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布列塔尼島（12）

在魚人島居住的這三年，發生了許多事，有些震驚世界，有些無人知曉，還有些對将來産生了巨大的影響。

比如探險家費舍爾·泰格徒手爬上紅土大陸，大肆破壞天龍人的聖地瑪麗喬亞，解放了衆多奴隸們，并成立魚人海賊團。

比如海軍卧底堂吉诃德·羅西南德死于自己哥哥多弗朗明哥槍下；德雷克加入海軍；蒙奇·D·路飛吃下橡膠果實。

比如波雅·漢克庫出任亞馬遜百合王國的女帝，同時兼任九蛇海賊團船長，在一次遠征後被懸賞8000萬貝利，随後加入王下七武海，獲得赦免權。

而波旁·安妮也見證了甚平退出尼普頓海王軍，應費舍爾·泰格邀請一起登船，成為揚名世界的海賊。

龍宮城長廊，乙姬王妃正追逐着前方身型巨大的女性人魚。

“安妮！”她邊喊對方的名字，邊緊跟其後，揚起手中的請願紙，“簽名！”

波旁·安妮頭也不回：“不簽！世界政府絕對不會聽您的請求的！”

天龍人和世界政府狼狽為奸，海軍從旁助纣為虐，怎會聽從他們一貫鄙夷，一貫視為異類、玩物、奴隸的人魚和魚人，乙姬舅母太天真了！

自她在魚人島住下，她漸漸得知一些母親的往事，尼普頓舅舅大騎士的稱號從何而來，乙姬王妃以前是社會運動主義者，人魚們艱難的處境，還有後街的魚人們等等。

波旁·安妮見識到世界的另一面。

醜惡的一面。

她不曾對人類失望，不管是布列塔尼島的過去亦或是白胡子海賊團，令她深知一個種族既然有好人，也會有壞人。

她恨得是天龍人，是世界政府，是海軍，是維系這個世界運轉的腐朽機制。

乙姬王妃：“你不去嘗試，怎會知道結果？如果不大膽去傳達心聲，無人會聽取你的訴求！”

眼前這個孩子，從三年前初次見面起，心音只有悲傷和憤怒，直到現在也依舊一樣，她無法寬恕自己是那場災禍中唯一的生還者。

乙姬王妃有時感到無力，無論她和丈夫尼普頓，還有孩子們給予安妮再多的愛，也無法修補她內心的空洞。

此時右大臣領着一隊海王軍士兵經過回廊，顯然正在巡視中。

波旁·安妮及時剎住腳步，免去可能即将發生的沖撞，而她身後的乙姬王妃卻沒有這等運氣，直挺挺撞上外甥女的後腰。

乙姬王妃随之大呼：“好痛！”

所有人定睛一看，發現她的額頭鼓起一大個腫包。

右大臣當機立斷吩咐一旁士兵：“馬上去請醫生！“

“是！“

趁着事态混亂，波旁·安妮悄聲無息地溜出龍宮城。

她剛到達廣場，便聽到一陣喧鬧聲，是出海的魚人海賊團回來了，得到衆多同胞們的熱烈歡迎。

波旁·安妮面露喜色，深色的魚尾一搖一擺，加快速度趕去港口。果不其然見到剛下船的泰格，甚平，阿龍等一行人，正被圍着紛紛追問這次出海的見聞和收獲。

阿龍得意洋洋地炫耀泰格的賞金又漲了。

“甚平老大！泰格先生！”

得益于長尾鯊人魚種類，波旁·安妮小小年紀已經比大部分的人魚族和魚人族高大，自然也在群衆中格外顯眼。哪怕在王族中，她的身型也僅次于白星公主和尼普頓國王。

現在的她，給予甚平的一個擁抱，能将後者直接抱離地面。

甚平笑着拍她肩膀，欣慰地說：“安妮公主又長高了許多。”

對上費舍爾·泰格，波旁·安妮的表現拘謹得多，但仰慕的态度分毫不減當年：“泰格先生！歡迎回來！”

在她看來泰格先生是當之無愧的大英雄，不僅有敢與天龍人作對的勇氣，更向世界高調宣告人魚族和魚人族并非任人宰割的無能之輩！

“嗯。”他向來話不多，也不習慣和孩子相處，摸了摸波旁·安妮的頭，便算問過好了。

他接着道：“我有事找尼普頓國王，甚平你陪着她。”

“來吧，安妮公主。”甚平指向魚人島的海灣，“檢查下你的柔術有沒有進步。”

