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打哈欠的貓

一只貓在樹上打哈欠,它的四只爪子緊緊抓在樹幹上,後背弓起,黃灰色的花紋跟它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相得益彰,顯得更為明亮。

風吹過,綠油油的葉子整齊地沿着一個方向傾瀉落下,當它們離開枝頭的一瞬間,就注定了枯黃。

一雙同樣的金琥珀色眼睛眨了眨,随着他的動作,陽光與樹影,燦爛的與黑暗的,反複交映在他的明眸之中。

在他的雙眼之中,樹葉既不是綠色,也不是黃色,而是如生命之火一般熊熊燃燒的火紅色。

燃燒殆盡,直至死亡。

在他扒着窗,看着外面的風景的時候,來到辦公室的老師驚訝地看着他。

“楊老師。”主任給她介紹,“我前幾天跟你講過的,這個學期轉校過來的,白枳。”

白枳聽到聲音,轉過頭。

楊熏本來以為這個小孩的側臉就足夠好看,轉過來,發現他的正臉更加好看。

主任走過來,拍了拍楊熏的肩膀,“他的情況特殊,我之前已經跟你介紹過了,就請你多多費心。”他說完,對着白枳笑了笑,“你跟楊老師去班上吧,有什麽問題可以随時告訴我。”

白枳推着手轉圈,啓動輪椅,來到楊熏的面前,擡頭看她。

楊熏被他看得心花怒放,她帶的班級裏都幾乎都是這個年級最調皮、最難應付的學生。可憐她畢業沒有多少年,從一個溫溫柔柔的小姑娘,變成了狂暴、暴躁、暴走的三暴老師。

“楊老師,你好,我叫白枳。”白枳介紹自己。

聽着他溫和的聲音,楊熏母愛泛濫,她問白枳,“我推着你過去好嗎?”

“麻煩老師了。”白枳笑了笑。

楊熏心情愉快地跑到輪椅的後面,樂呵呵地推着他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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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搖搖頭,現在的年輕人。

“白枳。”在走廊上,楊熏喊他的名字。

“什麽事?”白枳擡頭看她。

楊熏看着乖巧的學生,在心裏抹了一把淚,“如果你被欺負了,可以随時來找老師。”

白枳:“……”說得挺直接的。

現在打了第一聲上課鈴,走廊裏沒有了學生,楊熏推着白枳,順暢地來到了教室的門口。“你等等哦。”楊熏把他留在窗口。

白枳點頭。

楊熏先進去教室,教室裏面吵吵鬧鬧。

“安靜!”楊熏一進去,就發出了怒吼的聲音。

白枳默默扭頭。

他看向窗外,那一只黃灰色的貓又出現了,它跳在外面的樹上,盯着白枳,擡起爪子舔了舔。看了白枳一眼,它立刻往樹下跳。

如果可以選擇,白枳想要跟它一起離開。

他沒有要讀書的想法,也不想要跟別人相處。

“今天,有一位轉校生來我們班……我說了安靜!”

亂哄哄的教室在楊熏的整治下,終于安靜了下來。她打開教室的門,走了出來。她原本是寒着一張臉的,一看到白枳,她又笑開了,其變臉絕技讓白枳瞠目結舌。“來吧,老師推你進去。”

白枳的兩只手随意擺在扶手上面,他聽到了楊熏的問話,微微一笑,“謝謝老師。”

楊熏心花怒放,同時再次抹淚。

為什麽那麽乖巧的學生,要來到這個班級。

聽說了有新生,教室裏面的小鬼們蠢蠢欲動地往外面張望。

“是個瘸的!”看到輪椅的人立刻往裏面彙報情況。

“咦咦咦!”這些小孩子還沒有在生活中見過瘸的小孩,驚訝得不得了。

楊熏将白枳推進教室裏面,他本人完全出現在教室裏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卧槽!”坐在離白枳最近的男同學目瞪口呆,一句卧槽脫口而出。

想要卧槽的人不止他,還有其餘的人。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這一位轉校生長得也太好看了。

小巧精致的臉蛋,鼻頭圓圓的,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中間是金色的,然後金銅色散開。他坐在輪椅上,因為沒有拿到校服,穿着普通的白色短袖跟西褲。白枳的皮膚相比其他人要白皙,白到有一種透明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被太多人盯着,他禁不住低下了頭。

他越是害怕,這一些頑劣的壞學生就對他越感興趣。

“這是白枳同學。”楊熏在黑板上寫下他的名字,“從城北轉過來的。”

“城北!”有人大呼小叫,“為什麽要從城北來蘇南這個鄉下地方?”

聽到了诘問的語氣,白枳的腦袋又低下幾分。

看起來怪可憐的。

再加上他本身就長得可憐兮兮的,顯得好像被欺負了一樣。

有點小孩很好奇,他沒有惡意,但是問出來的問題很傷人心,“白枳同學你的腿為什麽會瘸啊?”

非常沒有禮貌的問題。

白枳的手揉着衣角,他無措的心情在這時候到達了頂點。

“不要再問那些問題了!”楊熏覺得現在的小孩子真是讓人十分暴躁,哪壺不開提哪壺,“就不能問問新同學有什麽愛好之類的,然後大家一起做好朋友嗎?”

