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1)
送別幾個酸得快不成人形的弟子,雲棠仍往妙缪真君的課室走去。
她手上戴的是女神淚,腰間系着東海紗,頸上帶着山川之石做的項鏈,渾身都散發出靈石的味道。也不能這麽說,再多的靈石也買不到女神淚和山川之石那樣的至寶。
課室的弟子們也都一臉豔羨的看着雲棠,劍修本就大多窮困,見雲棠這樣富裕,一個個都在心裏嘆息怎麽聖祖不喜歡他們,又咬牙想着這個月多做一些任務,他們也要多賺些靈石。
太虛劍府有豐富的宗門任務,以靈石激勵弟子外出歷練,既能給弟子們賺錢,又能鍛煉弟子的能力。
宋贈看到雲棠身上的寶物,目中溫和,沒有一絲嫉妒:“六師妹,你有這麽多寶物傍身,正好可以去一些妖獸實力比較高的地方,和我們一起出任務。”
妙缪真君也含笑:“你法術學得非常好,之前展露的劍術也不錯,可以說你唯一的缺點便是修為不高,有這些寶物在身,可攻可守,你可以去更危險的地方,也能更快提升修為。”她嘆息一聲,“太虛劍府的未來,終将交到你們手裏。”
妙缪真君之前的确不大喜歡雲棠,她不喜歡懶散的女修,雲河堂主曾和妙缪真君在內的幾位真君吃過飯,席間,他酒過三巡,拉起家常時也說起家裏的事兒,大致是說家裏兩個女兒,一個樣樣省心,一個樣樣不省心,不省心那個懶散不好修煉,正是雲棠。
妙缪真君自然喜歡天賦高還刻苦的弟子,所以,她起初對雲棠略有冷淡,直到見到雲棠展露的法術,才打消一切負面印象。
妙缪真君微笑着看向宋贈和雲棠,蘇非煙這時剛好走近她們,恰恰聽到此話,原本溫和恬靜的神色逐步冷淡下來。
哪怕是她,妙缪真君都沒誇過說太虛劍府的未來終将交給她,可是,她現在卻對雲棠說,就因為雲棠那日展現出的法術?
蘇非煙心下飛快地閃過一絲慌亂,她一直以來,都是宗門同齡人中天賦非常好的佼佼者,任何長輩的鼓勵都越不過她去,可現在雲棠被妙缪真君和宋贈師兄他們簇擁着,蘇非煙這邊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
蘇非煙迅速壓下那些不那麽愉悅的想法,笑意嫣然地走過去:“真君、師兄、師姐。”
妙缪真君見是她,含笑道:“非煙來了。”
雲棠和宋贈也朝蘇非煙打招呼。
蘇非煙溫柔道:“嗯,昨晚練劍不小心練得晚了些,今早起得有些遲。”她仿佛不經意地提醒道:“真君,今日不是要去後山真武境歷練嗎?歷練一向不許帶重寶。”
蘇非煙把自己頭上戴的九天玲珑簪取下來:“這些寶物弟子該放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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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屬雲棠身上的寶物帶得最多,若論影響比賽公平,雲棠的可能性最大。偏偏蘇非煙像是以身作則,展現她的清貴公平。
妙缪真君接過蘇非煙的九天玲珑簪:“這是你師尊給你的吧?一會兒先放在我這兒,等你們歷練完成後,我再還給你們。”
蘇非煙柔和一笑:“多謝真君。”
她自始至終都沒望向雲棠,也沒說雲棠應該做什麽,但雲棠非常清楚,她要是再不出聲,一會兒妙缪真君主動朝她收寶物,可就不那麽好看。
雲棠道:“真君,弟子身上的法器除了女神淚和山川之石外,都能讓真君代為保管,唯有這兩樣是聖祖所贈,聖祖囑咐過弟子無論如何不得取下來,若是真君發現弟子以這兩樣法寶作弊,真君可取消弟子再學真君法術的資格,同時昭告整個太虛劍府弟子行為不端。”
女神淚和山川之石,都是雲棠保命用的法器,要是碰上發瘋的張顯聖,她可以以這兩樣寶物拖延到燕霁趕來救她。
一個區區歷練,雲棠還不至于作弊,歷練本就是為了尋找不足、鍛煉能力,用法寶去作弊有什麽意思?
