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給認真學習的人

李輕舟做了決定, 他不是那種輕易消沉，放縱自我的人。比起自己堕落，讓那一位老師覺得, 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 李輕舟就是垃圾。李輕舟更傾向于狠狠地打他的臉。以後上不上高中再說, 總之他要讓那個老師面目無存。

自那以後，李輕舟逃課的頻率大大下降。在前面一段時間, 他确實因為逃課，成績下降，有些課程跟不上了。如果想要拿回從前的名次, 只能好好聽課了。

李輕舟不是那種安分地坐在一個地方的人，他剛開始上一兩節課還好, 上到後面以後，經常就不耐煩了, 抖腳啊, 趴下去想要睡覺啊, 神游天外啊，有時候甚至兇神惡煞地盯着黑板。有老師在這時候跟他對上眼神, 還以為他要在課堂上跟自己打架。

白枳坐在他的旁邊, 略微感覺到了心理壓力。

他沒有想過, 原來李輕舟也會讓自己覺得丢臉, 好想把他扔出去。

“你有題目不懂的嗎？”李輕舟在整理筆記。

白枳搖頭，“沒有。”

李輕舟瞪白枳, “沒有不懂的, 你就那成績？”

李輕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靠成績将人生混下去，但是白枳一定不可以。

白枳攤手。

李輕舟笑着推開他的手。

白枳在初一的時候可是班上的人氣王，大家都要湊到他的旁邊去, 故意跟他講話的那種。初二，李輕舟來做他的同桌，自那之後，大部分人就不敢靠近那個位置了。連帶着，也不太敢白枳搭話。白枳的态度倒是如常，如果有人來找他，他也一樣說話，如果沒有人找他，他就跟自己的同桌瞎聊。

“我們班不換位置的嗎？”有人提出疑問。

“白枳因為輪椅的問題，坐在最後面比較方便。”所以白枳的位置幾乎就是在後面一排，換組不換位。李輕舟就看準他旁邊的位置，然後釘死在那裏了

不論是想要靠近李輕舟的人，還是想要靠近白枳的人，都覺得他們兩個人這樣組合實在是礙眼！

他們莫非在交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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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輕舟的好友餘秋舫正在背書的時候，被九班兇神惡煞的人牽出去詢問了。

餘秋舫說：“絕無此事。”

大家安心了。

李輕舟現在一心只有學習。

白枳這段時間頻繁接到他爸媽的電話，反複問他有沒有回城北讀書的打算。“或者，直接去法國，媽媽休息一段時間，陪你去吧。你最喜歡的那個畫家，以前就是在那裏讀書的吧。”

“我會考慮的。”白枳确實在考慮。

李輕舟最近很勤奮在讀書，回到家都在學習的那種。

黃悅溪看到了以後，忍不住放輕手腳，小心翼翼。

變天了！死了的老公，你原來一直都有在指導你不成器的兒子。

黃悅溪在自家老公的照片面前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

學習得太久，李輕舟神郁氣悴。

終于，他忍不住跟白枳說，“我想要逃課。”

白枳問他，“跟誰去？”

“一個人。”現在餘秋舫跟紀南昀也開始認真學習，他實在不好意思拉着他們去玩。其實他的最優人選是白枳，因為他看起來不學習，還一點都不擔心學習的樣子，可惜他出行有問題。

“去吧。”白枳準了。

李輕舟立刻偷偷摸摸溜了。

李輕舟不見了的事情，窦昭立馬就發現了，不過他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只是在下課的時候，把白枳叫進了辦公室。

窦昭本來是坐在靠門口的位置的，現在換了一個位置，靠着牆邊坐。

他把白枳叫來，露出了慣常的笑容。

“老師，有什麽事嗎？”白枳淡定地問他。

從窦昭的角度，他覺得白枳比李輕舟還要難以對付。李輕舟雖然叛逆，但是心思還是可以猜個七七八八的。但是白枳究竟在想什麽，他真的不知道。

“其實我叫你來，是想要跟你聊聊李輕舟的事情。我看你們的關系還不錯，我想要打探一些關于李輕舟的事情。”他有去問楊熏，楊熏告訴他，他們的關系确實很不錯。

白枳突然有一種自己是李輕舟家長的感覺。

“其實也不是什麽事情，就是上一次你也看到了，李輕舟跟主任吵架的那一次。”窦昭說得很猶豫，“不知道你有沒有聽完我們的聊天內容。”

白枳搖頭，“我去到的時候，李輕舟就推門出來了。”

