這些,他應是……極聰明的一類人……

她趙錦諾看他。

烈日下,他額頭已涔涔汗水。

趙錦諾冷不丁用袖間的手帕給他擦了擦汗,他微怔。

她未說話。

他亦未說話。

只是看他的時候,見他嘴角勾起,只是看不見他的眼睛罷了。

她假裝不知道。

只是走了些許,有人主動道,“範逸那邊應當也獵到了。”

趙錦諾看他篤定,輕聲問,“為什麽?”

他笑,“他早前狩獵輸了我兩回,都是輸在鹿上,聽聞他回去仔細鑽研了一番,這兩年射鹿頗有心德,再加上前兩日才狩獵過,只要屆時弓箭在他手上,他射中的幾率很大,我們只要幫襯。”

他說完,卻聽她良久都沒有應聲。

卻依舊再牽着她走。

“錦諾?”他詫異開口。

她忽然道,“阮奕,你早前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同樣的話,她似是才過問不久。

他握緊她的手,輕聲道,“早些嫁過來,不就知道了。”

她嘴角抽了抽。

他笑了笑,反倒成了他牽着她走。

趙琪又忽然道,“阮奕,姐姐,有人!”

趙琪這一聲開口,兩人忽然都不說話了。

眼下還留在場中的隊伍不多,能在這個地方出現的,一定獵鹿的。阮奕示意兩人噤聲,正好在緩坡的位置上趴下,還是趙琪悄聲道,“是另一只隊伍,兩個女眷持的弓,前面有兩只鹿!”

聽到兩個女眷持弓,阮奕便基本确定在此處的是袁開陽幾人,兩個持弓的女眷應當就是安陽郡王府的郡主,趙琪忽得內心激動,“阮奕,是要偷襲嗎?”

阮奕搖頭,“太危險了,容易傷人。”

趙琪“哦”了一聲,身後的禁軍也松了口氣,本就蒙着眼,确實危險,可一旦離開對方興許就有兩只鹿。

正思及此處,阮奕便朝趙琪道,“诶,找兩塊石頭,扔過去。”

“啊?”趙琪詫異。

阮奕道,“真要他們射中兩只,我們興許就危險了。”

“不好吧。”趙琪遲疑。

阮奕循循善誘,“兵不厭詐,若是換作他們,也會如此,狩獵場上,哪有那麽多謙謙君子……”

趙琪将信将疑。

趙錦諾道,“那我們豈不是也暴露了?”

阮奕笑,“我們暴露也好過他們拿下兩只鹿,同我們周旋的功夫,興許範逸已經射中一只,再加上搗亂掉他們兩只,上下出入就是三只,一共五只獲勝,我們不賠。”

趙琪聽完,果斷拿起石子扔了過去。

剎那間,那兩只鹿如驚弓之鳥,“嗖”得跑開。

“誰?!”對方簡直惱怒,連鹿都不追了,圍上來。

袁開陽詫異,“阮奕?”

趙琪趕緊躲在阮奕背後,阮奕笑道,“開陽,不好意思,我眼睛看不見,正投石問路呢。”

“你!”安陽郡王府的兩位郡主有些惱火,那兩只鹿本已是甕中之鼈……

“阮哥哥?”袁欣先是詫異,而後是見趙錦諾牽着他,他似是神色恣意,臉上還有笑意,連半分緊張和擔心都沒有。

趙錦諾才認出是那日的兄妹二人。

阮奕握緊她的手,口中卻繼續,“開陽,你們打了幾只鹿了?”

袁開陽卻看了看他身後,遂即朝身側的人笑道,“不用搭理他,我們走。”

幾人詫異,袁開陽卻笑,“他是特意來幹擾我們視線的,不要在他這裏浪費過多時間,他是在給範逸争取時間!”

他話音剛落,幾人似是都忽得明白,範逸不在這裏。

這阮奕!幾人惱火歸惱火,還是聽袁開陽的離開。

阮奕也笑笑,待得幾人走遠,阮奕才道,“我們趕緊走!他們一會兒就要攆過來。”

趙錦諾和趙琪雖不明白,還是不做遲疑。

只是袁開陽這處走出去稍遠,袁欣回眸,卻見阮奕幾人卻似是比他們跑得還快些,袁欣提醒道,“哥哥,他們似是比我們離開得還快。”

袁開陽嘆道,“阮奕和範逸不在一處,他們是特意分開的,他們二人對這兒的地形和獵物都很熟悉,分開走比一道走合适。我們先前沒想到,眼下也應當分開。你們三人往前去,範逸一定在西邊,那邊有鹿群。跟着範逸能找到鹿群。”

袁欣同另外兩人離開,剩了袁開陽和綁在一起的杜峰,以及安陽郡王府的陸容羽。

杜峰還是有一些沒想明白,“開陽,話是沒錯,只是阮奕蒙着臉,按規則,蒙面的人不允許射箭攻擊,同他一處的兩個女子,也不像能拉得動弓箭的人?難道,他們分開兩端,阮奕這裏就是為了迷惑人用的?不應當才對,我們是不是疏忽哪裏了?”

