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天下法寶,大多各有神妙之處,或者是還在世界某處沉寂着,或者是闖出了赫赫威名,比如誅仙劍,而乾坤罩,則是那種有名卻從未得見的至寶。
傳說中,乾坤罩在世界中另劃天地,除非修為通天,否則絕計掙脫不過。
空山立派萬年,大大小小的波折不斷,也多虧了這乾坤罩的威名,擋住了很到宵小的歹毒惡計,當然也招惹了不少麻煩,但是棋行險招,竟然還讓空山給扛過來了。
只是空山諸多先輩有苦自知,若要施展乾坤罩,則必須早早在一處埋下去,用秘術緩緩引動,三天之後方能啓動,而乾坤罩罩住的地界中,必須有足夠另辟天地的能量,這才能夠成功。
而如今數萬修仙者和數千妖族在其中,卻是魏笙晴另辟了蹊徑,想着将靈肉能量成為了乾坤罩的觸發能量,否則若是填上靈石,哪怕是三個空山的基業也遠遠不夠。
此一時修仙者都如同無頭蒼蠅一樣,只知道揮霍靈氣,法器法術一股腦兒打到金黃色的罩子上,卻是半絲波瀾也無。
待他們發現自己釋放的靈力消失在了這一處地界中而他們卻無從吸取到靈氣的時候,所有人有絕望了。
這就是一個死局。
“諸位,若是萬年之後,大家一同化為枯骨,這乾坤圈卻是衍化出了一個真正的小世界,我們可都是盤古之功啊。”魏笙晴不無得意道,看那些貪生怕死心懷鬼胎的修仙者們一個個都瘋魔了的樣子,心裏竟是暢快。
“晴兒······”一聲幹澀的聲音讓她緩緩回頭,那個還穿着新郎紅衣的男子面色卻是煞白,他苦澀地看着魏笙晴,“原來你當真是在利用我嗎?”
“不盡然。”魏笙晴淡淡道:“若是你能夠讓我接受的話,我自然不會進行這下下之策,可惜啊,你不是我心心念念的人。”
淩昱焉如遭雷擊,掙紮了好幾下才勉強說得一句話出來:“那你,那你還那麽親密地叫我,叫我焉。”
魏笙晴漠然道:“另有其人。”
這一下淩昱焉反倒平靜了,只是臉色凄然,“我心知,我未将生機告知你師傅和師兄,間接導致了他們的死亡,我也知道,我不該暗中幫助奇楠散布那條消息,讓你忽成瘋魔,可是,你要毀了這所有人便罷了,何苦連自己也搭進來?”
魏笙晴不待答話,已經有幾個憤怒的修仙者開始呼喝了。
“都是這個妖女困我們在此處,倒不如大家夥兒齊心合力,将這個妖女斬了!我們再各自算冤算仇。”
“殺妖女!”
“殺了魏笙晴!”
這呼聲越來越大,直到一個火球朝她襲去,那些聲音一滞,然後他們沸騰起來。
“殺妖女!”
面對四面八方過來的襲擊她只是冷笑,金丹期的修仙者都只是垂首默然,他們更加通透,也更加明白想要對付這麽一個氣勢磅礴的魏笙晴有多麽困難,甚至已經有人認為魏笙晴成就了金丹。
而那些築基甚至練氣期的修仙者,他們一個個赤紅了雙眼,只知道将一股恨意撒向那個看似單薄的女子,只是,若不是貪圖《六道秘典》,他們有怎麽會身陷囹圄?
魏笙晴不把這些人放下眼裏,他們于她就好像蝼蟻一般,只是蝼蟻的數量比較多,稍微麻煩一些而已,她剛準備擡手,就發現自己身前多了一個兩個身影。
“狐族,擋住攻擊!”
“淩星門,保護魏掌門!”
這一人一狐對視一眼,看着不斷躍出攔下術法的族人和弟子,不再多言。
“呵,真是兩個傻子。”她笑,她越來越愛笑了,蘇煙兒側頭,果然就是你,我的小師姐,我的······魏笙晴。
淩昱焉眉宇間猶存着苦澀,他聲音有些啞,對着臉色微白但是豪情萬丈的蘇煙兒,深深嘆息:“我早該知道的,你們是天地兇煞,你叫蘇煙兒,她喊的不是焉,而是煙。”
蘇煙兒心中一震,只這一會兒突然飛身出來一些金丹期的修仙者和妖族。
“該死的上古蛇族!”蘇煙兒腳下一動,身形一晃便攔住了那些三角眼的家夥。
淩昱焉也是面色難看,“哪個門派敢造次?”