“這樣啊。”窦昭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水，“說實話，我覺得主任說的話非常過分。”

“不然呢？”白枳說這句話的時候，笑容可掬，但是莫名寒氣森森。

“我之後很想要找李輕舟，我害怕他被影響，但是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好時機。他這段時間有點反常……就是很認真學習什麽的，但是我覺得這是正向的改變。但是這不意味着，他就沒有事了。我擔心我貿然去找他，會讓他進一步受傷，所以我想要先找你，問問他最近的情況。”

白枳想起一件事情，扯開了話題，“老師你之前似乎不怎麽管李輕舟呢。”

“因為他的成績一向很好。”窦昭說，“證明他找到了正确的學習辦法，我沒有必要去糾正适合他的辦法。”

白枳總算知道這個人為什麽會跟楊熏合得來了，“放心好了，他最近幹勁滿滿。”

窦昭安心了，“那我會找個時間找他談話。”

“嗯。”白枳應了一聲。

“接下來，我們長話短說。”窦昭看時間不多了。

“還有什麽事嗎？”白枳不解。

窦昭笑着看他，“白枳你的打算是怎麽樣的？”白枳的成績太糟糕了，糟糕到他看不到出路的程度。

白枳嘆氣，“可能最後還是回城北第一高中讀書吧。”

城北第一高中，城北的重點高中，入學分數高到離譜的那種。

“咳咳。”窦昭被嗆到了。

白枳笑眯眯。

窦昭扶住額頭，“城北啊，我聽說過，你好像是城北人，回城北讀書也是正常的。但是……但是，但是呢……”你的分數遠遠夠不上城北高中啊！

白枳能讀懂窦昭說不出口的話，但是他依舊笑眯眯，什麽都沒有說。

上課鈴聲響了。

“啊，我要回去上課了。”白枳說。

“我送你出去。”窦昭只能停止這個話題了。

晚上的時候，白枳在院子裏澆水，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他不回頭，都能猜到腳步聲的主人是誰，“李輕舟？”

“喲。”李輕舟本來是想要吓他一跳的。

白枳将輪椅轉了一個圈，當他看到李輕舟的一瞬間，他就知道他下午跑去做什麽了，“打耳洞了？”

李輕舟把兩側的頭發都撩到耳朵後面去了，他相對普通人來說有點尖的耳朵，現在那裏有三個耳洞，左邊兩個，右邊一個。剛打了耳洞，必須要戴耳釘。銀色的光澤，在光中閃亮。

“怎麽樣？”李輕舟有點臭美。

白枳朝他伸出手。

李輕舟看出他想要摸自己的耳朵，不敢彎下腰，“剛打好，不能随便碰。”

“我是那種人嗎？”白枳覺得他太低估自己了。

李輕舟說實話，“我覺得你是。”

“哼。”

“好啦，好啦，給你看。”李輕舟彎下腰，然後重複警告他，“但是，真的不能用力碰。”

白枳有分寸，他伸出手，捏住李輕舟的耳垂下方，打耳洞打地方離他的手指很近，但就是有一段達不到的距離，“會疼嗎？”他有點好奇。

“打進去的時候會有一點，之後也會有一點，總體還好。”李輕舟分享心得。

“怎麽突然想起要去打耳洞？”白枳好奇。

“不為什麽，就是太無聊了。”李輕舟行事很随心所欲。

白枳對耳洞很感興趣。

李輕舟覺得他悟到了，“是不是很帥？”

“等換耳環的時候再看看吧。”白枳嘲笑他，“現在戴的銀質耳釘太土了，誰知道帥不帥啊。”

李輕舟眯起眼睛，顯然不悅。

白枳瞪大無辜的眼睛看他，琥珀色的眼睛閃閃發亮。

怎麽了？

李輕舟嘆氣，“放手。”

“哦。”白枳撤手了。

李輕舟撥了一下頭發，“我回家了，今天我要做飯。”

白枳轉身，準備繼續澆花。

“喂。”李輕舟喊了一聲。

“什麽事……”白枳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李輕舟伸出手，從背後抱住了他。

“白枳。”李輕舟開口。

“嗯？”白枳的語氣軟下來。

李輕舟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這個不是普通的耳釘，是我特意挑的，你太沒有品味了。”

白枳：“……”快給他滾吧。

李輕舟歡樂地走了。

太久沒有逃課，偶爾一次給他樂的。

白枳在李輕舟走後，回頭看了門口一眼。

其實李輕舟挺臭美的，白枳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他從小到大，總是穿着莫名時尚的衣服。有一次白枳問起價格，價格還很親民，李輕舟是個淘貨大師。

