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色彩斑斓的世界
李輕舟帶着白枳離開了學校,跑着跑着,他想到了自己最後一刻看到了陶孑孑着急的臉,滑稽極了,他忍不住笑出聲。
“怎麽了?”白枳疑惑不解。
李輕舟眨了一下眼睛,“我想起附近開了一家新店,裏面有你喜歡的哈密瓜面包,我決定帶你去那裏坐坐,然後再回家。”
“可以。”白枳在輪椅上坐好,“但是你可以慢點走嗎?”他真的害怕自己從輪椅上摔下去,尤其是,李輕舟做過把他摔下去的事情。
李輕舟按他所說,慢慢減速。
白枳這才安心。
李輕舟帶白枳去了一家小店,兩人靠窗坐。點餐以後需要等一段時間,好了以後,店家會直接在放餐的地方喊號。
“你在這裏等我。”李輕舟跟白枳說一聲。
白枳覺得他對待自己,像是對待低年級小朋友一樣的态度很好笑,“嗯。”但他還是乖乖答應他。
李輕舟離開了位置。
他走開後,白枳無所事事地往窗口望。
他正好看到一對少年跑了過來,有一個長得比較兇惡的,他不認識。但是走在他旁邊的,就是今天來找他的那一個隔壁班同學。白枳意識到了什麽事情,輕輕地笑了笑,然後收起身體,把自己藏了起來。
陶孑孑跟他的小狗腿就這樣從窗口走過,從白枳的旁邊走過。
李輕舟端着面包跟果汁回來位置上的時候,就看到白枳整個人快要從輪椅上滑下去了。
“你怎麽了?”李輕舟把托盤放好,立刻走過去,把白枳提起來。
白枳的臉因為滑下去而皺在一起,“無事發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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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輕舟把還溫熱的哈密瓜面包給他,順便遞上一杯熱的牛奶。
白枳拿着面包,笑眯眯地咬了一口。
“你果然很喜歡哈密瓜面包。”李輕舟把他的笑容歸于這個原因。
白枳擡頭望天花板,琥珀色的眼睛像是冬天的太陽的一樣耀眼,“是很喜歡。”
李輕舟看向他的眼睛,深深地、深深地沉溺進去。
吃完面包,李輕舟推着白枳,漫步在街道上。
其實他們的學校離家裏根本就不遠,因為白枳坐着輪椅,川思之他們習慣開車來接他。如果走回去的話,多花點時間,會更加方便。
“對了。”白枳想起一件事情,“我明天請假。”
李輕舟有點欣慰,“你從上課不聽課,放學不做作業,終于發展到不上課了。”如果白枳不是腿腳受傷,他覺得他很适合加入他們不讀書小組。
白枳哭笑不得,“明天我爸媽會過來。”
“哼,一起去玩嗎?”
“去看醫生。”白枳敲了敲自己的腳。
“哦哦哦,看醫生。”李輕舟恍然大悟,然後有些欣慰,“你的腳還能治好是吧。”
白枳笑了笑。
“治好比較好。”李輕舟說。
“如果能治好的話,會治好的。”白枳很淡然,“如果治不好,那就治不好。”
李輕舟還是那樣子覺得,“如果能治好的話還是治好比較好。”
白枳低下頭,一臉落寞,“所以……”
“嗯?”李輕舟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麽。
白枳繼續說:“我明天就不去學校了,你一個人不要太寂寞。”
李輕舟:“敲!”他笑了,這個小子哪裏來的自信心。
白枳也低聲笑了,他第一次說這種沒臉沒皮的話。
李輕舟把白枳送回了家,白枳把鑰匙給李輕舟,李輕舟開門以後把鑰匙還給白枳。“你叔叔嬸嬸還沒有回來。”金碧輝煌的客廳空無人煙。
“那你帶我去二樓吧。”白枳把鑰匙扔進書包裏,手臂往後,将門關上。
“你住在二樓?”李輕舟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情。
白枳點頭。
李輕舟鄙視他,“你住一樓會比較方便吧。”
任性是白枳的招牌,“我的畫室在二樓。”
“你還有畫室?”窮孩子李輕舟震驚了。
白枳抱着書包,擡頭看李輕舟,他仔細想了想,內心做了百般糾結,最後痛定思痛,“我帶你去看看吧。”
