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後宅有紅衣（四）

說談談便是談談，林悅不允許貝婷婷再次溜掉，她一路緊緊握住了貝荷的手，疾步向前，她身後那兩批丫鬟都快要跟不上二人的步子了，一到了芙蓉堂，林悅便急速回頭，“丹青、紅袖，你們守在門外，誰也不準進來！”

隔着老遠，丹青和紅袖連忙應諾，然後去安排那些丫鬟們。

林悅進門後便立即關門，然後四處環繞一圈，仔細察看了下沒人的情況，她才開了口，“婷婷，事到如今，你還不打算說實話嗎？”她的确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婷婷是怎麽回事？但不妨礙她兵行險招，從對方的反應看來，對方明顯認識自己，處處殺手，卻又露出了漏洞，池塘邊的那幕，可以說是婷婷刻意透露出來的，林悅知道對方并不想真正害了自己，卻又猶豫着要害自己，她知道婷婷一向是心軟敏感的人，所以她選擇了走這一步。

貝婷婷擡起了頭，眼中似乎布滿了血絲，“表嫂可真奇怪，這是要阿荷說什麽呢？”她的聲音似乎帶着一絲悲意，語調凄涼。

“……我們以前一定是認識的。”林悅定定地看着貝婷婷，貝婷婷不被自己詐出來，還在負隅頑抗，那她便想法子把婷婷給激出來。

“何以……見得？”貝婷婷斂眸，遲緩地問着。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的心裏便有一種熟悉感，這股感覺越來越重，我一見你便歡喜，便想與你說話，想博你一笑，而之前在池塘邊上，我見你難過，我也很難過，我的情緒都被你牽引着，所以我很懷疑我們從前是否認識。”林悅的眼眸中帶出了一絲的深情。

貝婷婷觸及到這深情，仿佛遇到了洪荒猛獸一樣，她猛地退後了一步，眼中已經沒有了一絲白的地方，“你這話是在告白嗎？林悅。”她收斂了笑意，木着一張臉問道。

“是。”林悅沒有否認，事實上她也不需要否認了，從貝婷婷的反應看來，要不就是原主失憶書裏沒交代，要不就是前世今生的什麽梗，走的世界多了，林悅也漸漸摸清楚了一些小說的發展劇情了。

“你喜歡我？”明明有着一雙血眸，可貝婷婷說話間仿佛帶着一種媚意。

“是。”林悅皺眉，似乎察覺出了不妥之處。

“你愛我？”貝婷婷揚起了笑臉，眼睛裏的血色似乎漸漸褪去，“明明我們才認識不長的時間……”

林悅感覺從小腹處似乎爬起了一些細密的感覺，這種感覺似乎漸漸在勾起人的yu火，她咬了咬唇，理智與yu望正在戰鬥，“婷……不要這樣……”

“不要怎樣？你說愛我不就是想要這樣嗎？”貝婷婷蹲在了地上，看着拼命忍耐的林悅出了神，“你為什麽反抗呢？是你不夠愛我嗎？還是你在說謊？”貝婷婷的手撫在了林悅的腮邊，“從你令丫鬟守門的時候，你便要有這個準備，不是嗎？”

愛人的手是如此的冰涼，林悅下意識握住了這一只手，“不要……不要……離開……”

貝婷婷望着媚态顯露的林悅，眼眸深邃，她只是輕輕揮起了袖中，門上、窗上仿佛加上了無形的咒一般，她的手指輕輕撚了一下，地上躺着的那人便緩緩升了起來……

Advertisement

林悅只感覺自己仿佛刺果地躺在小溪之間，涓涓溪水流淌在自己的身上，一處淌至另一處，冰涼卻溫和，似是被愛意環繞又像是纏繞上了冰冷的溫柔，她感覺自己像是漂浮在雲端又像是攀在了高峰之上，那種感覺妙不可言……

躺在床上的林悅臉上有兩團醴紅，她星眸如醉，微張的唇裏溢出了各種令人聽了忍不住掩耳的吟聲，在她喘息最急促的時候，貝婷婷收回了手，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眼裏透出了一絲不堅定的恨意，只是一眼，她的手已經變為爪，陰森的鬼氣萦繞其上，這只鬼爪直直朝着林悅的心口而去，卻在即将破胸的時候遲疑了，可這先機卻已經失去了。

林悅從床上彈了起身，她握住了貝婷婷的手腕，徑直一推，便壓住了貝婷婷，“我知道……你舍不得殺我……”她的聲音裏沙啞中帶着媚意。

貝婷婷眼神裏有股惱意，她只是一閉眼，然後林悅身邊這人便失去了氣息，林悅一驚，一轉頭，發現有一道虛渺的影子飄在自己的床榻邊上，“婷婷……你……”你竟是鬼？是誰害死了你？你為什麽會變成鬼？這些話全部都堵在了林悅的嗓子眼。

“你不是說愛我嗎？那你願意為我去死嗎？”因為變化為鬼，貝婷婷的語氣顯得陰森極了。

“我愛你，我也願意為你去死。”林悅伸出手去，卻再也握不住貝婷婷，她的手透過了貝婷婷的鬼影，眼中染上了悲哀，“可我怎麽死才能化為鬼呢？”

