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6.07 魔教教主 & 背後的男人

單薄在說出單手與餘橫江過招時,臺下頓時一片嘩然。

餘橫江算得上武林中一號人物,開創了祈山赤城道觀,也算執掌一個門派的人,本身功力也不容小觑。現在這個不知名號的年輕人,代表魔教教主出戰,居然敢直言讓餘橫江一只手,還讓解散道觀為賭約。

狂,真是狂。

只是不知真有幾分本事,還是初生牛犢不畏虎的胡吹大氣。

餘橫江被氣笑了,用他細小的眼睛盯着單薄,陰陰地道:”好大的口氣,我敗了解散道觀,那麽閣下若敗,是不是魔教應該解散了?”

單薄語氣平淡依舊,“教中之事有教主裁決,我只聽從教主命令行事。你敗,解散道觀;我觀,命你拿去。”

他的這句話再次讓臺下響起一陣驚呼,每次的大選雖然也有人受傷,甚至也不乏死亡事件發生,但很少有人直接提出以性命為賭注。畢竟他們只是來争奪一個位置,又不是來拼命的。

蘇辰皺了皺眉,看向東方闕,東方闕還是懶洋洋靠在扶手上,臉上挂着漫不經心的淺笑,“小辰不用擔心,好好看着就是。”

餘橫江拉開架勢,繞着單薄快速走動起來,他既以身法詭谲著稱,快速轉動起來時,旁人眼中無法捕捉到他的行動軌跡,甚而只能看到殘影。

單薄屹立場中不動,似乎不知餘橫江已離他越來越近。

忽然一聲大喝,單薄上方憑空出現一道黑影,如隕石墜空般襲向他的頭頂。

單薄不見如何起勢,人已在原地消失,下一刻突然出現在那道黑影之側,兩道黑影纏鬥在一起。在場的只有寥寥幾人能看清兩人動作,其他人眼中,只覺得黑影連閃,眼花缭亂。

忽從場上傳出“叮”的一聲,兩道身影乍然分開,沒看清個中內情的人忍不住發問:

“誰贏了,誰贏了?”

嘩然聲很快自動靜止下來,因為他們看到臺上的兩個人背向而立,一時都沒有動。忽而餘橫江肩頭血光一閃,他的一只胳膊自肩膀處斷落,掉在地上。

從兩人動手到停止,不過幾個呼吸之間,而創立一個門派并闖得若幹聲名餘橫江餘觀主,竟被人生生斷去一只胳膊。且由于動作太快直到兩人落定後胳膊與身體才分離,更無人看清單薄用的是何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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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臺下圍着的數千人都鴉雀無聲,場面安靜的落針可聞。

此一回合,魔教勝,祈山赤城觀餘橫江,斷去一臂。

失去一只胳膊的餘橫江,還能維系住他的道觀嗎?樹倒猢狲散,只怕不解散也得解散了。

接下來數場,魔教又連戰連捷,指名挑戰那些武林名宿,激得他們不得不下場比試,結果皆不敵魔教諸人。尤其單薄,下場至今,還沒有人可以讓他使出全力,即一直單手對敵。

東方坐直身體,看着臺上的比試,喃喃念叨了一句,“這大半年的時間,單薄功力有所精進,看來有人要更加苦惱了。”

蘇辰轉頭看了他一眼,東方闕坐過來一點,挨在他身邊,注視着他的眼睛問:“小辰看着他們的武功,會覺得羨慕嗎?”

蘇辰眨了下眼,“你不是說我的身體好了之後,就可以修習武藝,并且可以一日千裏?”

東方闕默默看了他一會兒,擡手摸了下他的頭,說道:“嗯,小辰現在就好吃好喝地養着吧,會有那麽一天的。”

蘇辰瞥了下他放在自己頭頂的手,面無表情。

別以為這種哄小孩子的敷衍口吻他聽不出來,果然之前說什麽好了後習武進步快是騙人的麽?

