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阿妤挑眉, 望着眼前的宮人,有些詫異:“周美人邀我賞花?”

得了宮人肯定的回答,阿妤越發驚訝, 毫不掩飾地露在面上。

中秋時, 周美人傷得不輕,遂一直在宮中養傷, 傷好之後, 這位就又恢複了往日的作風。

每日坤和宮請安, 随後便是前往乾玉宮, 幾欲近午時才回去。

她這般殷勤, 惹得宮中不少人都冷嘲熱諷,便是阿妤不出宮門,都聽說了些許。

大致就是, 周美人是為了以後, 巴結淑妃娘娘。

這其中有幾分酸意,又不得而知了。

須臾,阿妤才收了思緒, 如今都快進了九月, 她真不知周美人邀她賞什麽花?

不過,這印雅閣,她待久了, 也的确有些悶, 思忖一番後,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宮人一退出去,周琪就急道:“主子怎麽答應了?”

便是周美人的确救過主子,那也是有所圖謀,讓周琪信任她, 自然不可能,更何況主子如今有孕,此時讓主子出門的人,都被周琪打上了不安好心的标簽。

阿妤腹部微微有了幅度,她撐着榻子坐起,見周琪模樣,忍不住笑出來:

“我在這宮裏都待夠了,正好出去透透氣。”

順帶的,她也想知曉周美人這番找她作甚?

午後清涼,阿妤前往禦花園赴約,身後周琪琉珠跟了不少人,她如今金貴,再如何仔細都不為過。

雖是九月,但禦花園裏卻依舊景色盎然的模樣,阿妤被人扶着,倒是沒有裝模做樣地扶腰不停,她四處看了眼,朝禦花園的涼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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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位于禦花園中間,是視野最好的地方,她剛坐下,就瞧見西方緩緩走來的身影。

就是不知,這是從凝華樓來?還是……乾玉宮呢?

“讓钰姐姐久等了。”周美人進來,便服身行了半禮。

阿妤搖頭,讓她起身坐下:“那支花迷了美人的眼,還非要我一同來賞?”

她話音剛落,琉珠等人便擺了幾盤糕點放置石桌上。

周美人等這些退後,才輕柔開口:“本該親自跑一趟印雅閣的,省得你來回折騰。”

“但有些事,你親眼看過,總比我說的要好。”

她話音甫落,就示意阿妤朝外看,笑說:“剛說,她便到了。”

她?是誰?

阿妤順着她的視線看去,觸目所及的是一位女子,灼貴宮裝穿在她身上,越顯她婀娜的身姿,女子此時手拎着飯盒,步步屢屢地朝禦前而去。

禦前的方向?

阿妤微頓,視線在女子臉上流連了一圈,輕微擰了下眉。

她不認識這人。

宮中妃嫔,即使她不認識,但也大致都留了個印象,這位她卻是極為眼生,然而女子又穿着宮裝。

其身份也不言而喻了。

阿妤收回視線,說:“這是卓家那位?”

雖是疑問,但她心中卻已經肯定了答案,周美人也點頭:“是她。”

卓府給皇後請安後,就又送了一人進宮,這事,她是知道的。

其被封為禦女,品階甚低,然後入住玲芳閣,離坤和宮最近的一個宮殿。

雖是這樣說,但阿妤依舊不解周美人找她的目的。

周美人拿帕子遮了遮唇角:“卓禦女雖進宮才不到半月,但這前往禦前的次數卻不下于十次了。”

輕風拂過,阿妤驚得睜大眸子,脫口而出:“她瘋了?”

便是她,便是淑妃,便是家世非凡的許美人,都不敢如今頻繁地前往禦前,這位卓禦女真是……

阿妤想不到什麽詞來形容,只能輕搖頭,以示驚嘆。

遂,她好奇地問:“那她進去了嗎?”

若是送進去了,她便該笑了。

因為若是禦前這般好進,那些後妃不得一一效仿?皇上怕是煩都煩死了。

這下,輪到周美人頓住,随後輕搖頭:“沒,一次都沒有,連帶她送過去的東西,都是原路返還的。”

不出意外,但是阿妤依舊笑了。

卓嫔故意害她,所有她遷怒了整個卓府,連帶着新入宮的卓禦女都不喜。

若非她現在還摸不清皇後的态度,該為難卓禦女的地方,她便早就做了。

卓禦女的身影從視線內消失,阿妤眯着眸子,輕聲問了句:“周美人,可知皇後口中的偲妹妹是何人?”

宮中的消息,她還可得知,但這位偲妹妹,她卻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每當這時,阿妤都不得不感慨朝中有人的好處,該得知的消息,宮外便會很快送進去,不至于像她這般,過了這麽久,依舊一無所知。

“今日尋你,便是要說此事。”周美人也淡了笑容,她說:“當初皇上未封太子前,曾有一位側妃,名為卓偲。”

阿妤沒說話,但眸色卻是微動,側妃?