她微揚着頭,明亮的眸子端得是清雪無雙,十分坦蕩。畢竟,取消學法術的資格和昭告太虛劍府雲棠行為不端都是極重的懲罰。
妙缪真君欣賞她這般的自信坦誠,道:“本君可不擔心你,歷練第一名得到的法寶,還不如你身上随便一個法寶,你哪裏需要做那等事?”她含笑,“不過你這樣的性格,倒是烈性,本君很喜歡。要不是太虛劍府有規定,本君也不願意收你們的寶物,修真一途,貴在己身,任何事靠外界督促都是下策,最重要的是要端正自己的心。”
宋贈聽完若有所思:“六師妹一向這樣,從不屑于使什麽魑魅魍魉的手段。”
蘇非煙一直站在旁邊,窈窕美好,她微微垂頭,心底漾上些哀怨。她忍不住多想,雲棠不交出女神淚和山川之石是端正己心,那她主動交出寶物,沒得到一句好,難道還成了只能靠外物來約束自己?
明明是大熱的天氣,蘇非煙卻有些齒冷,衣下肌膚止不住泛起雞皮疙瘩。
蘇非煙垂眸,雲棠把身上除了女神淚和山川之石的法寶全都交出去,其實女神淚和山川之石,哪怕雲棠真交出去,妙缪真君也不敢收,那太貴重,哪怕是她也不敢保管,生怕出個差錯。
等到所有人聚齊,妙缪真君帶着大家前往後山真武境。
“這次歷練以七人一個單位,誰先得到白頭靈火猴洞穴中的珍寶,或者殺死猛獸食人蜥蜴半時辰以上,誰就勝利。”妙缪真君道,“我會在水光鏡中看着你們,同時,你們若是受到瀕死的傷,會自動被彈出真武境,但哪怕如此,這個歷練也不是全然安全,請諸位小心為上。”
雲棠知道,受到瀕死的傷才會被彈出真武境,可若是中了奇怪獸毒,慢慢致死……誰也救不了。
他們根據規則開始分組,玄容真君座下七個弟子本都站在一塊兒,宋贈最沉穩,道:“保險起見,我們七人一組,我們之前也一起出過任務,現在成組,得勝的幾率大些。”
雲棠點點頭,雖然之前妙缪真君說歷練第一名得到的寶物對她來說不算什麽,但,誰會嫌棄寶物多?
她自然要和最有希望奪冠的隊伍一起組,明顯,其餘弟子也是這麽想的。玄容真君座下弟子個個優秀,之前除了雲棠有些廢,但這幾天學下來看,雲棠也不廢,他們确實最有可能贏。
眼見着七人要擰成一股繩,蘇非煙考慮了一下,她不着痕跡地望了雲棠一眼。上次她大意輸給雲棠,這一次如果還和雲棠一組,那麽她在別人眼中,豈不是永遠都是雲棠的手下敗将?
“師兄,我想去外面組隊。”蘇非煙笑了一下。
宋贈微頓:“為什麽?”
