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表白
河水濤濤, 沈柔買了兩杯葡萄汁,端一杯在手上,一邊喝, 一邊聽唐渡說起柳若, 嗯了一聲, 預備繼續聽下去,唐渡卻半晌沒說話了。
沈柔覺得奇怪,轉頭看去,見到唐渡表情頗有些別扭。
沈柔頓時詫異了, 想了想, 笑道:“怎麽, 她罵你了?”
唐渡搖頭,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道:“她說我……長得好看。”
沈柔一愣,忍不住笑, 唐渡臉色微紅, 不敢看她:“她還說, 我擊鞠很厲害,英俊潇灑,她那天擊鞠場上一見,就……就喜歡上我了。”
沈柔:“噗——”
沈柔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嗆住, 咳得彎下腰,唐渡連忙道:“不過我是不會信的!我尋思着,她肯定是有陰謀,要拉攏我做些什麽。”
沈柔這才堪堪止住咳,拍着胸脯順順氣, 直起身來,面色古怪地打量唐渡。
唐渡臉更紅了,還強自鎮定:“她肯定有什麽陰謀,因為她問我讨不讨厭謝風玉,還說你們兩個是分不開的,說我……說我得不到你,然後說,得不到的就要毀掉,遂邀請我一起……一起毀掉你們。”
沈柔眼神停在空中,沉思:“啊……”
唐渡等了半晌,沒等到沈柔否決柳若的話,心中有點失落,卻又還是心懷希望,問道:“沈柔,你怎麽看?”
沈柔回過神來,喝一口葡萄汁:“柳若這人呢,從小就被我和謝風玉聯合起來欺負,所以她對我和謝風玉呢,就算不是恨之入骨,也是絕對的讨厭的不行。這樣的話,就算她真的看上了我陣營裏的人,要她直言表明愛意,也就是對我低頭,以我對她的了解,這是她絕無可能做到的。”
“所以,她八成的确是有陰謀,在拉攏你。”沈柔總結着,“不過我倒是好奇,她是怎麽把這話說出口的?要知道,這麽些年來,倒也不是沒人對她心懷愛慕,但都……”
沈柔攤攤手,唐渡道:“都怎麽?”
沈柔:“都被她直接揍了一頓,揍完還說,‘就這幾把刷子,怎麽敢到我面前說這些話的?’久而久之就沒人敢起這種心思了。”頓了頓又道,“至于她主動對別人表明心意,就算是假的吧,那也是絕無僅有,唐渡,你是第一個。”
沈柔說着,眼中帶着調侃的笑意,望向唐渡。唐渡一時手足無措,半晌深吸口氣:“她不過是利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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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柔長長地嗯了一聲,見他實在尴尬,笑着轉移了話題:“我想,她如此說,還是為了何梅子。”
唐渡緩過神來:“怎麽說?”
沈柔:“何梅子被葉佳藏在永樂坊,柳若死活找不着,大概是急了,所以想從我們內部入手吧。”
唐渡便道:“她的确問到了這個,不過我只說無可奉告,其餘的什麽都沒說。”
“嗯,我相信你會如此。”沈柔勾起嘴角,“謝謝你,唐渡。”
唐渡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神,一時心跳又加快了,那種緊張感重新回來,唐渡一時幾乎無法呼吸,趕緊移開目光,往前落荒而逃似的走了兩步,卻不料沈柔跟了上來,身上香風混着河水清香襲來,叫唐渡幾乎頭暈目眩。
兩人就這樣慢慢沿着河道走着,走下橋梁,走到河岸楊柳下,沈柔直接在河岸邊坐下了,因着入秋河水水落,水面離地面差了快半丈,沈柔便一雙腿伸到河道中晃蕩着,精致的繡鞋往下點了點,正好在水面上點起陣陣波瀾。
唐渡見了,想說這樣很危險,卻終究什麽都沒說,而是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坐下,順帶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确認沒有危險,才收回目光來。
而沈柔不知發沒發現他的舉動,只低頭看水面,拿足尖點水玩,又擡頭看不遠處橋上的燈火繁華,而後才道:“何梅子,當年雖然不會武力,但還沒有如今這麽瘦弱,連只雞都搞不定。他變成現在這樣,要說起來,還是因為我。”
唐渡轉過目光看她,安靜又認真,沈柔便繼續道:“那也是一年秋日,我沒留神落了單,在城南被一群混混堵着,無路可走,直接跳到了河裏。那河挺深,又冷,混混們見要出人命,落荒而逃,這時是何梅子恰巧路過,聽到聲音跑過來,二話不說跳下來救我,否則我那時便死了。但即使是如此,我也發熱昏迷了好久,險些沒了命,而何梅子也受了寒,他底子虛,這麽些年就一直沒緩過來。”
唐渡聽着,眉頭緊緊蹙了起來,沒問何梅子,而是先沉聲道:“謝風玉呢?他不是一直護着你?”
