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明溪雙手插着校服兜, 正要進教室,忽然被人叫住。

“明溪。”

趙媛抱着一疊打印出來的資料,眼圈紅着, 眼神裏流露出擔心, 朝明溪走過來。

明溪扭頭瞥了一眼,見到是她,招呼也不想打, 轉身就往教室裏走。

自己辛辛苦苦跑腿跑圈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攢起來的一點氣運,可別一遇到趙媛, 就又被她的光環給碾壓沒了!

“等等, 我有話想和你說。”趙媛卻連忙小跑幾步, 攔在她面前。

明溪看了眼自己的盆栽,盆栽裏的小嫩芽在趙媛走近來時, 明顯顫顫巍巍地搖曳了下,并且直接停止了生長。

明溪哪還能有什麽好語氣,眉頭直接皺了起來:“我可沒話要和你說。”

走廊上的一些人都看了過來。

只見趙媛咬了咬嘴唇,仿佛有點害怕明溪,鼓起勇氣道:“我只是,只是想來替鄂小夏向你道歉……”

人美心善。

走廊上的男生們腦海中頓時浮現這麽一個詞。

這件事明明和趙媛沒有關系, 甚至鄂小夏還想拖她下水,她卻更在意趙明溪的感受, 第一時間過來道歉。

明溪卻壓根沒在聽趙媛在說些什麽。

趙媛沒穿校服,身上是時下最流行的深藍色水手裙,白色短襪, 咖色小皮鞋。

長發被發帶捋到耳後,發頂左側有個藍色格紋的蝴蝶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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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來整潔、大方、柔弱、脆弱。

總之是很多美好的形容詞。

明溪身姿修長,比她高小半個頭, 眼眸微垂着,視線就剛好落在她發頂的藍色格紋蝴蝶結上。

明溪定定地看着那蝴蝶結,很難不想起以前發生的一些事情。

兩年前她剛來趙家時,拖着行李,行李是奶奶用藤編袋給她裝起來的。被趙湛懷接到趙家之後,全家除了趙墨以外的人對她還算和藹,她心中也滿懷期許,期待展開新生活。

趙母拉着她的手,讓她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然而等她出來之後,就發現自己帶過來的舊衣服和奶奶的藤編袋已經被丢進別墅外面的垃圾桶泡了——趙母說以前苦了她了,要帶她去買新的。

明溪小聲辯駁,那是奶奶留給她的。

趙母不太開心,對她說:“你得适應這裏的新環境。”

當時十五歲的明溪很局促,她很想把奶奶給自己的東西撿回來,但是又怕這樣會顯得很矯情、麻煩精,惹這一家人不高興。

于是她心不在焉地吃着飯,沒吃幾口,打算等趙母上樓之後,再去外面拿回來。

可沒想到,等她天黑了再去外面找時,垃圾車早就把東西拉走了。

那時候明溪難過了好幾天。才意識到,這裏的環境不是她換了一身衣服、和趙媛一樣穿上小皮鞋就可以輕易融入的。

她生長了十五年的北方小鎮,通常都是第二天清晨,鄰裏之間互相寒暄幾句,并幫忙把垃圾帶到垃圾場。而在這裏,保姆随時随地都會将垃圾清理走。

她可能得費更大的力氣來融入。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明溪變得更加努力,如同她之前十五年努力鑽研學習一樣刻苦。

