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回宗二

天光乍破,亮白的天光傾斜而下,照耀在整片碎山之上,也灑在雲棠臉上。

雲棠看見半空中的燕霁,心頭的不安終于散去,她這下可以肯定,她活下來了。要是再有什麽人想要殺她,請先和燕霁深入交流一下。

雲棠喟然長嘆,偶爾吃軟飯可真舒服,不用打打殺殺,只用為燕霁高喊加油,這樣的生活是她在魔域那麽久以來,最夢寐以求的生活,如果要給這種生活加上期限,她希望是永遠。

雲棠慢慢走出崎岖的山路,順手帶着腿上被紮得血淋淋、背上被抽得血淋淋的林襄,林襄背後則是臉色蒼白的師兄們,除了雲棠外,都是一群殘兵敗将。

一道沉穩的腳步聲響起,他走得比雲棠等人都要快,從他們旁邊經過——是宮無涯,他單臂抱着虛弱的蘇非煙,步子穩健。

至于為什麽是單臂,雲棠等人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叫自己去偷瞄宮無涯的手臂。

之前無涯真君為愛斷臂、鮮血滴落的聲音他們可聽得清清楚楚,衆人被迫聽了這麽大的八卦,現在也不敢表露出來,生怕無涯真君惱羞成怒。

雲棠眼觀鼻鼻觀心,低頭數着地上的螞蟻。

宮無涯忽而頓住腳步,遲疑地問雲棠:“剛才,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雲棠鎮定道:“剛才的聲音?我們修為低微,只聽到山洞坍塌的聲音,至于究竟是何原因坍塌,我們都沒聽到。”

不怪她撒謊,只是她們當時也不想聽,誰知道那個石室有問題。

宋贈附和道:“對,無涯真君難道知道了什麽線索?”

“不曾。”宮無涯否認,聽見無人知曉石室內發生的一切後,方放下心來。

蘇非煙纖纖瘦瘦的一團,被宮無涯穩穩地抱在懷中,她側過頭,眼眶有些腫,估計是剛才哭腫的。她本想和宋贈師兄說話,不期然看見所有師兄們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衣衫狼狽,只有雲棠仍幹幹淨淨,清淺的暖陽照在她的臉上,連陽光都美上幾分。

蘇非煙怔怔地看着雲棠,語調幽幽,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豔羨:“師兄們真疼雲師姐,大家都受傷了,也要護着雲師姐不受傷。”

蘇非煙自己這邊,只有一個宮無涯,而雲棠那邊卻有那麽多師兄。她微微斂眸,周遭的風不是特別大,蘇非煙卻覺孤獨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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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棠親眼見過蘇非煙入魔,也親耳朵聽到實力強勁的宮無涯如何深愛蘇非煙,她現在可不想任由蘇非煙說了半截話茬就截住,便問道:“這又怎麽了?”

是啊,這又怎麽了。雲棠是他們的師妹,修為也低,哪怕受些照拂也不是能值得特意拎出來的事兒。

蘇非煙勉強一笑,語氣仍溫柔,聽不出一點煩躁,只有些微的惆悵:“沒什麽,我只是羨慕……有這麽多人疼師姐。”

若是往日,一些和蘇非煙交好的師兄要是聽到蘇非煙這麽說,說不定還真會覺得蘇非煙性子柔軟,不愛争取,容易受委屈,可經歷了之前的事兒,他們現在對蘇非煙的态度只剩兩個字:漠然。

林襄被蘇非煙入魔時拿手肘打得夠嗆,他爹又是清源峰真君,身份上佳,完全不必擔心蘇非煙的臉色,便道:“蘇師妹難道少了人疼?那只狐妖可是把蘇師妹放在心尖上疼、無涯真君也第一個來救蘇師妹,蘇師妹有那麽多人疼,在自怨自艾什麽?”

