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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婉在馬車上定了定心,記憶裏對着她千般萬般好的男人,居然在碰瓷她。好歹自己也是經歷豐富的人,碰瓷是吧?那就來吧!
秦婉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走過去,彎腰往下看,這個混賬閉着眼,嘴裏嚷嚷:“賠錢!賠小爺錢!”
秦婉看着他,瞧瞧這烏黑的頭發,這飽滿的額頭,這挺直的鼻,這嘴更是形狀完美,還有這下巴,每一樣都恨不能讓她立馬将他拖回家去,解一解幾輩子的相思。
忽然之間,那混賬眼睛睜開,一雙眸子幽深如寒潭,似要将人吸進去,那一世,她就是被他這般看着口口聲聲叫:“阿婉!阿婉!”
秦婉想到那一幕,臉上飛起了紅暈,對方一愣,立馬出聲:“怎麽不想給錢啊?我可告訴你,別以為你漂亮就可以不賠錢。”
秦婉回過神來,慢慢蹲下,溫柔似水地看着裴曦說:“你真的吓壞了?”
大約是她的态度過于詭異,裴曦伸出了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唇。這一幕對秦婉來說夢裏出現過無數次,而且是在那種夢裏,對她而言裴曦這個動作太性感。
看着秦婉虎視眈眈的眼神,裴曦好似在掩飾自己的緊張:“對啊!”
“吓壞了當然要賠!”秦婉從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塞在他手裏。
裴曦看着手裏這張的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五百兩,露出看傻子的表情,看向秦婉。邊上的圍觀群衆也大多用這個姑娘是不是傻了的表情看秦婉。
秦婉眉眼含笑:“我家裏有個老大夫,擅長心慌心悸等症,你還年輕,有這個症,以後老了可就麻煩了。看你跟我有緣,我就讓柳大夫幫你治治吧!”
話說出口,連秦婉自己都覺得有狼外婆哄騙小紅帽之嫌。
“不用!不用!”這混賬一下就坐起,跟秦婉對視說,“這個症看見銀票就好了!”
不上當?秦婉立刻變了臉:“來人!”
立馬兩個壯漢一個箭步出來左右按住裴曦的肩,秦婉帶着笑說:“請定遠侯世子回府去,讓柳大夫給他瞧病!”
看他在大庭廣衆之下敢把自己的武功露出來?
果然裴曦不敢,只是跳腳起來叫:“你憑什麽把我抓回去?既然知道我是定遠侯府的世子,你還敢抓我!”
秦婉緩緩站起來,低頭看着他:“我這是請,請你回去瞧病!免得你這五百兩賭輸了,還來我府上說是我的車駕讓你落下了病根。”
說完她轉身要上車,裴曦被兩位護衛給拎起來,他梗着脖子說:“絕對不會!我保證不會來找你。”
秦婉來了一個美人回頭,笑地如春花秋月,圍觀群衆看得心頭顫抖,剛才還覺得秦婉傻,現在替這個世子擔心,這姑娘不像是善茬子啊!
她的紅唇輕啓:“我不信!”
“你一個大姑娘,把我一個大小夥子抓回去,意欲何為?”
“治病啊!治心病!”秦婉說,關于是他的心病,還是她的心病,就不便明說了。
“你問問這裏的父老,有人信嗎?”
“他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信了!”秦婉登上了馬車跟邊上的劉嬷嬷大聲說,“嬷嬷去前頭藥房抓一斤黃連過來!”
“你抓黃連幹嘛?”
“你這個病症,其他藥我不知道,黃連必不可少,回去給你灌黃連湯!”
這貨最怕喝藥,那一輩子,每次這貨把自己弄得皮開肉綻,身上沒有一塊好肉,秦婉給他上藥看着心疼,他倒是一點兒都不怕疼。就是喝藥的時候怎麽哄都不肯喝,非要她強灌才行。
想到給他灌藥,秦婉蒼蠅搓手,躍躍欲試,尤其是灌完藥,這貨一副小媳婦的樣兒,鬧別扭不理睬自己可有趣了。
果然他吓得臉色大變,在衆人同情的目光中,大叫:“我不去!錢不要了行不行?”
