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別走
他把江素律放在床上,狂風暴雨似乎已經過去了,他像戰鬥過的頭狼在舔舐受傷的同伴那樣舔江素律的臉、眼睛、下巴、脖子、後頸。江素律的腺體像經脈一樣鼓了出來,細細的一條,程返的牙齒硌在上面餓極了似的直流口水。
他突然瘋狂地渴求起了江素律,像瘾君子渴求毒品那樣渴求。他想咬下去,想得要瘋了,和他結婚,和他生孩子……什麽都無所謂,只要能咬下去。什麽都不重要了,散發着猛獸光芒的眼睛裏只有這條脖子,腦子裏只剩一個狂熱的念頭,咬下去,把信息素注入他的腺體,永久标記他,得到他。
程返合上了下颌骨,犬齒刺穿了江素律的皮膚,鮮血流入他嘴裏,鐵鏽的血腥味如此美妙,更激起了他靈魂深處的暴戾。
江素律突然尖叫一聲:“不要!”
随即便感覺到江素律的劇烈掙紮,程返停頓的這一瞬間,他從尾椎開始痙攣,喉嚨深處鑽出幾聲低吼。
他一邊狠顫,一邊聽着江素律拖着哭腔求他:“不要,程返不要,不要标記我,求你……”
他已經喊了好一陣,聲音嘶啞不已,被程返的成結和懷抱困住無法逃脫,然而他的拒絕和請求程返一點也沒聽見似的,依然不管不顧咬了他的脖子。
被江素律尖叫着制止,程返終于停了下來,他緩慢地從江素律脖子後松開嘴,腺體周圍四個牙洞,但腺體還完好無損,他沒有永久标記江素律。
又過了一陣,程返終于能順利拿出來,那麽激烈的動作,套子早就從頂端破了,像袖子一樣被捋到了上面。出來時也很幹淨,全部留在了成結的儲精囊裏,方便Omega孕育。程返愣怔良久,似在尋找剛那短暫的瞬間失完全失去的理智。
直到看到仍哭泣不止的江素律,他才稍微回過神,有些手足無措地把他翻過來,嗓音喑啞地安慰:“別擔心,我沒有永久标記你……臨時标記三五天就會消失,不會有什麽影響。”
他和程博贍的婚禮還有十來天,什麽痕跡也不會留下。
“套子破了,但24小時內都可以避孕的,你一會兒去把肚子裏的東西弄出來就好了。”
江素律還是哭,不是标記,不是懷孕,而是結束了。這場歡愛結束後,他和程返就永遠結束了,他以為自己可以抓到點什麽,然而結束還是來得太快。被強烈的快感反複沖擊後,他的防線變得脆弱,他所有的情緒也随之崩潰。
“別哭了,你怎麽那麽愛哭啊,快三十歲的人啦,怎麽跟個小朋友一樣哭起來哄不好啊。”
江素律還在程返的懷裏,然而這樣的懷抱也馬上就會永遠失去了。
程返動了動,江素律抓住了他,拖着哭腔嚷着:“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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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只是胳膊酸了。”至少今晚是可以留下來的。
“是舍不得我走嗎?”程返輕輕揉着江素律的頭發,“那麽舍不得的話,你和我一起走吧。你、我,還有我媽媽,我們三個人,一起去歐洲。我沒什麽能力,但是養活我們三個人還是沒問題的。你也很好養,不是嘛?”
程返總是這樣,說些不負責任的話,他明明知道江素律不可能走,卻邀請他抛下一切一起離開。他太不負責任了,然而又是他特有的一點溫柔,他從不讓你覺得自己不夠好,覺得被抛棄,仿佛他永遠是你的退路,還随時可以去找他。
江素律抓着他的胸膛哭聲漸弱:“我好喜歡你。”
程返收緊胳膊,心也随之被刀絞着擰了一下:“我知道。”
江素律斷斷續續又說了一些語義不清的詞語,最後在咕哝中昏睡過去。
程返摟着他一整晚,徹夜無眠。他想如果他能把江素律帶走,像他說的那樣,和他媽媽一起,三人一起去歐洲重新開始也很好。他不結婚,不要孩子,但并不是說不能戀愛,不能有穩定的情人和伴侶。如果那人是江素律,他突然生出一點就這麽和他生活下去也挺好的想法。
可是江素律不可能跟他走的,江素律從來不屬于他自己,他是江家的、是FTG的江素律,這是他們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天剛蒙蒙亮,程返去買了藥,倒了水,放在江素律的枕邊,又留了字條,趁他熟睡,程返便走了。
外面的房門“咔噠”一聲輕輕合上,江素律睜開眼睛。他先看了字條,又拿起藥盒反複看了看,端起水喝了,最後把藥盒丢進了垃圾桶。
他低頭看着自己有些鼓起來的肚子,裏面裝滿了程返的東西。成結了,但是沒有永久标記,能懷孕嗎?江素律也說不好。
最開始成結和被程返咬住後頸時,他只感覺到驚恐。他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就光是這麽胡來,就已經違反了上城的道德和公序良俗。如果被永久标記,聯姻就會取消,也會讓FTG卷入負面輿論的漩渦。
