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唐無求醒來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這個時候，他的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接着他背後有一個溫柔又不失力道的推動，讓他從仰躺狀态變成了坐立的姿态。

身上有什麽濕濕滑滑的東西滑落下去，唐無求努力了一下，才睜開眼睛，然後就對上了一雙燦金色的眸子。

或許在別人的眼中只能看到那雙眼睛波瀾不驚，但他卻莫名地從那雙看似平靜的眼中看出了焦急和擔憂。于是，剛才那種莫名的空寂感覺一下子就消失了。

“球球你還好嗎？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薩羅曼看着少年有些恍惚茫然的眼神，內心緊了緊，擔心剛才的測試是否對少年造成了傷害。畢竟，別人的一場測試只用四十分鐘就可以完成了，但是自家球球卻花了一個半小時，如果不是知道如果中途外力中斷測試的話反而會對人體和精神造成損害的話，他早就……

在他身後，聽到了他這句話的白老和達魯薩蘭臉上的表情幾乎是同步的抽搐，白老更是差點氣得翹胡子——做職業傾向測試做得不舒服？薩羅曼這小子是在質疑老頭子他的本事嗎？而且一個半小時哪裏長了？你小子做測試的時候不也是花了一個多小時嗎？

“啊，沒有，我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舒服，”雖然一開始有些恍惚，但是現在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看來剛才自己是做夢了，只可惜……壓下內心的那點悵然，唐無求這才注意到自己之前似乎是睡在一種幽藍幽藍的粘稠液體中，“這個是……”這麽深，他剛剛應該是整個人都淹沒進去了吧？可是好奇怪，他居然完全沒有溺水的感覺，甚至現在能夠感覺到身上也是很幹燥的。

“這個就是感應液，用來幫助測試的。”薩羅曼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就伸手直接将唐無求打橫抱起。

“欸！”唐無求小小地驚呼了一聲，下意識地伸手抱住對方的脖子，見屋子裏的另外兩人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然後收斂自己臉上驚訝的表情，裝作若無其事地扭過頭去，總覺得內心有種莫名的羞恥感：“你，你幹什麽啊。”

“帶你去換衣服。”

“不用了吧？我就在屋子裏就可以換吶。”

“什麽？”薩羅曼的眼神一瞬間冷酷了，“你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在這個屋子裏換？”他重複着，然後目光射向那一老一小。

唐無求：“……”

“哥你別沖動，嫂子換衣服的時候我們都在房間外面的，而且這房間裏面也沒有監控……”薩羅曼越說聲音越小——明明自己沒做什麽虧心事啊，為什麽會覺得有一丢丢心虛呢？

……

換好衣服出來，薩羅曼已經端着一杯散發着濃香的飲料遞了過來：“熱巧克力，喝了會舒服一些。”

杯子是經過處理的材料，捧在手上完全不會覺得燙手，只有一點點淡淡的溫暖，唐無求接過來，對薩羅曼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謝謝你。”輕輕喝了一口，醇厚的甜香順着喉嚨滑下，讓他有些僵硬的身體都被這熱度“融化”得柔軟了起來。

看着少年一雙黑潤的眸子微微眯起來，一副滿足的小模樣，薩羅曼連呼吸都放緩了，一雙燦金色的眸子定在對方的面容上，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其實這種改變，薩羅曼一開始也覺得有些奇怪。

薩羅曼覺得，這短短時間的相處，其實自己同唐無求不應該很親近——唐無求就不說了，本來就只有十七歲，又感覺像是一個不太接觸外界的純粹性子，在自己的有意引導下，對自己産生好感是很容易的；可他年紀比對方大幾十不說，又經歷過那麽多事情，以自己的脾氣秉性也不應該對他放松至此。可事情就是這麽發生了，而對于這樣的情況，薩羅曼完全不想改變，甚至還頗為享受。

難道這就是基因匹配度百分百的特殊性？是命中注定的牽絆？

不過薩羅曼并不是一個喜歡探讨這方面的人，他已經想明白了，人生在世，若是連自己的谷欠望都不能滿足的話，那活着又有什麽意思呢？所以大腦和身體告訴自己要親近愛護着這少年，那麽他自然順着自己的心意了。

而唐無求，正是對上了薩羅曼那順着自己心意的眼神，本來給人以鋒利冷硬的眉眼突然就像是被包裹着陽光的蜂蜜浸泡一樣，簡直讓人身心俱顫。這種感覺陌生而又讓人沉迷，讓唐無求只呆愣愣地和對方對視。

