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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密室這種不科學的存在為這顆頭顱提供了保鮮作用,他看上去十分完整,整體并沒有呈現腐化現象,只是像是被抽幹了水分一樣。
整個腦袋都幹癟癟的。
皮膚皺在一起,顯得十分蒼老。
但是從他烏黑濃密的頭發和磨損并不算嚴重的牙齒來看,他的年齡應當不會超過五十。
蘇子黎把暫時充當牙線撩開人嘴皮的稻草丢到地上,他蹲下身,幹脆将那神龛前的麻布直接掀開。
幾近幹涸的血腥味與腐臭味迎面而來。
攜裹着一股不大好聞的灰塵味道。
去掉頭顱後的屍體被強行塞入神龛,作為一個體格健壯的男性,他的姿勢當然不會太美觀。僅從神龛前露出來的這一部分就可以看到,他的手腳乃至胸腹部的肋骨位置,都已經被強行扭曲了。
也許是動手的那位有些強迫症。
折疊的方式竟然還挺整齊,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打開衣櫃,看見了一櫃子折疊好的衣服。只是這衣服有些駭人而已。
要是換了蘇子黎剛進游戲的時候,看到這一幕他肯定會被吓一跳,但經歷過李雯那一幕後,他現在冷靜多了。
好歹不會被吓懵到一時無法思考。
“打擾了。”
他輕聲嘀咕了一聲,避開那顆滾出來的頭顱,伸手在神龛附近摸索起來。
對比起來也真是奇怪,這邊上的牆壁都是稻草泥糊的,但神龛這邊仔細摸下頭竟然還墊了一排青磚,上面的木板像是地板一樣,仔細嗅聞,隐隐還能聞到一股好聞的木料香味,想來是用料不凡。
蘇子黎順手木板摸了一遍,在正對神龛的正前方,摸到了兩個淺淺的小坑。這大概是長期有人跪拜,弄出來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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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燈盞邊緣光滑,應該是有人時時擦拭。
也就是說,這間密室,住着一個信仰某位神明的信徒。
他是主動留在這裏,還是被迫這暫且不知道。
蘇子黎唯一能确認的就是——
這個人,不是這位死去中年男子。
因為在那神龛前留下的跪拜痕跡十分小巧,那應該是一名孩童,或者說,是一個身材非常瘦小的女性。
蘇子黎繞着神龛轉了一圈,還不客氣地将那人的屍體也給掏出來了。
就擺放在腦袋邊上,因為屍體不知道死了多久,骨骼已經嚴重僵化,根本掰不開,最後只好照着他之前的狀态,把腦袋端正地擺在身體上方。
他還特地按之前的痕跡貼好。
也算是幫忙留了個全屍。
但除了這些之外,他一無所獲。
擡起頭,能看見飄在半空中那熟悉的倒計時,催命一樣跳動着。
還是半小時,但這次連系統提示都沒給,也沒唠叨什麽抓緊時間不抓緊時間。估計是覺得大家都清楚游戲規則了,就不多做廢話了。
【0:21:07】
他搜了這屋子的大半,花了九分鐘。
就進程而言,還挺快的。
蘇子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掏出包裏的水壺喝了一口,閉眼安靜幾秒後才繼續尋找。
木板床已經嚴重黴壞,伸手一按就能在那被泡軟的木塊上留下一個清晰的指痕。上方鋪着的稻草和棉被也都浸潤着潮氣,伸手一捏甚至能擰出幾滴水來。
這種環境裏,即使有線索留下,也很有可能被損壞。
蘇子黎将它們都掀開,将那床被子來回翻找了幾遍,打着手電筒在牆壁上來回巡視幾遍,最後在遍布黴菌的木板上找到了一些模糊的字跡。
這些字跡幾乎遍布整塊床板。
從床頭到床位,伸手細細撫摸,都能摸到其上歪歪斜斜的字體。
寫的最多的,是一個“正”字。
剩下的則是一些短短的句子。
“我想回去上學。”
“我想媽媽了。”
“肚子好痛。”
“好冷。”
“好餓。”
“我好害怕。”
……
它們似乎是用指甲刻成的,細細摸索過去,所有的筆畫都是中間深兩邊淺,間隙還夾雜着一些黑褐色的疑似血跡的痕跡。
被關在這裏的,應該是一個女孩子。
而且她的年紀不大。
因為,在這塊床板上,唯一一句被寫成長句的話是——
“爸爸說我能嫁人了就會放我出去,我什麽時候能嫁人呢?”
