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勾指同眠

侯陌怕随侯钰擔心自己睡着睡着就死了, 在随侯钰幫忙塗完藥後都沒再打瞌睡，認認真真地上課。

他挺懶的，仗着自己記憶力好, 基本不記筆記，今天倒是拿着筆在教科書上畫了兩筆, 記了幾個重點。

好整以暇地撐着下巴轉着筆, 扭頭朝随侯钰那邊看。

随侯钰上課坐不住，總是會做一些小動作, 三心二意地上課反而能讓他坐得住，是一種另類的學習方式。

今天小動作的內容是刻橡皮章，随侯钰時不時擡頭看一眼黑板，看到重點了，在本子上記錄一下。

似乎注意到了侯陌的目光，随侯钰停下刻刀朝侯陌看了一眼。兩個人對視後用目光交手了幾個回合, 海浪遇到礁石，火柴碰撞紅磷般，刀光劍影, 毫不相讓。

許久後，他們才将目光抽離。

老師敲着黑板說道：“這裏是重點, 記一下。”

随侯钰擡頭看了一眼黑板，随後拿着刻刀便在筆記本上寫了一筆，捅出一個窟窿來。

“操……”随侯钰嘀咕了一聲。

忘記換筆了。

侯陌看到了這一幕, “撲哧”一聲笑出來，以示嘲笑。

随侯钰放下刻刀，蓋上蓋子，拿着筆記下了重點。寫完後來回翻看筆記，想看看能不能補救, 最後從書桌裏拿出一卷膠帶給封上了。

他喜歡玩文具，這種東西準備了特別多。

他是那種筆上面有裝飾物都能玩一會兒的人，比如筆後面有個彈簧，彈簧上有個玩偶，他就會覺得寫筆記很有意思了。一邊寫，一邊看玩偶晃，這樣才能把筆記寫下去。

寫了一會兒，桌面上突然多了一個紙團，“咕嚕咕嚕”地滾到了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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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頭朝侯陌看過去，看到侯陌示意他打開看。

他拿來紙團打開，看到侯陌畫的是網球場的示意圖，旁邊還有小的标注。

比如，S代表他，SP代表侯陌。

直線加箭頭代表他們兩個人移動的路線，虛線加箭頭是球的來回路線。

場地上還畫了幾個圈，還有一個黑色的框，框裏畫着斜線，代表一個區域。

他先是看了看侯陌的字，抿着嘴唇又看了看自己的筆記本，兩個人的字确實有很大的差別。他的字可以說是兒童體，一筆一畫，形态細長，還統一地歪，就好像一頁的文字都在仰頭走路。

不算醜，但是絕對不算好看。

但是侯陌的字……還真挺好看的。

他又掃了一眼黑板和老師，耳朵聽着課，眼睛卻在看這張圖。

顯然，侯陌這張圖是在教他移動路線，還在旁邊總結了一些技巧，比如——

搶網：防守斜線、半高斜線。

不搶網：直球、小角、大力斜線。

侯陌畫的圖畫風挺清奇的，這要不是随侯钰，別人想看懂都夠嗆。

他也是看了半天，才看懂這詭異的路線圖，暗暗記住了。

剛剛放下紙，就又有一個紙團丢到了他身上，接着彈開。

出色的反應能力讓他下意識伸手接住，幹淨利落地握在了手心裏，卻因為動作太大，引起了老師的注意。

随侯钰剛才簡直是在座位上突然耍拳，憑空一抓，也不知道抓到了什麽，動作快到老師沒看清楚。

老師看了随侯钰一眼，接着說道：“那好，随侯钰來回答這個問題吧。”

随侯钰站起身來看着黑板，看似将手揣進口袋裏，其實是把紙團收起來。

他看着題目沉默了3秒後回答完畢。

完全正确。

老師示意他坐下。

坐下後，他看到侯陌在忍笑，沒發出聲音，肩膀卻一直抖，看起來欠揍極了。

他白了侯陌一眼，打開紙團，這回的圖更神奇了……

這畫的都是些啥？

他看了看圖，再看下面的文字，終于看出來了，侯陌畫的是暗語，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居然是手。

在雙打比賽裏，搭檔之間的配合非常重要。

其中，就有一些關于搶網的暗號。侯陌在前面，會在身後比手勢，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比如握拳就是要他在原地不要動，防守自己的區域。

他略過那辣眼睛的圖，直接看文字。

幸好侯陌在配圖前寫了“張開手掌”“伸出食指”之類的文字，不然光看圖，他真覺得那是幾個豬蹄。

字寫得挺好看的，畫圖怎麽這麽醜呢？

侯陌是不是小腦不太正常？

這時第三個紙團丢到了随侯钰的桌面上，随侯钰還以為又是總結，打開後表情都僵住了。

這次畫的是兩個小人，并排站在一起舉着獎杯。

那個頭頂上畫了一個線團的可能是他，這絕對就是拿着筆在一個點附近一個勁兒地畫圓，畫了那麽多的頭發，還在邊上勾了幾筆往上翹的頭發，代表他的卷毛。

旁邊的男生應該是侯陌，他對自己下手也挺狠，一邊臉還洇了一塊墨水，跟陰陽臉似的。

整張紙上能看的就一個“耶”字。

随侯钰看完，直接團成一團，扔了。

這畫污染眼睛。

等到下課，侯陌立即湊過來問随侯钰：“你怎麽不回我紙條呢？”

這是童心未泯，還想傳紙條玩？

他看着侯陌半晌，最後拿出手機來，在微信列表找到了侯陌，發了兩個字：收到。

侯陌拿着手機看完回複都無奈了，拿着自己的手機湊到随侯钰面前，說道：“你看看你，你除了罵我，回複我的文字就沒有長的。”

