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故人

一波、又一波。整整一個白天，羅勳他們一直都在重複弩——異能——弩這組射殺動作。直到夜幕來臨時，才将勉強能夠看到隊伍尾巴的喪屍們引進終于做好了的、防禦工事外的那一圈壕溝中……

亮紅色的蘑菇液倒入“護城河”裏、淋在喪屍的頭上，裏面傳出喪屍的哀嚎、慘叫。等這一輪喪屍被蘑菇汁幹掉後，新落入陷阱的喪屍們又迎來了兇猛的汽油大火……

羅勳他們坐在各自的車上，遠離四周那被烈焰舔舐着的金屬牆壁——沒辦法，這次的壕溝陷阱必須将整個防禦工事都圍住，他們沒有除這之外的任何可以依靠的防禦工事。

他們就在那一大圈火光的正中間，如果不是有宋玲玲這個水系妹子可以幫忙降溫、還有章溯這個風系異能者可以弄新鮮空氣進來。那他們這麽做不是被活活烤死、就是被缺氧憋死。

李鐵幾人就着火光正在翻看幾本小說，小欣然趴在徐玫的腿上、身上蓋着個毯子、懷裏抱着幾本圖畫書睡得正香甜。

這些書是他們來的路上、無意間看到了一處建築中散落出來的。那家建築原本是做什麽的他們不清楚，但絕對不是書店、報亭之類的地方。羅勳他們懷疑這裏很有可能是一處倉庫、或者轉運中心。反正他們在這裏找到了不少書本，雖然正式的教材并沒找到兩本，可這些書也能讓衆人解解悶、教會小欣然識字讀書。

羅勳家中的電腦裏還存着不知多少的網絡小說、文獻資料呢。李鐵他們知道後不知從哪兒弄了個WIFI回去，在樓裏弄了個共享，大家平時都用手機下載不少小說偶爾打發時間。這些東西可以等小欣然年紀大些再讓她看。現在嘛……還是這些低齡書籍、學習用的書籍比較适合她。

外面噼啪作響，那是在夜幕中帶着獵獵的風聲、火聲宛若荒野上的大火。一夜過後，外面焦黑一片。

先爬到嚴非弄起來的金屬架子四處觀望了一圈，确定視野可及的範圍內并沒有喪屍的蹤影、旁邊壕溝中喪屍已經全都被徹底燒死了，羅勳才松了口氣，轉身爬下去：“開門！收拾東西！”

這一次的收獲依舊還不錯，雖然晶核的數量只在七千多，可架不住其中的二級晶核就占了足足一半！

現在基地裏面二級晶核的價格差不多是一級晶核的十倍左右，他們将自己用不到的二級晶核拿去換成一級晶核的話，那麽這次的收益顯然要比之前那兩次好得多的多。

一群人圍在車旁直接開始分贓，留下一部分當作小隊總收入，剩下的各自分配好後才商量起之後的事。

“是要再打一會兒？還是直接回去？”這次的收獲不錯，大家的心情更加不錯，雖然外面有不少二級喪屍在，但因為他們有蘑菇武器——這次的蘑菇汁可是之前出來時的兩倍還多！別忘記他們上個月并沒有出來。

羅勳思索了一下看看衆人，又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還是決定：“回去吧。”說着對大家笑道，“這次大家的收獲不錯，不過現在已經快到中午了，咱們回去時要是不想驗血進基地的話還得在等候區等一陣呢。”

确實，繼續深入進去雖然确實能再打一些晶核，可回去的時間就不好說了，如果和之前似的被喪屍圍住的話，那說不定又會像之前那次似的一直折騰到半夜也未必能回去。雖然他們明天還有一天假期，可能多休息一天總好過在外面拼命啊！

彼此對視了一眼，大家十分理智的一致決定——直接回家！

各自開始收拾東西，嚴非将他所需要的金屬材料折吧折吧鍍在各自的車上、裝進車中。他們所在的位置還有一些前一陣被轟倒的樹木，羅勳他們順手弄了幾大塊相對完整的木頭也裝進車中，這才開着車子向基地方向行去。

剩下的金屬材料按照老規矩“藏進”了四周那一圈陷阱之中，當然，陷阱依舊要封好蓋子、做好遮掩。章溯這次還特意弄了一堆碎石頭、爛木頭堆在上面，看上去和其他的廢墟并沒有什麽明顯的區別。