蘇非煙輕聲:“師兄師姐都很好,但是我們一直組隊,我覺得對于實力的提升可能沒什麽幫助。我想趁着這次機會和不同的人組隊,看看自己真正的實力。”她微微一笑:“畢竟,總是靠着師兄們帶我做任務贏,也沒什麽意思,人還是要靠自己。”
她說這話時對雲棠笑了一下,雲棠倒是聽出了蘇非煙的意思,大不了就是內涵她只能靠師兄們嘛。
這種話,雲棠才不在意,大家都有眼睛,一會兒她拖不拖後腿所有人都看得到。
不過,蘇非煙可有點懸,雲棠從上次金光獸的事情中就看得出蘇非煙過于注重書本上的知識,又太過自信,之前有幾位師兄幫忙頂着、以及稍稍給她建議她才能平安渡過那些任務,如果蘇非煙去外面組隊,估計兇多吉少。
但雲棠也不會勸,她有腦子,別人自命不凡,現在她去勸蘇非煙?蘇非煙指不定覺得她擋了她的康莊大道。
宋贈皺眉:“你真考慮好了?我們幾人是一個隊伍,每個人都會各司其職,不存在誰靠誰贏。”
宋贈自從知道蘇非煙是什麽樣的人後,對她的話多了幾分思量,他嚴肅道:“六師妹留在我們隊伍裏,也絕不會拖後腿,上次我們碰見妖狐,也幸好雲師妹指揮得當,我們才安全出來。”
譚明沒宋贈那麽好的脾氣,他聽蘇非煙有點什麽話都不直說,彎彎道道繞來繞去。
譚明原本對蘇非煙沒太大惡感,因為這幾天蘇非煙看似改了,但現在蘇非煙一開口,他是真喜歡不起來這個小師妹。
譚明不耐煩道:“要出去組隊就出去,別唧唧歪歪說別人留下來的都是靠抱團才能贏,對了,別到時候給師尊說我們排擠你便是。”
……蘇非煙聽見這麽一句傷人的話,不由心下大恸,她道:“知道了。”
蘇非煙面色蒼白,如受了天大的委屈,譚明面無表情:“你可別哭,我們要帶你一起組隊你不組,沒什麽事兒落了你,你擺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給誰看?”
譚明這人是刺頭性格,哪懂什麽叫憐香惜玉。
蘇非煙險些淚灑當場,她覺得自己溫和無比,反而是別人咄咄逼人,蘇非煙捂了嘴轉身跑開。
二師兄藍成看這個情況,嘆了一口氣,這是什麽事兒?
藍成道:“好了,譚明,你也少說幾句,你和小師妹計較什麽?算了,她現在這個狀況,一個人出去組隊我不放心,我跟過去看看。”
他稍頓一下,對雲棠道:“六師妹,小師妹有時候有點擰巴,你別往心裏邊去,也不用你去哄她,你好好的和大師兄他們做任務,我們出真武境再見。”
雲棠點點頭:“沒事,二師兄小心,一切以安危為上。”
她朝二師兄揮揮手,雲棠清楚二師兄不是對自己有意見,只是不想看同門關系鬧得那麽僵。平時生活中哪兒那麽多站隊的事兒,像蘇非煙那樣“你跟她更好,就是對我不好”的這種詭異占有欲和自我中心的人應該是少數。
二師兄只是一個比較老實的人。
二師兄藍成見雲棠笑靥如花,一點也沒有那些小心眼的不滿,就像一朵向日葵一樣迎風招展,光是看着她的笑,都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藍成朝她用力揮揮手,去追蘇非煙。
雲棠他們的隊伍如今少了兩個人,又從外面吸納進來兩個姓李的師兄,二人是兄弟,修為也在金丹以上。
宋贈道:“白頭靈火猴狡詐多端,而且洞穴裏有幾道出口,我們進去找珍寶,很有可能被狡詐的靈火猴伏擊。食人蜥蜴生在毒地,行蹤飄渺,我們現在得暫定一個方向,你們以為如何?”