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東方闕又靠近了點,說話時的氣息都撲到了蘇辰臉上,他盯着蘇辰的眼睛,神情認真地低聲說道:“小辰就算沒有武功也沒關系啊,之前你有師父,他老人家留下的惠澤足以令你在整個江湖橫着走;現在雖然師父不在了,但你有師兄,師兄會護着你,整個天下你都能去得。所以有沒有武功,真的不重要。”

蘇辰睡下眼眸,感覺自己背景好強大的樣子,不,應該說是靠山很強大。他擡頭望向一臉溫柔看着他的東方闕,問道:“你跟我爹學藝了多長時間?”

“小辰果然不記得了麽?”東方闕摸着他的臉嘆口氣,語氣有點遺憾,“小辰沒滿月的時候我就上山了,所以你算是我帶大的哦,一直到你八歲學成下山。一晃十年過去,接到師父的信後我趕緊上山,只來得及見他老人家最後一面。師父臨終前既然将你托付給我,我定會護持你一生,讓你無憂無慮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不受半點委曲,沒有半點不如意。”說到這裏輕嘆一聲,擡手撫上蘇辰的眼睛,“所以,就不要再用這種審視打量意味的眼神看我了,憑師兄現在的能力,說出來的這些話還是可以做到的。”

蘇辰本是要打掉他的手,聽了最後一句話卻愣住了。

有那麽明顯麽?因為懷疑東方闕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所以目光總會不自禁往他身上看,觀察他的言行舉止,看是否能找出熟悉的地方。他自認為自己的打量很隐晦,至少先前同樣被他觀察過一段時間的單薄就沒有察覺出來。

“小辰的眼神,很寂寞,好像一直在尋找一個人的那種寂寞。我能感覺得到,即使做了魔教教主,做了武林盟主,小辰也沒有感覺到開心,是不是?”東方闕的手指停留在蘇辰的眉眼處,而他盯着蘇辰沉靜的眼睛,看着看着,仿佛被那雙沉澱着累世寂寞的眼神吸引住,竟看得有些癡了。

而蘇辰心弦狠狠一顫,猛地盯着面前這個人目不轉睛地看,眼睛眨也不眨,捏在寬大袖子裏的手指,一點一點地收緊,有微微的顫抖。

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每一個世界,他就算找到了那個人,那人也不記得他們曾經的相遇,最多只記得那一個世界的相識。

而現在東方闕說出這樣似是而非的話,難道、難道他想起些什麽了嗎?

蘇辰定定地望着東方闕,沒有眨眼,睫毛卻微微輕顫起來。

東方闕輕輕撫摸着他的眼角,神情怔怔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小辰,你為什麽這樣難過——為什麽,要哭呢?”

蘇辰并沒哭,至少他沒有流眼淚,只是他此刻的眼神卻仿佛溢滿哀傷。沒有表情的哀傷,沒有眼淚的哭泣。

因為,

每一世,

你都忘了我,

記得所有一切的,

從來都只有我一個人啊。

望着蘇辰近乎空白的表情,和他空茫虛無的眼神,東方闕心裏泛起絲絲縷縷的痛。這痛雖然來得并不強烈,然而卻是一直在疊加着,仿佛永無止息,于是他終于不再按捺自己,遵從心底深處的渴望,雙臂一收,将蘇辰攬進了懷裏。

“小辰,我後悔了,我應該早點來找你的。我不該把你扔到魔教後就不管,以為給予足夠的權柄和無人敢犯的威望,讓你有恃無恐就可以活得開心滿足,卻沒有去想,這些東西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小辰,原諒師兄好嗎?”