搞定些後車隊再度上路，雖然這裏距離基地有些遠了，不過大家還是想趕緊趕路等回到基地再吃午飯，外加等着進城。

車子中裝了不少東西的結果就是——一路塵土，不過等他們開到昔日的一條主路附近後就見到了另外一股煙塵暴起的地方。

“喪屍，還有車。”嚴非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沉聲對身邊開車的羅勳道。

羅勳微微點了點頭，神情閃過一抹恍惚，随即沉聲道：“開過去，見機行事。”

一輛輛車子緊緊跟上，這條路上比他們昨天過來的時候要多出不少喪屍，再結合前面不遠處似乎停在那裏的車子，大家不難想像出原因——應該是被這些車子帶過來的，或者在他們之前還有其他的車子從這裏經過。

這條路是進入A市的幾條主幹道之一，從這裏一直南下能到達另外幾個城市，六月初據說被破的那幾個基地中可有至少一半都要通過這條路進A市！

羅勳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在轟炸過後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回基地——誰讓他們沒有越野車，無法走那些滿是廢墟殘垣的小路？而且這條路上的喪屍數量雖然不少，但對于比較有經驗的小隊來說卻并不算什麽。羅勳他們可沒把所有的武器、彈藥、蘑菇汁、汽油用光，他們車上剩下的東西足夠再來那麽一次大規模火燒喪屍的，之前只是出于安全、時間的考慮才沒準備繼續獵殺喪屍。

等漸漸靠近那幾輛車後，衆人就能看出情況了——一輛大貨車翻倒在地，一群喪屍正在那裏撕扯着車體、抓出裏面還活着的人。另外一輛車顯然被前面那輛車堵住了前進的路，一些人正拿着棍棒、鐵管之類的東西拼命敲打着追上來的喪屍，邊打邊逃。所有的人臉上、眼中都滿是絕望，直到他們看到了羅勳他們的車子！！

“殺。”羅勳一手抓起放在前面板上的弩，搖開車窗對準前方聞聲轉過頭來的喪屍。

這些喪屍和這兩輛車子徹底擋住了路，他們除非拐回去另尋出路不然根本躲不開這裏。而想要通過這裏，就只能想辦法殺光這些喪屍。

嚴非在羅勳向出了事故的車子這邊繼續開車的時候就做好了準備，後面幾輛車中的人也都做好了随時戰鬥的準備，見狀後立即發起攻擊。

一頭喪屍躲過了一只弩箭，猛得向羅勳他們所在的車子跳了過來！那一下子跳起了足有三米高！可正在半空中做着自由落體的喪屍卻迎面“幫”的一聲，正正撞上一塊鐵板！在撞上的一瞬間那塊鐵板仿佛活了一樣、在半空中展開、裹住、扭——噗嗤一聲，裏面的喪屍直接化作肉泥。

消滅完車外的喪屍，羅勳他們打開門下車，和李鐵等人聚到一起，小欣然指着路旁一塊地方迅速沙化，章溯擡手一揚，連沙子帶碎石、瓦礫，和徐玫瞬間化出的大大小小火團揉到一起，猛然向正前方爆發出去。

那兩輛車上的人見這些人竟然真的下車來幫他們，一個個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求生欲。一個人高聲叫了一嗓子：“大家加把勁兒！再堅持堅持！”一些年輕力壯、本來見勢不可違已經起了逃跑心思的人也立即全力投入到戰鬥之中。

有了武器裝備完善、早已适應戰鬥的宅男小隊的協助這些喪屍很快就被清理幹淨了。遺憾的是之前這兩輛車上有不少人都受了傷，一些人被當場喪屍化，少許的幾個人身上帶着傷口，眼神絕望地捂臉坐在路旁，一點求生的欲望都沒有了。

羅勳向那幾個坐在路旁的人掃了一眼，轉頭向剩下的、身上沒受傷的人走去：“你們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從他們的衣服、車子狀況就可以看出，他們絕對不是A市出來做任務的小隊，這些人的衣服破破爛爛、面黃肌瘦，顯然比起生存條件還算中等的A市基地完全不同。更讓他做出這種判斷的原因是——這些人甚至沒有一件真正意義上的武器。

有些人的腰間別着已經卷了刃的防爆斧子，剩下的人拿的大多都是不知從什麽地方拆下來的金屬。

衆人連忙七嘴八舌的解釋：“我們是從C市來的。”

“我們是M市的。”

“我們是……”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解釋道：“我們隊伍裏有好幾個基地的人，都是基地被破後準備來A市，大家原來的代步工具都壞了才湊到一起的……”