随侯钰掃了一眼後問：“備注是怎麽回事？”

“總不能一直叫小玉姐姐吧？”

“改了！”

“不改。”

他瞪了侯陌一眼，接着拿出自己的手機，給侯陌也改了備注：臭不要臉大狗逼。

侯陌看了也不生氣，反而笑了：“貼切。”

他也懶得和侯陌聊這個，問：“你畫圖怎麽這麽醜？”

“看懂了嗎？”

“大概吧。”

侯陌推他，讓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則是坐在了靠過道的位置，和随侯钰同桌。

侯陌把紙條拿過來，指着這個畫風清奇的比賽場地跟随侯钰講解：“你在這裏發球，之後到這個位置，我在這裏，對方會這樣回球，然後我們……”

他看着侯陌纖長的手指在紙上游走，偶爾在一個位置點一下，耳畔是侯陌的聲音，慵懶卻又十分好聽的聲音。

兩個人靠得很近，由于都朝向一個方向，在桌下的四條長腿多少有點接觸，讓随侯钰打了一個哈欠。

這種氛圍，讓随侯钰開始犯困。

侯陌擡頭看到了，故意移開身體不碰到随侯钰，繼續講解：“這種情況可以一個交叉步攔截離你身體遠的球。”

“哦。”随侯钰回答了一句，懶洋洋地看着那張紙。

這節課是兩節連上，第一節 結束，中間休息喝水上廁所。老師看到去洗手間的學生差不多回來了，便開始繼續上課，侯陌還沒來得及回自己的座位。

在老師寫板書的時候，侯陌伸手從自己的桌面拿來了課本，放在了面前。

接着開始整理随侯钰的桌面，畢竟桌面上全是橡皮的碎屑。

整理好了，侯陌将課本立起來擋着自己，拿着本子繼續畫圖。這次也是場地圖，剛才講解的時候發現自己畫得不夠全面，打算補充一下。

随侯钰坐在侯陌身邊，難得沒有焦躁，也不會太過三心二意，在等侯陌畫完的期間認認真真地聽課，時不時看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侯陌。

上午最後一節課，陽光正好。

随侯钰這一側擋了一半的窗簾，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簾投下柔柔的光，灑在侯陌的身上，有着曚昽的光影。像是透光的綿柔絲布有了呼吸，輕薄地罩着侯陌。

或許是昨天睡覺時壓到了劉海，讓侯陌額頭前的一縷頭發翹了起來，陽光下好似斜切的琥珀。

過淺的發色映襯着白皙的臉頰，側臉曲線分明，還真有幾分異域的感覺，也不怪随侯钰小時候覺得他是外國小孩。

侯陌畫圖的時候會不自覺地舔嘴唇，他能看到侯陌的舌尖。

随侯钰看着看着，又打了一個哈欠，逐漸趴在了桌面上。

等侯陌畫完圖，準備展示給随侯钰看時，就注意到随侯钰扯着他的運動服袖子睡着了。

臉埋在手臂裏，只能看到曲線優美的下颚線，過分清瘦，沒有一絲贅肉。

侯陌看了看，決定不吵醒随侯钰，畢竟昨天随侯钰沒怎麽睡。

怕随侯钰會醒，他特意挪了挪椅子，坐得靠随侯钰近一些，跟着趴在了随侯钰的旁邊，枕着手臂看着随侯钰。雖然入目都是卷曲的頭發，依舊覺得很有意思。

十分親密似的。

他伸手，用食指去碰随侯钰的發絲，讓發絲纏繞在他的手指上，輕輕柔柔的，發絲柔軟卻倔強，不然弧度怎麽會這麽穩定？

抽回手指，發絲再次回到了原來的弧度，讓他想要繼續研究，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改變随侯钰頭發的弧度。

試驗了多次，發現改變的程度微乎其微。

最終，他放棄了，枕着手臂跟着入睡。

迷迷糊糊期間，怕随侯钰碰不到自己會醒，伸手往随侯钰那邊抓了抓，碰到了随侯钰的手才停了下來，伸出食指，勾住了随侯钰的食指，這才放心睡着。

兩個人睡了一會兒後，坐在前排的蘇安怡注意到了他們，回頭看了看，随後用手肘撞了撞冉述。

冉述跟着回頭看，對這畫面還挺了然的。見蘇安怡十分迷茫，于是湊過去解釋了一下前因後果。

由于上課說話不方便，兩個人半天才說完。

蘇安怡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接着小聲說道：“道理我都懂，可是為什麽要拉手睡覺？”

“……”冉述愣是卡殼半天沒回答上來，又回頭看了一眼，有點看不下去了，伸手想把兩個人的手掰開。

結果睡夢中的随侯钰居然急了，更加用力地拉着侯陌的手不松開。

冉述沒轍了，回頭解釋：“可能他們倆小時候都是手拉手玩吧。”

歐陽格在午休前回到教室，看到教室裏睡倒了一片，想找随侯钰質問，結果發現随侯钰也睡着了。

這和李老師說的不一樣啊！

歐陽格走過去，看着這兩個拉着手睡覺的男生，不由得蹙眉：“什麽情況？”

鄧亦衡早就看到了，倒是很冷靜：“格格，他們兩個人現在打雙打呢，培養默契呢吧？”

歐陽格拿起侯陌身邊的本子看了看上面的圖，真的是雙打的圖。

最後他也沒管，走了。

體育生們的午餐送了過來，有人遲疑着要不要叫醒随侯钰和侯陌。

鄧亦衡擺了擺手，制止了：“他們不餓，長得好看的人都靠仙氣吊着。”

甜蜜會使人膨脹，足以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