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春節快樂

再次站在剛才的屋子裏，溫煜冉就這樣眼看着那塊老老實實跟在旁邊的玉佩猛然發出極為耀眼的光芒，将整個屋子都徹底照亮，那種刺得人睜不開眼的綠芒足足持續了有幾分鐘之久。

很意外地，這個過程中沒有他預想中的刺耳慘嚎，甚至沒看到那個鬼出現，而再次睜開眼睛時這間屋子已經與剛才大不相同。

雖然仍然破舊，地上還有一點之前沾上的污漬血跡，但是整間屋子已經變得相當明亮，下午充沛的陽光從窗戶射入，看起來這就像是個普通的屋子一樣。

然而溫煜冉甚至沒有來得及驚嘆一句，就看見身邊的人像是忽然站不穩似的，踉跄着後退兩步，眼看就要一頭栽倒。

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住，溫煜冉半扶半抱地支撐着千琅的身體，真是吓了一跳：“怎麽了？哪不舒服？”

這一看之下，溫煜冉才發現千琅的臉色也變得十分蒼白，簡直像是生了一場大病或者受了重傷那樣。聽到他的問話，千琅似乎是想對他笑笑，但是并不知道自己嘴角上揚的弧度實在微乎其微，而且相當虛弱。

“對不起，稍微……有點耳鳴……聽不太……”

話還沒說完，溫煜冉只覺手臂一沉，千琅的頭無力地垂下，話音也就此中斷，似乎是徹底失去了意識。

“！”

這下他也顧不得別的，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玉佩放進衣兜，立刻就背起千琅向外跑去。背着一個比自己還要高一截的男人，這實在不是個輕松的活兒，但他還是盡量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樓回到車裏，幸好圍在大門外的那些孩子也一起消失不見了。

讓千琅坐進副駕駛席，自己則坐在駕駛位上，溫煜冉快速啓動車子，眼角餘光注意到千琅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但還是看起來很不舒服，便匆忙道：“你先忍一下，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很快就沒事了，去醫院也沒用，我只是沒想到副作用這麽強。”

他的聲音還是很虛弱，溫煜冉握着方向盤，一邊開始一邊追問：“別欺負我書讀得少就騙我啊，要不我真跟你翻臉了，到底去不去醫院？”

“真的不用，就算去了也檢查不出什麽問題。您的公寓我會找人去收拾的，今天還是住到我那邊可以嗎？”千琅放松地靠在座椅上，視線執着地黏在溫煜冉身上不肯移開。

這時候溫煜冉還真不太敢跟他貧，萬一真像電視裏演的那樣，心情不好就一口血吐出來那算誰的：“行，那我開回你家。你說的副作用是怎麽回事？有什麽辦法能治？”

“使用萬象環佩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像我這種工具的存在就是為了代替主人承受傷害，我只是還不太習慣而已，下次會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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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如果沒有千琅，現在躺下的應該是他？

溫煜冉立刻就皺起眉，懷疑地瞥了一眼千琅：“你騙誰呢，你是沒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就剩下半條命的模樣嗎？就這樣來個幾次你就得去跟貞子姐姐當鄰居了，照着這個架勢你們那個家族有多少人能扛住這樣挨個死過去？”

聞言，千琅又是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您真的很聰明，的确這個反噬的強度要遠大于正常情況，因為您的身體因為以前在烏婁山的那次有所損傷，活人的陽氣不足，導致反噬會加重。”

他還想繼續告訴溫煜冉這都沒什麽，很快就能恢複到正常狀态，卻在開口之前就被溫煜冉搶了話頭：“那你說的這種反噬是一次性的，還是會一點點疊加的？”

“……”似乎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千琅沉默了半晌，才笑着回話，“這沒什麽區別吧？您看我已經好多了，再過一陣子就會恢複正常狀态了。”

本來這話溫煜冉也就是随口一問，如果千琅回答了他也不會太注意，但是千琅這樣避開不答反而讓他立刻發現不對勁：“別瞎扯別的，在扯淡這方面你還是趕不上我的，老實交代不殺。”

“……是會一點點累加。”

說得這麽少，看來還有別的沒主動交代。

溫煜冉稍微想了想，就挑了個自認為可能是千琅想隐藏的問題：“累加到最後呢？”