但是一覺醒來,江素律看着緊急避孕藥卻立馬改變了主意。他需要婚姻,需要孩子,但如果孩子是程博贍的,那孩子很有可能同時成為FTG和AM未來的繼承人。但最後是FTG能将AM合并,還是AM合并FTG,就很難說。做為母體以及Omega屬性的江素律,在這種家庭的博弈中,并不占優勢,之前江城遠也提醒過他這一點。
如果孩子不是程博贍的,那麽他至少可以完整地成為江家的繼承人,FTG的未來不會存在那麽多變數。江城遠也許不認同這樣的價值觀,但從實際利益出發,這是保全自家利益比較保守的方式。
至于程博贍,他肯定也有和自己有同樣的顧慮。況且他們只是商業聯姻,感情和心理上并不會太受傷,這麽一想,江素律內心對于程博贍的歉疚感減輕了一些。他已經跨出了這一步,程博贍以後肯定也會用同樣的方式孕育一個AM的繼承人吧。
商業婚姻就是這樣,以利益作為基石,那麽不信任和算計就一定會伴随始終。
如果能懷上孩子,那麽至少,這個孩子是他自己想要的,并完全屬于他,他也能放心地去愛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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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江素律答應程返的事情有了回應。
江素律把他推薦給了RAW BANK,因為他有在FTG工作的經驗,RAW BANK那邊的安排是讓他去歐洲一個城市的支行做機器人主管。
第二天他去RAW BANK總部進行了面試。面試前程返還緊張了一會兒,進去後才發現不過是走個流程,也許是江素律已經提前打好招呼了。面試順利結束,他當場被錄用,面試官還給他講了一些當地的情況,給了他一個經理的聯絡方式,讓他到了地方先聯系這個經理。
程返坐在自動車裏,看着終端的關于新工作的詳細材料,以及RAW BANK的員工ID證,他以為自己終于解脫了,他可以永遠離開這個地方。然而心裏并沒有解脫的快樂,反而開始有了一些不舍,只是沒有細想這些不舍得源頭。想清楚了又怎樣呢,他不能放任自己母親繼續遭受這樣的對待,江素律馬上就要結婚了。
他跟江素律說面試過了,江素律說完恭喜他,又給他彙了五十萬點數。
程返問為什麽給他錢,江素律簡短地回答感謝他那晚的陪伴。
程返愣了愣,反應過來回了句“謝江總”,然後關掉了終端。這是不小一筆錢,江素律大概猜到他換個地方生活會需要錢吧。但程返的喉嚨卻像是突然卡住了一坨冰,又涼又硬,硌得難受。
他去了下城,在房子裏挑挑揀揀,總共也沒挑出來幾件想要帶走的東西,接着把能夠變賣的東西全部廉價變賣了,包括那間房子。
一切處理好了,他訂了兩張三天後去歐洲的機票,結果從那鋪天蓋地的新聞推送裏發現,自己離開的時間竟正是江素律結婚的日期。這個發現給他離開平添了一些落荒而逃的悲涼氣氛。
楊昭那天說要給他解釋,結果這麽多天一直沒有聯系他。程返想,發生了這種事,當媽的肯定很怕面對自己兒子吧。經過一段時間,特別是做出帶着他媽媽遠走高飛的決定後,程返也冷靜了一些。他媽媽沒有錯,而再去報複程景曜,媽媽肯定會為他擔心而更加痛苦。讓他在新的地方安定生活才更加重要,程返也愧疚于對媽媽的疏忽,心痛他半生的颠沛流離,發誓未來一定好好保護他,至少讓他後半生能夠平安快樂。
程景曜也沒有聯系他,可能是怕他,也可能是沒臉。
這天傍晚,他帶齊了要帶走的東西,也就只有一個小旅行箱,再次回到和合景苑。這次家裏有人,宋伯迎了出來,想替他拿箱子,卻被程返拒絕了。
“我媽呢?”
“正在用晚餐呢,少爺您回來得正好。”
程返大步跨了進去,餐廳長桌的一頭擺着四菜一湯,盛在精美的骨瓷碗盤裏,看起來色香味俱全。只有楊昭自己坐在餐桌旁,旁邊站着伺候他吃飯的人。這副畫面精美得像一副油畫,但只有程返能體會到這畫中人的寂寞。自從程鼎死後,多數時候都是這樣,楊昭一個人用餐,連他自己也甚少回來陪他。
楊昭扭頭看到程返,放下手裏的筷子,對着他一如既往唠叨起來:“吃飯了嗎?沒有就快坐下。”
轉頭讓傭人去給他添副碗筷。
待程返坐下,他伸手去理程返亂糟糟的頭發:“又騎的摩托車?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自動車更安全。還有啊,你看看這上城的,誰的頭發跟你這樣的?一會兒我帶你去剪掉……”
程返把楊昭的手拉下來:“媽。我有事跟你說。”
楊昭看到程返的表情,也斂起臉上的神色,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非要吃飯說?”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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