“有的！現在表兄們都不是我的對手了！甚平老大！等我十八歲了，是不是就可以加入魚人海賊團了？“

早在費舍爾·泰格成立魚人海賊團時，波旁·安妮便自告奮勇想加入，彼時阿龍嘲諷她純屬癡心妄想，而泰格先生以她年紀尚小為由拒絕了。

甚平點燃煙杆，抽了口煙，再徐徐呼出，他給不了準話。

安妮公主身份敏感，又是半人魚，魚人海賊團未必有容納她的氣量。哪怕是他們內部，也絕非鐵板一塊。将他們鏈結起來的是同族的情義和對人類的憎恨。

“大海是遼闊的。”甚平抖落灰燼，神态複雜，“總會有你的容身之處。”

波旁·安妮只聽懂這是又一次的婉拒，心裏一沉，她果然不屬于這裏，無論是龍宮城，還是魚人島。

她因半人魚血統得到庇護，也因半人魚血統被排斥。

因為她需要定期上岸。如果長期維持人魚形态，她的魚鱗會大片剝落，魚尾滲出血絲，疼痛難耐。

她第一次發作時，乙姬王妃翻閱衆多古籍，才确認原來半人魚有三個種類：一種是人類形态為顯性基因；一種是人魚形态占據基因的主權；還有一種相對罕見的存在，便是波旁·安妮這樣可以自由變換形态的半人魚，但缺點是無法長時間維持其中一種形态，書上将其稱之為周期。

周期一到，甚平從前會陪她偷偷溜進香波地群島的偏僻區域，轉換回人類形态渡過那幾天。

甚平出海後，她努力磨練體術，現在足以自保，孤身熬過周期。

“甚平叔叔，我想離開魚人島。”

她埋首于雙膝，不想洩漏脆弱的情緒。

甚平一頓，沒有問理由，而是說：“只要你下定決心，沒有人可以阻止你。”

不久，魚人海賊團再次出航。

半年後，白胡子海賊團來到魚人島進行物資補給，瞅準人多事雜的時機，波旁·安妮溜進莫比迪克號。

成為白胡子海賊團船員的第一年，十一歲的波旁·安妮登上懸賞令，賞金6500萬。

香波地群島的咖啡廳內，貝特朗·布埃爾盯着報紙內頁的一角，那張臉，他曾以為他再也不會見到。

為了抹除她的一切痕跡，他曾再度回到布列塔尼島，确保不會留下可供追蹤的可疑之處。這幾年，他手上沾滿的鮮血比任何時候都多。

他維護着他心中的正義，即使代價慘重，一直被世界政府的間諜機構和海軍中将追殺。

如今波旁王女再度現世，那邊也該有點坐不住了。

選擇白胡子海賊團不失為明智之舉，世界政府和海軍都不敢輕舉妄動的一位大人物，可也不能因此松懈，以為大可高枕無憂。

于是貝特朗·布埃爾找上白鯨號。

在他憑空出現在甲板上的那一刻，正好負責輪值的波旁·安妮是最快認出他身份的人。

面對淩空飛來的攻勢，貝特朗·布埃爾一把抓住安妮的腳踝，接着松手道： “速度太慢了！”

她一條腿不自然地垂落在地，僅靠着另一條腿勉強站着。

已經趕到甲板上的馬爾科上前檢查，皺眉道：“骨折了。”

貝特朗·布埃爾環視一圈，對聲勢浩大的圍剿規模不以為然，直接對馬爾科說：“我有要事要見白胡子。”

世界局勢的發展瞬息萬變。

費舍爾·泰格身死，魚人海賊團分裂，甚平成為七武海，乙姬王妃被暗殺，魚人島再次沉寂。

多弗朗明哥劫奪天上金，以此換取王下七武海的地位，從此被冠上天夜叉的兇名。随後堂吉诃德家族入駐德雷斯羅薩王國，成為當地的統治者。

水之都的一名名為冰山的船匠，成立卡雷拉造船公司，之後成為市長，帶領這座島嶼煥發新的生機。

沙鱷克洛克達爾與妮可·羅賓達成協議，成立秘密犯罪公司巴洛克華克。

以及這一年，Big Mom海賊團/派遣她的得力幹将，即次子卡塔庫栗，随行者有十九子蒙多爾，雙胞胎三女阿曼德，四女雅修，十七女梅麗澤，以及十八女嘉蕾特等人與白胡子海賊團進行接觸。

他們登船的那天，烏雲密布，隐有暴雨驚雷之勢。

波旁·安妮擡首，鼻尖微動，接着轉頭對同樣在觀察氣候的船員說：“大約半小時後下雨，雨勢會很大，叫大家做好準備。”

