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暗夜是吸血鬼的始祖，她誕生之日，天降神罰。

神說，她一定會被自己制造出的族人殺死。

預言成立。

那一天在所有血族的目光下，身穿婚紗的暗夜被“皇”掏出心髒，于是婚禮成了血族的禁忌。

婚禮即是祭禮——所以血族對婚禮極為看重。

維特城堡的人幾乎是腳不點地地在準備，而拂來卻只是在暗室裏靜靜凝視着那個身影。

“暗夜，你是不是很遺憾？為了那個人放棄了信仰，抵抗整個光明與黑暗的世界，最後卻落的如此下場。而那個人，卻一直都是算計者啊。”拂來是暗夜直接轉變成吸血鬼的，也就是目前輩分最高的二代吸血鬼，所以她和暗夜的接觸其實不少，也知道很多隐秘。

甚至可以說，皇都沒有她知道的多。這也是他一直忌憚拂來的原因，知道了太多的往事，誰知道拂來手裏有沒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力量？

“呵，我可不會像你那麽傻。”拂來擡起眸子，“很快，你制造的族群就會滅亡了。那個時候，我也會變成正常的人類吧。”

拂來凝視的地方是一個女人模糊的畫像，依稀看得出來恣肆的氣概。

她把手按在畫像上，畫像一陣扭曲，露出了一個小盒子。拂來垂眸，将小盒子裏的東西倒進一瓶葡萄酒中，再将盒子放回去的時候，畫像上的人已經完全消失了。

白色的粉末完全融入葡萄酒中，再也找不到一絲痕跡。

“我本應幫你殺了那個人的後人的，可是，對不起······”拂來的脊梁緩緩彎下去，對畫像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

景問窩在自己的房間，目光暗沉。

“景問大人，到了用餐的時候了。”管家敲門的聲音有節奏的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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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卻讓景問的眼神更加幽暗，“今天我有些不舒服，撤了吧。”

“······是，您注意休息。”管家說了這麽一句話就再沒有了聲音。

拂來知道，她還在門外窺探，想要知道自己“被反噬的”有多重。

好險，只差一點。景問有些後怕地拿出了發簪，感受到它傳來的溫暖，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如果不是這個簪子在最後時刻發出灼熱的氣息讓自己的神智清醒過來的話，景問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傷害劉婧，只是看劉婧那驚恐的眼神，自己如同魔物一般的樣子應該是刺激到了她吧。

竟然會因為劉婧小小的一個眼神而心痛，那麽如果景問真的傷害了劉婧，又會有怎樣的悲傷？

放不下，忘不掉，這就是景問的狀态。

可是，那天在寝室門外······

“講真的，景問除了學生工作做得好之外沒什麽特別的，你說字寫的好？算了吧，這年頭誰沒有練過兩年字啊。說實在的，她配不上你，你犯不着為了她忤逆我們一直遵從的東西。”

“景問長得卻是寒碜了一點，說的不好聽啊，癞蛤、蟆真的泡到了天鵝，我都不知道當初你怎麽答應的。”

“其實景問長得一般般啊，只是和你配起來不好，你玩玩可以，不要真的一直在一起啊，現在鬧的很多人都知道了，你只有跟她說分手然後解釋說是和別人打的賭就成。”

“可是景問她······”

“她整天嘻嘻哈哈的心大，不會太傷心的，只是你還是要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啊。”

室友們誠懇地為劉婧出謀劃策，帶着大家的午飯的景問站在門外，全身冰涼，那個時候，多希望自己突然間失聰啊。

你們，知道我有多愛劉婧嗎？

甚至為了恺威斯特親王的一句侮辱她的話而給他最殘酷的懲罰。

甚至恍惚到差一點被皇給控制。

想到自己身體裏的蠱蟲，景問的眼中兇光一閃，既然皇對自己下手了，那麽自己就陪他演一場戲吧，看是誰能夠笑到最後，父親的仇，也是時候該報了。

······

夢芷機械地任血族在自己的頭發上擺布，直到拂來推門進來的時候眼睛才轉了轉。

“我們的婚禮在皇城舉行，到時候我帶你去。”拂來一揮手拂去了梳妝臺，站到了夢芷對面，那個為夢芷盤發的血族也束手躬身立着。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為什麽還要和我說。”夢芷有一些嘲諷，她雖然空有一身的武功，但是拂來的能力更加莫測。

血族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拂來不由得摸了一下夢芷順滑的頭發。

“如果我不是背叛神的法則的人，你會喜歡我嗎？”

拂來突然問出的話讓夢芷呆了一下，随即她咬牙道：“不會，且不說你就是吸血鬼，我的信仰也不許我愛上一個女人！”

“哦，是信仰啊，”拂來低低的嘆息藏着深沉的痛苦，夢芷的心猛的揪了起來，“你知道嗎？很多年前，有一個人問你的祖先：如果我背叛那所謂信仰的話，你會喜歡我嗎？”

“你知道你的祖先的答案嗎？”

