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舔一口
在此之前托了光明的福,溫煜冉得以看清了之前跟他糾纏的那東西的真面目——大概是個女人,但是全身上下的肉都是破碎的,最大的一道傷口從右肩到胸口都完全分成了兩半,血紅的眼珠惡狠狠地瞪着他。
而那位從天而降的勇士,溫煜冉也看清了他的真面目,竟然就是他一直在到處尋找的千琅,但是對方現在的狀态似乎非常不對勁。
溫煜冉是知道千琅有很嚴重的潔癖的,家裏光是各種各樣的手套就存了一箱子。而這種潔癖在與他之外的人接觸時發揮得格外淋漓盡致,就連餐廳或酒吧洗好的杯子都不喜歡用,餐具更是必須親自擦拭清潔一遍才勉強開始使用。
但是現在呢?現在千琅白色的大衣上到處都是血跡,甚至還沾着幾塊細小的碎肉,手套不知去向,就連臉上都沾到一些血液,更別提拿着斧頭的那只手,幾乎就全都是血。盡管如此在他本人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表情,那甚至還不能算他一貫對外的冷漠冰寒,那無機質一般的眼睛無緣由地讓人望而生畏。
一段時日之後溫煜冉才勉強回頭作出定義,那大概是一種漠視,對一切事物包括自身的完全漠視,不管破壞了什麽,毀掉了什麽,殺死了什麽,都像是呼吸一般自然,像是不小心踩到螞蟻那樣的小事。
看起來并不多麽鋒利的斧頭砍在女鬼身上,卻讓女鬼發出陣陣凄厲尖銳的慘叫聲,拼命掙紮着試圖逃脫,但是被千琅死死地抓住,根本無從逃離。
客觀地說,對于溫煜冉而言他現在應該是感到無比地安心才對,但事實并非如此,因為他不得不為千琅此時的精神狀态感到擔憂。
在他頭腦一片混亂的同時,千琅一點也沒有停手的意思,直到那慘叫不停的女鬼漸漸變得透明,最後整個身體都像是融化了一般徹底消失。
“哐啷”一聲,斧頭被扔在地上摔成兩截,千琅原本直立的身體忽地半跪在地,急促的喘息聲不像是疲憊,倒更像是喘不過氣而拼命呼吸一般,左手緊緊抓住剛才拿着斧子的右手手腕,用力到手指都發白。
溫煜冉立刻處理掉還纏在身上的那些頭發,随手往後一扔,就急急忙忙上前,蹲下身拍着千琅後背幫他順氣:“怎麽了,哪兒受傷了?”
半晌沒有得到回複,對方的狀态也沒有好轉,他只得先撿起被千琅随手扔在一旁的手機,稍微調低亮度後照向千琅想看看他到底是怎麽了,這一看之下他都愣了。
眼神還是像剛才那樣的空洞無波,整個像是靈魂出竅還沒歸位一樣,冷汗順着下巴滴落在地。而他的左手指甲正深深地陷入自己脆弱的右手腕裏,因為那上面本就滿是血跡,溫煜冉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他抓破流血,他只知道必須立刻阻止。
把手機靠着旁邊的桌角,把角度調整到剛好能照到這邊。溫煜冉直接伸過手試圖把千琅的左手拉開,這一試之下他才驚詫地發現千琅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在抓着自己的手腕,如果就這麽任由他繼續下去,動脈埋得再深都得被他抓破了。
“你松手啊!喂你聽見我說話了沒有!這位帥哥?手長得挺漂亮的給我看看呗?你松不松手!我跟你講我認真起來我自己都害怕……”
這人力氣大得恐怖,溫煜冉廢了半天勁去拉扯那兩只手都紋絲不動。而且他這樣說了半天,千琅眼神都不帶動一下的,就像是入定了一樣眼睛連焦點都沒有。
硬的看來是搞不動這人,他得試試軟的。你說好好一個人怎麽忽然就這樣了?難道是這地方太恐怖給吓得精神崩潰了?不應該啊,連他都還沒啥事呢,沒道理一直面對這些東西都很淡定的千琅先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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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琅?你說你是要哭還是要怎麽的咱都好商量,你給我個回音啊,要不我沒讓鬼吓死先讓你吓死了。行,就算不說話你至少把手松開,乖啊……”
他自言自語似的念叨良久,才驚喜地看到千琅有所反應。
只見他緩緩地轉過頭,呼吸漸漸平穩,漆黑的眼瞳終于有了焦點,直直地盯着他,嘴唇微動,似乎說了些什麽,但是聲音太小根本聽不見。不過現在溫煜冉也顧不上千琅說了什麽,只趁着他似乎有點回過神的時候連忙拉開千琅的手,從衣兜裏拿出一包紙巾将他右手手腕上的血污擦掉,露出下方清楚的、正在流血的傷口。
從傷口的形狀判斷,明顯就是剛才他自己抓出來的。
“你先自己拿紙按一下傷……”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忽然被猛地抱住,而且并非是他曾經體驗過的任何一種擁抱,而是幾乎被對方抱在懷裏……大概就是這種強行帶出一點小鳥依人感覺的擁抱。
說實話這個姿勢讓他非常難受,不僅是因為身為一個大男人要努力彎起身子被抱着, 而且他還按着千琅的傷口,這就導致他的手直接被扭到後面,形成一個異常別扭的姿勢。
同時也托了被無限拉近的距離的福,他終于得以聽清千琅一直在輕聲念着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像是複讀機損壞了一樣不斷重複着同樣一句話,連語調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無端地令人背後有點發涼。
“沒事沒事,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道歉不過我接受了,要是你正常一點我會更高興!”
