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晝夜之交，陽光沒有帶來一絲暖意，破敗的大路上被風卷起一兩個破舊的塑料袋。

喪屍的吼聲此起彼伏，由遠及近，這意味着車隊馬上就要重新啓程。B市的輪廓越來越清晰，沒有照亮整個天空的霓虹燈光，今天的B市就像沉默的哲學家，像叔本華那樣的悲傷。

“我找到一個七代試劑的完美受體。”魏笙晴看着遠方，面無表情的臉被暮色陽光染的朦胧。

譚龍完全沒有心思欣賞這種頹廢悲觀的美學，嘴角勾起一個陰沉的笑容：“你是說，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魏笙晴轉過了頭：“你早就料到了，只是還抱着最後的僥幸不是嗎？”

“那麽珍貴的七代試劑，你竟然給一個身體素質低下的女生？！”譚龍終于忍不住咬牙切齒地罵道，“你就是個瘋子！那個女的怎麽可能承受那麽重的藥效？！你白白浪費了當前唯一一管流落出來的七代試劑！”

“你知道因為你的任性，會有多少人在這段時間死去嗎？你知道會有多少家庭破碎嗎？我不是一個好人，但我想要回到原來那個安定的世界！無論是和平時代，戰亂時代，特殊部隊的兄弟們舍生忘死，就是為了那一份不屬于我們的安穩！”

譚龍的眼中竟然有淚光閃過，他激動地吼出來，又頹然地癱坐在地上。

“我有把握，尤其是在喪屍都瘋狂攻擊我們之後。”魏笙晴也蹲下來，平視譚龍，“陳曉松是唯一的那個人，她，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把她帶到B市。”

譚龍怔怔道：“你呢？”

擺擺手，魏笙晴握住自己的刀，猛然揮刀出鞘，牽動的傷口裂開，衣衫上的暗紅色鮮活起來，血腥味逸散，“馬上出發。”

“叮——”一支弩、箭被彈飛。

邱楊握住弓、弩，仇恨地盯着魏笙晴。

“你幹什麽？”譚龍也知道了魏笙晴一開始的打算，于是維護起她，除了這個，魏笙晴強大的戰力也是他看重的。

“她害了曉松！”邱楊根本不畏懼雙方的實力差距，一路上魏笙晴都異常謹慎，好不容易等她似乎分了神，邱楊就拿出了從李瑩那裏偷來的弓、弩，希望一擊必中，可惜魏笙晴的反應速度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她沒有。”譚龍沖上去擒住邱楊，順便為魏笙晴辯解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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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好聽，最開始她又怎麽知道？她不過是那曉松做實驗！”邱楊眼眶通紅，憤怒地掙紮。

譚龍不堪其擾，一肘子打的邱楊倒在地上起不來了。譚龍還想找魏笙晴了解一下情況，卻發現她已經不見了。

“你的反應很快啊。”李瑩看着已經摸上來的魏笙晴，無趣地将□□扔下，“危機感很不錯。”

這裏是一個天臺，俯身向下看去能夠清楚地看到車隊，車隊原來的車有幾輛都報廢了，又重新順了幾輛，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你想殺我？”魏笙晴問了一句看似是廢話的話。

李瑩愣了一下，随即輕蔑地笑道：“不然呢？”

魏笙晴将刀握的死緊，後背弓了起來。

“你還真是能啊，那管紅色試劑在你身上吧？”李瑩掏出短刃，“沒想到瘋狂靈魂捕殺者都會幫你，你的運氣這麽好，種子選手的資格都是靠運氣才獲得的嗎？”