令唐無求尴尬的事情還在後頭，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緊張了的緣故，總覺得自己身上好像有點變化。原本只是覺得薩羅曼的眼睛好好看讓自己整個人都要暈過去了，但随着薩羅曼對自己的漸漸靠近，他連這點兒想法都沒有了，整個思維都被抽幹，目光牢牢地定在這個男人身上。心跳如故，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加快，越來越近的距離讓對方那淺淺的呼吸吹拂在自己的臉上，臉上細小的絨毛就跟過了電似的，酥酥麻麻的感覺炸開，順着每一個毛孔快速地傳遞全身，讓他渾身發燙，原本站直的身體一軟，就要往對方身上倒去。

薩羅曼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唐無求的身上，少年這種完全被自己迷住了的感覺簡直讓薩羅曼身為支配者的心滿足得不能再滿足。在少年面色越發紅潤的時候，他仿佛嗅到一股誘人的甜香，讓他也昏昏然，熏熏然。

尤其是當唐無求軟到在自己懷裏後，下意識地蹭了蹭自己的胸膛，那柔軟的發絲和滾燙的臉頰溫度……薩羅曼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發出滿足的口申口今聲！他微微低頭，漸漸地靠近少年，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小……

“嗯——咳！”突兀的聲音打破了唐無求和薩羅曼即将要發生的熱烈親吻，薩羅曼幾乎是用＃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敢壞本王的好事拖出去槍斃半個小時＃的惡狠狠眼神看過去，結果就對上了那邊的白老和達魯薩蘭一臉＃大庭廣衆朗朗乾坤你們這對狗男男是要作甚＝◇＝＃的表情。

薩羅曼心一梗，頓時覺得心塞得不行。

但這個時候，他懷裏的寶貝兒輕輕地“嗚”了一聲，薩羅曼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摸到手中好像多了一點東西——呃，這毛茸茸的熟悉觸感……

低頭一看，正看到唐無求的腦袋上冒出了兩只圓圓的熊貓耳朵……

怎麽回事？今天還沒有過完吧？

雖然疑惑，但薩羅曼清楚地知道現在并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當即擡起對方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下去。

并不知情的白老＆達魯薩蘭：等等，說好的要清水的呢天啦嚕我的钛合金眼都要閃瞎了求不虐（*／口╲*）！

……

白老看着眼前眼神水潤一副剛被欺負過的小可憐模樣的少年，差點沒能抑制住将小少年肩膀上的那只鹹豬手和鹹豬手主人給轟飛的沖動——天啊這小家夥還是個未成年啊薩羅曼你這小子老牛吃嫩草也就算了就不能分一分場合嗎！

大概是白老眼中的譴責意味太濃了，饒是薩羅曼也有些扛不住，想了想在場的也不是需要提防的人，便道：“我和球球的基因匹配度是百分百。”所以絕對不是自己精蟲上腦不分時間地點地發情，實在是抵抗不了哇【理直氣壯厚臉皮狀】。

“百分百？！”達魯薩蘭驚呆了，随即像是明白了什麽——怪不得自家哥哥會突然對這個少年一見鐘情（？）。

而經歷更加豐富的白老雖然也被薩羅曼說的這件事給驚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反應過來，見唐無求低着頭一副＃尴尬死了嘤嘤嘤沒臉見人了ヽ(≧□≦)ノ＃的樣子，為了不讓對方腦袋都埋進地裏，老人家很善良地轉移了話題：“咳，剛剛的測試以及結束，在看到測試結果之前，唐無求，你可以跟我談一下，你的夢想嗎？或者是，從小到大，你有沒有什麽感興趣或者是擅長的事情？”

很奇怪，明明唐無求還在糾結剛才的事情，但是在對方的問話之後，他居然沒有多加思考就回答了：“感興趣的……偃甲吧？”

脫口而出這話之後，唐無求的眼神微微一閃，看向老者的目光多了一絲戒備——他能夠感覺得到，雖然自己剛才有些神思不屬，但是也沒有那麽好套話的吧？

這難道是江湖中失傳已久的攝魂大法嗎？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對方難道能夠就這麽對自己施展？

可是在對上老者和之前古板嚴厲完全不同，變得包容而和善的目光後，唐無求又微微動搖——會不會是自己想多了？

他卻不知道，等級越高的服從者的精神力越強，甚至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影響別人——就像他之前不自覺地差點“勾引”薩羅曼一樣。