雲棠沉思:“規則說拿到珍寶或殺死蜥蜴半時辰後才算勝利,所以其他隊伍的弟子是可以在半個時辰之內搶奪珍寶。我建議我們去找白頭靈火猴,到時候它洞穴內的藏身之所反而能成為我們躲藏其餘弟子的秘地,反而是食人蜥蜴,兩敗俱傷之後我們容易被別的組盯上。”
所有人對視一眼,頗覺有理,七個人朝白頭靈火猴的洞穴走去。
雲棠隐匿的身法不比夜枭差,她悄聲踱進去白頭靈火猴的洞穴,手中抱緊一個包裹,包裹處露出一縷灰色的毛。她小心翼翼進去,假裝踩到一塊石頭發出聲響,“咿——”一聲,山洞裏前仆後繼撲出兩只猴子,手中燃着靈火,朝雲棠狠狠扔過去,他們頭上有一圈白,所以叫做白頭靈火猴。
雲棠頭也不回,纖瘦的身形在靈火空隙中穿梭,幽蘭色的靈火像是翻飛的蝴蝶,在她裙邊搖來擺去。
倏然,雲棠站定站定腳步,與此同時十指張開結印,一個雲棠從空中躍出,撲向白頭靈火猴,猴子吐出一口藍火,燒滅雲棠的化身,并且再朝雲棠的本身而去。
然而,等大火消散完,那處并沒有雲棠本體的身影,原是雲棠趁着幻身撲過去之時移形換影,到了猴子身後,再度如法炮制,猴子身形靈巧,一公一母不斷攻擊雲棠。
他們呲牙咧嘴,已經被氣狠了。
然而,便在此時,從天而降六柄長劍,劍氣鋒銳難當,動作整齊劃一,猴子身軀微微發抖,它們嗷一聲撲向長劍,居然能用爪子接下這些劍,難怪妙缪真君要求七人組隊。
師兄們在空中不斷變幻劍陣,猴子雖勇猛蠻狠,體力卻沒素受訓練的師兄們強悍,它們眼前漸漸出現虛影,互相對視一眼,尖叫一聲準備逃走。
恰在此時,雲棠十指一張,幾條絲線射出,将猴子牢牢綁在原地。
這一切做完,雲棠才翩然帶着師兄們去洞穴裏找珍寶,那位李師兄若有所思:“我們清源峰的身法已經夠快,沒想到雲師妹你的身法遠超清源峰,不愧是玄容真君高徒。”
雲棠笑意一滞,她師尊什麽都強,唯獨在身法處不強。他的劍一出,沒有逃跑,無需靈巧,敵方盡懾于劍氣。
雲棠道:“我那時候在魔域修為低下,害怕被殺,所以我逃命的本事很快。”
她在魔域的一切,最好掩埋在時間的黃沙中,真相被侵蝕,永遠不顯露出來才好。
那位李師兄也沒多說什麽,這種洞穴雲棠非常清楚,魔域的地形大都是丘陵、戈壁,地下是複雜的溶洞,所以雲棠大致了解這些山洞的走向,哪裏有風,哪裏有出口,哪些地方是死路。
很快,她就帶着大家找到白頭靈火猴的珍寶,這珍寶是一種山菌一般的東西,是植物。雲棠不敢小觑植物,用靈力小心翼翼将它包裹起來采下。
他們正要躲去其餘的洞穴隐藏至半個時辰後,巨大的聲響傳來,地面當即搖晃幾步。
雲棠和幾位師兄非常驚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忽然,山洞被什麽東西摧垮,石頭嘩啦啦滾下,雲棠護好懷中山菌,朝外面滾去。
一出去,她便瞧到地上多了一個十餘米高、渾身紅毛的大猩猩,它周身如同有烈焰般,正捶胸踏步而來。
“血猩獸,小心!”宋贈道,“這血腥獸的烈火能燒人神智,不要命,卻能讓人變成白癡。”
這意思也就是真武境的傳送陣法也不會開啓了。
四周也有不少弟子被血猩獸給吸引過來,眼前這只血腥獸實力是金丹巅峰,它眼也不眨地盯着雲棠手裏的山菌,雙目如火,吭哧着粗氣。
“你想要?”雲棠站在地上,非常冷靜。
血腥獸呲牙咧嘴,雲棠将手裏的山菌猛然扔出去:“你要就給你。”
血猩獸根本不用跑,它手長腳長,直接在空中接到山菌,另一只手往地上一捶,然而,正在這時,它手裏的山菌猛然炸開,幻化成藤蔓,綠色的藤蔓蔓延開,從血猩獸紅色的手臂一直纏到肩膀。
催生花葉術!