蘇辰靜靜地靠在東方闕懷裏,沒有說話,心中有些茫然。

東方闕是他要找的那個人,然而,他也同樣沒有記起前面幾個世界的事情,是他奢求了。

蘇辰閉着眼睛在心裏嘆息,将頭埋在東方闕的懷裏,深深吸了一口氣,鼻間萦繞着淡淡的帶着暖意的氣息。似乎,一直是這個的味道呢。

何必想那麽多,今朝有酒今朝醉,能得一世的快活,對世上之人來說,已是莫大幸福。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怪只怪,活得太久,已經體會不到真正意義上的生與死了吧。

臺上的比鬥已漸趨尾聲,因為已經沒有人再敢上臺接受挑戰。魔教就像一座大山般壓在了所有人心頭,論個人武力,沒人能勝得了單薄;各種技藝比拼,鬥不過魔教幾大長老。

苗長老也很寂寞,因為開場至今,她一次出場的機會都沒撈到。更讓她郁悶的是,明明臺下有不少用毒的門派,偏偏沒一個人上來挑戰,而這些人不挑戰用毒的原因,卻不是因為識破她的身份,而只是單純地害怕不敢或不屑與魔教比毒。

在這些人眼中,魔教集齊了一切世間大惡之人,毒道更被斥為旁門左道,用毒最厲害的人,肯定也是極惡之人,而這樣的人最終的歸宿是哪裏?

魔教。

武林中沒有專門研習毒物的門派,最多也就是像藥神谷這樣以醫術聞名,然後為解毒而對毒│藥有研究。這樣,又怎麽會是魔教用毒高手的對手呢?況且比拼□□,勝了也落不下什麽好名聲。因此種種原因,無人以毒約戰魔教,苗長老閑得頭頂長草,恨不能抓起一把毒粉灑向那群正道武林人士中去才好。

又一位名門大派的弟子落敗,被熊長老打落臺下,口吐鮮血,很快他的同門将他擡了回去。

這次的武林盟主大選簡直成了魔教的專場秀,很好地炫耀了魔教的強大與不可戰勝。武林中一些年輕的弟子,先前只聞魔教威名,不曾親眼見過,如今一看,才知平日裏衆位長輩說的沒有錯,一點沒有誇大甚至還貶低了一些。

有的人甚至覺得,魔教如此強大,武林公約與其說是洗白偏袒魔教,不若說是維護了正道的臉面。畢竟任何一個門派單獨與魔教對上,那都只有滅門的下場。

而這個時候,更有些上了歲數的老一輩,開始懷念起他們那個時代的某位傳奇人物。

“如果武聖大人還在的話,定不會讓魔教如此嚣張。”

這樣的聲音最開始只是從某個角落響起,慢慢地,擴散至全場。

與對魔教的觀感不同,不僅全都是負面的,且往往因為武林人士對與魔教相關的一切事物諱莫如深,導致年輕一輩對魔教已經比較陌生了。而這位武聖大人,在留下無人可以企及的傳說消失于江湖後,他的事跡一直為人津津樂道,後輩子孫對他充滿了崇敬與向往,是被示為武林史上神話般的人物,從人們對他的稱呼便可看出一二來。

武聖,武中聖人。

毫不誇張地說,現在武林中稍微有點名氣的人,都是聽着武聖的故事長大的。多少人立志尋訪武聖曾經走過的足跡,站在武聖曾經站過的土地上,遙想其風姿神采。

二十年前武聖突然從江湖消失,無人知其去向,從此再也沒出現過。很多人猜測他已經仙逝,畢竟那個時候武聖已接近八十高齡,在習武中人來算,亦是難得的高壽。

如果武聖大人還在的話,區區魔教焉敢将整個武林不放在眼裏,小視天下群豪。

“明明自己本事不濟,就不要往武聖大人身上扯,這只會讓你們顯得更加懦弱無能而已。”

與人動手時很少說話的單薄,在聽到臺下衆人的議論後,忽然擡高聲音說了一句話。

下面頓時群情激憤起來。

“胡說八道,如果武聖大人在的話,他一定會我們主持公道,好好教訓你們魔教,讓你們不要太狂妄,小看了天下英雄。”

“不,我只是想說,就算武聖他老人家還在,也不可能站在你們一邊。”頓了頓,單薄加重強調一句,“絕無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人在猜CP……

咦,難道這個“背後的男人”指向不是已經很明顯了麽?

咳咳,還有,單總管的身份,大家要有個心理準備(總覺得不提醒下會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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