老者讓自己的精神力變得和善而包容，就是為了讓唐無求快速放松下來。不過因為他施加的精神力并不多，所以唐無求只是會覺得心情平靜下來，說話也會比較直率。卻不想對方會這麽快就反應過來不對勁，而且還這麽抗拒。

看來，這個小家夥不僅僅是因為基因匹配度才對薩羅曼有那麽大的影響力，這個小朋友的精神力也很可觀啊。不過也是，若是精神力不強大的話，又怎麽會有那樣的測試結果呢？想到那個測試結果，饒是見識了那麽多的白老都有些心情火熱，但他卻吸取了之前的經驗，面上并沒有顯露什麽，只是态度更加和藹慈祥：“你別緊張，就算你不相信我，總該相信薩羅曼吧？”唉，他本來還想問問那個“偃甲”是什麽意思的呢。

薩羅曼：“白老，無求的測試結果是什麽？你就別賣關子了。”

白老：“……”這就是妥妥的見色忘那啥吧o（￣ヘ￣o＃）！

……

當唐無求看清楚自己的測試結果之後，還有些不解，什麽叫做“機甲制造師（99.38％）”啊？

“這就是說明嫂子你最适合做機甲制造師啦！不過第二個适合的職業機甲設計師也不錯喲，有96.29％呢！”達魯薩蘭眼神亮亮道，如果他是服從者的話，得到這樣的測試結果怕是早就要高興得飛上天了︿（￣︶￣）︿！哪怕他現在支配者，看到這麽高的概率，他都覺得有種隐約的羨慕哇！不過達魯薩蘭更多是為自己的哥哥高興，按照這樣的天賦來看，似乎自己的哥哥擁有屬于他自己的專屬機甲的日子也指日可待了？

唐無求卻沒有達魯薩蘭那麽高興，雖然被達魯薩蘭的一聲“嫂子”叫得有些赧然，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放到了另一件事情上去：“機甲？老實說，我完全沒有接觸過機甲。”他這幾天惡補常識也是知道機甲的存在的，但是鑒于他根本接觸不到，所以也只是有一個模糊的概念。而且他也很好奇，這個測試到底是怎麽做的，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沒有接觸過并不代表你不會，事實上，測試過程其實就是你做了一場夢，然後主腦便可以根據你夢境中的表現以及身體各方面下意識的反應和腦細胞的活躍程度進行收集，然後将這些轉化為數據整理讓測試員看見并記錄下來。”白老解釋了一番，然後道，“不過你放心，我們都是尊重別人的隐私的，所以你做的什麽夢我們都不會知道，只是會看見從中整合出來的數據而已。”

白老這麽一說，唐無求倒是大概明白了。

因為在夢中，他就像是延續了之前對敵的情形，就像是完全沒有變成大熊貓也完全沒有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認識薩羅曼，而是一直在對抗那些妄圖突破谷外屏障的敵軍。在夢中，他幾乎将自己畢生制造的偃甲全都啓動對敵，不僅如此，他還利用在對戰之中殘破的偃甲修補或者是重新組合……也正是因為做了這樣的一個夢，所以在猛然醒過來的時候，他還有些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的迷茫感。

若是照這麽說，自己因為這個夢境而被測試出在機甲制造和機甲設計方面的才能，是不是就意味着偃甲和機甲其實是相通的呢？

唐無求不知不覺沉浸在了思考之中，但是他的這份沉默卻被人誤會了。薩羅曼看向白老：“據我所知，測試也只是虛拟的，只是主腦模拟出測試者可能的情況，并不是說測試者的夢想就是做那份工作，也不代表他如果按照測試的夢境那樣選擇會取得夢境之中的成就……”

自己的鴨子還沒有煮熟呢，再被對方這樣下去估計得立馬飛了！白老對薩羅曼嫌棄打擊了一番，嘴上卻是道：“沒錯，未來的無限的，可以選擇的方向也很多，但是既然主腦得出了這樣的結果，就說明往這邊發展是最有前途的。當然，任何事情上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所以到時候難免會遇到什麽磕磕碰碰的，但如果有一個先行的引導者，那麽情況就可以好不少……”

說到這裏，唐無求還沒有弄明白，但是薩羅曼已經明白了白老的意圖——怪不得這個态度呢。不過白老是薩羅曼尊敬的人，所以他并不會說什麽揶揄的話：“白老這是要收無求為徒嗎？”

唐無求：“欸？”

達魯薩蘭：“……咦？”

