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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周圍人多,葉舟早已将手中的玉簫往南望頭上招呼了。

“又胡鬧。”他只能低聲斥道。

南望裹緊身上的雪狐披風,不情不願嘀咕:“前幾日口口聲聲說不去,現在怎又巴巴跟着?再說,傳說中不是很能打嗎,躲轎子裏算怎麽?嬌弱?……真是凍死老子了。”

北顧掀起轎簾看了英姿飒爽的大将軍一眼,笑了笑,開始和自己下棋。

葉蕭懿在城樓上目送南望離去,眼中是藏不住的不舍。她這一走,又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再見。但為護她周全,也只能如此。

一旁的焰離嘆了口氣,暗自握緊北顧臨行前交給他的玉佩。

而葉舟則擡起手中的玉簫,吹起了東源軍歌。

悠然的樂聲越過城樓,越過十裏長街,越過剛關上的朱紅城門,傳到南望的耳朵裏。

葉舟一年前便練了單手吹簫,如今不但能成調,裏頭那些複雜心緒也能叫人聽得一清二楚。南望握着缰繩的手不由得顫了顫,眼眶一片溫熱。她卻又深吸一口氣,生生把眼淚忍了回去。

身邊轎中傳出一道好聽的男聲,“怎麽就哭了?”

南望咬牙,“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哦,那便沒哭吧。”悠閑自在的語氣,倒是能想到那人雙手環胸半靠着墊子的模樣。

一口氣就這麽堵在了南望的胸口,可她卻也只能狠狠沖轎子翻個白眼,順道擔憂自己會在途中被他氣得拔劍。

直到軍隊消失在茫茫大雪中,徹底看不見了,葉舟才将玉簫放下。

城樓上只剩下他和焰離二人。

“蕭懿借此機會調走了太後多少人馬?”葉舟神色平淡,“還未過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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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離沉默了好一會兒,沒說“你都知道了”一類的廢話。面前這人本是東源大将軍,什麽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太後有戒心,怎麽也不肯松口。現在能支走這些人,蕭懿已是盡力了。”

“天川河離北境也不算遠,南望在天川河待些日子就會動身。既是平定邊境這樣的大事,那些人大抵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做些什麽。但若有人借機對南望行刺……”葉舟嘆了口氣,“但願她能機靈些。”

“有北顧照應着,你不必太擔心。”焰離寬慰道。

葉舟點點頭,收好玉簫,“宮裏頭的事情,讓蕭懿盡早行動吧。将軍府的人都可以信。”

“我明白。”

東源的道路都修得算好,路上除了積雪以外并無太多障礙,只是在一些荒郊野外偶爾會出現那麽幾個攔路打劫的山賊。南望在戰場上經歷的多了,這些場面都不會放在眼裏,只派幾個手下便解決了。轎子內的那位大國師亦很是淡定,無論外邊鬧出的動靜多大,他都不會露臉,也不知在裏面都幹些什麽。

半個月的快馬加鞭,軍隊終于到了天川河一帶。這地方鬧的饑荒得有好些日子了,路旁卧着不少衣衫褴褛、面黃肌瘦的人。南望騎着馬經過,甚至不忍看。

前方探路的士兵騎着快馬奔過來,一疊連聲的“大将軍”,“前方便是岐安鎮,那兒聚了好些人,正要造反呢。”

南望勒馬,“怎麽,他們不知道我們要來?”

“知道是知道,但領頭的人說,天川河枯竭兩年,朝廷卻一再忽視,不施援手,即便我們來了也難以收服人心。還說……東源的兵都心黑,拿了錢糧也不見得會交到他們手上,他們不如來搶。”

“本事不大,口氣卻不。幾個潑皮,成得了什麽氣候?”南望冷笑,“東源的兵?這話說的分明已不把自己當東源的人了,我們也不必心軟。”

“可是……”探路的士兵猶豫着,“朝中也确實未把此地的饑荒當回事……”

南望眼風一掃,厲聲道:“這話也是你當講的?”

士兵吓得從馬上滾了下來,跪在地上道:“是屬下管不嚴自己的嘴,還望大将軍海涵,饒屬下一命。”

南望對副将道:“紮了營你再派人去同那些人商量,談不妥也先別急着動手,務必保全了性命回來。”

說罷又垂眼看向地上跪着的士兵,聲音冰冷,“此次我就當沒聽見,若再有下次,便以軍法處置。”

士兵連連叩首,“謝将軍,謝将軍。”

南望領着軍隊來到鎮外的樹林中。拴了馬後,士兵們都張羅着搭起了帳篷。南望回頭瞧見北顧的轎子仍沒有動靜,她便過去踹了轎廂一腳,“還活着?”

過了一會兒北顧才把簾子掀開,“到地方了?”

南望在外邊等得想拔劍,卻壓着脾氣,只道:“你下來看看,想住哪兒。”

“離你們遠些就行,我怕吵。”

南望禁不住又翻了個白眼。

北顧站定後,淡淡瞧了南望一眼。南望以為他又要同她找茬,立馬瞪回去,卻見太陽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投到北顧臉上。她這才看清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忍不住問:“你不舒服?”

北顧把鬥篷的兜帽戴起來,遮住了大半張臉,“前些日子我師父幫我清了些濁氣,還沒恢複過來。”

南望不大懂這些玄乎事,便也沒多說什麽。

東源一個大國,其中的教派行當多得數不清,但就屬他們上清峰的清徽觀最為神秘。相傳清徽觀門人皆有仙緣,個別根骨好的能在修煉中得道飛升。自東源建國以來,每一任國師皆是從清徽觀最出色的弟子中選出,以神通之力為東源觀測星象,預知天下大事。

這僅是清徽觀願意讓世人看到的。更多的事情,旁人都再說不出個所以然。即便是南望這位大将軍,都無法多探清徽觀的半分消息。

南望看着北顧從轎中拖出的一箱書卷,一眼掃去盡是些“太虛”“妙經”之類的字眼,不由頭疼。再看北顧,這位一襲玄衣的大國師細看确實有那麽一股子仙氣。但與他幾回“交戰”後,什麽仙不仙的,在南望這兒也已被怨念抵消了。

可人是跟着她出來的,她又不得不關照些,“你方才說離遠些是多遠?鎮上不太平,恐怕你離得太遠會有什麽危險。”

幾個士兵正忙着從轎中搬下北顧的東西,聽大将軍這麽一說,又停下來等他的指示。

“能多遠就多遠。”北顧說着瞥一眼南望,“你今日怎的這麽關心我?怪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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