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頓悟

殷玄黃看着他手中握着的紫竹簫眼睛便是一咪,嘴裏卻道:“哦,不知是什麽樣的才俊?”

才俊?是不是才俊還在兩說,倒是一個‘憨’字跑不了。吹簫一想起來方才的事情,便覺得可樂,于是毫不吝啬的笑彎了眼,只說:“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殷玄黃看到他毫不掩飾的快樂,心中多少有點子不舒服,但阿簫此人他是知道,是個慣愛交友的,若是有看上眼或者和脾性的,那更是巴巴的湊上去也要相交一番,他對待自己不就是這樣嗎?可知道歸知道,阿玄心中卻仍舊不樂意,這人是他先看上的,不過一個小小的修士,送區區一把低級法寶便想來搶人,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想到這裏,他提了提袖袍,與外廊石臺上展開一面紙,壓上白釉黑花異獸書瓷鎮紙,一面細細研磨,一面側頭含笑道:“阿簫的友人必是個好的,不若簫給我講講,那人是個怎樣的風采?”

林寒樹是個怎麽樣的,這會兒子西門吹簫哪裏還記得住,眼裏心裏全是此時這書生的風采啦!你看那人,着一身淡色青麻袍,那寬廣的袖子在風中搖曳,他腳蹬一雙木屐,肌膚瑩潤,足弓完美,如瀑的黑絲松松的在腦後用藏青色的繩子紮住,露出一張俊到叫人愛到心眼裏的臉龐,那臉側着,嘴角帶着悠悠然的笑,那眼角微微上挑,盯着你的時候帶着一股子溫潤和專情。手裏正提着筆,筆是上好的鏡湖筆,蒼色筆杆被修長美好的手有力的握住,懸空待走。這書生此時姿态雖擺的随意,卻含着一種說不出的自信和潇灑。他整個人連帶着這青石臺子,泛黃的宣紙,還有那瓷鎮紙,硯臺,在吹簫眼中形成一股強有力的撞擊,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古韻熏陶,仿佛帶着時代的氣息,密密的把他這個于內心深處仍舊是那個現代土鼈的靈魂包裹起來,叫他掙脫不開,也拒絕不了。

吹簫是慣愛這個調調的,此時阿玄的風姿帶着一種魏晉名士的風流,叫他一眼也不舍得錯開的看。

殷玄黃顯然是了解吹簫的,他含笑催了一遍,吹簫才回過神來,道:“便也沒什麽好講的,只此人性格直率,真的可愛。”話歲如此講,但他仍舊粗粗的将林寒樹的樣貌描述給阿玄聽。

那阿玄聽罷,便微微一笑,握袖走筆,閑庭信步般悠然自得的與宣紙上揮舞,了了幾筆,便勾勒出一個青年的形象,帶潤色後,不多時,一個青年的形象便躍然紙上。吹簫湊過去看,不禁訝然不語,你道如何——那畫居然畫出了林寒樹的八分樣貌,九分神韻!

就這一手,就叫吹簫狠狠豎起來大拇指,大聲贊嘆,那雙眼中毫不掩飾的喜愛和推崇,叫阿玄愉悅,仿佛吃了仙果一般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通透的。吹簫又催他落款,阿玄也不吝啬,大筆會就,上書‘乙亥年陰山老人漫筆’,字跡潇灑無拘,透着一股子狂狷。

這字也叫吹簫驚豔,在這短短的半個時辰之內,吹簫又見到了另外一個殷玄黃,一個充滿了才氣,風流倜傥的殷玄黃。這畫這字吹簫實在是喜歡,便想厚着臉皮的讨。

阿玄哪裏能把這人的畫像給他,這畫上的人,他恨不得吹簫立時忘了才好,哪能叫他日夜看着?便輕巧巧的道:“等哪日了,尋個好時光,阿簫也給我引見引見你那新交的友人,這畫便做首禮。阿簫你若是喜歡,我令送你便是!”

吹簫趁機提要求:“那我還要阿玄題詩一首。”

阿玄哈哈一笑:“這有何難?別說一首,便是給阿簫寫上十首、八首,也是要得的。”

吹簫大喜,忙順杆子往上爬,喜滋滋的道:“不管多少首,我是不嫌多的,就這麽說定了!”

阿玄自然只有颔首的份。

如此這般,吹簫便短暫的忘了林寒樹,只追着阿玄每日看他作畫、題詩,阿玄的字畫俱是大氣開闊的,縱然是嬌嬌弱弱的花草也能叫他畫出點孑然世間、安然度日的悠哉來,吹簫每得了一副便喜不勝喜,是越看越愛,國畫的那些子講究,什麽破墨、潑墨、勾勒、積染的手法他是一概不看的,他也懂的不多,所以,他若是覺得這畫好,那定是畫中風骨叫他愛。

說道書畫,那可是吹簫的心愛之物,別看他走南闖北的,什麽三教九流、好玩的刺激的都見識過、耍過,可到最後,卻獨愛這古書、古畫的。就是現代國畫家,若是他愛哪個人的畫了,那定是要想方設法的結識一番的。這做派就叫那幫子兄弟嘲笑——顧惜,你丫的骨子裏就是個二逼文藝青年!