這一瞬間便擋住了血腥獸的步伐。
雲棠拿着手裏真正的山菌,風華絕代地施展出了一手完美的催生花葉術,別人甚至沒看清她怎麽掐的手印。
他們都有些激動,一個毫無殺傷力的催生花葉術也能應用到戰場!那,雲師妹招招出其不意,血猩獸可能不一定打得過她。
在弟子們暗中拔出劍,想要助雲棠一臂之力時。
雲棠拿着真正的山菌,衣袂翩飛,像是白色的蝴蝶,她頭也不回地跑開:“快跑!這個猩猩不對勁,他身上有魔氣。”
一個實力是元嬰頂峰的妖獸,入魔之後的實力會恐怖地增長。
衆人看着雲棠跑得比兔子還快,都有些無語,雲師妹每次的高手風範……似乎都維持不了多久。
雲棠也拼命地跑着,說實話,她也挺倒黴的。自從她回宗門,碰到的金光獸、獻魔人這次的血猩獸,都有超過元嬰的實力。
……哪怕是金丹期,說不定她也能靠智慧征服它。
血猩獸明面上只有金丹巅峰修為,一些弟子躊躇不決,因為現在他們人多,金丹期也有不少,說不一定能殺了血猩獸。
宋贈稍稍沉吟:“我們走!”
他相信雲棠,迄今為止,雲棠對于危險的預判還從沒出錯過,至少宋贈這邊沒看到她出錯。
譚明也沒意見,之前有幸和雲棠一起出過任務的人也沒意見,見到這麽多人都相信雲棠的話,剩下的弟子哪怕還想留下來和血猩獸硬扛,也沒有人手。
他們一起跟着離開。
雲棠一邊跑一邊安大家的心:“入魔而瘋狂的人,周身血液滾燙,如要爆炸,你們看這只血猩獸胳膊,上面的血管已經膨脹。”
這種狀态的魔是強弩之末,但也還有好一會兒的時間來瘋狂。要殺可以,但不能急于一時,得先避其鋒芒。
一衆人如潮水般退開,忽然,在衆人反方向之中,翩然飛來一個白影。
蘇非煙提着劍,冷靜而微帶傲氣,她如白羽般飛向血猩獸,冷聲道:“衆位好男兒被一只金丹巅峰的血猩獸追得抱頭鼠竄,實在可笑。”
一些弟子聽到她微帶嘲諷的聲音,确實臉帶潮紅。
雲棠看蘇非煙又飛回去,不由無語,為什麽每次蘇非煙都要和她反着做事?特立獨行也不帶這樣,雲棠不想這些人全被血猩獸燒成白癡,道:“它入魔了,實力不只是表現出來的那樣。”
之前蘇非煙入魔,不過金丹期不也能打整整三十人?
蘇非煙根本不理她,語意微帶強硬:“……事事件件,師姐哪怕不願意正面相對,自己走便是。一只血猩獸也能入魔?當真世所罕見。”
這意思就是說雲棠貪生怕死還撒謊。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雲棠也不用再堅持己見,她滑出去老遠:“筆你。”
蘇非煙看她離開,面色冷淡,心底反而松了一口氣。如果說雲棠也留下來,她可不知道一會兒別人能不能看透雲棠就是雲棠,膽小如鼠,而她才是……真正的修真者。
蘇非煙提劍而起,同時對身後跟着她過來的藍成和其餘五名弟子道:“血猩獸的弱點在脖子,我們用離合劍陣,上!”
蘇非煙言語冷淡從容,又素有美名,加之此刻勇于同血猩獸搏鬥,自然在衆人心中光輝萬丈。
藍成等人點頭:“好!”
