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起初周雨眠以為她是徹底失去意識睡着了, 後面瞿清趴着的肩膀聳動了兩下,白靈有些緊張地問她是不是不舒服想吐,要不要喝水。
直到瞿清的肩膀開始規律的聳動, 伴随着壓抑的抽泣聲。三個人才開始反應過來, 事情不對勁。
趙文強正在打車的手一頓,也跟着慌了:“清姐?哭啦?怎麽了怎麽了,那不考挺好嗎?你能去自己想去的城市了啊,。”
瞿清卻只是埋首在臂彎裏搖頭。
白靈在身後小聲嘀咕:“是不是清姐和季風之間怎麽了啊?沒道理好好的, 季風忽然不來啊……”
周雨眠撞了她的胳膊一下,回頭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白靈倏地捂住嘴。
就在周雨眠她們都束手無策求救無門的時候,瞿清卻忽然深吸一口氣, 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抓住浮木露出頭來,呼吸到新鮮空氣一樣,徹底止息下來。
瞿清倏地站起來,擡手擦了一把模糊的視線,頂着一臉淚痕,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反而很輕快的招呼他們:“走吧, 我們回去了。”
裝得再怎麽堅強, 濃重的鼻音和踉跄的腳步還是暴露了她的醉意。
白靈下意識攙了瞿清一把, 瞿清站穩, 吸了吸鼻子, 擡眼就看到了路燈下逆光走來的季風。
夜晚的燈蛾在他面前晃了一圈,卻又不敢靠近。周圍都是燒烤和啤酒的氣息。
明明并不美的畫面,因為他的存在和靠近,卻忽然像是置身擁有螢火蟲的森林裏一樣。
瞿清現在光靠腦補都可以瞬間想到他身上帶着的清淺卻彌久的茶香和薄荷香。
然後她就真的聞到了。
瞿清眨了眨眼,被酒醉的視線清明的瞬間, 看到季風靠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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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手很自然伸到她胳膊下撐着。修長的手指,掌心帶着灼人的溫度,熨帖着她的腰後皮膚 ,隔着夏天纖薄的衣服,燙得她的神經發痛。
“怎麽喝了這麽多?”
低沉清冷的聲線,溫柔地詢問着,瞿清卻像是一瞬間失了聲一樣,呆呆地看着他,沒有回答。
周雨眠在旁邊小聲說:“你沒來,我們一不注意,清清就喝了這麽多。”
季風的臉色不太好看。
瞿清癟了癟嘴,想要咕哝一句周雨眠多嘴,她才不是因為季風沒來才這樣,卻只是哼了一聲,沒說出句整話來。
下一秒,原本就暈的瞿清感受到了一瞬間更迅猛的天旋地轉,遲滞的大腦緩慢地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季風打橫抱在懷裏了。
太過自然又暧昧的姿态,緊貼着的身體,瞿清的拳頭抵着他硬挺的胸膛,卻沒法把他推拒開來。
兩個人像是各懷心思各自賭氣一樣,一個暗暗發力推拒,另一個抱的死死地不肯松力。
告別周雨眠他們,季風在燒烤店昏黃的燈光下垂眸看着她,瞿清眼底泛着紅,剛剛哭過,很凄慘又無助的模樣。
似乎不想和他對視,又不想被他這樣抱着,瞿清很矛盾又委屈地把頭埋進季風的肩膀裏,單純想要把自己藏起來。
到了瞿清家樓下的時候,季風的肩頭漫過一陣溫熱,帶着濕意,幾乎順着纖薄的皮膚淌進他的心底,他倏地停下腳步。
“清清?”
