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夥計你可真倒黴

這要歸于這位伯爵那怎麽也藏不住的小心思了。

他想讓自己的女兒成為王子妃。

戚歡面色古怪。

艾德裏安還真是個香饽饽，到哪都受歡迎。

戚歡心裏有些感慨，手指在花朵葉子上輕點了一下。

想讓自己女兒成為王子妃這并沒有什麽，有這個想法的人多得是，從王宮門口可以排到王城外面，不過像戴西伯爵表現得這麽明顯的，卻只有這一個。

他太張揚了，得罪的人也就很多。

不過這位伯爵除了這點比較令人指摘之外，其實沒多大問題。

而且戴西家族是從以前就傳下來的老貴族，這些人的勢力盤根錯節，處理起來很麻煩。

不能解決是一回事，可心裏該記的仇也是要記的。

這位伯爵不控制自己的行為，想法被多少人看得清清楚楚，結果自己本來想嫁給王子的女兒，卻就這麽失蹤了。

單單失蹤也就罷了，卻是在一個害了不知道多少少女的慣犯組織裏，這就算安全出來，這時候的經歷也不知道要被人在背後怎麽議論。

沒錯，就是組織。

戚歡當初送過去的男人絕對是之前的犯人是沒錯了，并且在那之後，王城內也獲得了一段時間的安寧，即使只是一段，也說明當初沒有抓錯人。

但是現在犯人又出現了，就只能說明他還有團夥。

*****

國王居住的城堡伫立在城市的最高處，幽暗的地下，則藏着一座巨大的牢籠，所有的犯人都有着士兵把手。

艾德裏安踏入這裏的時候，能感受到空氣中發潮的黴味以及淡淡的血腥氣。

正常人絕不适合生活在這裏。

他靴子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聲音引起了牢籠中犯人的注意。

最前面的只是一些最普通的犯人，越往裏，所犯的最新也就越大。

最有趣的，大概也只是越往裏，犯人對于他的敬畏，懼怕也更大。

即使此時的艾德裏安身上沒有換上盔甲，穿着最普通的便裝，除了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淡氣息，完全看不出任何可以威脅他們這些危險分子的因素。

可只有和他交過手的人才知道，戰鬥中的艾德裏安到底有多可怕。

這個男人如同天空中最兇悍的雄鷹，一不留神就會啄了你的名在為他的戰績上增添一筆。

更丢人的是，你可能在那戰績中根本算不上是濃墨重彩的那幾筆，別人根本沒有把你放在眼裏。

有人從自己的房間中站起，警惕地注視着艾德裏安。

什麽時候這位尊貴的王子也對這牢獄感興趣了，又或者，這裏有什麽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麽想的人自己先打了個哆嗦。

引起艾德裏安的注意，也太慘了。

對于這個國家的人來說，艾德裏安是尊敬的王子，王城的守護神。在他的敵人眼裏，他卻是最最危險的那個人。

望着艾德裏安走進一個房間的背影，在他手裏吃了不少苦的囚犯們心裏都有些幸災樂禍。

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夥伴這麽幸運，真想看一看。

和他們所想的不一樣，艾德裏安對于這個犯人，卻絕對算得上仁慈，甚至動手的也只是看守這人的獄卒而已。

“問。”沒有多餘的前奏，艾德裏安幹脆利落地命令道。

獄卒之前早就已經知道要詢問的是什麽，聽見他的命令，立即來到在獄中被這裏的環境這麽得滄桑了不少的男人面前，毫無感情的冰冷詢問從他口中道出：“那天你看見了什麽？”

男人嘴唇幹裂，已經很久沒有喝水了，他們的食物都是有定量的，他因為不合作，今天還沒有得到自己的那一份。

長久的折磨磨損了他的意志，他再一次說出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有一個黑影撲了過來，抓傷了我的眼睛，我太痛了，什麽都看不到。“

獄卒已經聽過一遍他的解釋了，這次的詢問不過是為了讓王子再聽一次罷了，對于這聽得耳朵都磨出老繭的話，他沒有打斷，而是示意男人繼續。

舌頭舔了一下嘴唇，男人企圖讓自己的喉嚨沒有那麽疼痛一點。

“但我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他充血的眼球轉向艾德裏安，用完好的另一只眼睛看着他，“那是少年的聲音。”

這是他之前沒有說過的。

獄卒皺眉，覺得他在騙人。

“你以前的目标都是少女，現在卻說是個少年？”手中的鞭子抽打在牆壁上，獄卒眼裏流出一絲兇狠，質問道。

“我沒有說謊，那個人才是巫師，他能夠騙過我的眼睛，驅趕怪物，力氣還大得吓人。”男人驚恐地抖着身子，仍然沉浸在眼睛被撓破的恐懼之中。

“好了。”艾德裏安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你的同夥，是誰？”