羅勳點點頭，指着前面那輛車子問道：“你們的隊伍就這兩輛車？”

那人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其他人也神情中頗有些不甘：“我們車隊原來有二十來輛車的，都是大家路上聚在一起、就算遇到喪屍也能想辦法抗一下。可今天開到這兒的時候前面這輛車抛錨了、路上跟上來的喪屍又有點多……本來要是平時遇到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大家停車等一下、想辦法把喪屍消滅了、或者把人盡量救出去再走的，可今天……”

這裏距離A市已經不遠了，卻沒想到車隊開到這裏竟然遇到了不少二級喪屍，再加上A市西南基地據說就在前面不遠處，前面那些車子不願意耽誤時間、怕自己車上也出現犧牲。最後兩輛車上的人數雖然不少，可這兩輛車上都是一些普通人、完全沒有半個異能者，他們跟在在隊尾本來就是被前面的異能者當成了炮灰，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就幹脆抛下了他們自己走了。

羅勳了解了情況轉頭看向身後的李鐵他們，李鐵幾人已經将周圍死掉的喪屍都收拾好、挖出了一小袋晶核。見羅勳向他們看來連忙遞過去：“六十四個。”

羅勳接過那個袋子分出了一半交給四十多歲的男人：“一半是你們的。”說着将自己這袋又交給了身邊的章溯，“A市西南基地就在前面不遠，你們是和我們的車一起回去還是自己走？”

那人愣了一下，連忙回頭看向其他同行的人。那些人頗有些意動，一個年輕人忽然問道：“你們還去別的地方嗎？”

羅勳多看了他幾眼，隐約覺得他有些眼熟，搖頭道：“我們直接回基地。”

那些人見羅勳他們的車子似乎還帶了不少東西，猜出他們應該是A市出來做任務的小隊，略微商量了一下那位四十多歲的男人便笑道：“能和你們回去最好，你們也看到了，我們車上的人……都是普通人，沒什麽自保能力……”

羅勳搖頭笑道：“沒什麽，西南基地有獎勵措施，要是能救幸存者回去我們也是有獎勵的，那你們準備一下吧。”

大家商量好後嚴非上前一步，将先前那輛已經被毀得沒了原形的車上的金屬直接“抽”了出來，轉手融到這些人之前直接坐着的卡車外圍，不但補上了車上原本的窟窿，還将車體加固了一層。

至于那輛車子剩下的材料？大家直接将它們丢到了路旁荒地上去。

那幾個被喪屍咬了人在衆人談話、準備的時候就已經有一半直接喪屍化了，就算心中有着再多的不忍大家也不能留下它們。剩下的傷患坐到更加角落的地方，眼中帶着渴望、卻無法提出跟着車隊繼續行動的意願。不是他們不想活、也不是他們不想尋求別人的幫助，而是在這短短半年間、在逃亡來A市的一路上他們已經見過太多的人最終變成喪屍的命運。

其中有一個男人顯然是個狠角色，他的胳膊被喪屍咬了之後便當機立斷地砍掉自己的胳膊。只是不知道是傷口受到污染？還是喪屍病毒傳播速度真的快得驚人？沒多久他就和第一輪喪屍化的人一樣，徹底變成了一只喪屍。

見那些人已經爬上卡車，羅勳忽然對還坐在路旁等死的幾個人指着前方大路道：“順着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差不多三十分鐘就能看到A市西南基地的圍牆。如果走到那裏還沒有喪屍化的話，你們只要經過檢查、确定沒有感染喪屍病毒就能進去得到救治。”但如果喪屍化了的話，等着他們的就是防守人員的槍械。

車子一路向着基地方向開去，在大門口登記後又表明後面那輛車上的人是他們半路順路救下來的，多得到一些積分後羅勳他們才來到了等候區。

坐在等候區默默等待着時間的流逝，羅勳默默啃着徐玫前天準備的菜團子，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嚴非忽然将手按在羅勳的手背上：“怎麽了？你今天的情緒不對頭。”他的情緒自從進入六月後就變得有些不對勁。只是之前并不算明顯，今天這種表現在見到那些被喪屍圍住的人後顯得更加明顯。

羅勳今天的話明顯比平時要多些——面對陌生人時。而最重要的是——嚴非能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勁。

羅勳愣了下，有些詫異地擡頭看向嚴非。他看出來了？也對……兩人一起生活了這麽久，正如自己能清晰地感覺出他的情緒一樣，自己的情緒中如果有什麽地方不對，他同樣是第一個能感覺出來的。