原本還在忍的委屈和淚意,忽然就因為他這一句帶着點啞意和寵溺的呼喊盡數崩塌開來。
季風聽到瞿清沒忍住的啜泣,忽然慌了。他把瞿清輕輕放下來,去捉她的手,渴望看她的眼睛:“清清,別哭,你別哭。對不起,對不起,我今天來遲了。我不該讓你一個人。”
瞿清拗不過,還是被他捉下遮着眼睛的手來。
“對不起,都怪我。”季風語氣裏有無限的懊惱和自責,擡手,用溫熱的指腹去輕輕擦拭她的淚痕。
不知道是酒精松懈了神經,還是在他面前習慣了兜底,早已沒有了底牌,瞿清抽噎着,心裏積攢了許久的話全數傾瀉出來:“想分手的話……就早點說啊,我又不會死纏爛打。就算單方面不喜歡了,至少曾經喜歡過,怎麽也要告訴別人一下,讓對方體面離開吧。”
季風聽着她的話,聲帶一瞬間收緊了:“什麽分手?我什麽時候說我不喜歡了。”
他的聲音跟着冷了下來:“不許說分手。”
瞿清脾氣也忽然起來了:“這還用我提嗎?你這陣子的表現,我如果一點也沒有察覺,才是太自以為是了吧。”
季風手一頓,昏黃的路燈下,他的薄唇輕抿着,沒有說話。
而這幾乎将瞿清沉底的心情徹底踩碎開來。
她擡手撥開了季風的手,眼底委屈收了起來,擺出慣常的冷漠和堅強:“我聽得懂話,也是一個成年人了,你告訴我說我們不合适,沒有未來,分手吧,這樣我都可以坦然接受。我唯獨不能接受你這樣毫無緣由地冷淡我,等着我察覺,任由我難過,然後心灰意冷地離開。冷暴力的人……真的最差勁了。”
這樣于夜色下仰頭看着他,眼眶裏的酸澀逐漸堆積。瞿清擡手胡亂地抹一把,指甲嵌進手心,盡量讓自己聲音不抖:“既然你今天來了,那不如說開吧,我好死心了。這個世上沒有誰離開誰……”
後面的話,她說不出來了。
因為季風忽然傾身,死死扣着她的腰,帶着點狠意和決絕吻住了她。
印象裏,季風一直是溫柔的,克制的,即便片刻的沉淪,也會時時刻刻在意她的感受,似乎她的感受高于他一切的感官,從不會像現在這樣,絕覺的,像是要徒然的證明她是他的,或者靠行動留住她一樣。
瞿清愣了幾秒,唇上被碾壓得酥麻又疼,季風的唇帶着點涼意和薄荷的香氣,明明是她熟悉的氣味,潛意識卻知道要推拒。
瞿清掙紮着,擡手推拒了一把,手趁着酒勁一下子沒有控制住力道,落在季風那張白皙的俊臉上,于夜色中,發出了很大的聲響。
像是帶着薄怒打了他一耳光。
季風動作頓了一下,身體有些頹喪地向後撤離了一點。
瞿清有些急促地汲取着新鮮空氣,頭腦清明了些,有些後怕又忌憚地看向季風。
她見過季風向來冷傲生人勿近的模樣,見過他為她打架的狠模樣,卻從沒見過他被誰這樣毫不留情地打到過那張俊臉,這種觸及尊嚴的碰觸。
印象裏,她親眼見到的、學校裏傳的最兇的,也無非是她踩到季風肩膀這件事。
季風從始至終都像是一個永遠不容亵渎的存在,他所有的叛逆和狼狽的時光,好像都是因為她的。
那些都是真實存在過的,季風沒必要花兩年甚至近十年的時間編造一個這樣的謊言給她。
想到這裏,瞿清不由得更加鼻酸。這些于她而言鮮活溫馨的回憶,也許只是回憶了。
季風像是一個大海上的幸存者,死死地着她這根唯一的浮木。
他的鼻息有些沉重焦急落在瞿清的耳邊,薄唇若有似乎輕觸她的耳垂,爾後是脖頸,像是轉瞬即逝的吻,又像是不得章法的求救。對她剛剛那一下近乎耳光的推拒,他像是完全沒有知覺一樣。
“清清,”他的聲音帶着說不出的暗啞,像是在折磨自己,“別離開我,好不好?”
似乎怕瞿清說出更多拒絕的話,季風手下的力道收緊,近乎于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裏一樣,“求你。”
他說求你。
瞿清癟了癟嘴,忽然覺得所有的委屈都傾瀉出來,她的臉貼着季風的襯衣,聲音小到幾乎聽不到:“是你先不要我的。”
緊貼的身體,讓瞿清清晰地感受到季風的胸膛很明顯地起伏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決心。
他撐着瞿清的肩膀,分開一些,幽深的視線在夜色下緊緊盯着瞿清:“清清,你跟我一起去美國吧,好不好?”
瞿清愣了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的意思。
季風的眉頭緊蹙着,瞿清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青色,是難掩的疲憊和沉痛。
第一批志願和院校的錄取結果已經出了,瞿清按照和季風商量好的,報考了景耀市,她報考一個偏文科的大學,而季風報考了景耀市排名第一全國排名第四的景大。
景耀市離瞿清出生和長大的鴿海市也很近,那裏雖然既不是季風的故鄉,也不是瞿清的故鄉,但是沿海,且兩所學校離的很近。
瞿清構想了太多關于未來的事,卻從沒想好,萬一……他們甚至都走不到那樣一個未來。
就如此刻,季風的話像是一把利刃,生生把瞿清心底那道還可以維系的鴻溝劃開來,劃斷還牽連着的那一絲絲縷縷,徹底将兩人斬斷開來。
瞿清有些愣怔地看他,語氣裏有些茫然:“你什麽意思?”