秦婉伸手掀開窗簾,看着他:“不行!”
車上珠兒問:“姑娘,這就是定遠侯世子啊?”
秦婉點頭:“嗯!”
“我還以為傳言是假的呢?還真這麽荒唐啊!”珠兒小腦袋瓜子偏着一臉想不明白。
先來說一說定安城,流傳最廣的傳言版本。
這定遠侯世子裴曦成了今天這個無賴樣兒,算起來也是裴家自作孽,怨不得別人。
聽說,當年有一個游方道士路過定遠侯府,那時定遠侯世子不過三歲,長得粉雕玉琢,京城奶娃娃裏堪稱第一。那游方道士一見的這裴曦就跟定遠侯說這奶娃娃克父克母克全家,必須在外養到十八歲回家才能解了。
這情形可不就是《紅樓夢》裏癞頭和尚跟甄士隐說讓他舍了那個有命無運的英蓮的翻版嗎?甄士隐夫婦那才是正常爹娘反應,舍不得把孩子給人。裴家人倒好,立馬想着要把這孩子送哪裏養才好呢?這游方道士又說,他可以帶走孩子教他武藝學問。
這個游方道士分明就是在拐騙小孩,沒想到裴家老老少少,不知道是不是被克全家給吓傻了?還是天生腦子裏全是水?彼時還在世的老侯爺一拍大腿,決定了,讓這麽個奶娃娃跟了那道士去,從此音訊全無。
這孩子音訊全無,定遠侯府裏又子嗣艱難,彼時的定遠侯世子夫人連生了兩個姑娘之後,再無所出,這才把念頭又轉回了那個奶娃娃身上,可這天下茫茫,上哪兒去找?
有人說見過這個游方道士在算命,邊上有個娃兒在要飯,也有人說見過這個道士假裝驅魔,有個娃兒跳大神。
那孩子十八歲一到,果真出現在侯府門前,游方道士說他養育這個娃兒不易,要了五千兩白銀,才将那個衣衫褴褛的少年放下,好在洗涮幹淨之後,确然是裴家的眉眼,歡天喜地給這少年請了旨意封了世子。
外頭的殼子是裴家人無疑,這芯子?唉!吃喝嫖賭,唯獨嫖這一項還沒顯現出來。其他幾項無比精通,整日流連于賭坊酒館,手氣還不好,除了輸錢就是輸錢。高門子弟會的騎馬射箭吟詩作詞,跟他絲毫無緣。
看到世子比那市井無賴還不如,都道定遠侯是被那游方道士給坑了,這孩子算是廢了,侯府無望了!
如今京城高門大戶的嫡女倒是不怕,那些庶出的姑娘一個個瑟瑟發抖,就怕這侯爺退而求次,上門來攀親,找個高門庶女做世子夫人。嫁給這等敗家子,未來是個什麽樣兒,用腳底板都能想得出來,一時間這位世子爺當真是人怕鬼搖頭,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除了裴家去世的老侯爺和侯爺,沒有人知道,裴曦是真跟了高人而去。大陳朝快三百年了,定安城歌舞不休,一片繁榮,只要出城百裏,路邊屍骸随處可見。
那輩子裴曦另外一個身份是一路叛軍的頭子,他說:“阿婉,大陳已經爛到骨子裏了,沒救了!只能推翻它,重建一個新的朝代,讓老百姓有飯吃。”他的纨绔只是他的面具,他的胸口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
就算是那一輩子他是那樣的人,也無法改變他現在貓憎狗嫌。
那混賬還在車外叫:“秦府大小姐強搶民男了,大家快來看啊!”
車裏頭環兒苦着一張臉:“姑娘,這樣不妥吧?您的名聲都要被他被敗壞了!”
秦婉看了她一眼:“你以為沒有他,今天我還不夠敗壞自己的名聲?”
珠兒一聽噎着了,就林莫兩家都可以嚼舌根嚼得滿京城都知道,還有剛才在戲樓的那一出。
珠兒這才恍然大悟,睜大了她的杏仁眼:“姑娘,你這是故意搞臭自己的名聲?”