要知道,便是淑妃剛入王府時,都沒有側妃的位置。

不過,淑妃進府時,皇上早被封了太子,身份已不同于往日。

周美人撚了塊糕點,許是用力大了,糕點碎在了她手心,阿妤聽見她低低的一句:“卓側妃是為了救皇後才去了的。”

阿妤心中微沉,卻還是不由得蹙眉:

“便是如此,那皇上……”

卓嫔謀害皇嗣,便是遷怒整個家族都可,皇上還親賜卓府恩典。

說句不好聽的,那卓側妃救的是皇後,又不是皇上。

周美人打斷了她:“你應知曉,皇後是莊侯府的嫡女。”

她又道:“唯一的嫡女。”

阿妤啞了聲。

莊侯府,皇上登基前,手握重權,最重要的是其手中的兵權,然而皇上剛登基不久,莊侯府便主動交了兵權。

皇上初登基時,越王黨羽作亂許久,多虧了莊侯府立下功勞。

阿妤想起一件事。

那時,她剛達京城,便聽旁人說起過這莊侯府。

卻并非甚好事,她聽人說,莊侯府的嫡長子死于那場宮變之中,她進宮時,正是莊侯府挂起白綢的時候。

莊侯府如今只剩一個嫡子,應該說,再無其他子嗣了,嫡女入了宮,嫡子剛及十歲,全府的榮譽全靠莊侯爺一人撐着。

涼亭內寂靜了好久,周美人才輕聲道:

“你該知曉,皇上萬分敬重皇後,不單單只因為她是皇後。”

誰都知道,為了皇上登基,莊侯府付出了多少,也都知曉,正是因為莊侯府主動上繳兵權的做法,徹底穩固了皇上的根基。

皇上雖薄情,卻是個念恩的。

這一點,單從莊侯府如今的處境便可看出。

周美人心底清楚,只要皇後沒有犯天大的過錯,她的皇後位置都固若金湯,旁人無法染指一分。

這是莊侯府拼了命給皇後搏來的,旁人羨慕不得。

頓了會兒,阿妤輕咳了聲,轉了話題:“也不知今日這卓禦女能不能進乾坤宮?”

“可不止你一人好奇,你朝外瞧瞧,多少人等着結果啊。”

阿妤轉頭,發現這禦花園不知何時,人竟漸漸多了起來。

她聽見周美人說:“這卓禦女每日一次禦前之行,都快成了這宮裏的奇景了。”

話音甫落,就聽見一陣擊掌聲,阿妤立刻和周美人對視一眼,眸子皆是驚訝。

阿妤忍不住讪讪地問:“這、這皇上不在乾坤宮?”

那卓禦女去禦前作甚?

周美人也有些意外,但現在不是管這些的時候,明黃色身影一群人越行越近,兩人連忙起身行禮。

離得近了,阿妤才看清,皇上身旁還跟着一人。

“妾身請皇上、沈嫔安。”

封煜走近,看見兩人時,也有些意外。

他走近,淡淡道:“都起吧。”

說罷,他親自伸手扶起了阿妤,念道:“今日怎麽出來了?”

阿妤順着他的力道起身,故意說:“許是妾身猜到皇上今日會來,才到這裏候着的呢。”

她口中沒一句實話,封煜頓時伸手彈了下她的額頭,輕斥:

“胡言亂語。”

這種疑似窺探帝蹤的話,也是可以這般大咧咧說出來的?

阿妤連忙伸手捂住額頭,故意作出一副嬌嬌呼疼的模樣。

封煜收了手,懶得搭理她,他用沒用勁,他自己最清楚。

兩人動作間娴熟,讓一旁看的人心底思緒莫名,沈嫔冷眼瞧着,忽然冒出一句:

“钰美人身子這是無礙了?”

這沈嫔對誰都是一副懶洋洋,冷傲得誰都不願搭理的模樣,也就唯獨對皇上稍有不同。

她忽然出聲,阿妤着實有些驚訝。

阿妤先是偷看了男人一眼,才放開捂住額頭的手,看向沈嫔,輕聲道:“多謝沈嫔關心,妾身身子如今無甚大礙。”

沈嫔輕撫了下發髻上的金簪,冷淡道:

“這般甚好,也省得娘娘每日請安時念着你了。”

阿妤微頓,莫名地看了沈嫔一眼。

這是在催促她前往坤和宮請安?

阿妤輕捏了手中的帕子,心底好笑,這沈嫔是否有些太多管閑事了?

但偏生她先前剛說自己身子無礙了,這下子再說推辭,難免有不敬皇後的嫌疑。

封煜早便不着痕跡地擰起了眉頭。

阿妤仗着男人在她身旁,偷偷地勾住他的手,輕拉了下,焦急地催促着。

當初給她出主意的是皇上,如今出了簍子,她找皇上,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她這番偷摸的動作,讓封煜有些許的不自然。

這是在作甚?有話便說就是,這般偷偷摸摸的,讓旁人看見,還以為他偏心于她。

心底這般想着,封煜卻是握住女子的手,不讓她再亂動。

他淡着神色,擰眉道:“等身子徹底養好了,再議此事,不要給皇後添亂。”

看似斥責,但沈嫔卻聽得出那話音的維護。

她眸色淺淡,掃了钰美人一眼,卻不再出聲。

和皇上反着來,總是不得好處的。

作者有話要說:狗皇(正氣凜然):朕對後宮一視同仁!

後宮:先把手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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