魏笙晴只是将刀擺了一個起手勢。

“新人都這麽着急送死嗎？”李瑩話音未落，身形已經模糊，魏笙晴橫刀斬過側方，李瑩短刃擋住唐刀，身形又現了出來。

手腕旋轉，唐刀翻轉滑向李瑩握匕首的手，李瑩将短刃一推，整個人如同陀螺一樣，力量将唐刀帶的一偏。

一個眨眼間，李瑩又将短刃向魏笙晴劃去。

脖子上的寒毛立起，魏笙晴翻過腰，身體向着唐刀側去的地方轉去，腳下的步伐也是沒有絲毫混亂，重心很穩。

李瑩的反應更快，短刃一個翻折又追着魏笙晴的脖子砍過去。

魏笙晴猛的将腰直起，唐刀迅疾地斬向李瑩，一寸長一寸強，李瑩沒奈何，撤回短刃隔開唐刀。

說時遲，兩人交鋒其實只有短短一瞬間，魏笙晴的血液流的更快了。

臉色蒼白，魏笙晴卻突然笑起來，嘲諷地笑。

“你······”李瑩狠狠皺眉，剛才在那短暫的交鋒中，其實魏笙晴是處于下風的，要不是最後她用那種以命換命的氣魄，說不定現在就在自己的短刃下面求饒了，李瑩知道魏笙晴自己心裏也清楚她的劣勢的，但是，她突然那麽一笑，李瑩頓時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奔向天臺的邊緣，不出意外車隊已經開走了，一個晚上的時間，足以保證他們到達B市。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去，李瑩的臉色卻是更加陰沉。

“你真是好樣的，自己也不打算活下去了是嗎？”李瑩眉心處又是一陣光芒，在這昏暗的空間中竟然異常明亮，她掏出來的是一把手、槍，手、槍的造型十分科幻，金屬氣息十分濃重，“既然你想死，那我成全你。”

“你不想拿到紅色試劑了嗎？”魏笙晴鎮定地掏出紅色試劑，看着李瑩不變的臉色，不由得笑了笑：“不用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你很了解我啊。”李瑩眼睛閃動，還是将手、槍放了下來。

“你想要曉松的命，我知道你的□□是為了她才拿出來的。”魏笙晴笑着，舒暢萬分，“我就當做對你的行動都一無所知的樣子喽。”

“不錯，果然是種子選手級的人物，”李瑩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但是遇上我你可很難逃出生天了，206寝室必敗。”

“人不怕無知和弱小，只怕傲慢。你們太傲慢了。”李瑩有些猖狂地樣子，“我們不知可以贏得你們的積分，你們的聲譽，還有賭局的龐大盈利！”

255寝室為這一次寝室戰籌備了多久？

“三年，我們等了三年才等來這麽一個翻身的機會，只能說你們這一波新人的質量不如上一波了，我們這一波老人的經驗也絕對不是你們能比的。”

魏笙晴看着有些癫狂了的李瑩，漠然道：“那你們還真不錯。”

李瑩似乎很不滿魏笙晴沒有被吓到的樣子，她陰森地看着魏笙晴，“你的實力不錯，可惜，你只是一個根基淺薄的新人。”

“你知不知道三號公寓有一種神奇的東西叫做——卡片？”

魏笙晴突然覺得心裏發慌，有一種急切逃離這裏的欲望。大腦的信息還沒有被消化，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了。

但是身體只是動彈了一下，就似乎被禁锢住了一樣，僵硬在那裏。

“——萬箭穿心。”

低低的喝聲仿佛在這片小天地中響起，下一刻，剝皮矬骨般的感覺席卷了全身。

“······”不由自主長大了嘴巴，想要将痛苦吶喊出來，卻好像失聲了，魏笙晴眼球中充滿血絲，七竅中都流出了血液。

只要再持續一秒，魏笙晴也許就會被活活痛死，最開始強化靈魂時的疼痛和這相比也算不得什麽了。

這種痛苦似乎是逃不掉的，魏笙晴用最後的意志力控制自己猛的将紅色試管摔碎。

“我絕不會讓你完成任務的。”——這是魏笙晴的瘋狂。

離三個月的期限還有七天，魏笙晴沒有預料到李瑩的底蘊，所以在最後出了一點差池。

但是她是不可能在最後讓自己失敗，她有屬于種子選手的“禮物”。

“小型生命藥劑。”

痛到幾乎麻木的身體終于恢複了生機，李瑩瞪大了眼睛看這一連串變故。

“······小曦。”突然間響起的聲音讓兩個人都呆住了，一個纖細的女人出現在天臺上，她雙目有些靈動，不同于普通的喪屍。

李瑩如臨大敵一般，但是女人根本沒有理睬她，反而抓起魏笙晴，很難想象她瘦弱的手有那麽強大的力量。

“小曦。小曦，小曦。”女人急促地喊了起來，一個彈跳，竟然跨越了到了另外一個樓頂的天臺上。

“怎麽回事？”李瑩知道瘋狂靈魂捕殺者似乎比較庇護魏笙晴，但是竟然能夠讓喪屍救出她，魏笙晴到底幹了什麽？

魏笙晴有些虛弱，但是身體卻是在慢慢恢複，小型生命藥劑的藥效竟然強力如斯。

······

B市盤踞着末日最神秘也最強大的兩個組織。

研究所，和國家特殊部隊。

“結果怎麽樣？”