白老：“……”薩羅曼你小子反應慢點不行嗎！

但事情既然都被薩羅曼挑明白了，白老也不藏着掖着了，這是這麽一來，怎麽弄得有點像是自己上趕着的呢？老人家心裏有點兒不得勁啊。

薩羅曼是誰？更何況他和白老打交道也不是一年兩年了，當即就轉過話頭對唐無求道：“這位是白老，白申論，珈藍大學副校長，也是當今機甲設計制造第一人。”

薩羅曼這麽說是有意給白老捧一捧的，可無奈白老一小老頭兒的腦回路有點兒不一樣，覺得這麽介紹自己自己的神秘感（？）完全沒有了！而且那什麽“第一人”聽起來怎麽有種自吹自擂的羞恥感＿（：3ゝ∠）＿？

所以白老瞪了攝政王閣下一眼。

白申論？

珈藍大學副校長，服從者中機甲設計制造的第一人？開玩笑的吧？那樣的人怎麽會在這裏為自己做測試？不應該忙到飛起嗎？

大概唐無求目光裏的含義太明顯了，白老臉上的表情也有些繃不住了——他能說是他聽說薩羅曼那小子居然想要走後門，一時起了好奇心，所以才頂替了測試員來看看對方是何許人也嗎？那樣太毀他高大上的形象了！可老人家好奇心一上來那真的是怎麽都止不住哇！更何況，到他這種等級的服從者，因為精神力很高的緣故，某些時候也是有一些“超直感”的。冥冥之中，他就有種今天會遇到驚喜的預感，所以他才會暫時放下手中遇到瓶頸的工作，跟着自己的感覺走。

要不然，真當他老頭子成天閑的沒事兒幹麽？

……

唐無求原本以為，白老只是看在薩羅曼的份兒上才對自己特別優待，但事後他才從薩羅曼那裏了解到，白老其實并不是一個能夠走後門的人，只是因為唐無求測試出來的結果實在是太逆天了，所以老人家見獵心喜才會如此——好苗子可不能浪費。

“那些數字其實也代表着天賦，基本上，若是超過百分之九十五，那就代表着被測試者一定能夠在那個行業裏做出相當驚人的成績。當初老頭子我測出來的數值都還要比你低一兩個百分點呢。”白老的話讓唐無求無法拒絕，老人家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若是不識趣，那豈不是太不知好歹了？更何況，若真的偃甲和機甲有相通之處的話，那是最好，若是自己想左了……大不了從頭來過——說到底，唐無求還是很相信自己的學習能力的。

況且，他來做這個測試，就是來選擇自己未來的方向的。

雖然白老看中了唐無求這個好苗子，卻沒有馬上将他收入門下。用他的話來說，他現在看重的唐無求的天賦，但是光有天賦是不行的，還要看唐無求這邊的表現。

“擇日不如撞日，唐無求，你接下來還有什麽安排嗎？不如跟着老頭子我去看看機甲呀？”說着這話的白老，那眼中的“勾引”意味簡直不要太濃。

不等唐無求開口，一旁的達魯薩蘭就興沖沖道：“真的嗎？白老？”

白老橫了一眼達魯薩蘭：“沒你的份兒。”

“哎呀別這麽說呀白老，白爺爺，爺爺～”達魯薩蘭臉上的谄媚讓人快看不下去了。

“打住打住！”白老被達魯薩蘭那甜度＋的聲音弄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看達魯薩蘭那張英俊帥氣的臉怎麽看怎麽覺得手癢癢，但偏偏他又不能做什麽，“哼，如果你想玩忽職守那就來吧。”

“絕對沒有玩忽職守！今天我的任務就是保護嫂子，當然是嫂子去哪兒我去哪兒。”

看着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達魯薩蘭，唐無求臉上的＝口＝表情都快要具象化了。

“……達魯薩蘭，他、他怎麽了？”就跟中了邪似的。

薩羅曼也覺得這個模樣的弟弟實在是有點太丢臉，但是……

“達魯薩蘭的未婚伴侶就是白老的孫女，這個時候白娑羅都在白老的研究所幫忙。”他悄悄地道。

哦，明白了，這是想見心上人了。唐無求笑彎了眼睛：“……我知道，陷入戀愛的人都這樣。”就像是自家哥哥一樣，那是多麽冷酷霸道的無情殺手啊，結果一對上嫂嫂，那簡直癡漢得不要不要的。

看着唐無求一副揶揄的模樣，薩羅曼心裏一動，彎腰在對方耳邊輕語：“那你呢？”

唐·十七歲·初哥·無求：“o(*////ｗ////*)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