拂來俯下身，微涼地氣息噴在夢芷的耳根，讓夢芷不由自主地有一些顫抖。

“那個人說：我會和你一起背叛，然後我們在一起。”

“你知道結果了嗎？”

拂來直起身，目光冰冷，夢芷遲鈍的想：“既然要背叛神，那麽為什麽我們這些後人還是人類？除非——”

“我的先祖，背叛了······”

“對啊，愛着你先祖的那個人叫做暗夜，你很熟悉吧，血族的始祖。”拂來勾起夢芷的下巴，“她為了那個人背叛了信仰和生命，但是那個人為了虛無缥缈的神背叛了她。”

夢芷下意識地搖頭，不能接受這樣的故事。

拂來卻是捏緊了她的下巴，“這就夠了？你知道你的祖先還幹了什麽嗎？那個人在和暗夜約定婚禮之日假裝被家人束縛，讓暗夜一怒之下背叛成為吸血鬼始祖，自己卻依舊保留着人的身份，在第二次婚禮上，成為吸血鬼的暗夜和那個人約定好婚禮結束，就将那人轉變成為吸血鬼。”

“那個人，聯合現在的皇，掏出了她的心，剝下了她的皮，放幹了她的血，割掉了她的肉喂給狗吃，她的骨骸則在一把火中化為骨灰。而那個人自己，有了一個家庭，有了自己的後代，被後代景仰崇拜。”

“不可能！”夢芷朝拂來吼道。

“沒什麽不可能的，你甘願為之付出的人類都是這個德行的，你究竟有多天真？”拂來大力甚至讓夢芷的下巴都隐隐作痛。

夢芷其實是很清醒的，只是被自己的祖先的隐秘震驚地失了方寸，此時才冷靜下來：“沒錯，人類有很多缺點，很多人惡毒，對別人漠不關心，甚至還會犯下傷害同胞的罪行，說實話有些人對人類的危害比吸血鬼對我們的危害還要大。”

“但是我們會反思，我們會忏悔，只要心中常存準則，我們就會慢慢變好。哪怕是再十惡不赦的人也有自己的善良，可是吸血鬼這一群背叛者，永遠不會有人類的道德。”

拂來的手微微松開，“你錯了，很多吸血鬼，曾經也是人。我們只是對信仰失望乃至絕望了而已。”

“但是，我是多麽想回去啊······”拂來似乎自嘲的話太輕了，夢芷根本聽不分明。

“既然你這麽冥頑不化，我就得更加看好你了啊。”拂來按住夢芷的肩膀。

夢芷只覺得肩頭一麻，随即就感覺身體裏多了一道能量。

“你對我做了什麽？”夢芷努力維持着聲音起伏。

拂來沒有解釋，反倒是有些疲憊的樣子，走到床邊就躺下了。

她沉入了睡眠，夢芷走過去，小心地伸出手推了推她，拂來沒有絲毫動靜。

“你告訴我，不要錯過良機。”夢芷眼中閃過一縷殺機，但是拂來慢慢睜開的眼睛讓她僵住了。

“可是你是永遠也贏不了我的。”拂來淡淡地陳述，讓夢芷憋了一口氣。

拂來悄悄伸手掩住自己的腰間，被刺傷的傷口還隐隐作痛，但是她表面上卻是雲淡風輕的樣子。

“只有兩個多月了，你有什麽辦法都使出來吧。”

拂來最後這句話非常平靜，似乎是在淡定地嘲諷夢芷，但是夢芷卻突然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拂來大婚，血族應該都會聚在一個地方吧，那麽暗夜之心······

茗華守在拂來的房間外面，看到慢慢挪回來的拂來，擔憂之情顯而易見：“大人，本身血族舉行婚禮就是很兇險的事情，您現在還受了這麽重的傷，如果皇要對你下手的話······”

“現在想起來你的主人是我了？”拂來冷冷看了一眼茗華，茗華原本想要攙扶她的手頓時縮了一下。

她跪倒在地：“大人，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想要知道我的身世罷了，您的狀況我一個字都沒有說。”

“如果他能夠讓你知道你洩露了什麽，那麽他也不配當這麽多年的皇。”拂來冷哼，但是表情卻是柔和了一點，茗華的忠心她一點也不懷疑，只是茗華比起活了那麽久的皇來說，還是太嫩了。

茗華想要套皇的話，但是卻不知道暗地裏會被皇套出多少話來，只是暗夜的事情自己一向隐藏的很好，皇應該不會發現自己和暗夜的關系。

畢竟，就算是茗華，也想不到還有這種隐秘。

既然能夠把人變成吸血鬼，那麽當然也能把吸血鬼變成人類啊。

拂來看到景問也開始着手對付皇了，眼睛微微合上，消耗了太多能量的她有些困倦，沒有對茗華多加苛責，拂來只是說：“你的母親是我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看見茗華突然松了的肩膀，拂來目光有些悲涼，可是茗華的父親卻是殺了妻兒啊，如果不是自己當機立斷将茗華變成血族的話，可能她早就死了。

可是茗華又知道多少真相呢？就看她更加相信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