“不可思議，竟然完美地融合了。”

嘈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陳曉松發現自己竟然一身輕松，不再費力地睜開眼皮，強烈的光線讓她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來。

周圍有很多人走動，更多的，卻是一臉狂熱地盯着自己。

腦海裏轉過一個想法，魏笙晴呢？

“她醒了！”

“天啊，真是完美。”

“她一定是上天派了的救世主。”

幾個看起來有些年歲的老人激動地滿面通紅。

陳曉松心裏茫然，在那些人的嘴裏完全聽不到魏笙晴的名字——她不是這個組織的人嗎？

“首長，外面有一個女的，說是大人的朋友。”一個士兵進來報告。

一個老人皺起了眉頭，看了一眼帶着眼鏡的中年人。

“這幾天大人需要靜養。”中年人道。

“那就讓她和譚龍帶來的那些人住一起吧。”

陳曉松張嘴想要說話，卻生生地憋回去了。她心裏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地位了。

自己的血肉似乎很重要，但是自己的思想并不重要。

······

“請您先在這裏住兩天。”士兵客氣地對魏笙晴說。

魏笙晴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沉默着的女人，點點頭。

“小曦。小曦。”女人站在門外，看到陳曦，卻不進去，只是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喊起來。

陳曦縮在沙發裏，“姐姐，媽媽。媽媽。媽媽。姐姐······”

魏笙晴知道女人找自己的目的了。

“我沒有忘記我的承諾，只是······我會将小曦交給值得信任的人的。那個人比我更能夠照顧小曦。”魏笙晴也不知道女人聽不聽的懂，帶着一絲淺淺的不舍，這麽一個讓人憐惜的小女孩，自己卻不能陪她太久。

“小曦。”魏笙晴喊了一聲，陳曦馬上回過頭來，看見魏笙晴直接撲了過來。

“姐姐。”

“小曦乖。”魏笙晴耐心道：“姐姐只是出去了一小會兒，小曦給姐姐念幾首詩好不好？”

陳曦歪了歪頭，看到女人，和自己的媽媽有很大不同，媽媽不會這麽沉默，這麽瘦弱，媽媽是強大的，但是，這個人身上有媽媽的味道。

“好。”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看的出來，陳曦一步步走出了當初的陰影。

女人顫抖起來。

“謝謝。”

她轉身就走。

也許那是瘋狂靈魂捕殺者除了“小曦”這兩個字以外說的唯一一句話。

特殊部隊的地盤李瑩是怎麽也混不進來的，所以魏笙晴可以很安心地在這裏度過最後的七天，并且在特殊部隊不遠的地方捕殺喪屍。

七天的時間有多長？魏笙晴一直沒有看到陳曉松。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陳曦都能夠放開心唱起童謠了。

“小曦，回去吧。”

魏笙晴帶着刀遠遠地離開。

陳曦乖乖聽話的回去，卻再也沒有等到魏笙晴。

“大人，申晴和李瑩最後在B市外面碰面，不知所蹤了。”

消息在這裏斷掉了。

她似乎是為末日而生的，橫空而出，終結這末日。

“大人，末日即将要結束了，你是我們的救世主！你是我們的傳奇啊！”

“······天黑了，回去吧。小曦還在等我。”

45.番外

新世紀第六十年。

“六十年前，我們人類遭受了一次毀滅性的打擊，都是由于一些瘋狂的科學家肆意研究病毒。

在病毒洩露的時候，被感染的人類都會被破壞腦部的中樞神經系統，記憶區和語言區等受到創傷，這種不再有感情，喜歡吞噬人類血肉獲得基因進化的感染人，我們稱之為喪屍。

基因的奇妙在于它有無數種可能。喪屍也許會在突然之間進化，成為一種能夠簡單思考，有長期記憶的新物種，他們已經具備了取代人類成為主宰的一切條件，那個時候人們把他們稱之為‘特殊喪屍’······”

“陳希希，你在幹什麽呢？”

講臺上的老師将粉筆頭準确地命中了某個正在走神的孩子。

孩子吓了一跳，馬上道歉：“對不起，老師！”