“哦。”在這個班級的一半以上都是壞學生,不少人已經預想到白枳以後的生活了,“那白枳同學,你有對象了嗎?”有人高興地提問。

聽到這個問題的楊熏是真的要生氣了,“你們才多少歲?談什麽戀愛?”

“小楊二十五歲了,還沒有男朋友!”有人大吼。

楊熏心累。

看到師生們的一來一回,白枳忍不住笑了。

他長得确實漂亮,還是那種可以用潔淨一詞來形容的漂亮。他微微一笑,眼睛微微眯着,琥珀色的瞳孔像是動物一樣。

或者是貓,或者是狼。

一些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孩子們暈暈乎乎,不知道腦袋一時無法思考的這種情形是怎麽一回事。

“下課的時候,你們再交流感情吧。”楊熏阻止他的學生欺負新同學,他看着白枳,溫柔地說,“我先給你安排位置。”

班上不少人紛紛舉手,表示想要跟白枳坐在一起。

楊熏的嘴角抽了抽,一句呵呵沒有忍住沒有出聲。

這群小鬼,人小鬼大。

“白枳坐的輪椅太大了,只能坐最後面的位置去。”楊熏遺憾地看着前排舉手的人。

大家立刻往後面看。

事實上,這個班級也只剩下最後面有一個空位置了。

空位置的旁邊,有一個學生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一本語文書放在他的臉上,擋住了從窗外照耀進來的陽光。

“李輕舟!你又上課睡覺!”楊熏抓起講臺上的一段粉筆,扔了過去。

粉筆剛好砸在語文書上。

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的把書放在臉上的行為非常機智。

被叫做李輕舟的小孩動了動,顯然醒過來了。

白枳推着輪椅,慢慢來到他的旁邊,然後把書包放到桌面上。

李輕舟正好在這時候掀開了臉上的書,往有動靜的旁邊位置上看過去。

白枳跟他對上了眼睛。

李輕舟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顯然很訝異。

白枳也很驚訝,他還記得這個人。随後,他就想起了自己哭得稀裏嘩啦的樣子被這個人看去了。他立刻撇開眼睛,裝作不認識他。

坐在他們前面的少年很熱情,他轉過頭,幫他們做自我介紹,“白枳同學,這是李輕舟,學校的打架大王,不過他一般不會随便打人,你放心吧。”

李輕舟粗魯地拍開少年指着他的手。

“李輕舟,你剛才睡着了,沒有聽到吧。這是今天轉來的新生,叫白枳,枳是木字旁加一只的只。”

“餘秋舫,你好吵。”李輕舟嫌棄他。

餘秋舫把手放在白枳的桌面上,笑咪咪地看着他,“你長得真好看。”

他過于直接,讓李輕舟忍不住翻白眼。

白枳也不惱,也不覺得害羞,他把書包往書櫃裏塞好,找出上課要的課本,“謝謝。”這樣的誇獎,自他懂事以後,他已經聽過無數次了。

餘秋舫挑了一下自己的劉海,頗為自得地告訴他,“我去做了測試,他們說我以後會是Alpha,我注定了以後會有權有勢,所以啊,你要不要跟我……”談戀愛。

李輕舟一只手推開了餘秋舫的臉,把他啰啰嗦嗦的話給截斷了,“上課了。”他提醒餘秋舫。

“你又不聽課,管上不上課。”餘秋舫吐槽。

一截粉筆飛到了餘秋舫的後腦勺,餘秋舫摸着腦袋,憤怒地回頭。

楊熏想要殺了他,“上課了!”

“小楊你這樣會嫁不出去的。”餘秋舫說。

楊熏迅速翻開書,然後在黑板上寫下幾個生僻字,“餘秋舫,上來标拼音!”

餘秋舫:“……”

在餘秋舫被喊上黑板做題目後,白枳繼續把書拿出來。書拿出來以後,他在找筆,奈何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一支筆。白枳放下手,面無表情,他好像忘記把筆放進書包裏了。

一支筆伸到白枳的面前。

白枳轉頭,李輕舟一臉別別扭扭地看着他。

他們的初遇實在是不怎麽叫人愉快。

“你沒有帶筆嗎?”餘秋舫的同桌看到了他們的互動,立刻從筆盒裏面抓了一大把筆出來,放到白枳的桌面上,“全部給你。”

李輕舟的人生到今天,終于明白了尴尬兩字的含義,他收回筆,繼續把書蓋在自己的臉上,想要睡覺了。

“李輕舟!你也給我上來做題!”楊熏看到他了。

李輕舟把書放下,然後不情不願地走到講臺旁邊,拿了粉筆就上去。

餘秋舫還在憋答案,李輕舟上去以後,幹脆利落地就把答案寫上了。餘秋舫的眼睛一瞟,想要偷看答案。

楊熏站在李輕舟的旁邊,餘秋舫的眼神一過去,就被楊熏瞪了。

李輕舟寫好答案,跑了。

餘秋舫無奈地目送李輕舟離開,同樣是不上課只打架的學生,為什麽李輕舟的成績會比他好?

李輕舟雙手插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一坐下,就趴在桌子上。

“我叫你不許睡覺!”楊熏覺得自己再生氣下去,要未老先衰了。

白枳看着趴下去的李輕舟,很想要告訴他。你的衣袖超過中間線,搭在了他的桌子上。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這就是新文的兩個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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