蘇非煙聽林襄這麽說話,抓緊身上的衣服,她沒想到林襄會忽然出聲刺她。

以往她也和林襄見過,那時林襄對她極欣賞,并未這樣,蘇非煙總覺得自己好似忘了些什麽事。

譚明這時候也道:“六師妹沒受傷,是因為她自己機靈,不在我們疼得好。”譚明性子也烈,他也不懼怕宮無涯的威勢,直接道:“我們師尊玄容真君早教我們遇事自強,修真一路不在他人在己身,要想活下來,不在人疼。”

如果說之前林襄的态度只是讓蘇非煙有些意外,現在譚明的冷言冷語則完全讓她慌了神。

蘇非煙向來長袖善舞,人緣極好,哪裏被人這麽直白地指責過。

她微微愣神,卻見其餘弟子也冷漠地低下頭,再也不像之前那樣,看見她有事會打心眼裏為她鳴不平。而宮無涯也沒說話,或許他本來打算幫蘇非煙,卻在聽到玄容真君的名字時,因妒意而不再開口。

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非煙只記得自己入魔,渾渾噩噩地和雲棠起了争執。

她正思索間,天際傳來一道仙鶴長鳴之聲,雲棠等人擡頭一望,是玄容真君駕鶴而來,他身上的白衣如帶着聖潔的光澤,身上還有似有若無的劍氣,看樣子剛從戰場趕過來。

見到玄容真君那一刻,蘇非煙當即掙紮一下:“師尊……唔,放開。”

她想從宮無涯的懷抱中掙出來,不想被玄容真君看到自己被宮無涯抱在懷裏。

……雲棠等人已經不敢直視宮無涯的表情。

慘,要慘還是無涯真君慘,他只是個負責把蘇師妹抱出來,再交給玄容真君的工具人罷了。

宮無涯的臉色果然很難看,可是,蘇非煙态度堅決,宮無涯還是将她放下。

等玄容真君駕鶴飛來之時,蘇非煙已然癡癡地望向他。宮無涯冷哼一聲,看玄容真君的神色有幾分不服氣。

玄容真君自然感受到宮無涯的惡意,他冷聲詢問:“宮無涯,你又怎麽了?”

雲棠等人默然,心說宮無涯也沒什麽,就是他喜歡的那個人恰好喜歡你……而已。

宮無涯不可能承認自己在感情中輸給玄容真君,何況,現在玄容真君看樣子也不喜歡蘇非煙,他才不會好心提醒他。

宮無涯甩袖:“本君如何,與你何幹,玄容,你真以為你是七十三峰峰主首座?”

他嗆聲嗆得莫名其妙,玄容真君看向他鮮血淋漓的左臂,不和他計較:“你有時間和本君作對,不如治治你的手。”

宮無涯一想起他的手,正是因此事而自斷,他臉色更差。

雲棠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他們倒是清楚這一切的源頭,只是不敢明說也不好明說。

氣氛隐隐有些詭異之際,玄容真君看向雲棠。

他特意火燒火燎地趕來,三十分的原因是擔憂此事對修真界不利,二十分的原因是擔憂座下弟子的安危,剩下五十分,則全是擔憂雲棠。

玄容真君知曉自己對雲棠的私情,以他的素養來說,他并不好在雲棠沒有足夠準備情況下開口告知她他的情誼,不過,他的心一動,念也就動了,收也收不住。

衆多弟子中,玄容真君一眼望向雲棠,确認她身上沒什麽外傷後目光稍定,卻又擔心她有沒有別的什麽傷勢。

玄容真君無視離他最近的蘇非煙,走向雲棠:“棠棠,你可有受傷?”

雲棠沒有受傷,也不想讓長輩擔心,正搖頭說沒有,就見蘇非煙忽然伸手,扯住玄容真君的袖子。

蘇非煙溫柔道:“師尊,雲師姐沒有受傷。”

她離玄容真君最近,身上的衣衫在之前的打鬥之中已經破損,露出嫩滑的圓肩,膚如凝脂,白得如晃人眼,蘇非煙似乎不禁冷,纖弱的身子顫了顫,她嘴角還有些血跡,看起來十分可憐。

宮無涯緊緊攥拳。

玄容真君也皺眉,雖然修真界不像凡塵界一般注重男女大防,但總有些老古板,也總有些管不住眼的男子……他微側身子,擋住蘇非煙大半個身子,同時冷聲道:“你的衣服呢?”