這次千琅遲遲沒有回音，只是微笑着看他。

再三催促過後，千琅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回答：“會變成怪物，逐漸變得嗜血，徹底失去理智之後整個人的骨骼會慢慢變形，徹底變成一個只知道啃食生人血肉的怪物。”

猛地一腳将剎車踩到底，溫煜冉轉過頭死死瞪着笑得輕松的千琅，一時間覺得這個人簡直有點不可理喻：“這種事你不應該一開始就說嗎？！我今天要是沒問，你是不是就這麽混過去，下次接着這麽幹了？”如果今天沒問，直覺告訴他下一次遇到這種事千琅還是會不管不顧地使用萬象環佩，然後一次又一次，最後一條人命就這樣在他面前因為這種可笑的理由沒了。

也許千琅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其實他自己也沒有善良到把随便一個人的命都看得比自身重的地步。但首先千琅救過他，并不是大街上随便一個不相幹的人；而且，從自私一點的角度來說，他也不希望自己背上這麽沉重的一條人命。

尤其是在看到千琅依然笑得那麽沒心沒肺之後，心裏的火氣更是直線上升，溫煜冉從口袋裏拿出萬象環佩，瞪着他：“你挺硬氣的是吧，一點都不怕死是不是？行，你不說我是這玩意的主人嗎？我TM今天還真就不信這個邪了。”

說完，他徑自打開車窗，用力将玉佩狠狠地扔在車前一段距離的地方，随後立刻踩下油門，向着玉佩碾壓過去。

“！”

這一次千琅終于變了臉色，也不管車子正在啓動，一下打開車門就沖了出去。尚未恢複的身體還很虛弱，即使拖着這樣的身體他卻還是踉跄着沖向那枚玉佩，絲毫不管自己馬上就要被車撞到。

溫煜冉也沒想到他會這麽不要命，大驚之下立刻踩下剎車，這才将将沒有将人撞倒，随即氣急敗壞地開門下車。

剛才他扔的那一下用足了力氣，玉佩摔出很長一段距離，千琅一路急沖過去，在撿到玉佩的同時身體也終于支撐不住，幾乎是脫力地摔在地上，但手上卻還死死地攥着玉佩。

溫煜冉真是氣得不行，臉色鐵青地站在千琅面前，卻恰好對上其恐懼、哀求的目光。

平日裏千琅看起來像是永遠都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這樣的眼神。

這讓溫煜冉愣了，頭腦也稍微冷靜了一點，不過還是蹲下身一把就搶過千琅手裏的玉佩，直視對方近乎絕望的眼神，不斷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心虛：“你就這麽重視這東西？”

“不行……”千琅搖着頭，想要伸手去拿回玉佩，卻因力氣不足而被溫煜冉輕易擋了回去，“不行……契約會被毀掉……”

那樣子看在眼中，溫煜冉簡直懷疑如果自己再次扔掉這玉佩，他甚至可能會哭出來。如果千琅所說的契約是指在玉佩上滴血的那次，溫煜冉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溫煜冉深深地嘆了口氣，将玉佩重新塞進衣兜裏：“這玩意我沒收了，擺着當收藏品還行，要是再拿出來用別怪我真給砸了啊？”

說完他也不需要千琅有什麽反應，保持蹲着的姿勢轉過身背對千琅：“上來上來，幸好這荒郊野嶺的，路上沒車，要不車停在路上早被投訴了，趕緊回家洗澡睡覺。”

千琅愣愣地看着溫煜冉的後背，非常糟糕地感覺臉上的溫度又有點升高的趨勢。

沒讓他等多久，溫熱的身體就壓到了背後，溫煜冉也就直接将人背起來，一邊往車那邊走一邊自怨自艾：“我一個大帥哥到底為什麽要放着大好的時間不去泡妹子，在這跟你一個男人膩膩歪歪背着走。”

“因為您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措不及防地被好人卡糊了一臉，溫煜冉拉開車門把人放下，坐回駕駛席一擡頭就從後視鏡裏看到千琅再次紅到耳朵根的臉，似乎都不敢擡頭看他。

“所以我就想問問你害羞的點怎麽這麽清奇？！”

沒有回答，千琅只是撫摸着手腕上包裹的布條，低垂的臉上神情莫測，除了喜悅與渴望，還有一分幾不可查的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