“你看看現在的孩子，要是擱在那個時候早就被吃掉了。我現在和你們講那段時間的歷史，是想讓你們記住，沒有先輩們的鮮血，我們是不能這麽和平地生活的，你們也別想輕松地坐在這裏上課了！”老師痛心疾首地說道。

有一個膽子大一點的孩子說：“那老師你給我們講講那些英雄呗。”

老師橫了那個孩子一眼，“我的教案······算了，”他把教案合上，“你們也不喜歡這些術語啊名詞啊。我就給你們講故事算了。”

“講故事”這三個字刺激到了孩子們，他們都興奮起來，一個個坐的筆直，陳希希更是認真。

“末日爆發之初，人類面對喪屍幾乎毫無還手之力，這期間有幾個膽略過人的人組織起了幸存者抵抗喪屍，也建立過一些輝煌一時的基地，但是特殊喪屍越來越多，避難所一個個被毀滅，僅存的一些國家首腦開始考慮使用核武器。

這個時候，特殊部隊的副隊長譚龍帶回來一個女生，就是我們的傳奇，人類的救世主陳曉松大人！······容我緩一下，陳曉松大人是我的偶像······好了，大人體內有一種血清可以抵抗喪屍病毒，而産生了抗體的人能夠在喪屍眼前‘隐形’，人類從此進入收複時代，末日的爆發只有四個月，但是卻讓人類用了四年才恢複過來。

而重建的工程中也湧出來很多有擔當的人，比如陳曉松大人的妹妹陳曦，比如陳曉松大人的追随者邱楊，還有北何南齊，都是我們熟知的英雄人物，我想講的是陳曉松大人的故事······”

陳希希很認真地聽，眉頭卻皺的越來越緊，老師對于陳曉松毫無顧忌的誇贊讓她不由得出聲：“可是大人不是說她只是一個平凡人嗎？真正的英雄應該是一個叫做魏笙晴的女的。”

自己的偶像被質疑了，任誰都不會開心，老師斥罵道：“你懂什麽，大人那是自謙！”

陳希希不說話了。

老師繼續在講臺上唾沫橫飛地講陳曉松的傳奇，并且一直宣揚陳曉松和邱楊會有多般配。

······

“那個老師還說什麽了？”和藹的老人摸着陳希希的頭，寵溺地聽着她埋怨自己的老師。

陳希希歪着腦袋說：“他還說邱楊和大奶奶應該在一起的。”

老人笑了，“他們啊，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呢？”

“因為，曉松姐姐一直在等一個人回來啊。”

“是魏笙晴嗎？”

老人只是笑着，摸着孩子的頭，“吃飯去吧，你爺爺給你做了你喜歡的菜。”

陳希希眼睛亮起來，一溜煙就跑到餐廳去了。

“噠，噠，噠。”

緩慢卻清脆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下來。

“曉松姐姐，吃飯了。”

老人呼喚的人，竟然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女人。

女人沒有什麽表情，向外張望着，慢吞吞地走到餐桌旁，拿起別人早就給她盛好飯菜的碗。

“大奶奶，你越來越漂亮啊了。”這話有些詭異，但是周圍人都沒有奇怪的樣子。

陳曉松對着陳希希微笑了一下。

“今天老師說歷史上根本沒有魏笙晴這個人，甚至連申晴的名字他都沒有聽過。”孩子又記起來這件事，說了出來。

她旁邊的老人拍了拍她，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奶奶。

老人無奈地偷瞄陳曉松。

“大奶奶，這個人會不會是你的幻覺啊？”

陳曉松撐着頭，習慣面無表情的臉突然變得溫柔起來，“就算是忘記了我所有的榮耀，我自己這個人，我也不會忘記她。她才是真正的英雄。”

“為什麽，她不是什麽都沒有做嗎？”

目光變得迷蒙，陳曉松低低的聲音就像當年魏笙晴給陳曦講故事的時候。

“她摧毀了研究所，她将研究所的設備拿了出去，毀滅了B市周邊三個城市的所有喪屍，她······創造了我。”

陳希希驚愕地盯着陳曉松。

“如果你知道當年那段事情的真相，你就會知道，所謂的英雄只不過是一部分掌握權威的人創造出來的精神支撐，他們需要能夠掌控可以乖乖聽話的人。

若是某些人的能力超過他們的掌控範圍，他們會選擇摧毀那個人。”

“我也是很久很久以後，才知道，特殊部隊已經準備好了導彈。那一天只要有任何一個人出來，都會被當場射殺。只是，兩個人都沒有再出現。”