季風的視線低垂着望她,眼底閃過一絲躲閃和痛苦,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很艱難地開口:“季文禮和學校那邊串通,把我志願改了。”
像是被人當頭棒喝,瞿清徹底酒醒了。她腦子不受控地飛轉,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季風的話,頓了一下,她聲音平靜且冷地問:“你要去美國?”
季風眼底的神色很痛苦,望着她,像是蓄着化不開的愁。
他頰側的肌肉緊了緊,眼神已經回答了她。
瞿清的心像是被放進夏日的冰水裏洗過一樣,不知道為什麽,所有的情緒都像是被一下子凍住了,只剩出奇的平靜。
“我的錄取結果已經出了。而且,我沒有考過雅思那些,對于出國一竅不通,更重要的是,我爸根本沒有那麽多的錢供我出國。他已經為我付出太多了。”
季風的薄唇緊抿着,看着瞿清,眼底的神色沉了沉,很快開了口:“我可以……”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瞿清打斷了他的話,深深吸了一口氣,“別說了吧……就算你家裏不差錢,你父母也同意了,我如果用你家裏的錢,跟着你出國了,那還是我嗎?”
季風像是被她問住了,臉色不太好看,沒再說出話來。
“而且,未來真的有太多的變數了,誰也不能保證會陪誰一輩子。”
季風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眼底像是蓄着化不開的愁。
盛夏的尾巴的夜風仿佛帶了寒意,吹得他眼睛像是起了霧。
他手下的力道收緊,像是一個小男孩抱着自己心愛的玩具不想撒,語氣清冷篤定:“我不會變。”
這句話幼稚得不像季風會說的話。瞿清笑着低下頭搖了搖。
他的眼底怎麽會起霧呢,瞿清眼眶酸澀地想,只有她會這樣。
“我父母曾經的山盟海誓濃情蜜意到現在我都記得,可是那又怎麽樣呢,時間和距離會改變太多。”
瞿清擡起頭,吸了吸鼻子,像是被夏日的熱氣熏到眼睛一樣,必須得努力睜大眼睛,眼淚才不會掉下來。
身後響起汽車喇叭的聲音,瞿清稍稍側目,看到季風身後那輛熟悉的白色私家車。
她吸了吸鼻子,低垂下頭,聲音像是被夜風吹散開來:“有人來接你了,我先回去了。”
轉身,垂在身側的手就被季風抓住了。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似乎感受到瞿清瑟縮着躲了一下,季風手下的力道松了一下,卻仍舊不肯松,一直忍到他高大清瘦的身影都微微顫抖起來。
瞿清有些怒了,回身想要甩開他,卻順着車燈看到季風抓着她的手背上,青紫了一大片,原本白皙清瘦、骨節分明的手背腫得很高。
他的手心燙的厲害。
體溫和唇瓣也燙的驚人。
情緒沖到最頂峰戛然而止。
瞿清有些愣怔地看着季風,這才忽然發現自己之前不是錯覺,他的臉色是真的很難看,蒼白得不像話。才幾天沒見,他似乎瘦了許多了。
忽然忘記了剛剛沖口而出的話,就這麽無言地站在當下。
身後響起開車門關車門的聲音,季風卻像是渾然不覺得一樣,只是死死地抓着瞿清。
很快,顏桦和司機疾步走了過來。
“風風!”顏桦有些急切又擔憂地叫着季風的名字,把搭在手腕上的薄毯裹在了季風的肩頭,“你還發着燒呢,怎麽一個人跑出來這麽久?”
他真的生病了?
瞿清皺起了眉。
“清清,對不起啊,風風高燒三天了,斷斷續續的,老是複發。下午那會兒正吊着吊瓶呢,家庭醫生一會兒沒看着,他就跑出來了。”顏桦臉上的神情确實歉疚,夾雜着疲憊,“沒給你添麻煩吧?”
瞿清搖了搖頭,用了點力氣,手卻沒有從季風手裏抽出來。
顏桦很抱歉地看她一眼,開始輕聲勸導季風:“風風,先回家,好不好?等你病好了,再來找清清。”
季風的視線直直的望着瞿清,嗓音低沉暗啞:“我不走。”
“這……”顏桦也有些急了,換了個話頭,“很晚了,清清也要睡覺,你不能拉着人家在這裏站一晚上吧?”