她開始觀察趙家人的衣食住行,注意他們吃完飯後漱口會漱幾下這樣的小細節,并且去學着做,從而讓自己不顯得那麽局促,努力讓自己從容一些。

那天買完衣服鞋子,趙湛懷帶明溪去第一所學校辦理轉學手續時,明溪注意到學校裏很多女孩子都在打量自己。

明溪注意到自己與她們很不同——即便都是穿從商場裏買來很貴的衣服,但是這些女孩子很會打扮。

T恤衫會打結,百褶裙會心機地剪裁出別致的紋樣。

發頂也不全都和她一樣烏黑長發披肩、什麽裝束也沒有。大多都會戴一些顏色鮮亮的發飾,讓她們整個人都鮮活起來,一看就走在潮流前端。

明溪被她們盯着看,被看得臉頰都在自卑發燙,恨不得躲起來。

她又一次意識到,這可能不是衣服與長相的區別,而是從小被時尚雜志陶冶、和夏天沒有空調冬天凍着手讀書的區別。

她要想融入,可能還得再努力一點、更拼命一點。

回來之後明溪一邊用新手機新電腦學習着這些,一邊觀察趙媛是怎麽做的——趙媛是她身邊最好最漂亮的例子。

明溪拿着錢打算先從買一些發飾開始。

第一次買,她看花了眼,不知道該買哪種。想着趙媛頭上的那種蝴蝶結,總不會出錯,于是也買了兩個。

當天回家,她很開心,想拿着買好的東西去問問趙母,看看自己的審美能力有沒有進步。

然而卻在經過趙墨的房間時,聽見趙墨的聲音。

趙墨諷刺地說:“新來的那個就是個學人精,什麽都要買和媛媛一樣的。你去哄哄媛媛。”

對面的人是誰明溪不知道,但總之不是趙湛懷就是趙母、或者趙宇寧,就是這一家子人。

那一天,明溪慌慌張張匆匆退回房間,将買的發飾藏進最底層的櫃子裏。

她眼淚大顆大顆流了下來。

待在趙家這兩年,明溪飛速成長,幾乎是被逼着以最快的速度蛻變。

她終于能昂首挺胸,融入周圍的環境,看起來就像是從小生長在這裏的那些女生一樣。

從容不迫,且應付自如。

也懂得怎麽展示自己的美。

當別人看過來時,便大大方方地讓別人看。

如今十七歲的明溪內心自信,不在乎外界的眼光,即便穿校服、背着舊書包也坦然無畏。

再去看十五歲的自己時,自然便覺得當時的自己太過膽怯卑微、太在意別人的眼神、甚至尖銳。

但明溪不想否定自己。

畢竟當時那個謹慎敏感、剛剛從北方小鎮來到這座城市的她,也的的确确就是她趙明溪。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明溪覺得原文把自己定義成惡毒女配,是有道理的。

站在趙媛的角度,可不是嘛,自己一來,就吸引了全家的注意力,學着她買發飾。還小心翼翼地做菜,讨好着家裏人,妄想奪走落在她身上的寵愛。

不過,那已經是之前十五歲渴望關注和愛的趙明溪了。

現在的趙明溪兩手一揣,誰也不愛,一心只想考大學和活命。

她注意力拉回趙媛身上,就聽趙媛還在道:“……而且我覺得當中也有我的錯,我沒及時發現你們倆的矛盾已經這麽深了。”

明溪看了眼課間走廊上的人,沒有二十幾個也有十幾個,都聽着趙媛在這裏對自己道歉,好像是自己得理不饒人似的。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這件事既然是她的錯,你為什麽要大庭廣衆之下替她道歉?為了表現你人美心善?”

明溪忍不住道:“既然這樣,華國和美國打起來了你是不是也要道個歉,因為你沒及時發現兩國矛盾?”

趙媛頓時噎住。旁邊的人頓時也噎住。

明溪:“我只聽說過加害人對受害人道歉,沒聽說過路人甲跑來對受害者道歉的,這不是自己給自己加戲呢嗎——除非你默認是你慫恿她幹的。”

趙媛泫然欲泣,趕緊道:“明溪,你不要這樣誤解我,她害我過敏,我怎麽可能參與過她做的那些事情?你們一個是我親人,一個是我朋友……”

“哦。”明溪木着臉道:“她又害過你,又欺負我,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來替她道歉,你真寬宏大量——那以後街上有人殺了人,你也要拿着喇叭替殺人犯去道歉?”