幾人往地下看去,只見這些修仙者除了一開始放了兩下法術之後,竟開始自相殘殺。
“劉老三!你昔日奪我機緣,今日我要你一并吐出來!”
“陳其,當日你毀我一目,而今咱們好好算算賬,我定要你求生不得!”
修仙界說大也不大,誰沒有兩個仇敵,這會兒見沒了什麽出去的希望,也許下一刻就要死掉了——自然要把原來的怨氣都抒發出來,場面登時混亂。
這沒了外界束縛的小小天地中,仇敵互相厮殺,同門竟也眼紅着揮劍提刀,雙修道侶下一刻便反目成仇,當真是将平日裏積攢下來的微末怨恨都放大了無數倍,法器橫行之間還有不少誤傷,這一下愈發混亂。
但是真正的修為高深如同金丹和元嬰者都是奔着魏笙晴去得——她短短時日修了一身的高深修為,貓膩必定是出在了《六道秘典》之上。
乾坤罩雖然是揚名的先天至寶,但是用誅仙劍,貫以數十名金丹的靈力,未嘗不可以試一試破開這乾坤。
只是類似誅仙劍這等法寶,自然是留着鎮守山門,誅仙門只當是來吃喜酒,看看有沒有機會奪得《六道秘典》的,便沒有攜誅仙劍,此時倒是追悔莫及。
但是《六道秘典》不同,金丹元嬰壽元綿長,若是能夠在這乾坤罩內參破那佛道,得一身通天的修為,乾坤罩也未嘗不可破得。
是以現在金丹元嬰都出手向着魏笙晴而去,只有淩星門的太上長老眯着眼睛不動如山。
淩星門內還有一位元嬰老祖和十名金丹,此時卻是罔顧了淩昱焉的命令,笑話,生死當頭,那容得所謂掌門之尊?
此時蘇煙兒手下妖族卻是無一有異心,拼命地擋着那些法術和法器,只是畢竟是年幼的妖族,修為到了築基者不少,金丹期卻是沒有一個,饒是如此,淩昱焉也有些恍恍惚惚的樣子,竟是低低喃道:“對,是我輸了,我輸了。”
蘇煙兒不理會她,眼睛一橫,身形真如同一縷輕煙一般,竟是讓人尋都尋不到。
甫一出手便是沖着那些妖族,她手掌一翻,看似輕巧,那氣勁卻如同波浪一般層層疊疊,威勢越來越足。
那些妖族知道不能夠讓這“碧海吞天掌”再蓄力,于是紛紛沖上來,料想自己這方這麽多人,蘇煙兒再天才,加諸到每個人身上的勁力也不過是隔靴搔癢了。
懷着輕視之心的妖族剛一碰上蘇煙兒的招數就面色狂變,他們只道是有十數個同為金丹的妖族共同分擔,誰知道那掌中威能還是恐怖至斯,當下一個個被打飛出去,若不是妖族肉身強橫,這一下就得受重創再也起不來了。
卻見蘇煙兒發了那一掌,也不去看,轉了個彎有對上了其他人,如剛才一般推出一掌。
那白淨的手掌嬌嬌柔柔的樣子,卻讓所有人膽寒。
“莫不是——妖道!她是修煉了《六道秘典》的!”
“原來在十萬大山那幾年反倒叫她得了機緣!”
鼠族的開始大呼小叫,心中退意漸生,貪婪卻更是如同燎原之火一般在心中燃燒,僅僅是十年的時間,憑借着六道秘典蘇煙兒就橫掃了老牌的強大妖族蛇族,這六道秘典未免太過可怖。
只是蛇族的心情絕對算不上好。
“該被剝皮矬骨的賊子!你盜了我蛇族的鎮族之寶,竟然還修煉成功了!實在是可惡至極。”
蛇族的元嬰族老似乎受過什麽重傷,此時雖然境界是元嬰,但是比普通的元嬰可是衰弱的多了。
“弱肉強食,你這個老不死的聒噪什麽?”蘇煙兒冷笑,妖媚的容貌竟生煌煌威嚴。
蛇妖族老終于忍耐不住,道:“那就讓我來告訴你,什麽叫做差距吧。”
他畢竟是修煉了不知道有多少個年頭的妖族,即便是三十年大劫的時候被空山的前掌門人重創瀕死,也是一個元嬰期的老怪。
蘇煙兒瞧了一眼面對大群修仙者獨木難支的淩昱焉,魏笙晴冷冷看着他們,絲毫沒有為這個搭救自己的人出手的意思。
她已經,沒有心了嗎?