當即,漫天劍光飛舞而起,以蘇非煙為首的七人劍陣攻向血猩獸,一個金丹頂峰的妖獸,在劍陣的威力之下,怎麽也都會敗落下去。
然而,這只血猩獸沒有,它仍然雙目赤紅,喘着粗氣,和七人的長劍鬥得有來有往,甚至隐占上風。
藍成不由驚訝,是他感覺錯了嗎?剛才血猩獸撥開他的長劍,似乎并沒花大力氣,反而像是随手一撥。
藍成心裏微驚:“小師妹。”
七人當中除了藍成,蘇非煙劍術最高,見藍成詢問,蘇非煙手心裏其實也有汗,這不該是金丹巅峰妖獸的水平,超出了一些。
……在戰鬥中發現這種事,最明知的做法就是趕緊抽身,可是蘇非煙剛才才說過雲棠貪生怕死,不願面對大事……
若讓蘇非煙此時走,她不甘心。而且,剛才那一瞬間,蘇非煙明顯感受到衆位弟子是向着她的,他們都注視着、崇拜着她。
蘇非煙眸光一暗:“沒什麽問題,剛才的劍陣我不小心分神了,所以你負擔的壓力會比較大。”
真的嗎?藍成有些猶豫,蘇非煙這樣的劍修,會在作戰時分神?
但他也想不到蘇非煙為什麽會撒謊,又信任蘇非煙,便繼續支撐劍陣。
這時候,隊伍中一個劍術稍弱的弟子有些受不了,道:“我這邊也很難過,那妖獸碰我的長劍一下,我感覺我的劍都快脫手,這……真的是金丹巅峰的實力?”
不會真的入魔了吧?
現在哪怕血猩獸真入魔了,蘇非煙也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她之後不只得不到別人的尊敬,甚至還會被怨怼。
蘇非煙冷冰冰且強硬道:“是你劍術太差,區區金丹巅峰妖獸罷了,在我這兒,它的力道是正常的。”
蘇非煙身為玄容真君弟子,在宗門內一直屢有美名,她其實有些自負于自己的修為見識,之前大師兄他們壓着她她也罷了,但剛剛說話那人不過是個普通弟子。
那弟子無奈,只能聽蘇非煙的話。
蘇非煙不再理會他,高聲道:“諸位師兄,這只血猩獸修為高深,師妹一人難支,還望師兄們相助。”
如果所有人齊上,那麽不論這只血猩獸多古怪,都會被殲滅。
随着蘇非煙的話,一些弟子紛紛站出來,說來他們這些劍修,大多性格直接,他們也想殺了那只血猩獸。
大部分弟子都禦劍飛過去,和血猩獸戰在一塊兒。
唯有宋贈等人沒動,那位李師兄見狀踯躅:“這……我們要不要?”
宋贈緊緊皺眉:“不,你沒發現無論去了多少人,那只血猩獸都和之前的狀态一樣嗎?”
一個真正被逼到絕境的妖獸,是像剛才的白頭靈火猴那樣,而不是像這只血猩獸一樣游刃有餘。
宋贈正思考着一會兒若是其餘人全敗下來,他就将自己的劍扔出去,為他們豁開一個逃出來的口子。
場上清醒的人也不只宋贈,大多數弟子齊齊朝血猩獸攻去,他們以為這一擊必中,然而下一刻,血腥獸的身軀猛地再長大四五米,雙臂揮舞,他們的劍齊齊斷掉,胸口被一掌拍下,全部從空中跌落。
一個弟子被血腥獸接餃子一樣接住,直接伸手撕開手臂,鮮血噴湧而出,血猩獸将斷臂放在嘴裏嚼碎,又将他的身體朝嘴裏送過去。
宋贈看不過眼,擲出長劍,斬斷那名弟子的衣服,他才從空中掉下去,免于葬身猩猩口中。
蘇非煙出劍最猛,她受的傷也最狠,現在胸口劇痛,根本救不了別人。
“它真的不只金丹巅峰實力。”
“你們看!他眼裏有魔紋!真的是魔!”
“被騙了……”
這些弟子現在被擊中,相當于廢了一半,逃也逃不走,他們只能等待死亡……不,或許真武境能替他們撿回一條命,但下半生渾渾噩噩地過着,還不如去死。
後悔,萦繞在所有弟子心中的就是後悔。
如果他們剛才堅持聽雲師妹的話,現在怎麽會落得這個下場?
