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後續
這是少年生命中第一次對異性好感的書信表達,或許來的有些早,但是,這份來自過早的情感在少年稚嫩的生命裏仍是比一切都要珍貴的存在。
所以,少年沒有供出少女。
江浔對準紀律委員李揚的漢奸臉就是啪啪兩拳,李揚被揍的鼻血長流,嗷的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告狀,“老師,江浔打我,江浔打我!”
眼見犯罪分子如此嚣張,孔老師險些氣暈,揪着江浔給他屁股兩腳,“你還有理了!”
“有理沒理反正我不做狗漢奸打小報告!”江浔的拳頭依舊非常癢,要不是老師在,他要把李揚打得他媽都認他不出!
孔老師拍着桌子,“反了你!停課!叫家長!”
馮溪哭的說不出話,一聽老師說叫家長,更是吓的臉都白了。江浔以一種小男子漢的擔當對老師說,“我自己要寫給馮溪的,怎麽啦?不行啊,不行以後不寫了!”
當然,江浔也明白,末日既未如約而至,這事兒叫老師發現,叫家長談話是一定的,江浔甚至還做好了被舅舅打屁股的準備。
不過,事情仍是出乎小小少年的預料。
自從江浔讀書開始,舅舅就漸漸習慣了挨教師批評的生活,打架啊、作業沒完成啊、考試成績差啊,每年總要被老師訓上幾回。
舅舅顯然也沒想到江浔五年級就懂得談戀愛了,先給他後腦勺一下子,“臭小子!還敢不敢了!趕緊跟老師認錯!”
江浔從善如流,“老師我錯了,我再不敢了。”
“以前都讓你混過去了,這回要寫檢讨,三百字,在班裏念,學校通報批評!”孔老師嚴肅的說。
江家舅甥都沒意見,不過,人家少女家人顯然不這麽想。
馮媽媽氣的臉色煞白,說閨女,“你哭什麽,這又不是你的錯!那臭不要臉的還沒事人一樣哪!”轉過頭罵江浔,“這種孩子還讓他上學做什麽!就該開除!開除!一顆老鼠屎壞學校滿鍋湯!孔老師你說說,有這樣的沒有!簡直是流氓!不要臉!跟他那個不知羞恥的媽一樣!”
馮溪綁着蝴蝶結的小辮子一聳一聳,因為羞恥害怕而哭的眼睛紅腫。小姑娘被老師和媽媽的憤怒吓壞了,她除了哭,一句話都不敢說。
江浔也想到會被罵兩句,挨罵什麽的他也不怕,但是,罵他媽媽不一樣。
他對媽媽沒有什麽記憶,家裏人也很少提起媽媽。但是,對小小少年來說,媽媽是镌刻在骨血中的神聖存在。盡管他媽媽去逝了,盡管他丁點不記得媽媽,江浔還是認為,他媽媽是世上最好的媽媽。
有人罵他媽媽,江浔登時就急了,他像只未成年的小豹子撲過去就推了馮媽媽一個趔趄,大聲還擊,“你才不要臉!你才不知羞恥!”
“我又沒未婚生子!我也不是父不詳!誰未婚生子,誰就是不要臉!”馮媽媽穩住身子,火冒三丈,“你有爸爸嗎?你爸爸姓什麽叫什麽?誰家孩子不是跟爸爸姓,你怎麽就姓江了!不要臉的狗東西!小小年紀就不學好給我家溪溪寫情書,撒泡尿照照,烏眉黑眼的,你配嗎!?”
這場教務室的談話以江浔與馮媽媽的混戰結束,老師們拉架的拉架,勸說的勸說,馮溪哭着跟媽媽回家休息。江浔也被舅舅拉扯回家反省,期間因為不老實還被舅舅踢了兩腳。回到家,姥姥、姥爺又罵他不該談戀愛,在學校惹事生非。江浔大怒,“馮溪媽媽罵我媽媽,我難道任她罵!”