季風眼底的神色有些松動,但是依舊像是一個攥着自己心愛玩具的小男孩,死活不肯撒手。
顏桦沒轍了,只好說:“清清,你幫阿姨勸勸風風吧,他聽你的話。”
瞿清臉上的神色有些為難,看向她,又看了看季風,只好轉動了下手腕,小聲開口:“季風,你回去吧。”
“我不走。”
依舊是果決執着的語氣。
顏桦徹底無奈了,只好急切地開口:“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再怎麽怨恨你爸,都不能改變了。不如往好處想想,四年很快就過去了,現在交通通訊都很發達,你想和清清見面的話,不是什麽難事。”
不知道為什麽,瞿清剛剛怼季風都是又怨又委屈的,聽到顏桦勸說季風這樣的話,忽然心底泛起一股絞痛着的心疼。
他是那樣驕傲一個人,似乎從來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沒有他做不到的。
瞿清曾經很嫉妒生在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家庭的季風,也很直白地在和他對峙的時候脫口而出,像季風這樣生在一個家境優渥的家庭,是如何如何的好和自由。
那時季風說他也有很多無奈和被動,瞿清還不懂,現在忽然感知到一二,窒息得讓她想要帶着季風逃離。
白晝的熱氣散去,夜風一起,帶起了夏末尾巴的陰涼,吹得瞿清猛地打了一個打冷顫。忽然從心底裏映起一絲寒意。
腦海裏想起每次瞿清嘲笑季風無趣時,他總是莫名在意和賭氣,明明他才是那種在女生群裏受盡歡迎的高冷傲氣形象。
瞿清又想到了小學轉學過來時,那時的季風還是一個沉默寡言,但是很真實,很可愛的任由人接近的少年。
這些年,他這樣的性格,在那樣的家庭裏,活的很辛苦吧。
瞿清沒有再試圖甩開季風,而是把視線轉向有些束手無策的顏桦身上。
“阿姨。”
“哎!”顏桦幾乎是立刻回應,期待瞿清會提出解決辦法似的。
“我想冒昧問一下,您和叔叔是自由戀愛在一起的嗎?”
才成年的少女臉上的神色清淺,和她第一次在操場見到時沒有什麽兩樣。
顏桦卻忽然覺得這兩年不知不覺間,她成熟了許多,掃去了從前的稚氣和迷茫,一下子堅定且獨立起來。
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問,顏桦還是輕聲回答:“是吧。那個時候,我們是大學同學,他爸爸追的我。”
瞿清又問:“那個時候,季風的爺爺有阻止你們在一起嗎?”
顏桦臉上的神情一滞,爾後浮現出一些尴尬。
“他有把叔叔的高考志願改掉,換成自己想讓他去的地方,想讓他學的專業,想讓他過的人生嗎?”
顏桦和司機對視了一眼,臉上的尴尬蔓延,猶豫了一下,只好說:“那倒是沒有。清清,季風的爸爸給他改掉志願這件事,我也是事後才知道。我們做長輩的,從來沒有要反對你們兩個在一起的意思……”
“沒有反對,但是也不贊成是嗎?”瞿清的語氣依舊是輕柔禮貌的,眼神和每個字眼卻卻都讓人想逃,“叔叔這樣的做法和想法也沒錯。季風出國四年,橫亘在我們之間的阻礙自然而然會增加,不用他來拆散,我們自己就會堅持不下去分開了,到時候也怨不得任何人。”
“事實如您所料,我們也許真的堅持不下去。”
拉着她的手倏地收緊,季風冷沉着聲音開口:“我們不會分開。”
瞿清深吸一口氣,咬了咬下唇,忍住沖動,沒敢看他的眼睛。
“這些都不重要。”瞿清的語氣已經帶上了一絲祈求和壓抑的憤怒,“我因為家庭還有學校經歷的原因,本來就對談戀愛結婚這種事看得很淡,如果不是遇到季風……如果不是恰好喜歡上他,我也許根本不會談戀愛。這只是人生很小的一部分,不是每個人在特定的年齡段都必須需要的。”
“但是,”瞿清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她深吸一口氣忍住了,“季風是您和叔叔的兒子,你們應該了解他。他從來不是一個會感情用事到完全不顧自己的理想和人生的人。高中這幾年,他從來沒真的做過什麽自我放棄和沉淪的事。季風一直告訴我,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決定了就努力去做。我沒想到,告訴我這些的男孩,也許在自己的人生上都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你們也許看不上我的家庭,但是我從沒覺得我的家庭有什麽好羞恥的。我爸爸已經給了我他能給的全部。即便這樣,我之前也因為學校裏的風言風語自我放逐,不學無術了很多年。”瞿清直視着顏桦看起來溫柔年輕的面龐,“高考前,我曾經問過我爸爸,如果我沒有考上大學怎麽辦,您猜他怎麽說?”