藍成的腿被血猩獸給打中,現在血肉模糊,他躺在地上:“小師妹,你剛才為什麽……要說,它沒問題……”
藍成怪自己聽信他人,可是當時蘇非煙的語氣實在是太篤定。
蘇非煙也咳出一口血,面露難色,此刻她的心也灰了:“我……我以為不是金丹巅峰,也沒有這麽強……我們這麽多人……”
她美目中露出絕望:“……大師兄、三師兄、四師兄、五師兄……救我們。”
蘇非煙朝着不遠處宋贈等的方向輕呼,現在能救她們的,只有宋贈他們了。蘇非煙不想死,她還那麽年輕,仙途不過起步,她不想死,也不想變白癡。
宋贈的劍沒了,但是與他一同長大的藍成等人危在旦夕,他手心裏全都是汗,已經想不顧一切去救人。
藍成遠遠看出宋贈的猶豫,他揮舞雙手,手在嘴上做喇叭狀:“大師兄,別過來!你們快跑……”
這麽多人都打不過血猩獸,再叫宋贈他們回來,藍成會內疚一輩子。
黃泉路就那麽大,人太多了擠得慌。
藍成眼中已經快有眼淚,血猩獸這時已經又扯斷一個修士的臂膀,像是扯斷香蕉一般。
絕望籠罩着這七十七人。
忽然,他們聽到一句玉珠一樣清脆、元氣十足的女聲:“你們是不是傻逼?現在一劍給自己刺過去,讓真武境把你們彈出去啊,一定要等到血猩獸把你們變白癡才願意?它是你們爹嗎你們上趕着當孝子賢孫?”
對!
雖然瀕死的傷很疼,而且一個不好控制不了力道,也許真的救不回來,但是總比變白癡要好。
這句粗鄙的怒罵聲在衆人聽來宛如天籁,他們齊齊望過去,天邊過來的正是雲棠,她那張臉在夕陽底下嬌美動人,嬌憨柔弱,又微沉,像是非常生氣,身後如有狗在追,跑得特別快。
不,不是狗在追,是……一大群猴子!
雲棠被一群白頭靈火猴追着打,有些靈火猴見靈火燒不到她,就瘋狂地扔一些橘子甘蔗過來,雲棠被砸得滿頭是包。
她要氣死了,雲棠懷裏抱着好多山菌,同時挑釁那些猴子:“你們這些智障,連扔東西都扔不準,是在給我表演猴戲?要不要我給你們點賞錢?”
“你們是在和我散步嗎?傻逼,都說了多少次了你的甘蔗扔不準,不能留着給你爹上墳用?”
所有人:……
唔,好像沒有見過雲師妹這麽罵人。
那些猴子已經快氣死了,猴子本就具有一定智慧,雲棠這麽一路用山菌和怒罵将它們勾引過來,看準時機,繼而将手中的山菌全部扔出。
山菌飛到空中,白頭靈火猴全部朝它撲過去,而已經瘋狂的血猩獸也聞到山菌的氣味。
它也同時伸手。
雲棠看準時機,她伸手在腰間一摸,自從金丹期,她可以使用和之前差不了特別遠的萬劍歸宗。
萬劍歸宗看起來只是極普通的一招,甚至這些金丹期的弟子只知道雲棠劍氣有些濃郁,實則……四面八方的空氣中,如果有另一個能掌握劍意的人來就會發現,密密麻麻全是劍影,萬劍、歸宗。
“噗嗤、噗嗤”的聲音,只一瞬間,白頭靈火猴死傷過半,就連血猩獸也被重創。
雲棠有些累,按照現在的靈力來說,萬劍歸宗就只能有這點威力了。
血猩獸巨大的身軀縮小許多,這些妖獸全捕捉不到雲棠的劍意,四周都是殘兵敗将,它們自然以為是對方所做,頓時,白頭靈火猴和血猩獸打了起來,直撕得天昏地暗。
一群猴子打一只猩猩,場面鮮血和長毛亂飛。
雲棠道:“你們還不動手?”她覺得這群人太過正直,可能理解不了,直接道:“你們還不出真武境,等着一會兒它們哪方沒死來殺你們?”