蘇非煙眼中蓄淚:“弟子……弟子只帶了身上這一套出來。”

玄容真君當機立斷,他愛護弟子,不可能看着蘇非煙衣不蔽體,現在他也不可能再大張旗鼓讓別人送衣服過來,當機立斷,将身上的白色外衫脫下來,罩在蘇非煙身上。

“嘩”的一下,蘇非煙俏臉微紅,宮無涯臉色變綠。

蘇非煙聞着獨屬于師尊身上的香味,一顆心更癡,她幽幽側眸,望了雲棠一眼,那是勝利者的目光。

然而雲棠想破頭也沒想到,蘇非煙看她幹什麽……她不應該看宮無涯嗎?看,無論你宮無涯再怎麽,也不能和我在一起,因為師尊和我兩情相悅。她不應該是這種情感嗎,為什麽反而要看自己?

雲棠悄悄朝後退後兩步,這時候,玄容真君為蘇非煙披上衣服,便要拔腿朝雲棠走去。

說實話,雲棠有些慫。

她朝後再退兩步,之前雲棠做那夢,夢見自己居然和師尊結為道侶,這已經夠大逆不道,可現實生活中,有喜歡師尊的姑娘,叫做蘇非煙。而師尊,也對蘇非煙格外不同,給她披衣服、大庭廣衆下抱着她。

雲棠思及自己這張臉,可生怕因為這張臉弄出壞人姻緣的事,她再倒退就要退回石室去了,正在這時,雲棠身子一輕,飄飄搖搖地像是被什麽氣流給擡着,飛向半空之中。

她活活飛到燕霁面前,燕霁神色不善,銳利狹長的眼緊攥着雲棠,他背後是廣袤無垠的藍天,在這一刻,藍天也半點無法讓人感到輕松,只會讓人感覺迫于他的威勢。

燕霁低聲道:“你再磨蹭半天不上來,本座還以為僅僅削斷山峰請不動你,要把你腳下的地也給鏟平,你才知道本座在找你,”

一別一日,燕霁說話還是那麽刺激,雲棠現在卻一點也不覺得燕霁脾氣不好了,燕霁越脾氣不好,說明他賴以生存的修為越強,也越能護住她這個跟班。

天知道,雲棠今天真看到魔域的人出現在這裏有多緊張。她現在實力戰五渣,跟魔域的仇恨拉得滿滿的,要是被發現了,可能頭都要被打掉。

雲棠一點兒也不理會燕霁的壞臉色,道:“我不會飛嘛。而且……”雲棠湊到燕霁面前,超級神秘道:“昨天晚上你不是變龍了嗎?我以為今天你還會控制不住變龍,不敢大聲和你打招呼,怕驚着你。”

這是雲棠的真心話,她現在和燕霁是一條船上的,燕霁好她就好。

她離燕霁離得非常近,這一次,燕霁不想往常一樣覺得無所謂,反倒頗覺不自在,像是不習慣雲棠這樣的女子靠自己靠得太近。不過,他這人的性格唯我獨尊,越是這樣,他越面無表情看着雲棠。

他倒要看看,湊到一起能怎麽樣。

燕霁完全不躲開,道:“我今天不會變龍,并且,哪怕我昨夜變龍,也是龍族中最強盛的黑龍,你所說的驚着我,絕不存在。”

燕霁目如寒星,驀地想起昨夜雲棠誇他的:你是最粗壯、優秀的龍、鱗片閃閃發亮,比寶石還要美……

燕霁冷着臉面無表情,耳朵尖卻有些發紅,他到了這個地步也不退開。

雲棠驚訝地看着燕霁耳朵紅了,她有些震驚:“燕霁,你的耳朵怎麽紅了?是不是我靠得太近了?”