顏桦猜不到,對她而言,考不上大學這件事本身就很遙遠。
她的眼底只剩下無法遮掩的震驚。
瞿清也沒真的指望顏桦能夠回答,她接着說:“他說,我考不考上大學,暫時找不找得到工作都沒關系,他可以養我一輩子。他想讓我上大學,只是希望我能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有更多的選擇。”
“阿姨,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們支持我和季風在一起的,我想說的是,我的爸爸也許給不了我物質上太多,但是他給了我絕對完整自由的人生。那是你們不該從季風身上剝奪的。”
顏桦眼底完全是震驚和意外,似乎沒想到兩年前在操場上撐着橫杆,對着她俏皮叫“姐姐”的少女,有朝一日會出落成這樣,用最輕柔的話語,講最震撼人心直擊靈魂的話。
“清清,其實,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和風風一起出國的,我可以負擔這筆費用。”顏桦認為這是一個很折中的辦法,有些急切地建議。
瞿清有些疲憊地輕笑了一下。
“這點上,您和季風倒是親母子。”瞿清垂眸,趁着這個時候,猛地把自己的手從季風手裏抽了出來。
少年手裏一空,眼底的慌亂和痛苦幾乎是瞬間漫過,他本能地就要靠過來。
瞿清警惕地往後撤了一步。
這一步幾乎刺傷了季風,讓他停了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是不卑不亢:“阿姨,我已經收到了報考學校的錄取通知書,這是我憑自己本事考到的。而且,我如果接受了您的好意,這算什麽呢?就算我和季風走到了最後,我們之間永遠也隔着這一筆帳,會成為橫亘在我倆之前的一根刺,越紮越深,越紮越疼,我和他永遠不會平等;如果我們沒在一起……我也會一輩子欠着季風和季家這筆債,我不想為此過不好我的人生,我也不允許我爸爸因為我的緣故一輩子沒法擡起頭做人。”
顏桦臉上的神色一瞬間有些尴尬又難堪。她剛剛只是下意識說出了自己認為最好的解決辦法,卻忽略了這樣也許會刺傷瞿清的自尊。而且沒有考慮過瞿清是否願意,只是在自己願意給的前提下默認別人一定會樂得接受。
“對不起……清清。怪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
顏桦臉上的表情有些慌亂,趕忙解釋:“我就是一時着急.他爸爸給風風改了志願申請了國外的學校這件事,我也是在出了結果以後才知道。風風自那以後和他爸爸吵了很久,還大病了一場,一直到今天。我現在只是想盡可能補救……有點病急亂投醫了,對不起啊,你怪我可以,我這些話完全不代表風風的立場的。”
瞿清不想再聽下去,看着季風,語氣變得有些嚴肅起來:“不分手。”
少年眼底閃動了一下,帶着不敢相信的錯愕,很快像是被重新點燃的蠟燭,眼底有了光火。
卻聽瞿清下一句又說:“至少現在不會,因為這樣一件事不會,也不能。我不甘心。但是未來會怎麽樣,誰也不知道。”
瞿清深吸一口:“你說過你接受不了異地戀。那麽我也申明一下,我也讨厭距離感,但是在我這裏,距離并不會隔閡兩顆心,不喜歡了才會。我接受不了冷暴力和背叛,所以如果哪天你有更好的選擇了,要告訴我,我想體面的離開。還有,”
“你要照顧好自己,在不能在一起的日子裏,你如果像這樣為我折騰折磨自己的身體,我會有負擔感,提早離開了也說不一定。”
說完這些,不敢再看少年重新歸寂于深沉和隐忍的目光,她擡手摸了摸自己身側的口袋,主動走近了些,擡手撈過季風的手,塞了個東西進去:“跟你媽媽回去吧,你還生着病。”
季風垂眸,看不到她的眼睛,看到了掌心躺着一顆大白兔奶糖。
這是瞿清最愛的東西,也是季風一直送給她的東西。
而今,瞿清送給了他。
“很晚了,我也先回去了。不然我爸會擔心。”
瞿清道完別,沒再看顏桦的欲言又止和季風可憐巴巴的漂亮眼睛,徑直往前走去,逐漸隐藏在老舊的樓之間。
季風的目光一直盯着她隐于黑暗裏,進了樓道口。
大約幾分鐘之後,車子發動了,爾後繞過老舊狹窄的通道,開出了小區,開遠了。
瞿清緩緩從樓門口探出身來,确認剛剛的位置沒有人,才松了一口氣,往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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