衆人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心狠些的,直接伸手在自己身上一拍,狂吐鮮血,然後身形消失。
頓時,空氣中滿是吐血的聲音,這些弟子們該狠時也能狠,沒對自己留手。
藍成道:“多謝六師妹。”繼而決絕地抹了脖子。
蘇非煙其實對自己下不了那個狠手,但她見周圍無人理睬她,也只能拍向自己的肩膀。
雲棠、宋贈等也用這種方法出去。
她們一睜眼,就見到妙缪真君、芷弱真君,其餘本瀕死的弟子們身上的傷也只剩下一半,因為真武境的奇特之處,一出來那嚴重的傷會減輕至少一半。
丹朱峰的弟子們給衆人治剩下的傷。
妙缪真君看着雲棠和宋贈:“你們吓死我了,不到時間我根本打不開真武境的傳送門,看見血猩獸的異樣,我原本要去禀告宗主強開傳送門,幸好看到了雲棠的舉動。”
妙缪真君也非常擔憂,那都是太虛劍府的人才,怎麽能出那等大事,幸好有雲棠,所以她趕緊去聯系芷弱真君帶醫修過來治療這些弟子。
芷弱真君本就是敏感的醫修,眼底隐泛淚光,适才夕陽如血,七十七名弟子齊齊自戕的畫面太過震撼,他們太虛劍府縱然有千百般迂腐、缺點,卻也正是有諸如此類的優點,才能長存于世。
妙缪真君也不禁唏噓,雲棠有些不習慣感傷的氣氛,她道:“真君,我們都安全出來了,那些便不再重要,真君,這次歷練考核是什麽标準?”
妙缪真君道:“我從水光鏡裏看到的你們表現,我會打分,還有你們完成了任務也會加分。”
雲棠眼睛一亮,她從身後拿出一朵山菌:“真君,我們完成任務了。”
她一直将這朵山菌留着,沒有丢出去。山菌傘蓋顫顫,散發出清新的香味,就像是暴雨之後新生的生命。
妙缪真君道:“嗯,你是第一名。”
她解釋:“你拿到了珍寶,同時,這一個歷練,你将我教的催生花葉術、幻身訣全都娴熟變幻使用,有勇有謀,你一定是我這兒的第一名。”
雲棠回太虛劍府後,還沒當過第一名。
她現在靠着在太虛劍府學到的東西拿到第一名,咧開一個開心的微笑。
既然都說到了成績,妙缪真君繼續說下去:“宋贈,第二名。首先,你們隊拿到了珍寶,其次,你面對血腥獸并未一味沖鋒,有清醒判斷,再次,其餘弟子險些命喪妖獸之口,你棄劍救他,算是有義。”
宋贈沉穩地多謝妙缪真君。
妙缪真君一個個點評過去,雲棠隊中的人都因為有山菌和并未沖到血猩獸面前,排名比較高。
緊接着,妙缪真君說到藍成:“你勇鬥血猩獸,最後危難之際,尚且顧念同門情誼,讓宋贈離開,此為義薄雲天。你排名十二。”
……蘇非煙面色一白,當時她似乎叫宋贈他們來救她。她其實并不是故意的,蘇非煙忍不住慌亂地辯解:“真君,我當時也不是有意叫宋師兄他們過來,只是我和他們之前都是那樣,我們感情很好,我一時忘記了。”
蘇非煙臉色蒼白、楚楚惹人憐。
但是現在這些弟子全都心如止水,甚至覺得她面目可憎。沒有人能做到欣賞、同情一個差點害了那麽多人的人。
當時第一個七人劍陣和血猩獸對峙時,蘇非煙真沒感覺到血猩獸修為的不對勁?
可是,她卻說那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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