“……”

走廊上一些聽着的人也琢磨出不對勁來。

是啊,趙媛當衆說出鄂小夏害她過敏的事,可以說友情已經破碎了吧,現在又來替鄂小夏道什麽歉呢。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把自己弄得委委屈屈。

乍一看感覺很善良,甚至善良到有幾分聖母,但是仔細品品,怎麽品出了白蓮花的味道呢。

趙媛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趙明溪好像不是以前的那個趙明溪了,現在的趙明溪不會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而是能三言兩語将人心扭轉到她那邊去。

說話沙雕還博好感。

先前趙明溪一直戴着口罩,身邊沒什麽人會幫她。但是現在她摘了口罩,這麽漂亮,顏即正義的顏狗都忍不住對她寬容幾分——就像是以前對趙媛寬容一樣。

“一點小事為什麽會被你放大成殺人和兩國戰争?”趙媛感覺到周圍的視線開始發生變化,焦灼地道。

她話還沒說完,又被明溪打斷:“哦,現在又是一點小事了,剛剛你眼睛通紅地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來找我,我還以為是什麽天塌下來的大事呢。”

周圍的人:“噗——”

趙媛:“……”

鄂小夏:“……”

她在不遠處聽着,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有點爽是怎麽回事?

她不是讨厭趙明溪的嗎?!

但是今早的事情發生之後,鄂小夏感覺比起趙明溪,她好像更讨厭趙媛這樣,什麽都不用做、什麽都不用說,就有一大堆人前仆後繼地維護她的人。

趙媛不敢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說下去,她怕再說下去,周圍的人都要用異樣的眼神看自己了。

她匆忙将懷裏抱着的資料拿給趙明溪:“你不是在準備百校聯賽嗎,這是我劃的重點範圍,希望能幫助到你。”

她以為趙明溪起碼不會抗拒這個,一旦她接了過去,那麽還是自己寬宏大量不計較她惡語相向,幫助了她。

但沒想到趙明溪手都沒從校服兜裏拿出來一下:“不用了,我已經有了。”

昨晚從圖書館出來時,圖書館管理員給了她一份重點,稍微辨認一下就知道那是沈厲堯的筆跡。明溪也沒什麽好不接受的,畢竟她和沈厲堯又沒什麽深仇大恨。沈厲堯是校競隊的人,又連年金牌,劃的重點只會比趙媛手上這一份精準得多。

趙媛心底已經篤定了明溪根本沒真的打算好好參加百校聯賽,她可能就只是這樣對大哥說說而已,想表現出她學習很努力。

趙媛也不想久留了,直接擔憂地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什麽時候回家?”

“不回。”

趙媛不想承認自己心底的确松了口氣:“家裏人都很擔心你。”

明溪聽到這句話,嘲諷的視線看來。

趙媛覺得自己宛如被她看穿了,下意識回避視線。

接着聽到趙明溪說:“別擔心,你想得到的,是被我當做垃圾的,你想要就都給你好了。”

“你——”趙媛想說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大哥媽媽他們,但是這話未能說出口,便一陣心梗。她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打空了,使不出力的感覺。

趙明溪以前很在乎很在乎家裏的人,可現在居然能說出這種話,她真的不在乎了嗎?

趙媛離開的時候簡直快要維持不住自己臉上難看的表情。

走廊上大多聽見的人看趙媛的眼神都是有點異樣。一個隔壁金牌班的女生經過時給明溪比了個大拇指:“姐妹怼白蓮花嘴皮子利索,我喜歡。”

明溪眼眸澄澈,回了她一個飛吻。

但總有那麽幾個男生覺得趙明溪不可理喻。

方才陪李海洋過來起哄的人都是常青班的人,與趙媛自然要熟悉得多,還沒離開,旁觀了事情,不自覺地就偏向趙媛。

有個男生忍不住道:“見識了,長相這麽好看,嘴巴卻不饒人。”

旁邊的李海洋想拉他走,但是他還在繼續道:“趙明溪,趙媛也是關心你,你能不能別一句句夾槍帶棒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嫉妒她呢!她都快生日了也沒見你一聲生日祝福。”

少年少女的喜歡果然淺薄,只是看臉。

明溪不想理會這些男生,但也不想聽他們什麽都不知道的人在這裏評價自己。

她剛要開口,窗戶就被猛然“哐啷”一聲推開了,傅陽曦陰寒着一張臉:“嫉妒她?嫉妒她不如趙明溪的長相還是不如趙明溪香甜?!你們搞清楚,趙明溪有我當同桌怎麽可能嫉妒別人?那個叫李鯨魚的,你看什麽看——”

傅陽曦話還沒說完,眼見着他差點從窗戶翻出來,走廊上的人溜了,幾個常青班的人逃也一樣竄下樓。

明溪:“……”

香甜?