李輕舟不是很感興趣。
白枳說:“但是你要先把我抱上二樓。”
“你只是想要一個搬運工吧!”李輕舟戳破他的話。
白枳抱着書包看他。
李輕舟無奈地嘆氣,肩膀聳下。
自從那個倒黴的國慶節以後,李輕舟對運輸白枳有了充足的經驗,他面對白枳,把他抱起來。當他摟着白枳的時候,又從他的身上聞到了香香甜甜的香味。李輕舟很好奇,他托着白枳的屁股,把他放在沙發上。離開時抽手,手指不小心勾到了白枳的頭發。
他的手指沾染了他的味道。
“你有用香水嗎?”李輕舟好奇。
白枳窩在沙發裏面,蹙眉看他,“我不用香水。”
那你身上的香味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李輕舟疑惑不已。
白枳不是第一次聽他說起這件事情了,擡起手,聞了聞自己的手臂,仍舊什麽都沒有聞到,如果有香氣的話,最多也不過是洗衣液的味道。
李輕舟不再糾結這個了,他把輪椅搬上二樓,然後再跑下樓接白枳。
他輕輕松松就把白枳送上去。
“你說的畫室是我第一次來的時候,見到的那個房間嗎?”李輕舟想起來了,當時他跟他的媽媽去接他的時候,他似乎是在畫畫。
“那也是畫室,我還有一個挂滿畫的地方,除了我以外,很少有人過去。”白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吧。”
“哈?”李輕舟不明白他的意思。
“坐上來。”白枳指着自己的大腿,“因為我經常坐在輪椅上,所以那些畫挂得不高,坐在輪椅上的角度是最合适觀賞的。”
李輕舟嘆氣,他彎腰,靠近白枳,“我知道你一個人可以運行輪椅,但是如果加上我的話……”
白枳笑了笑。
看見他笑容的李輕舟住口了。
“坐吧,不過溫柔點。”白枳不解釋。
“溫柔不溫柔都沒有關系吧,反正你也沒有知覺。”李輕舟別別扭扭地叉開腿,然後慢慢坐在他的腿上。
白枳忍不住大笑,胸膛都在鼓動。
“幹嘛?”李輕舟發現他笑的時候,眼睛更加明亮了。
白枳拿他沒有辦法,“不要面對着我的坐。”
李輕舟岔開腿,直接面對白枳坐在他的大腿上,兩人面對面,畫面很奇怪。
李輕舟也覺得奇怪,但是反過來坐也很奇怪,怎麽樣都奇怪。
“快點。”白枳的耐性快要用完了。
李輕舟嘆氣,然後下去,換了個方向,背對着白枳坐在他的大腿上。
白枳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李輕舟回頭看他,“你這樣,我們要怎麽前進……哇!”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輪椅突然就動了起來,但是白枳的雙手環在他的腰上,根本就沒有動。看到他詫異的眼神,白枳跟他解釋,“其實這個輪椅有自動行走的功能,按鈕在扶手上面,我剛剛按了啓動。”
沉默蔓延,李輕舟看着前進的道路,人窩在溫暖的懷抱裏。“既然如此,那你倒是早用啊。”
“這個持續時間不長,而且經常出故障,稍微不平的地形就會死機。”白枳說,“只有在平地才可以使用。”
聽到了白枳的解釋,李輕舟覺得這個輪椅的自動功能很雞肋。
輪椅自動前進,在白枳的操作下,行走一段距離後轉彎。
“你家也太大了。”李輕舟後知後覺。
白枳一只手緊緊抱住李輕舟的腰肢,害怕他滑下去。在經過第二個拐彎的時候,白枳停了下來,然後拉動一條垂落在牆壁上的繩子。
繩子是電燈的開關。
現在是冬天了,天早就黑了下來,沒有燈光的屋子,黑漆漆。
燈光一開,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闊地方立即像是太陽出來後的世界一樣,瞬間明亮。
看清楚了前路的狀況,李輕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長開了嘴巴。