“什麽同夥？”男人擡頭，不解。

“還什麽同夥，剛剛果然又在騙人。”獄卒瞪了他一眼，提醒了一句，“給你魔藥的人是誰，你抓走的那些少女又去哪了？”

“我沒有同夥，那些少女賣出去了。”男人是真的疑惑。

“他們給我魔藥，我幫他們偷走那些女孩。”那可是一大筆錢，否則他也不會鬼迷心竅，“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了。”他哀求地看着艾德裏安，希望這個男人能放他一馬。

“誰給你的藥水？”艾德裏安冰湖般的雙眸注視着他。

男人心裏一慌，在那雙眼睛裏，他的想法似乎無所遁形。

“一個男人？”

艾德裏安：“繼續。”

“我看不到他的臉，只記得，他有一雙很特別的眼睛，那眼睛是……”幽幽黑氣從男人身上逸出，霎時間牢獄中詭谲叢生。

艾德裏安抽出腰間長劍，聖潔的白光在劍身閃爍，襯得他如同天神下凡。

一手抓住獄卒扔到自己身後，艾德裏安藍眸中閃過警惕。

閉着眼睛的男人低着頭，沉默不語，身上的黑氣包裹着他，像是危險發生之前的序曲。

“魔氣。”篤定地吐出二字，艾德裏安面前的男人随着他的話驟然變了副模樣。

不同于從未出現過的神，惡魔的身影似乎總是有跡可循的。

他自诩神的對立，吸引着心存惡念的人追随他的步伐，卻不會将任何一人當做信徒。

他引誘着一批批人，可是一旦到了吟游詩人的故事中，卻總是形單影只。

當然，擁有着魔氣的人總不會是惡魔，但絕對和他脫不了關系。

獄卒心智還算強大，面對這樣的危險，也只是兩腿瑟瑟發抖，卻知道把自己躲得遠遠的，不給艾德裏安拖後腿。

現在的戰鬥已經不是他能牽扯進去的了。

咬牙握劍守在門口，獄卒準備好了犯人要是敢從這裏逃走他就以身殉職的準備了。

艾德裏安依舊在等待着男人的變化完畢。

他要驗證自己的猜測。

身體裏如同竄入了一只不安分的老鼠，男人的身上時不時有一處會瞬間鼓起，繼而很快消失，接着，他的腦袋被什麽刺破，有尖尖的角從中生長而出。

幽閉的空間響起了歌聲，那是惡魔的呼喚。

艾德裏安雙手持劍，已然做好準備。

男人的腦袋忽然擡起，猩紅的雙眼凸出于眼眶，額頭上青筋暴起。

他緩緩掰直身體，喉嚨腫低吼着沖向了艾德裏安。

******

戚歡拄着下巴，從撐開的窗戶看去。

在這裏，可以遠遠地看到王宮的方向。

不知道什麽原因，從剛才起他就有些煩躁。

有什麽事情似乎發生了他卻不知道。

在他不注意的時候，飛鳥般，只在他面前盛開的藍色花朵，居然在土壤再次冒出一株細小的，毫不引人注目的小小胚芽。

換上男裝，從窗外躍到羅賓，戚歡再次一個跳躍，完美落地。

翻牆從後院逃走，戚歡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等到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他居然已經到了王宮不遠處。

最中央的廣場上，從王國最負有盛名的雕刻家手中誕生出的雕塑安安靜靜地立在那裏。

那是一個被遮擋住雙眼的少年，據說是紅衣主教大人提供的方案，在由這位雕刻家依據這個方案雕刻而成的作品。

傳聞那位主教最重要的一個要求便是，那個少年不能雕刻出具體的面容。

最後，雕刻家和主教掰扯了半天，得出了用這雙手擋住眼睛的方案。

說是眼睛，其實嘴巴什麽的也是沒有的。

不過人家的能力強，那被捂住眼睛的少年，仿佛初生的幼鹿，透露出一種迫切地想要探索這個世界的渴望。

捂在他臉上的手有一只已經移開一角，像是在回應他的渴望一樣。

戚歡硬是在裏面看出了寵溺的感覺。

摸摸腦袋，戚歡要走腦袋中的想法，朝距離王宮更遠的地方走去。

他的身份不适合長時間地留在這裏，要是多呆一會，遇到麻煩就不好了。

不是每個人都像艾德裏安，莫名其妙地遷就他，對他那麽好的。

腳步匆匆就想要離開，戚歡剛剛轉過街角，就和迎面而來的馬車撞上。

駕車人拉住了微驚的馬匹，憐憫地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小個子的夥計。

這小子可真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