“是！”

上船後，夏洛特·卡塔庫栗簡明扼要地交代Big Mom的結盟意圖。

白胡子臉上看不出情緒。

夏洛特家族的成員們則個個精神緊繃，處于備戰狀态，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世界最強，而他手下的船員們也絕非浪得虛名之輩。

有着紅色尖鼻子的蒙多爾負擔起交涉的角色，他笑得小心翼翼：“媽媽說了，卡塔庫栗哥哥代表她最大的誠意，成婚對象自然是您船上的那一位——神之女。”

蒙多爾看向立于人群中的波旁·安妮。

僅七年，懸賞金高達3.7億，在傳聞中曾預言黃猿，青雉會出任大将，還料中多位海軍新秀升職中将，由此得到神之女的稱號。

當然，他們調查到的情報遠不止這些。

不同于身邊夥伴們的憤然，波旁·安妮對自己成為被談婚論嫁的物件反應平淡，還撓了下脖子，在這種嚴肅的場合下顯得格外散漫。

“回去告訴玲玲……”白胡子凝視眼前的卡塔庫栗，後者在這駭人的威壓下，額際滑落一滴冷汗。

白胡子接着說：“別随意在我身上打她那些見不得光的小算盤！”

蒙多爾：“……白胡子，我們……”

“慎重考慮你接下來要說的話……”波旁·安妮忽然出聲，食指置于唇前，面帶神秘的微笑，“老爹的脾氣可不好。”

蛇首族的阿曼德手扶在刀柄上，沉聲道：“交涉決裂？”

“那當然。”馬爾科倏地擋在安妮身前，這位夏洛特三女以精妙的刀法和殘忍的性格聞名海洋，他的果實能力正好克制對方。

卡塔庫栗低聲道：“阿曼德，退下。”

後者瞬間收斂身上的殺氣，乖巧應是。

“即便交涉決裂，有些個人疑問想請教神之女。”

生于夏洛特家族，他早不在意色相，也必須承認波旁·安妮相貌過人，是他平生所見的女性中最漂亮的，特別是她右腰那塊繁複的花字紋身，藤蔓順着人魚線沒入布料之下，着實讓人想入非非。

既然是私人問題想請教，波旁·安妮倒無所謂幫下忙，左右不過是戰力評估之類的。

人群自動散了，但絕大多數的隊長們仍留在甲板上。

波旁·安妮與卡塔庫栗走到相對僻靜的方位，前者打了個哈欠，“問吧。”

“你知道D是你的隐姓嗎？”

“……不知道。”

卡塔庫栗颔首，這個回答不出他的意料。根據情報，神之女全名為波旁·D·安妮，其中D是隐姓。而布列塔尼島滅亡時，她過于年幼，未曾獲悉這等機密。

“所以這是你們的求婚誠意嗎？”

她确實不知道自己的隐姓，但也不認為姓裏多一個D能對她造成影響，世上名字裏帶D的人可不少。她在意的是這條情報的背後含義。

“誠意之一。”卡塔庫栗說道，結盟自然要有所交換和付出，“貝特朗·布埃爾下落不明，是你殺了他嗎？”

下一秒，卡塔庫栗格擋住來自波旁·安妮的攻擊。

自從貝特朗·布埃爾這位堕落的海軍中将成為白胡子船員，Big Mom海賊團便一直密切關注，尤其當他們得知波旁·安妮也開始使用海軍六式，便順藤摸瓜得知她身世的秘密。

而半年前，貝特朗·布埃爾的蹤跡消失，海軍也撤下懸賞令，這一切指向一種可能——他死了。

問題是死于誰的手裏？

“你們……”波旁·安妮臉色僵硬，當對方問出這個問題時，證明她的過去被查得明明白白。

BIG MOM是不是已經發現她是龍宮王族後裔，推測她知道古代兵器波塞冬的下落？抑或是她在搜尋D之一族的情報？

她全身上下都在尖叫危險，心中殺意翻湧。

“你打不過我。”

這是陳述句。

“回答。”

波旁·安妮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緒：“是我殺的。”

她厭惡眼前這個人。

卡塔庫栗很滿意這個答複。在他看來，家族（Family）高于一切，欺辱家人者皆為他的敵人：自應斬草除根，趕盡殺絕。

他喜歡她的做法。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安妮當初沒能進入白胡子海賊團，她成年後還是會離開魚人島，然後加入革命軍。

當時寫大綱時，整理了OP的時間線，發現尾田真的超厲害的，處處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