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定親宴
王氏愣住, 趙錦諾是生得像安平,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但正值韶華的趙錦諾,卻要比安平生得還要再好看一些……
王氏只覺深深刺目。
稍許, 她目光緩緩看向趙江鶴, 趙江鶴眸間先前的詫異和失神已經斂去,當下,只淡然道了聲,“走吧。”
趙府在城西, 但阮家在城南。
從城西到城南尚還有些距離,既是定親宴,遲了始終不好。
王氏遂也收起目光。
今日趙府赴定親宴一共兩輛馬車。
趙江鶴同王氏一輛。
三個孩子一輛馬車。
老夫人沒有去。王氏心中并不想讓老夫人去, 怕老夫人這等沒有見過世面的在阮家出錯。早前郁夫人來趙府時,老夫人就一個勁兒同郁夫人說話,王氏後來實在看不下去。但老夫人是長輩,此番若在定親宴上一直開口,阮尚書和郁夫人都未必好打斷,屆時還不定會出什麽亂子。再加上定親宴慣來也不是家中的長輩必須要去, 這又是趙錦諾的定親宴, 老夫人本就不喜歡趙錦諾, 王氏花了好些心思說服老夫人不去。
眼下, 撩起簾栊, 趙江鶴和王氏上了馬車。
趙錦諾也龍鳳胎也上了馬車, 放下簾栊落座,趙錦諾目光看向窗外,她方才沒看錯,剛才父親和王氏看她的目光都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馬車上的一路,趙江鶴和王氏都沒怎麽說話, 各懷心思坐了一路。
龍鳳胎這裏則是叽叽喳喳同趙錦諾說了一路,先前離府時趙錦諾心中的疑慮也似是在龍鳳胎的叽裏呱啦裏打消了去,父親和王氏如此看她又不是第一次了,她的在意也不會許久。
……
不多時,馬車的速度慢慢緩了下來。
趙則之撩起車窗上的簾栊,遠遠見到趙府的牌匾和侯在趙府門口的人,趙則之一眼見到阮奕。
“到了,我看到阮奕哥了。”趙則之後來都喚的阮奕哥。
馬車還未停下,但今日是她與阮奕的定親宴,趙錦諾不好意思自己撩起簾栊去看,只透過簾栊的縫隙看去,郁夫人身側是阮奕的哥哥阮旭,阮奕身側的應當就是阮奕的父親,阮鵬程阮尚書了……
馬車已經近乎慢得停了下來,趙錦諾已經可以在簾栊的縫隙中清楚看到阮奕朝馬車上着急打量的神色,她心中又莫名砰砰加快了幾分跳動。
車夫置好腳蹬。
趙江鶴扶王氏下了馬車。
王氏同郁夫人已經熟絡,阮鵬程同趙江鶴又同朝為官,見趙江鶴和王氏下了馬車,阮鵬程和郁夫人迎了上去,身後的阮旭和阮奕也跟上。
長輩之間自是先寒暄,阮旭和阮奕一面聽着,一面見馬車這頭,先是龍鳳胎,而後是趙錦諾也依次踩着腳蹬下了馬車。
也正好,阮鵬程和趙江鶴,還有郁夫人和王氏幾人簡單寒暄完,趙家的三個子女也上前。
阮鵬程目光瞥向趙錦諾的時候,趙錦諾剛好低着頭,并未看得太清楚。
恰好阮旭和阮奕二人先上前向趙江鶴和王氏見禮,阮鵬程的目光收回在他二人身上。早前在乾州趙江鶴和王氏就已見過二人,這般見禮倒也很快過去,只是趙江鶴目光在阮奕身上稍作停留。
早前的阮奕有些癡傻,目光也似孩童,行徑也全然不能用正常人的行為來考量,但眼下,入目可見的溫文如玉,清逸俊朗,似是精神之後,整個人同早前都全然不同,是個風采卓然的世家子弟。
而此時,趙錦諾和龍鳳胎也上前。
趙錦諾要年長龍鳳胎一些,在三人中應是最引人注目的,上前行禮時,郁夫人目露和善,也因為郁夫人和阮奕的緣故,阮鵬程對趙錦諾心中也帶了天生的好感。
“見過阮尚書,郁夫人……”三人齊聲。
郁夫人笑道,“都是一家人,就無需多禮了。”
郁夫人話音剛落,趙錦諾和龍鳳胎都相繼擡眸。因為先前說話的是郁夫人,三人目光都先看向郁夫人這裏,眸間帶了笑意。只是趙錦諾擡眸看向郁夫人時,阮鵬程的目光滞了滞,這……
饒是在官場沉浮數載,阮鵬程臉色還是鮮有得露出一絲訝異之色。
像……
像極了宴書臣!