袁開陽也忽得駐足,似是眸間閃過一絲驚異,但一時想不明白,便道,“我們去攆阮奕,他一定知道鹿群在哪裏,跟着他,比碰運氣好。”而且,他也覺得阮奕若是真的到處在迷惑視線,方才就會跟着他們,而不是往反方向跑。

阮奕雖然蒙着面,但手腳并未被綁住,有趙琪和趙錦諾照看,幾人遠遠跑得比袁開陽幾人要快。

……

觀禮臺上,孟翎笑道,“這一組也分開了,只是侯爺這一隊只有兩只鹿,袁開陽這隊已經有三只,先前若不是跑了那兩只,許是已經贏了。”

順帝輕笑,“兵不厭詐,阮奕是一方便,他們自己也不小心,就差這只的情況下,竟然全員注意力都在鹿上,這是兵家大忌。”

孟翎拱手,“還是陛下看得準。”

順帝笑,“開陽還是聰慧,見到範逸和阮奕分開,能及時調整策略,是可塑之才,只是久在禁軍之中,少了些真刀真槍的磨練,朕要好好練練他,孟翎你留心着,提醒朕找個機會把開陽調去西邊。”

“是。”孟翎笑着應聲,只是目光看向範逸處,興致道,“陛下,範侯同這對遭遇上了。”

順帝也順勢望去,兩邊都看上了同樣一群鹿,争奪激烈,範逸這裏被束了手腳,行動不便,還是射中了一只,只是安陽郡王府的陸容霜也射中一只,雙方還是兩分分差。

眼見陸容霜又拉弓射箭,局勢近乎到了最白日化的階段。

順帝和孟翎都緊張矚目,不曾轉眼,只要陸容霜這一箭下去再射中一只,比賽就結束了!

剛好陸容霜拉弓,順帝卻正好聽見銅鑼聲,那只鹿也應聲倒地。

比賽結束了!

順帝和孟翎都愣住,看模樣應是袁開陽這對勝了,但不應當銅鑼這麽快響,身後的禁軍都未來得及揮旗才是,剎那間,順帝和孟翎都反應過來,是在阮奕和袁開陽這裏分出勝負了!

這麽快?!

“誰贏了?”孟翎好奇。

執令官道,“範侯一組贏了。”

孟翎與順帝都愣住,先前落後一只,那便是,阮奕這裏中了兩只?

這麽短的時間,怎麽會?

順帝和孟翎都詫異。

袁開陽也覺怎麽會?但事實就是如此。

他趕到的時候,阮奕正好射中一只,他和杜峰,陸容羽三人都看呆了,這一箭竟是阮奕攬着趙錦諾一道射出的,竟同早前帝後開箭一樣,禁軍自然不會算他違規,阮奕的箭術何等精準,這一箭下去已射中一只鹿。

袁開陽心慌了,頓時看向陸容羽,“趕快,還有一只!”

陸容羽想也不想,搭弓便射,也未來得及多瞄準。

那只箭擦過鹿腿,鹿的速度慢下來,卻未射中。

袁開陽倏然反應過來,遭了,阮奕先前是特意的!

特意走得快讓他跟上,特意等他到了跟前才射中那只鹿,為的讓他們心慌,畢竟誰都不知道對方比分,根本不可能在面前就讓對方再拿一分,所以來不及瞄準便慌不擇箭,但其實,阮奕這裏根本來不及射第二箭,趙錦諾也來不及瞄準,卻是他們早前将鹿射傷,才給了阮奕機會的!

等袁開陽反應過來,正欲拉弓時,卻見趙錦諾已經标準,阮奕低聲朝趙錦諾道,“慢下來了,瞄得準嗎?”

“好了。”趙錦諾沉聲。

阮奕拉弓,弓箭離弦而去,正好射在早前那只鹿身上,禁軍激動揮了揮兩次旗幟。

執令官這才敲鑼。

随着鑼聲響,阮奕扯下照在眼上的黑布。

衆人目光都在那只鹿上,或喜或悲的時候,他悄悄吻上她耳後。

她轉眸看他。

他卻溫和笑道,“阿玉姐姐,我們做到了!”

她見他眸間裏的光,似夜空星辰,又似冬日暖陽……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一更來啦!

今天可能只有一更了,因為隔壁文明天要完結,我今晚要趕下那邊的稿子,所以只能一更;明天因為也要收尾,所以明天補不回來,所以今天缺的一更會在周三的時候,三更補回來。

按爪。

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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