出現在他的面前的是,一條又長又深的走廊,燈光只開了一半,還有一半的世界是黑暗的。在光明的世界裏,兩邊的牆壁上挂滿了畫,小的畫大概只有一個手掌那麽大,大的足足有兩米或者三米高。那一些畫,什麽內容都有,有人物像,有風景畫,有寫實風,有現代風。不管是什麽風格,都有一個特點,顏色很奇怪。
原本藍色的大海變成了紅色,幽幽的綠色月亮下,血色的大海洶湧朝着觀衆撲面而來。看見的人似乎能聞到血腥味,随機呼吸困難。
道路的對面,有各種各樣顏色的車子,藍色的、灰色的、白色的車子行駛着,天空是粉紅色的。
也有很有童心想法的作品,但是因為顏色的搭配過于詭異,有一種邪典的感覺。
這一些畫,全部被挂了起來。李輕舟坐在輪椅上,視線要比平常低,那些畫高挂,似乎全部都往他的眼前壓下來,魄力比站起來的時候平視看着還要厲害。白枳帶着他路過一幅幅畫,好像路過一個個世界。
偶爾,李輕舟覺得自己會被那些濃厚的色彩吞噬,變成畫中的一部分。
“咔。”輪椅出了故障,趔趄了一下。
李輕舟差點滑了下去,幸虧白枳的手一直緊緊抱住他,所以才沒有任何事發生。李輕舟被那些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甚至沒有發覺自己剛剛差點摔下去。
白枳帶着他,一直走到光明的終點。
停在光線最後的地方,李輕舟發現,仍舊是黑暗的走廊上還有很多畫。
“行了,就看到這裏吧。”白枳說完,讓輪椅轉彎,帶他出去。
等離開畫廊以後,李輕舟才發現自己一直憋着一口氣,直到離開那個地方,他才大口呼吸起來。
白枳停下輪椅,雙手抱着李輕舟,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睛閃閃發亮,他問李輕舟,“你覺得怎麽樣?”
李輕舟覺得自己的嘴唇在顫抖,他問白枳,“全都是你畫的?”不是吧?
白枳看到他的反應,覺得好笑,他點頭,“嗯,全部都是我畫的。”
“這……不是超級厲害嗎?”李輕舟不懂藝術,但是藝術不需要懂,也能明白它帶給人心的震撼。
他浮誇的誇獎語氣非常滑稽,白枳一直笑,“謝謝。”他喜歡別人誇獎自己,多誇張他都可以接受。
白枳拍了一下李輕舟的腰,“你現在可以下去。”
李輕舟發現自己還縮在他的懷裏,立刻害羞地跳下去。
白枳伸出手,敲了敲自己的大腿。
“又來了。”李輕舟郁悶,“你到底是大腿沒有感覺,還是小腿沒有感覺?”
白枳回答:“看情況。”
李輕舟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這個回答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白枳樂不可支,“嗯,是啊。” 他也承認。
李輕舟伸了一個懶腰。
“還有一件有趣的事情。”白枳仰頭看他。
“嗯?”李輕舟低頭去尋找他的眼睛。
“跟我來。”白枳推着輪椅往前走。
他帶着李輕舟來到了一間房間,是一間普通的房間,放的東西有點多。
白枳靠牆停下,然後對李輕舟說,“你把窗戶拉開。”他把燈打開了。
李輕舟走到窗戶的地方,打開了窗,他看到了外面的風景,終于知道白枳想要讓他看什麽了。“原來我的房間跟你的房間正對着。”他們兩個人的房間都正對着道路,李輕舟家的屋子在他們家前面幾米處,所以視線往前,就可以看到李輕舟房間的位置。
“很困擾。”白枳推着輪椅來到李輕舟的旁邊。
“什麽?”李輕舟雙手撐在窗戶的框上,回頭看白枳。
白枳欣賞他灰色的眼眸,覺得心情愉悅,“你換衣服的時候不要以為走到角落就沒有人能看到了,還是關上窗戶比較好吧。”白枳這麽說。
兩分鐘後,白枳在窗臺往下看,惱羞成怒的少年從他家跑走了。
“臉皮也太薄了。”白枳撐着臉頰,笑着看李輕舟回到了家裏。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李輕舟:所以你天天在偷窺我換衣服。
白枳: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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