這個問題倒把貝婷婷問倒了，就是因為她不知道所以才會猶豫。

“我想死後還能與你在一起，可我怎麽才能成為一只鬼？”林悅苦笑了一下，她仰着頭，眼裏是毫不猶豫的深情，“也許你會覺得我的感情來得莫名其妙，但也許那是藏在我靈魂中的感情，一遇到你，便開始發酵了，我知道我愛上你了，你想我死的話，我很樂意，我只是想求一個死後能伴在你身邊的機會。”

貝婷婷被那一記深情的目光所擊中，明明已經是鬼了，可是她還是感覺自己的心有了反應，她猛地一下飄遠了，“你不要以為你這樣說我便不會恨你。”

望着貝婷婷的背影，林悅下了床，她行走間似乎有些不便，因為貝婷婷鬼身上那件新娘服，林悅大膽地提出了一個猜測，“是前世的我負了你吧？是不是前世的我與你約好了私奔，結果你的成親典禮上，我沒能趕來，所以你死了？所以你才會恨我？”

貝婷婷猛地回轉過身，臉上淌着血淚，“嫂嫂，我們說好共赴黃泉的，你知道當我看到黃泉路上沒有你，我有多痛苦？你以為我想滞留人間嗎？我只是想找到你，問你為什麽背棄盟約，可我怎麽也找不到你，這一找我便找了數百年……我想殺了你，讓你嘗盡痛苦，可我做不到，從你把我從池塘邊拉上來的那一刻起，我便再也下不了手殺你，你為什麽總是這樣多事？為什麽總是這樣理智？”

貝婷婷泣不成聲，林悅卻連抱也不能抱一下她，“告訴我，我怎麽才能變成一只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貝婷婷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叫聲，“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你早已經是死了！”貝婷婷痛哭着，鬼影化成一股煙，一頭撞進了床上那具身體裏，她坐起了身，擡頭擦了擦臉，臉上根本什麽都沒有，貝婷婷苦笑了下，可臉上的肌肉有些僵，很多表情都無法做出來。

見到這一幕，林悅才明白為什麽貝婷婷總是低着頭而且不說話了，“婷婷……”有了身體，這便好辦多了，林悅守在床邊，張開了懷抱，不管貝婷婷怎麽躲，她都總能抱個滿懷。

“你放開我！”貝婷婷的語氣明顯是惱了。

“我不放！”林悅堅定地回答着，“婷婷，我的前生負了你，不代表我今生會負你，更何況你前生沒有找到我，說不定并不是我沒有與你共赴黃泉，而是我沒有辦法變成鬼……”她陳述了一個可能的事實。

這個世界裏，人們死亡之後的魂魄都會在三息之間被收走，所以說鬼的形成并不容易，更別說是冤鬼是厲鬼了。

貝婷婷猶豫了一下，仿佛被林悅說服了，可眼底裏還有着不甘心。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時間會證明我的心。”林悅緊緊擁着貝婷婷。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你們怎麽都在這裏？”這是司馬佳的聲音。

貝婷婷眼眸一厲，擡手便揮了一下衣袖，門窗仿佛發生了什麽變化，下一秒司馬佳便推門進來了，他一進來就看到林悅與貝婷婷并排而坐，桌上還有兩只茶盞，他眼中露出了疑惑，“夫人這是何意？”他回首看了看門外那些丫鬟。

“沒什麽，妾身只是與表妹說一些兒女私事，表妹面兒薄，所以妾身便讓奴婢們退下了。”林悅淡淡笑着，說道。“丹青，大爺來了，快給大爺倒杯茶吧。”

“不用。”司馬佳伸手攔住了，“我正要去書房，只是路過，想起還沒見你，便過來了。”說着，司馬佳掃了貝荷一眼，印象中這個表妹總是活潑可愛，令他魂牽夢繞，可此刻見了，竟覺得不過如此，也許是海鮮吃多了，清粥小菜倒覺得無意思了，想起娘親想把表妹也許給他，司馬佳倒覺得無所謂了，“既然表妹在，那你們聊吧，我就先走了。”

“妾身送送大爺吧。”林悅起身，走了幾步。

司馬佳的目光落在林悅的腿腳間，他皺了皺眉，“你的腿怎麽回事？”

“哦，妾身進門的時候不小心被絆倒了，摔到了尾椎骨，所以走路便有些難受。”林悅回答地很是自然。

“以後走路要小心一些，回頭讓李大夫帶醫女來給你看看。”因為急着去看李蓉雨，所以司馬佳只是囑咐了一聲，便離開了。

林悅一直目送着他離開，做出了賢妻的模樣。

貝婷婷這才在邊上陰測測的說着，“要不是看在你與他是假夫妻的份上，我一定會殺了你，就算得不到你，我也不會讓人得到你。”

“你嫉妒了。”林悅淺笑着，“可你為我而嫉妒的模樣，我很喜歡。”

貝婷婷有些狼狽地躲避了林悅的目光，“少自作多情了，你說再多的情話也無法抹去那個事實，不是嗎？”

“往事已不可追，我們還有着未來。”林悅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掌。

未來？呵呵，未來這種東西一只鬼真的能擁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