跟李輕舟相反，白枳穿衣風格以舒适和……貴為主。

不過白芙倒是很喜歡給他買那種漂亮的衣服，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兒子太漂亮了，應該要穿得更加花俏一點。白枳收到衣服，抖出來一看，随後就扔進衣櫃裏。

浪了半天以後，李輕舟再一次投入到學習當中。

黃悅溪看他如此，還抽空去拜祭了一下自己死去的老公。

也許是因為太努力了，李輕舟有一天突然發現自己看不清楚黑板了。

“白枳。”李輕舟求救坐在他旁邊看課外書的同桌。

“嗯？”白枳随意應他。

“我不知道為什麽看不清楚黑板上的字。”李輕舟揉了揉眼睛。

他是不是學習學到眼花了。

“我看看。”白枳放下書。

李輕舟轉頭。

看是看不出什麽的，但是周末的時候，白枳陪李輕舟跑了一趟醫院，結論是他近視加重了。

“要配眼鏡了。”醫生這麽說。

李輕舟心如死灰，又要花錢。

“我家裏有一些鏡框，你要不要挑一個去用？”白枳建議，“我的媽媽前段時間代言一家眼鏡品牌，送了很多鏡框，半個月前她寄了一些給我，全部被我扔在角落。”白芙每次收到大量代言東西，總要寄一些給白枳，也不管他用不用得上。

“可以嗎？”可以省錢的話，李輕舟當然很開心。

“可以，不然遲早也會被我處理掉。”白枳說。

李輕舟跟着白枳來到他的家，白枳東翻西找，終于找到了白芙前段時間寄來的一堆眼鏡。

“看看這個。”白枳拿了一個最普通的黑框眼鏡給他。

李輕舟戴上去了。

“噗。”白枳忍不住笑了。

他的房間裏有鏡子，李輕舟着急地去看一眼。

看完以後，他也想要笑。

李輕舟今天穿得很時尚，頭發都撩上去了，耳旁的耳釘閃閃發亮，配上這麽一副死板的眼鏡，有一種在搞笑的感覺。

“這個是細框的。”白枳拿起另一副眼鏡給他，是橢圓形的。

李輕舟戴上了。

“嗯……”微妙。

白枳拿起另一副給他，“試試這個。”

李輕舟一連試了好幾副，白枳還接着拿下一副給他。有些眼鏡很奇怪，但是有一些李輕舟覺得可以了。

但是白枳卻總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這個吧。”白枳拿起一副偏圓框的，細細的金色邊眼鏡給他。

李輕舟戴上了。

白枳打量他幾眼，心滿意足，“就這個吧。”

李輕舟想，總算是能定下了，“這個眼鏡框多少錢啊？”他要不要出點錢？

白枳攤手，“免費。”

“店面賣多少錢？”

“我不知道。”

李輕舟有點憂心，“我可以直接拿走嗎？”

“不可以。”白枳說。

“那你還讓我試什麽！”李輕舟大無語。

“不是啦，你過兩三天來拿吧。”白枳說。

李輕舟想了想，“是要問你媽媽能不能拿走嗎？”

白枳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反正過三天給你。”

“好。”李輕舟把眼鏡還給他，他不糾結太多。

過了三天以後，白枳主動把眼鏡送上門。他拿了一個眼鏡盒，把眼鏡盒放進一個袋子裏面去，帶去李輕舟家的小賣部，“給你，”

“謝謝了。”李輕舟拿出眼鏡盒，随後打開，“咦？”之前他試戴的時候，眼鏡的鏡片是平光的，但是現在卻裝配上了有度數的鏡片。

白枳的手平放在桌面上，腦袋放在手上，眼巴巴地看着李輕舟。

“這個……”李輕舟有點不好意思地看着白枳。

“禮物。”白枳說。

小學的時候，李輕舟第一次收到白枳的禮物，就是那一套昂貴的游戲機，之後他反複跟白枳強調，不要再買貴的東西給他了。白枳一直都遵守那天說的話，然後今天送了他一副價格不明的眼鏡。

李輕舟很感謝他，但是心理壓力又上來的。

“是你努力學習的禮物。”白枳說，“不是随便送給你的，是因為你很努力、很辛苦、很認真，所以才送給你的。”