鼻子眼睛跟宴書臣那個家夥都如出一轍。
只是這鼻子眼睛長得姑娘家臉上,就應是趙錦諾的模樣;長在宴書臣臉上,就當宴書臣的模樣,一分違和感都沒有……
但趙錦諾是趙江鶴的女兒,明明兩個不相幹的人,旁人許是不會覺得一眼看上去就像,但如他同宴書臣這等關系,怎麽會一眼認不出來?!
就說是眼前站着的是宴書臣的女兒他都信!!
像,實在是生得太像。
而且是刻入骨子裏的像……
理智亦告訴阮鵬程,這世上生得像的人本就不少,但宴書臣卻不會在外面同人生下這麽一個女兒,因為……
阮鵬程總是不太願意提起那個名字,當年那個在白芷書院氣華高然的宴書臣,若不是被她害得,又怎麽失了最好的年紀,被她逼得回不了京中……
若不是遇見她,宴書臣曾是白芷書院最有才華的學生,眼下應是在四處游歷,是在周遭諸國講學論道的大儒,而不是,他早前最不想做的官場中人?
一時間,阮鵬程的思緒和神色似是都經歷的巨大的波動。
好在衆人的注意力都在趙錦諾同郁夫人身上,并未朝他這處看來;等郁夫人說完,趙錦諾三人再度看向阮鵬程時,阮鵬程已收起先前眸間的詫異之色。
淡定沉穩裏,越加仔細得打量了趙錦諾一番,也不多顯露。
郁夫人笑道,“先入府吧。”
定親宴遲了可不是好兆頭,衆人都心知肚明。
郁夫人相邀,客随主便。
這一頓飯,吃得還算和諧。
起初是阮鵬程和趙江鶴說起朝中局勢,以及兩邊家中之事,而後是郁夫人說起阮奕幼時的事,又将對方的子女誇贊一番。
這本是定親宴固有的約定俗成,但等到王氏和趙江鶴這處,照說是說不出趙錦諾小時候的事來,龍鳳胎都為王氏捏了把汗,趙錦諾卻是不緊張的,王氏這樣的人最好顏面,應是早前便下了功夫了才能赴宴。王氏果真半用了讓人從宋媽媽這裏問來的話,半是将趙琪幼時的事套用了過來,勉強糊弄了過去,好似母慈女孝,而後又誇贊了阮奕一番。
龍鳳胎聽得臉上一陣陣發紅,趕緊低頭扒飯。
趙錦諾卻是不怎麽在意。
她其實不大喜歡旁人同情她。
她是母親過世了,自幼長在新沂莊子上,但她有宋媽媽,有阿燕,柱子和莊子上一幹忠心的奴仆。她其實過得并不像宋媽媽心目中想得那般差,她過得很好,有照顧她的家人(宋媽媽等),有喜歡做的事情,還衣食無憂……
所以王氏說的這些,她都不在意。
亦安靜聽着雙方家長寒暄,在雙方家長問起她的時候,大方而得體應聲。
目光偶爾同阮奕的目光相遇,低眉會心笑笑。
在和諧友好的氛圍中,這場定親宴結束。
阮鵬程和郁夫人,還有阮旭,阮奕,親自将趙家一門送至阮府大門口,雙方夫人依依惜別,趙江鶴同阮鵬程也于私下處多聊了幾句朝中局勢。
自從趙江鶴調任戶部員外郎起,就同阮鵬程是一條船上的人,如今又是兒女親家,關系自然不一般。
女眷同孩子一處道別,阮鵬程才朝趙江鶴道,“早前陛下對陸家和盛家兩個女婿要怎麽處置一事,一直模棱兩可,似是有不了了之,從輕發落的跡象。但這幾日不知什麽緣故,頻頻讓大理寺提調了案件的封卷入宮查閱,還叫人将侄女召入宮中訓斥了一頓,似是不準備像早前一般,讓此事不了了之,怕是要動人了……”
趙江鶴也聽出了此事的嚴重。
阮鵬程悄聲道,“戶部這些人不見得能揣測明白聖意,若是陛下尋你問意思,當機立斷為好。”
趙江鶴心知肚明。
正好郁夫人與王氏這頭也說完了話,趙江鶴和阮鵬程也折回。
“阮兄,嫂夫人,留步吧。”趙江鶴拱手。
阮鵬程會意。
趙江鶴和王氏先讓馬車,繼而是趙錦諾和龍鳳胎。
阮奕上前相送,趙錦諾正好撩起簾栊,見阮奕上前,“怎麽了?”