沈柔看他一眼,笑道:“那時我和謝風玉吵架冷戰,他在家中讀書,幾日沒睬我。”
不過這事後,謝風玉破天荒的翻/牆跑進了沈府,臉色煞白,要見她最後一面。
而此事後,謝風玉再沒跟她吵過架,事事都依着她,甚至為了時刻陪在沈柔身邊,連自己學業的時間都少了。
沈柔默默想着,沒說出來,只有意無意略過此事,站起身後退幾步,倚着楊柳樹伸了個懶腰,才笑道:“所以何梅子于我有救命之恩,後來他和柳夢要私奔,我便二話不說要幫他們。只可惜,還是失敗了。”
唐渡雖然還想着謝風玉竟讓沈柔陷入險境,卻也知道何梅子和柳夢才是沈柔要說的重點,便按捺下去,順着她話頭問:“為什麽會失敗?因為柳将軍?”
沈柔卻搖頭:“不,柳将軍對家宅中事一向不放在心上,早些年的時候,甚至可以一年不回幾次家,就住在軍營裏。那段時間我一度覺得,他就算當面遇上,也認不出柳若和柳夢來。”
唐渡問:“柳夫人也不管麽?”
沈柔:“沒什麽柳夫人,柳夫人七年前就病逝了,不然柳若能這樣滿城瘋跑?”頓了頓又道,“當然,我是個例外。”
唐渡心知她母親也于三年前逝世,不知該如何說,便安慰道:“你家裏人确實很愛護你。”
“是啊,”沈柔漫不經心道,“但柳夢柳若卻不是。柳若還好些,她愛武,柳将軍喜歡她,常把她帶去軍營,柳夢卻是文弱娘子一個,除了去國子監上學便是獨自待在家,你說她該多苦悶?還好遇上何梅子,可使找柳将軍試探幾句,柳将軍卻又堅決不同意未來的女婿是個破畫畫的。最後無奈,才想到要私奔,卻又被柳若發現,把事情攪黃了。”
唐渡這才知道原委,卻道:“柳若不希望姐姐幸福嗎?為何出手阻攔。”
“誰知道她。”沈柔道,“她和柳夢關系應當不錯,只不過,柳若這人跟柳将軍一樣,一根筋,看不起畫畫彈琴的,且不知情為何物,自然是覺得何梅子不靠譜,百般阻攔。”
唐渡颔首:“所以,柳夢何梅子最大的障礙,不是柳将軍,而是柳若?”
沈柔思索了下:“可以這麽說吧,畢竟柳夢被困在深閨,柳将軍不常在家,而鑰匙則在柳若身上。”
唐渡聞言颔首,沈柔想了想,開玩笑道:“或許你可以假意答應柳若,騙取她信任,然後偷來鑰匙,哈哈,到時候柳若怕不是得氣死。”
唐渡卻信以為真:“如果你想要的話,我的确可以。”
沈柔忙擺手,連連道:“我說着玩的!”
唐渡卻較真了,認真問了一句:“謝風玉在何梅子這事上,幫了你多少?”
沈柔一愣,并不回答,唐渡卻很執着,最後沈柔才含糊道:“其實也沒多少。”
唐渡問:“所以到底是多少?出謀劃策?出錢出人?還是全程跟着你?”
沈柔頓了頓,慢吞吞道:“其實……他……全都……”
“嘩啦啦!”
沈柔的話被一陣巨大的水聲打斷了,一只小船不知從哪冒出來,船上幾個小孩劃槳劃得飛快,濺起一陣陣水花,直接把還坐在岸邊的唐渡淋成了落湯雞。
站在樹下的沈柔目瞪口呆:“……全都有參與。”
坐在岸邊的唐渡頂着一頭濕淋淋的水,下意識回道:“……是嗎。”
兩人說完,都頓住了,而那邊,小孩們還在嘻嘻哈哈,瘋狂劃槳濺水,動靜之大,惹得橋上人都低頭來看,這一看,就看到了岸邊的沈柔和唐渡。
沈柔心道不妙,拉起唐渡就跑,跑進附近的旅館開了個房間,把唐渡塞進去洗熱水澡,又道:“我去給你買身衣服,你等着。”
唐渡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點頭,沈柔便風風火火下樓,走近附近布店,卻被布店老板告知:“小娘子,店裏的所以衣服都被買走了。”
沈柔看着一架子衣服,挑眉:“這叫買走了?”
老板歉然點頭:“是的,被買走了,只是買家還沒來得及來拿。”
沈柔便道:“那我先買一套,等他來了我再補上。就這樣說好了,我急用。”
她說着就拍下銀兩去拿衣服,老板連忙要攔,卻比不過她手快,眼看沈柔要拿走衣服了,卻有一只修長的手輕輕按在了那衣料上,沈柔蹙眉擡頭看去,那人笑得溫文爾雅,手卻一點都不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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