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偏偏周岩在那邊還要火上澆油。

他個子高,運動系,探頭看一眼瞿清的簡歷,爾後了然地說:“哦,我記得你。你就是當時說你想打籃球那個妹子吧?”

瞿清有些錯愕地擡頭。

她想起來了。因為近期看老漫畫迷戀流川楓的緣故,她心血來潮去報名了動漫社。面試的時候去晚了,裏面除了零星的負責人,已經沒什麽面試的同學了。

對面坐在正中間的男生皮膚很白,戴了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全程沒有擡頭。

面試細節已經記不清了。

只記得其他坐在裏面的人都問了她幾個問題。

還讓她說什麽座右銘或者印象深刻的名言。

中二魂短暫發作,瞿清很清晰地記得自己中氣十足地用日語喊出了那句經典之聲:“教練,我想打籃球!”

遮陽棚裏的人都笑了,瞿清以為這事是涼了。

不會吧……

閉了閉眼,瞿清不願面對地移開目光,好死不死的,視線落在會議室後排,會長專屬的櫃門上挂着的一頂黑色鴨舌帽。

十分熟悉。

再回看季風,事情似乎都在指向某個不願承認的方向。

“你挺有活力的。”周岩很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底有欣賞,“很多人都是為了學分才進來的,我們會長覺得你很特別。”

周岩想起當時的畫面還挺好笑的,這姑娘明顯是神經大條,只看到旁邊的立繪,想面試動漫社走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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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磕了磕檔案,對着季風調笑:“這妹子八成是走錯了,想去動漫社吧。怎麽樣?要不要啊季風?”

季風終于擡頭,盯着女生走遠的背影看了很久。

就在周岩以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的時候,季風忽然開了口:“你不覺得,她挺有活力嗎?”

“很特別。”

想進氛圍最活躍的動漫社的人跑錯來了氛圍最嚴肅的學生會,是挺特別。

周岩意有所指地對季風眨眨眼:“對吧,會長大人?”

很、特、別……

特別搞笑嗎……

瞿清嘴角扯了扯,捏着自己的檔案欲哭無淚。

上課時間将近,季風無視周岩的揶揄,神情淡漠地起身,去檔案櫃裏放了文件夾,往門外走去。

眼看着季風走到了會議室門口,瞿清終于忍不住出聲:“季風——”

男生的腳步頓住,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瞿清吞咽了一下,試探着問:“你、你是因為這個才放過我們的嗎……”

季風沒有否認。

隔了會兒。

“明早七點半,”季風微微側目,終于開了口。陽光在他眼底灑下一層光暈,他的聲線清冷得好似極地呼嘯而過的風,“校門口見。”

瞿清:“……”

周岩收拾好準備離開,臨走不忘給她加油:“別怕,第一周有會長親自協助,你沒問題的。”

瞿清笑不出來。

就是因為有季風……

她才怕啊。

——

星期二一早,鬧鈴響起第三次的時候,瞿清終于忍無可忍地爬了起來。

精神不濟地看一眼時間,7點整。

以往她都是睡足到7點半才起,老街口買個煎餅卷餅類的邊走邊吃,到劉洋家小區門口差不多7點40,兩個人再一起走去學校。

這還是為了配合孟翼班的劉洋。

高一剛開學的時候她可都是七點四十才出發,靠奇跡踩點進教室。

路過舊書店,有幾個考研的學姐等在那裏想買資料書。

瞿清看一眼時間,咬咬牙開了門。

送走那幾位學姐,看一眼時間,7點15。

瞿清趕忙關了門,給劉洋發了條短信,顧不上買飯,急匆匆往學校跑去。

氣喘籲籲地跑到校門口,遠遠地,就看到校門口站着的瘦高男生。

清晨的清風拂過,季風額前的碎發像是竹林下的小草波動,撩撥起春意。

他穿着白色短袖襯衫,貼着肩章,不染纖塵,氣質格外幹淨。

瞿清悄悄掏出手機看一眼,7點32。

……還是遲到了。

摸了摸頭發,小跑過去,瞿清裝作若無其事地打招呼:“……早。”

季風擡眸看了她一眼,很薄的雙眼皮,許是清晨的光照的他更白了,深褐色的眼瞳顯得很淨澈。

他沒說話,瞿清被看的有些心虛,緩緩移開了目光。

面前遞上來登記本,很是眼熟。

瞿清擡頭看一眼季風,擡手接過,視線緩緩從他修長的手指拂過,瞿清看一眼自己平平無奇的手,有些疑惑,現在男孩子的手都這麽好看嗎。

“先在登記冊寫值勤人的名字和日期。遲到,不穿校服,或是校徽沒戴……登記原因要寫清楚。”季風随後交代,聲音平靜無波,帶着少年感的震顫。

瞿清點頭,氣還沒順勻,在他的注視下寫自己的名字。

“還有,”季風再度開口,“你遲到了。”

瞿清不敢擡頭。隔着很近的距離,近到瞿清幾乎要以為季風的呼吸都會掀動她額頭細碎的發。

更糟糕的是,瞿清從季風身上聞到了自己身上同款的香皂味。

只是他的更清冽,隐隐多了一絲薄荷的香氣。

明明是早上,瞿清臉頰莫得發燙,本就不穩的呼吸似乎更難平息。

她向後撤了一步,聽到季風壓低的清冷聲線:“下不為例。”

他這是……放過她了?