江浔非常生氣,有人罵他媽媽,這種憤怒直接讓少年把早戀的事情抛諸腦後,更是把來家讨要說法的李揚之母、舅媽之弟妹、江斌江雯之舅媽——李舅媽給噴了一頓,害家裏長輩多給李舅媽說了兩車好話。
畢竟是江浔把人家李揚的鼻子打破了嘛。
家裏還能跟江浔一條戰線的就是他的跟屁蟲雯雯了,雯雯聽說表哥李揚打大哥的小報告,當時就得出跟大哥江浔一樣的結論,跟自己舅媽說,“這種偷偷給老師打小報告的都是狗漢奸,最讨厭了!阿揚哥這不找打麽。”然後被舅舅舅媽攆去寫作業。
雖然江浔早戀是不對,但李揚的行為也很受同齡人的唾棄,江斌這種好學生都很鄙視他。
舅舅舅媽每天都要去田裏,江斌雯雯也去上學了,江浔在家反省的有些無聊,他屋裏屋外溜達兩圈,過去蹲在姥姥身邊,問姥姥,“我爸叫什麽?他是什麽樣的人?”
姥姥戴着老花鏡剝花生米,頭都沒擡說一句,“多少年了,早忘了。”
“這也能忘?”江浔靈敏的直覺嗅到了什麽,他盯着姥姥的側臉說,“我是不是沒有爸爸?媽媽沒結婚就生了我?”
姥姥的手一頓,手指用力捏開花生殼,畢剝輕響,花生米扔碗裏,花生殼放編織袋,以後當柴燒。“別聽人們瞎說,你媽媽在A市結的婚,離家遠,鄉親們就有許多不知道的。”
江浔仍是不大信,“那我爸姓什麽叫什麽,是什麽人?”
“你爸啊,姓方吧,叫方衡。跟你媽媽一樣,是很有學問的人。”姥姥越說越順,對江浔道,“你可得好好讀書,像你媽媽才好。”
江浔半信半疑,“真的?那我怎麽不姓方?我爺爺奶奶在哪兒?”
“你爸爸是孤兒,無父無母,你哪兒來的爺爺奶奶?咱們家裏才都是跟着爸爸姓哪,城市裏許多人是跟媽媽姓的,你就跟你媽姓的。姓江難道不好?”姥姥問他。
“不是不好,馮溪媽媽說我沒有爸爸,還罵我媽媽許多壞話!”江浔對此事仍是很生氣,站起來朝空氣踢兩腳,“我以後再不喜歡馮溪了!”
“你喜歡個屁!你才多大!再不學好我可叫你舅揍你!”姥姥罵江浔一句,江浔蹲下繼續跟姥姥一起剝花生,“姥姥,我爸爸長什麽樣?”
“就那樣呗。”姥姥說,“十幾年,不大記得了。”
“這還能忘?”
“姥姥上年紀了,記性不好。”
“那我媽呢?”
“你沒見過你媽的照片啊。”
“我是說我媽是個什麽樣的人?”
“你媽啊,學習好,你媽自小到大從沒考過第二名。”
“那不是比斌斌還好。”
“是啊。所以叫你跟你媽學。”
江浔沒吭聲,他一點不喜歡學習。
江浔在家呆了一天就返校了,老師讓他寫的檢讨他也沒寫,而且他理由充分,除非馮溪媽媽先向他道歉,不然他是不會寫檢讨的。
威逼恐吓都不能讓江浔屈服,老師打算再把他攆回家繼續反省,孟校長擺擺手,“算了,先回去上課吧。”
江浔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本事,繼續在班裏上課,倒是他的小女朋友馮溪先是轉了班,後來轉學去了縣城小學讀書。馮溪家是村裏首富,人家決定對江浔眼不見為淨。
原本江浔在班裏還是有不少朋友的,因為他搞對象的事,李揚固然得了個李大狗的外號,以此紀念他的漢奸狗特務行為,江浔卻也成了班裏有名的壞小子、不學好、以後的小流氓預備役。他揚名三鄉五裏,凡是聽聞他大名的家長都以近墨者黑的擔憂,叮囑自己孩子不要跟江浔做朋友。
江浔同桌都不跟他講話了,把江浔氣的夠嗆,一腳将同桌踢走,換了新同桌——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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