阮奕握拳輕咳了兩聲,輕聲道,“後日一道去宴叔叔府中吧。”
他邀她。
趙錦諾愣了愣,似是想起從早前去月牙湖起便未見過宴相了,正好明日無事,她亦有宴相的帖子,便應好。
如此,話便說完了。
似是這十餘日來,才見過的一面,阮奕有些舍不得,又道,“那你路上小心……”
她看了看他,笑笑。
趙琪在一側伸個腦袋出來,“呀,阮哥哥,你這話應當同車夫說。”
阮奕微怔,本是沒什麽,忽得被趙琪這麽一怼,耳朵忽然紅了。
趙錦諾忍俊,“走了。”
他亦笑笑。
趙錦諾亦放下簾栊,阮奕目送趙家的馬車相繼慢慢駛離了阮府,這才轉身。
定親宴過了,也是七月末,他二人的婚期便真的不遠了,而他與阿玉還能常常在京中見到,似是,重活一世,他果真得了上天眷顧……
等折回府中,郁夫人替阮鵬程更衣,“今日見過錦諾如何。”
阮鵬程應道,“這孩子識大體,今日王氏分明在胡說,她亦未戳穿,知曉分寸,不會因為一時之氣将自己置于為難境地,這個年紀不容易。”
郁夫人也笑笑,“大人,覺不覺得她像一個人?”
阮鵬程看她,“今日吓我一大跳。”
郁夫人又笑笑,“我早前見的時候也覺得像,但事關宴相又不好在你面前亂說,大人同宴相熟悉,大人說像那便真的是像了……”
阮鵬程嘆道,“應當只是長得像……對了,奕兒的婚事,你辛苦了。”
郁夫人莞爾,“奕兒的婚事,我高興都來不及,哪裏會辛苦?倒是今日聽奕兒說起,東宮想讓他大婚過後,就入朝,說是十月中南順的使團會來京中,東宮想讓奕兒着手此事。”
阮鵬程似是并不意外,“奕兒早前就是東宮的伴讀洗馬,東宮信任他是正常的,近來國中同南順關系微妙,此次南順使團造訪事關重要,東宮應是想讓奕兒想去鴻胪寺赴任。”
“鴻胪寺?”郁夫人詫異,她以為會是翰林院。
鴻胪寺主事外交,日後豈不是時常外出?
阮鵬程猜道她的心思,“鴻胪寺是最好,也是最穩妥的途徑,鴻胪寺做跳板品階提升得快,只要一次出使做好,朝中便有口碑,皆是便可順勢而上,是東宮考量好的。”
郁夫人颔首。
只是,阮鵬程皺了皺眉頭,“南順這次來的不是省油的燈,正好讓奕兒磨練磨練……”
……
阮奕知曉這次南順來的使臣是寧遠侯,來京中的第一日就被範逸打了,然後第二日便打了範逸回去,然後第三日就鬧到了殿中,陛下臉色都氣青了……
這次東宮竟讓他大婚之後入鴻胪寺,專程接待寧遠侯一行。
他實在光想想都頭疼。
作者有話要說: 阿玉姐姐:大白兔不怕,有我呢~
——————————
二更來啦,三更估計要晚點啦,我估計沒有四更就寫不到要成親的時候了,所以,估計有個短小的四更
真是罪孽深重,大家引以為戒,不要立flag,臉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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