雲棠可和燕霁不一樣,她又不像燕霁一樣暴嬌,要是和燕霁一樣不懂這些事,見到一個男生就湊這麽近,現在肯定被傳得風言風語滿天飛。

雲棠原本以為燕霁對她根本沒興趣,才湊過去,現在微微後仰,明顯在拉開和燕霁之間的距離。

燕霁不快,他現在正處于煩躁自己的情緒被人掌控,見雲棠如此,伸手禁锢住她的腰,不許她離開。

燕霁哪怕耳朵紅了,也是一尊冷面殺神,他道:“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本座昨日變龍。”

燕霁稍一思考,便覺得自己找到了自己反常的真相,他冷眸中湧動着潮水般的寒意,按住雲棠的腰:“龍性本淫,所以本座昨夜會受到影響,也會在今日臉紅,但這些種種,皆可控制,并非……”

燕霁還沒說完,雲棠就“蹭”一下退開,她動作之快速利落,居然一下子掙脫不察的燕霁的手,燕霁的手頓時空落落,擡眸看着雲棠。

雲棠實在沒克制住自己的激動之情:“那你都這樣了……你還挨我挨那麽近。”

燕霁一想她說得也有道理,微有些尴尬,只道:“我不會有那等想法,兒女情長,不過是以一個開心的借口,将自己的弱點送到別人手上。”

他才沒那麽傻。

燕霁一邊說,一邊不理會手中的餘溫,旋即握緊手。

雲棠也覺得燕霁說得好像對,燕霁要是真有什麽歹心,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也不會那麽迂回,他一定會冷面嚣張地站在她面前,讓她識趣、順從他。

……雲棠被自己的想法給雷了個外焦裏嫩,她覺得對不住燕霁,燕霁可是正經的魔道至尊,哪怕是在她的夢裏,也沒見人燕霁禍禍過女孩兒。

雲棠不好意思地給燕霁說了對不起,想想還是坦白從寬。

她道:“燕霁,其實之前我在魔域,結下了不少仇家,這次我在這座山裏也碰到了魔域的人,我擔心這不是偶然,也許是他們派人來殺我了,我有可能會連累你。”

燕霁不耐地挑眉,像是受到了侮辱:“區區魔域之人,你以為我會害怕?他們和張顯聖比起來如何?”

張顯聖,就是那位楚月宗老祖,和燕霁有驚世之仇,實力比起飛升只多不少,并且要殺燕霁就一定會連帶着雲棠一起殺了的人。

……雲棠這麽一想,好像燕霁确實不會怕,估計和債多不愁一個道理。

雲棠嘆了口氣,她也想像燕霁這麽厲害,至少到時候不要被她的老仇人嘲笑。

她嘆氣時有些萎靡,整張臉都快皺到一塊兒,燕霁道:“怎麽,你怕?”

面對他時,她都不怕,更遑論其他人。

雲棠道:“對,我超級柔弱。”

現在別人不用劍,用別的,估計一招就能戳死她。

雲棠嘆息時,燕霁神色古怪,他像是終于不能再忍受雲棠,把手伸進雲棠的發裏,一次性抽出七八根細細的銀針,又把雲棠的兩只袖子提起來抖抖,叮叮當當掉出起碼三十根銀針。

銀針、毒粉……從雲棠的身上叮叮當當掉下不少東西,樣數之多達十餘種,分別有幾十份。

燕霁面無表情:“柔弱?”

“……”雲棠慚愧地低下頭,她不能再多說,一會兒燕霁把她的東西沒收了,她還得花靈石去買。

雲棠和燕霁立在半空之中,燕霁無風而立,雲棠的腳下是燕霁無色無形的氣流。

他們二人交談半天,落在別人眼中,便是燕霁待雲棠果然不同,還讓雲棠轉圈圈給他看。

另一邊,鶴陽子命人清點從山下存活下來的弟子有無異樣,宋贈譚明等一個個排着隊,等着丹朱峰的醫修來查看。

宮無涯已經被蘇非煙氣走,只剩下鶴陽子在此主持大局,玄容真君不愛俗物,但他也未走,偶爾朝半空中望幾眼。

一個弟子提着一只毛色雪白、體型碩大的狐貍過來,對鶴陽子道:“宗主,我們在山底下發現了這個。”

鶴陽子眼睛一亮:“堪比化神期的妖獸?這劍口,是無涯真君所刺的吧,當真是老辣。”

蘇非煙見到那死狐貍,渾身一顫,兩行清淚順着眼落下。

她這般劇烈的情緒惹得一旁不明就裏的弟子看向她,不知道她哭什麽。宋贈等人倒有些疑惑,蘇非煙不是聽到無涯真君說,那只狐貍故意引她入魔,還要以此使她和他成親嗎?