明溪懷疑傅陽曦是不是語文沒學好,沒搞清楚人和甜品的區別。

明溪回了教室,在座位上坐下,沒忍住對傅陽曦道:“他叫李海洋。”

柯成文:“噗——”

傅陽曦臉上的陰寒卻收不住,沒心情去計較趙明溪居然記住了那男的的名字,也沒心情去管柯成文。

他立在那裏,視線一直盯着趙明溪坐下,他喉結動了一下,像是想發脾氣又忍住了,徒勞一肚子火。

見趙明溪拿起草稿紙繼續開始複習,傅陽曦踹了下椅子坐下來,盯着她看了會兒。

他臉上的表情很難看,問出來聲音卻很低很輕:“你家裏人都是那樣的?”

明溪不太想說這個話題。雖然傅陽曦又一次幫了她,兩人好像建立起了一點大哥和小弟的友誼,但是這兩年的事情明溪很難啓齒,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沉默地翻了一頁競賽題集,沒吭聲。

傅陽曦抓了抓頭發,有些煩躁。

他忍不住回頭瞪了柯成文一眼。

柯成文:“……”

傅陽曦完全沒有安慰人的經驗,他看着趙明溪的側臉,張了張嘴,卻又笨拙地閉上了嘴。

然後他又扭頭去瞪了柯成文一眼。

柯成文:“……”

柯成文總算醒悟過來他的意思,趕緊對趙明溪慷慨激昂地道:“轉班生,你別不高興了!你要實在不開心,我們就去打他們一頓!在我們曦哥這裏沒有女生不能打的規矩,你想怎麽打就怎麽打!想借幾個人就借幾個人!實在不行還可以拿錢砸死剛才那女的和你家裏人!”

“沒有什麽事情是打一頓不能解決的,覺得不出氣還可以打兩頓!用錢piapiapia!”

傅陽曦哼了一聲,道:“這是柯成文的意思,可不是我的意思,但既然你叫了我一聲曦哥,我就勉勉強強不太情願地罩着你吧,所以說吧,你想怎麽着。”

明溪其實壓根沒把趙媛放在心上,但是見傅陽曦和柯成文兩個大男生笨拙地安慰自己,她還是笑了一下。

她手裏的筆尖不停,抄寫着重點範圍內的公式,開玩笑道:“砸她的錢還不如給我買架飛機呢。”

完了沒聽到傅陽曦出聲,她趕緊側頭去看,就見傅陽曦仿佛在認真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

明溪:???

這年頭的富三代對不那麽看重的小弟都這麽大方的嗎?

之前他還趕自己走,不讓自己和他當同桌,現在對自己這麽大方,明溪簡直受寵若驚。

明溪生怕他一個想不開真買了,趕緊道:“不,停止思考,我要飛機幹什麽?我又不會開,我還未成年!”

“未成年?”說到這裏,傅陽曦想起來一件事:“剛剛他們說趙圓的生日,所以你生日是什麽時候?”

“……”這又是一件明溪不想回答的事情。

她出生日期比趙媛晚十天左右,當時在醫院暖箱發生了意外。兩年前趙家人把她找回來之後,除了把她的戶口調到這裏來,還把她生日也改了,改成了和趙媛一天。

因為如果不這樣做的話,以後無法解釋為什麽她和趙媛是姐妹,但是生日卻是同一年的不同的一天。

她身份證上的生日壓根不屬于她,她也不想過。

明溪含糊道:“十月二十四號,你有什麽事嗎?”

傅陽曦竭力裝作若無其事道:“如果你不想回你家過生日的話,你可以出來——”

話沒說完明溪就道:“那天我已經有安排了,我得回老家。”

傅陽曦還不知道趙明溪老家哪兒的,睜大眼睛,下意識問:“你老家哪裏?”

“北方的一座小城市。”

傅陽曦盯着她兩秒,很不滿意她的敷衍,但是覺得她可能心情正不好,于是便沒說什麽,尋思着以後再問。

柯成文在旁邊插嘴道:“轉班生,不能過你的生日,你可以來過曦哥的生日啊,曦哥,你不是也快了?就只剩大半個月了——”

“閉嘴!幹什麽随随便便把小爺生日說出口?!”傅陽曦頓時炸毛,站起來就去捂柯成文的嘴:“萬一到時候一大群人送禮怎麽辦?煩死了!”