“……回去再說吧？”羅勳眼中帶着一絲疲憊，他不知道要怎麽解釋、怎麽說明。重生這個事在他重生的那天起他就沒打算告訴任何人，可有些事情壓在心底太久了，真的會讓人精神過度疲憊、無法承受。

尤其是在兩世經歷重合的那一瞬間。

重生後羅勳一直沒有明确地找出自己進京時走過的是哪條路，他甚至都鬧不清楚自己進入基地的具體日期到底是哪一天，倒是自己曾經栖身過的M市基地破滅的日子沒有記錯，但那之後的……

或許因為經歷過的太過艱難，人類的大腦就會下意識地讓人忽略掉一些過往的記憶。所以羅勳直到今天開車回來的時候、見到那兩輛被堵在半路上的卡車時才想起——自己上輩子逃生的時候，正是在這裏險些喪命。在這裏，他失去了一起從M市努力逃出來的同伴，和僅剩的幾個半路遇到的同行者拼命逃進A市西南基地。

當時的他們可沒好運地遇到路過這裏出來做任務的小隊，最後更是在同伴一一被殺後、幾乎喪失了所有戰鬥力的他和幾個人一起跌跌撞撞、慘烈無比地逃走了，連回頭看一眼昔日同伴的勇氣都沒有。

羅勳認識今天那位四十來歲的男人，因為他和自己一樣，是最後一起逃回基地同伴之一。在逃生的路上被吓破膽後，陳叔是來到基地後最先決定自己在家中種菜、在基地中找工作的人。就連羅勳一開始還曾經不死心地和其他隊伍一起出過幾次基地——畢竟他在曾經的M市也曾經出過基地，好歹會用自制弩射殺喪屍。

可殘酷的現實最後告訴羅勳——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低級、少量的喪屍還好辦，但高級喪屍，真的不是他這麽一個什麽都沒有的普通人能玩得轉的。

在羅勳覺得回基地找份工作後，這位陳叔當時已經有了些耕種的經驗，在兩人遇到後介紹他進了基地種植基地，羅勳才徹底地在基地中當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宅男。

至于其他人……那些剛剛跟在宅男小隊後面一起回來的卡車上的人中雖然有幾個有些眼熟的，但原諒羅勳現在實在想不起來……等等！

羅勳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他猛得擡起頭的樣子讓嚴非詫異挑眉：“怎麽？哪兒不舒服？”說着擡手去摸他的額頭。

“呃……沒、沒事……”羅勳忽然臉色爆紅地低下頭，乖乖讓嚴非的手落在自己的頭頂。

他才想起剛剛為什麽他會覺得之前插口的那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眼熟了……他還記得在曾經來A市的路上他有過一個基友來着。雖然當時兩人相約過等來到基地後如果各自都沒伴的話就搭夥過日子，可實際上他們兩個并沒有認識太久。

那個人外表普通到丢在人堆中就看不出來，自己也是個外表十分普通的人，因此，在那人去世的幾年後，羅勳早已漸漸淡去了對于那人外表的印象，只記得兩人曾經說過的話。于是乎，到了今天雖然再次見到，但也僅僅只是“眼熟”而已。

嚴非略微詫異地挑高一側的眉毛，他能感覺出羅勳現在似乎有些心虛，可他做過什麽應該心虛的事嗎？而且就連剛才自己問他今天情緒事不對頭的時候他也并沒有表現出這種情緒。現在這個樣子……倒像是忽然想起他以前做過的什麽虧心事似的。

将疑問壓在心底，準備回去和羅勳在“好好”交流的嚴非沒再多說什麽，只是神色坦然地将他攬在自己的懷裏，一起等時間的流失。

如果放在一兩個月前，嚴非這樣親昵的動作還會引得旁人側目，但現在嘛……基地中的純爺們已經開始漸漸地接受了“沒有媳婦基友來湊”的悲慘前景，因此反而沒人理會這兩個擺明就是一對、當衆秀恩愛的狗男男。反而羅勳他們宅男小隊中還有兩個妹子呢，少不得引得旁邊的人時不時多往這裏掃幾眼。

幸好，徐玫和宋玲玲兩人都很小心，自從出過事之後她們如今外出時的打扮都十分中性，甚至宋玲玲還将自己的一頭長發狠心剪斷，平時外出時更是怎麽中性怎麽穿、怎麽不起眼怎麽打扮，臉上能遮多少東西就遮多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