吹簫對弟兄們的評價是不認的,他自己是愛,可奈何天生就不開這個竅!按說走他們這一行當的,那一手的字是打小便要練的,概因從某方面來說,字也算是一塊招牌,你走出去看看,現在哪一個擺攤算命的不會一手毛筆字的?可吹簫的字那是打小的就慘不忍睹,自毛筆都握不穩的年歲到翹辮子的年歲,他沒少練,可時今也只得了一個馬馬虎虎的評價。至于國畫,那就更別說了,哎……那簡直是吹簫的黑歷史,羞煞個人咧!

人俱是此,越是得不到的,就越發覺得好。自打‘笨’走了N個國畫老師後,吹簫是徹底歇了作畫的心思,他改收藏了!滿足的将阿玄新畫的一副百馬奔騰圖挂起來,吹簫看着自己專門辟出來的藏畫室,就笑。心想着,以後若是去哪裏了,這些畫定是要好好帶走的,到時候就把那儲物玉簡倒騰出一塊地方來,專門放這些寶貝。

那殷玄黃看着吹簫每日笑眯眯的滿足樣子,心情也很是開闊,他從未想過自己并不在意的東西竟叫這人如此的歡喜,他看自己作畫的時候,雙眼明亮的樣子叫人打心眼裏覺得——‘啊,我會作畫竟是這樣了不得的事情’,那種感覺叫人舒适的不得了。阿玄沉浸在這樣的情緒中,竟不知不覺中回憶起自己的生平,細數自己玩過的玩意,這麽一一想來,到把自己驚到了,原來他懂得還真不少咧!各類樂器不說、那些已經失傳的、現今仍在流傳的他都精通,各類匠活,什麽木匠、鐵匠、花匠、茶匠等他也是多少懂的,就連娘們玩的刺繡那也是會的。

不過,這也不很奇怪,他活的年歲實在太長了,修行又與旁人不同,人家修真都是避世,等修為到了瓶頸的時候,方才出來歷練,以求打磨心境。他則與旁人正相反,平日出世修煉加歷練,唯有瓶頸的時候,方才閉關靜悟。是以,在漫長無聊歲月中,他玩過的東西簡直多不勝數,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學、去練,又是天縱之資,不需多長時日,就能輕易的将技藝習到爐火純青。這些東西原先于他也不過是打發時間的,等興致過了,便扔在一邊,渾然不去在意,更不會覺得将這可堪稱民族瑰寶的手藝束之高閣很是可惜。然後時間久了,他也就忘了自己玩過這些。

而現今,吹簫的目光勾起了他的興致。阿玄就這麽一點點的理着、回憶着,竟叫他又品出點味道來,他恍惚間,只覺得自己進入了一種玄而又玄的境界,許久未有增益的心境更加清澄圓潤,仿佛被洗滌過一般。

殷玄黃知道自己正處于一種非常難得的頓悟中,不同于以往醍醐灌頂似地一蹴而就,這一次的頓悟是緩慢的、潤物無聲的柔和。他不知道這種頓悟什麽時候結束,也不想像那些好不動易進入頓悟的人一般搶着這樣的好時機修煉以增加修為。每日也只順其自然的作息,見吹簫如此愛詩畫,甚至開始教吹簫作畫來。

阿玄願意教授,自然是叫吹簫喜不勝喜,也渾不在意自己不開的那一竅,跟着便畫,結果好好的牡丹硬是叫他畫的跟鬼畫符一般,直羞得吹簫面紅耳赤的不敢擡頭。阿玄倒是喜歡,揚起那畫抖兩抖,嘆曰:“這世間的牡丹什麽姿态的都有,偏偏就缺這一種。阿簫能把牡丹畫到如此地步,也是奇葩,這畫值得珍藏,我便要了!”說完,還在那畫旁提了兩句詩,叫小厮拿去裝裱,竟真是一幅要收藏的樣子。

吹簫幾欲昏倒,如此丢人的大作,阿玄偏還要鬧,朝他讨吧,那人就慢悠悠的回道:“那我便也要把送阿簫的畫讨回來,這可使得?”

使得?當然使不得!那些畫可是阿簫的心尖尖,誰都不得動的!是以,最後也只得作罷,弄的阿簫每每到書房尋阿玄,就要裝作對牆上挂着那幅印象派到極致的畫視而不見。

這一次的打擊實在叫吹簫難以承受,他蔫了幾天,可待阿玄要作畫的時候,這厮又興高采烈的去圍觀。阿玄再提出教授,這個記吃不記打的家夥居然還敢應承!不過,此次阿玄倒是吸取了教訓,你對着阿簫講這裏怎麽運筆怎麽用墨他是聽不明白的,定要帶着他親自體味才好。

是以,阿玄自然的走到阿簫身後,自後面将他整個人圈住,修長美好的長指覆在吹簫執筆的手上,頭湊過來,挨着他,偶爾呼吸出的熱氣便掃過吹簫的耳朵、脖頸,濕熱熱,輕柔柔的。阿玄低沉溫潤的嗓音在他耳朵邊細細的講解下筆的輕重緩急,手指輕移,帶着他執筆的手在雪白的宣紙上劃過,慢慢描繪出一朵嬌豔欲滴的牡丹,它舒展着每一片花瓣,盡力的迎接陽光,驕傲肆意的展示自己的美麗。

吹簫看着這從自己筆下而出的牡丹,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感慨,側過頭看阿玄,卻見到這書生低頭望着那牡丹微微一笑,一時間,他竟是覺得腦袋裏一片空白,只聽到自己傻乎乎的聲音:“真好看……”

你猜他是說人,還是說畫?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