李輕舟一愣。

“要繼續努力哦。”白枳的手指動了動。

“那我就收下了。”李輕舟最後決定滿臉笑容地收下。

“嘿嘿。”白枳笑得很開心。

“所以，花了多少錢？”李輕舟開始追究。

“我去了你上次測量視力的醫院，買的最便宜的鏡片。”白枳很得意。

“做得好。”李輕舟誇獎白枳。

白枳嫣然一笑。

李輕舟就用上這副眼鏡了。

他戴上眼鏡，散下頭發，老老實實穿上校服以後，頗有幾分斯文敗類的感覺，看上去是個好學生。

黃悅溪見狀，立刻準備去拜神了。

李輕舟立刻拉住她，“夠了！”

有了白枳的鼓勵，李輕舟學習更來勁了。

白枳某一天剛好要去醫院複診，請假了。李輕舟的成績突飛猛進，偶爾會有同學厚着臉皮，冒着勇氣來問他一些問題。李輕舟雖然不耐煩，但還是幫他們解答了。一來二去，敢跑來問李輕舟問題的人更多了。

在白枳請假的這天，有個人來問問題，他看到了李輕舟戴的眼鏡，突然問，“李輕舟，你戴的眼鏡牌子是不是hips的啊？”

李輕舟聽不懂。

“好像真的是耶！”他用羨慕的眼神看着李輕舟，“我也好喜歡這個牌子的眼鏡，但是太貴了，我就沒有買。”

“多少錢？”李輕舟皺眉，然後拿下自己的眼鏡。

“不是你買的嗎？”同學震驚。

李輕舟眯起眼睛，他想了想，伸出四根手指，“這個數嗎？”

同學将他縮起來的大拇指也扳起來，“那裏很多眼鏡框的是四位數，但是你這個款是這個數。”

“他只是一副有點好看，但是總體平平無奇的眼鏡框。”李輕舟嘴角一抽，顯然無法理解。

同學搖頭，“你在說什麽？”這個是有名的牌子啊。

李輕舟的意思是說他覺得他不需要用那麽貴的眼鏡框。

晚上，白枳看完醫生，回家了。

李輕舟算着時間，殺到。他拎着那一副眼鏡，在白枳的面前晃了一下，“有人說，這副眼鏡要五位數。”

白枳皺眉，“太誇張了吧。”

李輕舟說：“我看到了，是的。”他求證完畢了。

白枳以為他是來這裏想要把眼鏡還給自己的，“……你都戴了，沾上你臉上的油跟汗水了，我不會收回來的。”他嫌棄，“髒兮兮。”

“我每天都認真洗澡跟洗頭，你說誰髒？”李輕舟不服氣，用手臂架住他的脖子，做了一個制服敵人的手勢。

“認輸！認輸！”這個人有沒有搞錯，他可是病人啊，怎麽可以粗魯對待他。

李輕舟放開他。

白枳偏過頭，大口呼吸。

“我倒沒有要還給你的意思。”李輕舟說。

“哦。”白枳覺得他開竅了，“終于知道貴東西的好了？”

“倒也不是。”他到現在還是不知道為什麽一副眼鏡要那麽貴，“但是這是你送給我的，讓我努力的禮物吧。”意義不太一樣。

白枳訝異，随後笑了，“其實……因為都是代言商家送給我媽媽，我媽媽又給了我，我也沒有近視，用不着。所以你不拿走的話，它就只是這樣堆積着。你能拿去用，我媽媽也很開心。”

“阿姨知道？”李輕舟驚訝。

“我問她這副眼鏡耐不耐用，我怕一下子就折了。”白芙很多只有裝飾功能的東西，“畢竟近視一般不會好的，不是嗎？”李輕舟平常是不戴眼鏡的，就上課跟打游戲的時候會戴。使用不算頻繁，但是按照李輕舟的為人，大概會用上許多年，所以他想要找一個質量好的眼鏡框給他。“說真的，其餘的眼鏡你要不要也拿走。”他把一堆有價值的東西當垃圾。

李輕舟可以接受的，“我拿去網上買了吧。”

白枳鄙視他，“算了，還是放在我這裏吧。”

“嘁！”李輕舟可惜。

白枳笑了笑，“其實。”

“嗯？”

“那副眼鏡真的很适合你。”白枳說。

“現在才說這樣的話。”李輕舟吐槽，“你之前有很多時機說這句話。”

白枳傲嬌地笑了。

煩死了。

“我就是過來謝謝你的。”李輕舟起身，“好了，再見。”

“好。”白枳送他出門。

李輕舟幫他關上門，“晚安，小柑橘。”

“晚安，李輕舟。”

說完這句話後，門關上，李輕舟消失在他的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  标注：hips牌子，依舊是我瞎編的。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