把孩子關在這裏,不讓她上學,就給了這麽床破被子,連床單都沒有還要在這裏給這個神磕頭。
蘇子黎皺緊眉頭。
他對于那個孩子的父親非常不屑,這都是什麽渣爹,建議拉去判死刑,最好不要讓他死的輕松,就比如……
咦……
蘇子黎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那邊的屍體,如果那渣爹死成這個樣子倒是挺好的,解氣。小心地搬動木板,日久天長的腐蝕讓這塊本來就釘地不怎麽嚴實的木板徹底散架,只能一根一根随着它的結構挪出來翻面,然後再按照順序拼回去。
木板後面,也有字。
這一面的字跡,更加潦草且狂亂。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它說的是真的嗎?”
……
“爸爸來看我了。”
……
“我要嫁人了。”
“嫁給一個比爸爸還要大的伯伯。”
……
“它說的都是真的。”
“她們來找我了,我把爸爸拽了下來。”
……
“我殺了他。”
我殺了他?
蘇子黎楞了一秒,而後愕然地睜大眼睛。
沒想到他剛才随便的猜測竟然是真的,這屍體竟然真的是那個渣爹的。按照目前所得到的線索梳理事情發展,就是渣爹把自己的女兒關在這裏面,讓她每天給某個神明磕頭,不讓她去上學,也不讓她見到母親,還告訴她等你能嫁人的時候,才會放你出來。
這聽起來像是那種落後山村中會發生的事情。
免費的義務教育使小女孩讀過書,她很喜歡上學,但這條路被她父親生生折斷。出現在她生命中的只有暗無天日的囚禁與毫無希望的未來,正在這時——
有一個存在告訴了她某一件事情,這件事暫時不知道是什麽,但是它肯定對這個小姑娘造成了很大的震撼。
所以才會有開頭那一排為什麽。
而且似乎後來她還等來了援兵,就她們這兩個字而言,暫時把她們定為這個村裏所有同樣被囚禁的女孩子,或者是同情她們的女性站起來了?
最後的結局是父親被殺死。
并且被強行塞進了神龛。
這裏沒有另外的屍骨,表示其他人應該都沒有受傷,但是她們是怎麽離開這裏的呢?而且還有一點,他一直在疑惑的……
神龛裏裝了屍體。
那麽,那座被供奉的神明又去了何方呢?
正在這時,蘇子黎突然覺得背後一涼。
他下意識轉頭看過去,那顆被他端端正正背對着他現在這個方向擺放的頭顱不知何時轉了過來。
他的頭發亂糟糟的,臉上皺巴巴地如同橘子皮,深陷于縫隙中的眼睛依舊努力瞪大着,連那條從嘴角流向脖子的血痕都沒變。
但是他的嘴角卻詭異地勾了起來。
他正在看着他。
這個認知讓蘇子黎心頭發寒,那種止不住的戰栗感一下子就從頭皮處炸開。他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他發現,這具屍體的手腳仿佛也移動了一些。
他像是一個被封印在神龛裏的怪物。
揭開封印的他,正在緩慢地控制自己的身體伸展開。
他想要做什麽?
複仇,還是先殺了他這個驚擾了他的人?
蘇子黎的喉結動了動,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來。細密的冷汗順着額角緩緩滑落,他深吸了一口子,低頭看了看自己從游戲那邊買的,特別厚實的據說是拿牛皮繃過的鞋子。
“看屁看啊!”
俊秀的青年沖那腦袋露出一個冷笑,然後……一腳踹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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