但他下意識就去看趙明溪的反應。

“十一月五號!”柯成文還是喊出了口。

“十一月五號。”明溪想着十月二十四要回去祭奠奶奶的祭日,心不在焉地重複了一遍:“我記住了。”

她記住了!

傅陽曦耳根一紅,松開了柯成文的脖子,嘟囔了句:“煩死了,可別送什麽禮物啊!”

=========

沈厲堯這邊正在集訓,今天的課程上完之後,幾個人去旁邊的奶茶店等奶茶。

孔佳澤剛在附近上完芭蕾課,聽說A中校競隊在這一塊兒,便興沖沖地披着衣服過來了。

她一進來,奶茶店的服務員眼睛都直了一下,卡其色風衣下的芭蕾舞蹈服将孔佳澤的身材包裹得完美。

“你們集訓怎麽樣了?”孔佳澤見沈厲堯眉心蹙着正在看手機,有點尴尬,只好和旁邊的葉柏打招呼。

結果葉柏也在瞳孔地震地盯着手機看。

仿佛根本沒回神,完全注意不到她。

其他幾個A中平時熟悉的校競隊的男生也一樣。

“你們看什麽呢?”孔佳澤攏了攏風衣走過去,有些不悅地道。

“未免也太漂亮了吧——”葉柏扭頭震驚地盯着沈厲堯:“堯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厲堯只皺着眉,并未表現出震驚,顯然早就知道了。

葉柏簡直後悔自己以前嘲笑趙明溪是跟屁蟲了,早知道她那麽好看,他說不定就去追她了,畢竟她性格也很不錯。

“什麽漂亮?”孔佳澤以為是在說自己,下意識地低下頭,扯了一下裙擺,笑了一下。

結果葉柏這時候才注意到她來了,擡頭看了她身上的芭蕾服一眼:“嗯?你在附近上課?”

沒等孔佳澤回答,葉柏注意力又落到他手機上去了。

孔佳澤:“……”

到底這一群人在看什麽?!

孔佳澤拿出手機,打開他們在看的A中論壇看了眼,結果就看到被她和鄂小夏投票投到第二的趙明溪現在已經三千五百多票,已經第一了。

“……”

孔佳澤無法理解地看着新的照片上的女孩,很顯然是今早照的。

說是明星的生圖她也信。

孔佳澤腦子轉得很快,一瞬間明白過來發生什麽了——怪不得趙明溪有膽量去追沈厲堯,原來她長得這麽好看。

自己好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孔佳澤臉色難看起來,盯着這群男生看了會兒,竭力用輕松調侃的語氣道:“我帶來了一個百校聯賽的消息,你們還要不要聽了?只顧着看美女我可就走了啊。”

男生們這時才注意到她來,有的擡起頭來,問:“什麽消息啊?”

“是內部消息,看在堯神的面子上告訴你們。”孔佳澤故意賣了個關子,視線盯着沈厲堯,然而沈厲堯還沒看向她。

“快說吧。”葉柏注意力這才從手機上擡起來:“到底什麽內部消息?競賽還能取消不成,不可能吧。”

大家都知道孔佳澤有親戚在市教育廳,她所說的內部消息真實性還挺高。

孔佳澤盯着沈厲堯,沒得到任何回應,只好咬了咬下唇,道:“是和你們學校有關的。你們學校那個高教授——就是你們金牌班班主任以前的老師,聽說他去多申請了一個參賽名額,是不是在你們學校有什麽看上的學生,想多給一個機會?內部消息啊,現在還不确定,別說出去。”

“怎麽可能?”葉柏驚訝道:“這麽大的事情,怎麽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

一個男生道:“高教授到底什麽來路?我只知道他教學和編題都很厲害,國家期刊經常出現他的名字,教導主任和校長敬他三分也就罷了,可為什麽他在各種競賽組織方那裏都有姓名?”

孔佳澤白了那男生一眼,嫌棄那男生沒見識,道:“多年國家級競賽金牌教練退役,你說呢?”

葉柏對高教授了解一點,道:“但是不可能呀,高教授從來不收禮,也沒有親戚在我們學校,他給我們學校多申請一個競賽名額有什麽用?”