真的非常無奈,溫煜冉空着的那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千琅的背,心裏默然無語:我們一定要在黑漆漆的鬼屋裏進行這麽溫馨和諧的親切交流嗎?
“所有傷害您的都不可饒恕,無論是誰,即使是我也一樣。”
明明是近在耳畔的呢喃細語,但是不帶一點感情,冰冷得吓人,溫煜冉不但不覺得安心反而更加心驚膽戰,這別是真出什麽毛病了吧?
硬着頭皮接茬:“那你是不是得聽我的?”
點頭。
“好的那你先放開我,自己按着傷口。”
比想象中要順利得多,千琅十分聽話地撤掉手臂上的力道,但是卻沒有依照他說的那樣自己用紙按着傷口,而是反手拉住溫煜冉的手腕:“先處理傷。”
低頭一看自己的手,溫煜冉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那是之前摔倒的時候手背在地面蹭破了些皮,連血都沒怎麽出,對于一個大男人來說去打場籃球磕破點皮可能都比這個傷得重。
“別廢話,我就問一句,松不松手?”
沒有回應,也沒有動作。
溫煜冉扯起嘴角呵呵冷笑:“那你就別怪我耍流氓了。”
他空閑的另一只手充分發揮了長度上的優勢,很順利地繞到千琅背後,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其屁股上,發出的響聲回蕩在屋子裏,而在千琅聽起來更是有無限回聲一樣在耳邊不斷回放。
“!”
當時千琅的表情就變了,整個人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徹底僵硬。
于是溫煜冉很輕松地掙開自己的手,徑自掀起自己已經沾滿灰塵的外衣,從邊緣處将最裏面那件襯衣小心地一圈圈撕開,形成一個長長的布條。
一擡眼,借着光線看到千琅整張臉直到耳根都紅透了,傻了一樣跪坐在那,活像是個剛被欺負過的純情少女。
呵呵,早知道這招好用他早就這麽幹了,這下不但徹底回魂而且老實了。不過話說回來千琅是臉皮這麽薄的人嗎?
他心情特別舒暢地開始替千琅的手腕纏繃帶。
回過神後,随着仍帶有體溫的布條一圈圈纏上手臂,千琅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臉上熱得像是要燒起來一樣。
這是親愛的貼身穿的衣服,還是親手包的……他能舔一口麽QAQ“行了,包得醜點你就當看不見吧,先說說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的?”他都沒敢問剛才千琅那個狀态是怎麽回事,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人又出什麽事。
“對主人當然是會有一定感應的,我發現您進入這個屋子的區域內後就立刻順着聲響找來了,不過還是來得有些晚。”千琅臉上還有點紅,說話都帶着點顫音,不過內疚之色更加明顯。
溫煜冉突然想起之前在樓梯口聽見的那種詭異的聲音,再配合千琅手裏拿的斧頭……他臉色有點詭異,難道把他吓得半死的“怪物”真面目就是這個?
“好吧算你厲害,我是來找你的,你沒什麽事吧?我在外面看到二樓的這附近有個穿白衣服的好像受傷了,不是你?”
“我沒事,剛才一直在三樓,您看到的應該是這裏的殘像。”說話的時候千琅另一只手還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綁在手腕上的布條,“這地方除了我們沒有其他人,如果您在這裏看到了人影,那應該都是殘像。這地方淪為鬼樓時鬼怪進行屠殺,有的被害者會有極其強烈的恐懼等負面情感,有概率在那個地方留下殘像,像您這樣可以看到鬼的人進來偶爾就可能看見。不過沒什麽殺傷力,類似立體投影吧。”
所以說他在樓梯緩步臺那裏看到的也只是殘像?
小劇場:
在剛認識的時候溫煜冉挺怕千琅的,因為這人看起來很奇怪認識一段時間之後溫煜冉依然挺怕千琅,因為這人不要臉起來比他還可怕在比較熟了後溫煜冉還是怕千琅,因為他總要擔心自己的褲子會随時被脫在徹底成事了之後,溫煜冉依舊免不了提心吊膽——
“別這樣看着我,你的眼神讓我感覺會被夾斷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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