瞿清眨眨眼,有些後知後覺。

進校的學生開始多了,瞿清這還是第一次從“風紀委員”的視角看其他學生,以往她可都是被風紀委員和門衛重點盯察的對象。

這就好像一個才出獄的人,突然過上了不僅自己悔過自新,還得監督獄友的生活。

馬路對面自行車棚裏停的車越來越多,有些走讀的學生,戴着厚重的眼鏡,邊走路邊不忘捧着英語單詞書小聲背誦。

這種氣氛……離她已經很久遠了。

路邊一輛黑色的車停了下來,路過挽着手的兩個女生忌憚地讓了一下,很快,司機下來拉開後車門,柳依曦接過保姆遞上來的書包,一邊背着,一邊跨出車門。

看到校門口的季風,柳依曦臉頰紅了紅,不耐煩聽保姆的叮囑,揮手讓他們快走。

柳依曦很嬌羞地拉着書包帶子,小步走到季風面前,忍不住嘴角上揚:“季風……你今天來的好早呀。”

季風眉眼間隐隐有些不耐,自鼻息間“嗯”了一聲,視線落在幾步外的瞿清身上。

柳依曦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不遠處的瞿清,捏着書包帶子的手不自覺地收緊,聲音裏擠出一絲明快,試圖吸引回季風的注意:“這學期學生會長還要值勤的呀?”

季風像是沒聽到,眉頭蹙着,徑直往對面走去。

瞿清正和一個高一學弟對峙,對方沒穿軍訓服外套,按理說也是違規的。

男生明顯有些慌張,拼命解釋自己去校外買早飯忘穿了,可不可以不記。

瞿清擺了擺手,很耐心:“你別慌,這樣吧,你趕在上課前穿上過來這邊,我給你把名字銷了。”

男生明顯很感動,對着她瘋狂點頭:“好!我知道了,謝謝學姐!學姐等我,我很快回來!”

手裏的本子自身後被抽走,瞿清回頭,對上季風的目光。

“怎麽不寫原因。”

瞿清清了清嗓,解釋:“他等下穿好軍訓服會過來銷到。”

登記本肉眼可見的空蕩,一早上,瞿清的“戰績”只有四個。

季風挑眉看她:“學生守則裏寫了可以銷到這一條嗎?”

那倒沒有。

瞿清咬了咬下唇,想了想,忍不住反駁:“但是它也沒寫課前不穿校服要登記扣分呀……現在還沒到上課時間。”

兩個人就這樣對峙着。

直到季風身後傳來女生軟糯黏膩的聲音。

“你……你不是普通班那個……”柳依曦說到這裏,仿佛有些難以啓齒,“那個高一就闖了很多禍的女生嗎?”

這冗長的前綴。說的還挺委婉。

瞿清打量了兩眼,對面的女生從穿着到行為都透露着一股小公主優等生的氣息。

她偏頭笑得一臉坦然:“是啊,我叫瞿清。”

柳依曦似乎被想到她會這樣沒心沒肺,甚至笑臉相迎。

她抓着書包帶子的手收緊,似乎有些畏懼瞿清,小鳥依人地往季風身邊湊了湊,壓低了聲音:“季風,你們學生會收人之前都不看看的嗎?她……風評很不好的。”

季風擡眸,探尋的視線落在瞿清身上。

瞿清毫不示弱地看回去。本子在季風手裏,她索性抱臂站着。

視線在兩人身上繞個來回,瞿清算是看明白了,這妹子是想和季風套近乎。

高一分科前就見識過班上不少季風的花癡粉,看一眼柳依曦胸前孟翼班的胸章,瞿清挑了挑眉,這麽近水樓臺的倒還是第一次見。

但你套季風就套季風,針對她是個怎麽回事。

瞿清揚着下巴,笑着回怼:“你們孟翼班的風評好,那你怎麽不進學生會啊?”