《六道秘典》豈是那麽容易煉成的,蘇煙兒能夠輕巧地修煉,說到底還是因為,她不僅僅是蘇煙兒,不僅僅是這個世界的狐妖。
也許還有其他的原因?蘇煙兒想不出來了,只是被蛇族族老的蛇尾掃來,只能夠匆匆避讓。
那個族老擅長一個“黏”字,一但是被他纏上的,想跑都跑不了,只能夠內耗盡靈力任他宰割。
蘇煙兒躲了一下失了先機就被他靈活卻不失威力的蛇尾掃的無法進攻。
這邊拖住了一個元嬰,淩昱焉面對衆多金丹也是相形見绌,不多時就負了傷。
“昱焉,你是我淩星門不世出的天才,若是我們得了《六道秘典》破開這乾坤罩,你還是風光無限的淩門主,甚至這個妖女······甚至魏掌門也絕計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你為什麽一定要和我們鬥呢?”
淩昱焉頭發散亂,胸口和手臂附近的衣衫都被鮮血染紅,他撐劍而立,形容狼狽,哪裏還有不久前騎乘飛鶴意氣風發的新郎官模樣?但是雖然身形狼狽,淩昱焉卻是絲毫不見懼色,反而灑脫得很:“她不會願意,她不願意,我就不去做。”
那些修仙者大多是畏懼淩星門威勢,淩星門的金丹卻是礙于太上長老對淩昱焉的偏愛,另一個元嬰雖然虎視眈眈,但是終究還是盯着太上長老的神色。
可是太上長老連眼皮都沒有擡,倒是淩昱焉大笑道:“你們也不必顧慮太師傅,只管放馬過來,太師傅才不會理會我這種後進晚輩。可是太師傅——”他誠懇道:“你能否袖手旁觀?”
這下子太上長老才擡起眼睛,懶懶笑:“你這是不讓我也觀賞那曠古秘典啊。”
淩昱焉羞愧垂首,但是縱觀這麽多修為高深的修仙者,只有太上長老是碾壓一般的修為,他也只能夠用自己和他的情分來勸說了。
“诶,昱焉啊,你當真是癡兒啊。那魏笙晴有幾分好處?罷了罷了,我不會出手搶奪《六道秘典》,讓你,讓你們這些後生都安心吧。”太上長老拂袖,便眼觀鼻鼻觀心,竟是打起坐來。
淩昱焉心知此次太師傅是對自己失望透頂了,無可奈何地一笑,也只當自己是癡兒了。
蘇煙兒纏鬥着蛇族族老抽不開身,修仙者卻已經一擁而上。
他眼中有絕望的神色,但是一眨眼之間就變得平靜起來,自從二十多年前看到那個少女開始,他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她,一開始為了得到她的人,現在,只想在她心裏留下淺淺的印記。
可是,還能嗎?那人無悲無喜,似乎超然物外,又似乎冷眼譏笑着人間。
那柄長劍是他師叔操縱的,師叔的淩燕橫秋是數一數二的劍法,他知道,自己怕是到了陌路了,他想回頭看一眼那個人——你,記住我了嗎?不是恨意,而是,僅僅只需要你的一絲心疼,哪怕是惋惜也好。
眼角沒有看到那個人,淩昱焉一愣,而想象中的疼痛也沒有到來。
她喪衣無風自動,食指和中指卻是穩穩夾住了那柄上品法器。
“咔”地一聲,上品法器竟是生生折為數段,沖着那些謹慎施着法控着劍的修仙者激射而去。
蘇煙兒瞥見魏笙晴出手了,竟是為了那個暗中逼迫她的男人出手,又是欣喜又是氣悶,當下長嘯一聲,背後浮現出了一個白狐的虛影。
“妖,無心之祖。誅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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