陳曉松面色平靜，語氣卻是越來越悲涼了。

“真正的英雄，早就成為黃土一抔了，哪還能等到榮譽加身？”

陳曉松放下飯碗，走到門邊。

“但是，魏笙晴還沒有死呢。”

······

陳曉松醒過來的第三天，魏笙晴的請求再次被拒絕。中年人告訴陳曉松，她需要絕對的安靜。

他們抽取她身上的血液，眼中的熾熱就像在看巨額的籌碼。

除了沒有自由之外，陳曉松一切都很好。

“魏笙晴沒有加入任何組織，純粹是一個人······”士兵彙報着她的資料，這個人就像一個謎一樣，突然出現，做的事情都不同常人。

陳曉松那個時候是恨她的，為什麽把自己送到這麽一個地方來作為傀儡。

直到那一天看到她的信。

那個時候她已經覆滅了三個城市的喪屍。

研究所的儀器使用壽命也就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陳曉松知道她和李瑩一起進了一個淪陷的死地，陳曉松不安過，可是卻沒有勸她，甚至沒有看她。

“大人，申晴和李瑩最後在B市外面碰面，不知所蹤了。”

從此之後，證明魏笙晴唯一存在過的證據就是那一封手書。

······

陳曉松慢慢地上樓，撫摸着一個檀木箱子，檀木箱子有些年頭了，表面卻是光滑，顯然經常被人觸摸。

拿下挂在脖子上的鑰匙，陳曉松打開箱子上那精致的鎖。

箱子裏只是靜靜地躺着一封信。

“這就是對你最後的記憶了。”

陳曉松閉着眼睛都能夠記得信裏的內容。信裏沒什麽煽情的話，內容反而簡介明了，像是她的風格。

她沒有一句解釋。

“有一個秘密，只屬于我和她，小曦，現在你也應該知道了。你的母親是一個很偉大的······人？”

陳曉松對着尾随過來的陳曦說。

陳曦愣住了，她只依稀記得自己的母親，似乎是一個喪屍。

六十年太長，長到如果不是陳曉松經常眺望遠方等她回來的話，陳曦都會以為那個“姐姐”是自己的幻覺。

“你的母親是最強大的特殊喪屍之一，甚至她的能力可以不懼‘喪屍不能看到有抗體的人’的規則，魏笙晴消失前一天，和她說過：和平馬上就要到來。”

陳曉松看着陳曦，陳曦的身體微微顫抖，“她自殺了。”

陳曦別過臉去，眼中湧出淚水。

“魏笙晴要我照顧你，她還說，如果有一個英雄的皮，至少我可以在一個和平的世界活的很好。”

“我依舊沒有原諒她。”

“她那個時候應該帶我走。”

“她就不應該将試劑注射給我。”

“她不應該将英雄的名號讓給我。”

“該活下來的，真正的英雄，應該是她。”

陳曉松捂着臉哭起來，“六十年了，六十年了，她跑到哪裏去了？如果她明天再不回來的話，我就再也不原諒她了。”

陳曉松說這句話說了六十年。

結局，依舊沒有變化。

檀木箱子再次上鎖。

信中最後兩句話陳曉松沒有說。

“你将是最後的喪屍。

對不起，珍重。

——魏笙晴。”

七代試劑制造出來的是免疫者，但是第一個免疫者一定是感染者。

破而後立，自己的天敵就是自己。

每個月陳曉松都會接受檢查，喪屍病毒深深的埋在體內，乖順地沒有一絲動靜。

陳曉松是世界上最後一個喪屍，是最後一個異類。

一個成為英雄的異類。

曾經有一部書，叫《我是傳奇》。

主角是唯一的人類，被感染病毒的人當做神魔，架在了火刑架上。

而現在，自己是唯一的喪屍，成為了人類的救世主。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麽愛開玩笑。

用孤獨和蒼涼換平和和安穩。

“你很殘忍，你愛這個世界多過愛我。你愛我多過愛你自己。”

“我或許還能活很久，你讓我照顧陳曦，是你想陳曦活下去，想我不孤獨。”

“可是，身份多卑微，沒你才孤獨。”

“如果你明天再不回來的話，我就再也不原諒你了。”

“······我原諒你了，你回來好不好？”

有一個人的故事，只能存在于另一個人心中，成為最後的記憶，留下最後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