“你!”柳依曦沒想到瞿清會這樣回怼自己,她臉色緋紅,似乎受了極大的屈辱,眼底也泛紅了。

紅着眼睛看向季風,似乎在等待他的安撫或者聲張正義。

肩膀被拍了拍,瞿清回頭沒看到人,立刻轉向另一邊,果然看到劉洋帶着笑意的臉龐。

他遞上來一個包裹得很好的肉夾馍,還熱的,另一只手拎着一杯熱豆漿。

濃香的氣息撲鼻而來,瞿清才覺出餓。

不客氣地接過來,她毫不顧忌旁邊兩個人,有些驚喜地問:“你怎麽知道我沒吃飯?”

“猜的,”劉洋一臉了然,“你哪有起這麽早的時候。”

瞿清不置可否,心底為不用餓着肚子上課感到欣喜,不自覺表現在臉上:“多少錢啊?我給你。”

劉洋嘴角的笑意微斂:“不用。”

“那不行,”瞿清一本正經,“要不這樣,周末我請你去王叔家撸串啊。”

劉洋被她俏皮的模樣逗笑,很快點頭:“行。”

一旁,季風臉色繃着,薄唇不悅的抿成一條線。他看向旁邊紅着眼睛咬着下唇的柳依曦,聲音泛着涼意:“學生會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你如果覺得我做的不好,可以向學校反映,讓适合的人來做。”

柳依曦怎麽也沒想到季風會當着不熟的人這樣說她。

平時季風對誰都冷,她偶爾還能多搭上幾句話,這讓很多女生都羨慕不已。

但是今天……就因為她拆穿這個一個女混混麽,他居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對她說這麽重的話。

眼底的委屈蔓延,柳依曦的聲音帶上一點慌亂和委屈:“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你別生氣了季風,我、我先去上課了……”

瞿清無所顧忌地咬了一大口肉夾馍,像個小倉鼠一樣鼓着腮幫子咀嚼着,似乎覺得自己像是看八點檔韓劇一樣激情看戲還大吃大喝有些不妥,咀嚼的幅度放小了一些。

劉洋才來,有些在狀況外:“怎麽了這是?”

瞿清搖了搖頭,擡手喝一口豆漿,含糊道:“你們班人的事,我哪知道。”

上課時間将近,劉洋和季風冷冰冰的眼神撞了下,他小幅度撞了撞瞿清的胳膊:“我先去教室了。”

瞿清點頭,拿着豆漿杯揮了揮:“晚上放學一起走。”

目送着劉洋走遠。

大門口的學生越來越少,直到終于沒有。

瞿清在季風的目光注視下,嘴巴的幅度越來越小,終于吃不下去。

她用力把嘴裏的東西吞下去,把剩下半個餅和豆漿都抓在一只手裏,空出一只手去接季風手裏的登記本:“應該沒人了,我來吧。你先去上課。”

季風沒松手,驀地問她:“你就不怕剛剛那個人是騙你的?”

瞿清順着他的視線看到本子上一個只寫了名字的空格,沒等她回答,遠遠跑來一個穿着軍訓服的男孩子,對着她揮手:“學姐!學姐,我穿好了!”

瞿清對着他比了個OK的手勢,回過頭時,在晨光裏笑得自信且狡黠:“這學弟啊?人家這不是來了?人與人之間要多點信任嘛。”

季風有片刻愣神。

趁着這個空檔,瞿清擡手從他修長的指尖抽過中性筆,就着他手中本子的位置,幾筆把那個男生的名字塗空。

上課鈴聲随之響起。

瞿清才塗改好,校門口拐彎處猛地沖進來一個男生,徑直撞得她手臂一個傾斜。

瞿清一下把豆漿杯捏變形,蓋子被擠落,大半杯豆漿順着就灑到了季風手裏登記本上。

瞿清:“……”

趙文強冒冒失失地夾着籃球道歉:“對不起啊……清姐?!”

看到瞿清,他像看到救世主一樣,拉着她激動不已:“清姐你值勤啊!我說什麽來着,你務必救救小弟啊!我也就遲到了十幾秒不是……”

本子上僅剩的四行字跡很快花了,半本的紙都跟着皺起來,豆漿的汁還在滴滴答答往下落。

瞿清讪笑着擡頭,語氣尴尬且沒底:“要不今天的都算了吧……”

季風幹淨的眼底好似氤氲着森然怒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仿佛還夾雜着幾分好笑的意味。

瞿清低頭看一眼他襯衫胸口一片明顯的水漬,有些傻眼地吸了吸鼻子,再擡頭時,笑得畏縮又讨好:“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再給你洗……”

作者有話要說:  季小風的卑微襯衫日記:今天被潑了豆漿,我又又又又不幹淨了TvT

清清:高二那年……我太難了!QAQ

——

啊好像有時候APP真的會刷不出來最新章,小仙女們可以自己點開詳情目錄看嗷,每晚六點定時更新的~(我都提前一天放進存稿箱的,有事更不了會請假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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