宋贈等人還記得發現蘇非煙時是在床上,這麽一想,要是他們遲些進去,蘇非煙會遭遇什麽?

以宋贈他們的心胸,實在沒辦法理解蘇非煙——也就是蘇師妹為什麽看見狐貍的屍體時還會哭。

鶴陽子興奮道:“堪比化神期的妖獸一身是寶,今日這狐妖的妖丹,正好給無涯真君,我看他走時臉色不是太好,想必鬥這妖獸時花了不少力氣,連胳膊都斷了,估計沒有百日,那胳膊接不回來。”

“不……”蘇非煙聽到這兒時哀求道“宗主,此妖獸好歹也已至化神,也是一方大妖,不如讓他就這麽去了。”

鶴陽子皺眉:“人妖殊途,此妖若是捉了你們,你們也只有一死了之的命,若有他的妖丹,可使無涯真君的手立即恢複,此事不必再議。”

玄容真君今日捉拿魔域之人,也受了輕傷,輕咳一聲。

鶴陽子道:“玄容真君的傷倒不是大事,養養就能恢複。”

雲棠看向玄容真君,師尊受傷了?

玄容真君察覺雲棠看自己,他心中一動,一股暖流淌過心間。蘇非煙眼中劃過一抹黯然,她想了想,小聲道:“師尊,我知道辛……我知道狐貍洞中有一塊暖玉,可滋養身體,師尊若不然去取到此玉,定會恢複得快些。”

師兄們聽她說話,盡力保持着自己的臉色不要扭曲。

宮無涯手斷了要妖丹去治手,不需要蘇非煙做什麽,蘇非煙尚且要阻撓。而玄容真君不過是咳嗽幾句,蘇非煙立馬便也不為狐貍心疼了,把狐貍的老底都掀了出來。

……這是一種怎樣現實的愛。

諸位師兄真是看得心底發冷,他們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找一個喜歡自己的人,而不要像無涯真君那樣凄涼。

玄容真君對別人用過的暖玉沒興趣,他搖頭拒絕。

這時,丹朱峰的醫修已然檢查完其餘弟子身上的傷,查到蘇非煙身上時,神情忽然非常凝重,對鶴陽子道:“宗主,蘇師妹身上有入魔之相。”

“入魔?”鶴陽子驚訝,語氣不由變得嚴厲:“你做了什麽?為何會入魔?”

“我……”蘇非煙隐隐約約記得自己想殺雲棠,她心知今日一定要說清楚,否則不只鶴陽子不會放過她,就連師尊恐怕也會對她心有芥蒂。

蘇非煙原挺得筆直的身子猛地一松,倒在地上坐着,不知不覺,她的眼淚已經布滿臉頰,蘇非煙心如死灰地道:“是我……是我心胸狹隘,我曾想過為何我會那麽做,現在想來,一切都是命該如此。”

蘇非煙朝鶴陽子、玄容真君磕了一個響頭:“弟子萬死難辭,也願意交代一切,只想……只想回宗後當着弟子爹娘的面,将此事說清楚,之後,弟子便是死也甘願。”

她重重一磕頭,額上當即鮮血長流。

玄容真君和鶴陽子對視一眼。

雲棠還和燕霁一起站在半空中,半空确實好,空氣清新,風裏也沒有奇奇怪怪的血腥味,而且,這裏能俯瞰全局,視野開闊,怪不得燕霁喜歡。

雲棠目光灼灼地看着底下,她道:“蘇師妹在幹什麽?她怎麽忽然跪下去了?”

“哦。”燕霁悠悠道,“在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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