秦婉看了她一眼,珠兒滿臉不可思議,被秦婉塞了一塊糖進嘴裏。
“不是,我要攪混京城的水!”京城的水再深,她都要翻起翻天巨浪,渾水裏讓裴曦這個傻貨好好摸魚。
車子到了秦府的門口,秦婉從馬車上下來。卻見遠處高頭大馬,馬上的人神采飛揚,英俊潇灑,正是本朝獨一無二的太子殿下。
“哎,秦大小姐,你這樣抓我回來,你不怕你的太子未婚夫君生氣?”裴曦大聲叫嚷。
叫嚷引起了正在走過來的季成運的注意,他翻身下馬,走到秦婉跟前,轉頭看向裴曦:“怎麽回事?”
“殿下!快讓你未婚妻放開我!”裴曦叫嚷。
秦婉都沒有跟季成運見禮,她忙着走到裴曦面前:“我沒未婚夫了!你可別瞎說,瞎說我打你,信不信?”
裴曦瞪大了眼睛看着秦婉:“你沒未婚夫了!?那這位?”
秦婉:“黃連湯想喝多少?”
裴曦瞪了她一眼,嘴裏:“最毒不過婦人心!”
秦婉把這句當成稱贊,滿意地轉身,去見季成運,秦婉屈膝施禮:“見過太子殿下!”
還沒等季成運說免禮,她站直了,岔開話題:“殿下是去找姝妹妹嗎?”
“孤是來找你的!”
“你先把我放了,再跟殿下敘衷腸!”裴曦在邊上插嘴。
秦婉看他一眼:“閉嘴!”
季成運剛要繼續問裴曦的事情,秦婉在那裏說:“殿下,你我婚約已經除,我乃閨閣女子,殿下未來妻姐,與殿下相見于禮不合。”
“婉兒,孤與你青梅竹馬,你緣何要拒孤于千裏之外?”季成運低頭看着秦婉。
“男女大防,按禮你是我妹夫,難道不該避嫌?”秦婉臉上染寒霜。
“那他呢?你跟他沒有男女大防?”季成運被秦婉這般無情給氣着了,“婉兒,我知道你心頭不忿,怨孤招惹了秦姝。你是要母儀天下的人,就不能有一點心量?且不說秦姝的事情。今天你在戲樓做了什麽事?這是你這樣一個姑娘該做的事情嗎?”
“我帶他回來是因為他訛詐我。關于後面的問題,大陳有哪條法令禁止女子看戲了?”
“有哪個大家閨秀會去那種地方?”
“太子殿下,您對我發這麽一通,算什麽?您有未婚妻的時候,都可以去與未婚妻的堂妹共乘一騎。都不講禮數到這等地步,如今卻來指摘我有違禮數。我只想問一句!我幹什麽跟您有什麽關系?殿下若是想要訓斥未婚妻,往前五十丈,秦尚書府邸,找秦姝去!”秦婉指着前面的府邸說,她是多麽盡職盡責給男女主創造機會?
“秦婉,你簡直冥頑不靈!”
“幹卿何事?”
秦婉婀娜多姿轉身看向兩眼發直的裴曦,聽他嘴巴裏冒出:“我滴乖乖,這是個什麽事情,我就賭了幾天功夫,老母雞都變鴨了?”
秦婉用手裏團扇拍了拍他的臉頰:“所以你現在知道了,你惹了剛剛被皇室退婚的我,我會給你好果子吃?把他帶進來!”
看着秦婉這樣放肆,季成運怒道:“秦婉,你做事不要出格!”
裴曦被護衛押着進了府裏,秦婉站在門口轉身看着季成運,手裏轉折團扇:“殿下,想用什麽身份來要求我?定遠侯世子故意躺在地上訛詐我錢財,我将他請回府裏,等定遠侯上門來協商,難道錯了?殿下如今難道不該跟我這個大姨子避個嫌?”
秦婉踏進門:“關門!”
季成運眼睜睜看着大門關上,自己作為堂堂儲君被關門外,此刻季成運才想起,他是過來質問她為何要陷害他的兩個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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