“那就不知道了。”孔佳澤拉了把椅子,在沈厲堯身邊坐下來,道:“反正別說出去。”

孔佳澤放出這個消息之後,校競隊一群男生的注意力倒是都轉移到她身上了。

一個暗戀她的男生見她視線一直往沈厲堯那邊看,沈厲堯還在看手機上的照片,她臉色就更加不快了一點,也猜到了她的心思。

于是故意讨好道:“要我說,外貌不重要,智商才重要。長得再好看有什麽用,參加百校聯賽的資格都不會有。”

孔佳澤心裏舒坦了點兒,沖着那男生笑了笑。

她沒想到,她長得還真的不如趙明溪好看。

但是光那麽好看有什麽用,如果論起成績、聰明和全能的話,明眼人都知道她優秀得多。

就比如說,這次競賽,她能參加,而趙明溪擠破了頭也參加不了。

“喝完了嗎,喝完都閉嘴,回校。”

沈厲堯收起手機,臉色冷硬地站起來。

他走到櫃臺旁邊,擡頭看了眼菜單,又接着點了杯霸氣芝士草莓。

“我差點忘了,我還沒點呢。”孔佳澤四下看了看,見所有人都點了,就自己沒點,還以為他是點給自己的,驚喜地走過去道:“謝謝啊。”

沈厲堯看了她一眼:“不是給你的,你自己點。”

孔佳澤:“……”

孔佳澤尴尬地往後看了眼,幸好幾個男生都在讨論剛才她說的消息,沒有注意這邊。

葉柏倒是琢磨到了幾分沈厲堯的心思,他站在沈厲堯身邊,小聲道:“趙明溪是不是已經快半個月沒來找咱們了?”

不僅沒主動來找,連電話短信都沒有。

葉柏不知道沈厲堯是否主動給趙明溪打過電話,但是看沈厲堯那天迫不得已去圖書館找了趙明溪,就知道他應該是打過,但趙明溪換號了——甚至都沒告訴他。

一個經常出現在生活裏的人,突然從生活中全方位地抽離。

別說沈厲堯是什麽反應了,就連葉柏都感到不習慣起來。

而且A中居然這麽大的嗎?明明是同一所學校,同一棟樓,同一座食堂,甚至是隔壁班,卻幾乎沒有偶遇過。

不知道是現在趙明溪刻意在避開沈厲堯,還是,哪裏有那麽多巧合,以前只是趙明溪努力對沈厲堯好。

沈厲堯眉眼冷峻,沒說話。

葉柏又看了眼服務員遞給他的霸氣芝士草莓,抱着安慰他的想法,壓低聲音道:“堯神,你也別多想了,我看她就是在欲擒故縱,想引起你的注意呢。”

“你看,這不就引起你的注意了?霸氣芝士草莓我記得是趙明溪喜歡的,你要買了回去給她,那就是你先認輸了。”

沈厲堯瞪了他一眼,但是盯着自己手裏打包好的飲料。

猶豫了五秒,他扔進了垃圾桶。

他從沒輸過。

這一次也不例外。

=========

這邊眼看着離生日宴越來越近,趙湛懷開始頭疼。如果明溪在趙母生日之前還沒哄好,還不肯回來,那就紙包不住火了。

趙宇寧接連兩日在學校都遇不到趙明溪,只好在放學後,将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讓兩個兄弟幫自己扛着,送去了趙明溪的宿舍樓下。

送禮物之前,趙宇寧打算寫點道歉的話,但是以他的垃圾文筆根本寫不出什麽來,而讓兄弟幫忙代寫的又太肉麻了,他八輩子都沒這麽道歉過。于是趙宇寧索性将紙捏成一團,煩躁地扔了。

趙明溪沒回來,他感覺他都餓瘦了兩斤。

盡管趙宇寧心裏很不安,一直有種快要失去什麽的感覺,但他還是感覺趙明溪會在生日宴之前回來的——今年可是母親五十歲大壽,她不可能不回吧?

然而第二天早上,他再去趙明溪宿舍樓下等人時,就發現自己交給宿管阿姨的禮物,包裝盒拆都沒拆,直接出現在了滿是髒污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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