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照夢鏡一

清源真君搖頭:“個中原因,那個蝙蝠人也不知道。他說魔域秩序看起來混亂,遍地是屍骨、處處是争執,但是大魔小魔之間泾渭分明,彼此不會混在一塊兒。”

雲棠心道魔域一直是這樣,別說魔君、就是一個大魔忽然出現在不常出現的地方,那處地方的魔都要奔走四散,沒人想和魔君碰面。魔域的偏執嗜殺不只修真界人這麽認為,魔域的人心裏也很有數。

在人人都不是善茬兒的情況下,踩着衆人屍骨混到魔君的能是什麽好鳥?

鶴陽子沉吟一番,堂堂魔域十大魔君之一,混到那等貓嫌狗憎的地步,也的确是件奇事。

鶴陽子對高手如雲、卻和修真界如隔着屏障、煙霧缭繞的魔域非常好奇:“這位十獄君,能得魔君之名,想必自成一家,他的出招風格也不為人所知嗎?賞金追殺榜上,好歹該有只言片語。”

清源真君颔首:“賞金追殺榜的确提了上榜者的一些特點,比如千面魔君,據說他以折磨人為樂,進攻方式千變萬化,愛化身枕邊情人,在耳鬓厮磨之時殺人取樂,以摧毀別人的信任、心理為樂趣。”

“花娘魔君以絲線為手段,雪白的絲線将人裹緊,密不透風裹成蠶繭,片刻之後,蠶繭由白轉紅,吸幹別人的血液。”

“好古怪的手段。”鶴陽子皺眉。

雲棠倒知道原因,花娘的事她曾聽人說起過,花娘和雲棠不同,她是因為魔域需要聽話、好拿捏的人去挖掘黑岩礦,才被她的娘生下來,她的娘生下來一對雙胎,分別是花娘和妹妹青娘,兩個女孩讓她們的娘得到一塊黑岩礦作為獎勵。

花娘的娘歡天喜地帶着黑岩礦出去,便被人殺了,鮮血流了滿地,掌心死死摳着的黑岩礦被整塊搶走。花娘和青娘好不容易長到十二歲,青娘在下礦時,也被一個對她們來說大得不得了的“大人物”給殺害,褲子上全是血,睜着眼睛死不瞑目。

在魔域幫人挖黑岩礦的人,無論男女,不只是苦力、受氣包、也是一些魔解決生理需求的工具。

後來,青娘怨氣深重,以身獻給黑岩礦裏一只蠶,她附在蠶裏,和姐姐花娘一起,殺了所有欺負過她們的人,礦洞一片血猩,再将剩下的黑岩礦挖了大半逃出去……之後,花娘心狠手辣、妖豔美麗,成了魔域排名第四的花娘魔君,她手中的蠶絲染血就是妹妹青娘餓了,在嘻嘻地笑着:“姐姐,我想吃東西。”

雲棠會想起這個故事,心情說不上愉悅,她大致已經習慣這樣的事,但在心底暗暗想魔域就連黑化都要弄得那麽沉重,魔域還有人的故事不慘嗎?慘的聽多了,只會讓人産生不适,她難道就不配聽點高興老套的惡俗話本,以“後來,他們幸福美滿”而結束?

雲棠可不覺得自己審美低俗,只有蜜罐子裏長大的人才喜歡看那些悲傷沉重、飽含深意的故事,像是她,就只願意看點淺薄無聊的故事。

清源真君又道:“但是,榜上幾乎沒有十獄君的資料,只說沒人能從他劍下活過,他的劍是輕是重,是快是慢一無所知,只知一定兇殘霸道,大抵修的是殺伐之劍?”

鶴陽子道:“也罷,他來了修真界,我們多提防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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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又看着劍冢上空盤旋的飛劍深思。

玄容真君聽他們說完話,對雲棠道:“我為你身上罩一個護身結界,你進入劍冢,先在外沿游走,不要冒進,看見有緣的劍後先嘗試溝通,記得,不要冒入劍冢深處。”

越厲害的寶劍越傲氣,若要擇主,必定伴随着寶劍本身的試煉。雲棠現在只是金丹初期,寶劍的試煉對她來說太過危險,若是需要深入劍冢的試煉最好還是算了。

雲棠點點頭,緊接着,她身上就被玄容真君施加了一曾透明的結界。

雲棠乖乖道謝:“多謝師尊。”

她這就要進入劍冢裏邊了,這時,鶴陽子才發現雲棠直愣愣地想要走進劍冢,他眼皮跳了跳:“雲……”

鶴陽子忽然發現他不知該怎麽稱呼雲棠,直言其名吧,對老祖宗不夠尊重。若是按輩分稱呼,別人又不知道這個事兒。

鶴陽子一時犯了難,含含糊糊帶過去:“咳,你現在就要進去?不等着老祖宗來再說?”

鶴陽子知道玄容真君不知者無罪,但是他可知道雲棠和燕霁的關系,劍冢這麽危險,雲棠一個人進去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

雲棠看鶴陽子神情中帶着三分不自然就清楚他想到了哪裏,估計她現在在鶴陽子心中是屬于大佬的小嬌妻形象,磕着絆着大佬都會心傷肉疼。

雲棠心道哪兒那麽嚴重,燕霁要是這麽容易就發火,那他每天豈不是都有發不完的火?

雲棠擺擺手:“沒事,我身上有結界,進去不會發生什麽,謝宗主關心。”

“咳……你說沒什麽,可老祖宗那邊……”

“沒關系,他不會有意見。”雲棠誠懇而堅定,想也知道,燕霁怎麽可能生氣?燕霁還幫她提高修為,不然對上張顯聖是去送菜?

雲棠這堅定而不甚在意燕霁的神色讓鶴陽子心中掀起軒然大波,他想到那日不小心聽到的話,全是雲棠在嗔怪燕霁,而燕霁居然未有一句反駁,全程默認。

難道老祖宗只是對別人面冷霸道,實則鐵漢柔情,對內自有一套行事标準?

鶴陽子輕咳一聲,和顏悅色道:“那你進去吧。”

他站在這兒,雲棠的師尊也在這兒,難道還能真出了什麽大事不成?

雲棠踏入劍冢,劍冢之內撲面而來長劍的鋒銳之氣,劍冢的寶劍屬性似乎不同,有火屬性、冰屬性……夾雜在一起,各有各的特色,也不會蓋過彼此的光輝。

雲棠其實不覺得有劍會瞧上自己,畢竟她在魔域時也有自己的劍,所以,現在她就相當于名花有主的人進到一堆高傲的單身異性中間,不被轟出去就不錯了。

雲棠也找不到理由不來劍冢,想也知道會被懷疑。

她剛踏入劍冢不過一瞬,原本充滿秩序在劍冢上空盤旋的寶劍們全都一頓,閃耀光華的劍身掉轉頭,正對着雲棠,劍意暴漲,雲棠感覺身上的結界都快被壓變形。

她不着痕跡朝後後退一步,緊接着,所有長劍魚貫飛來,正對她的臉。

劍氣披荊執銳,玄容真君和鶴陽子等人見突然有此變故,心底一驚,同時出手想要保下雲棠,然而,為首那長劍身上沒有兇意,反而竭力散發出親近人的意味,鶴陽子和玄容真君這樣的劍修還是大概看得出未擇主的寶劍的意思,他們急急收了攻勢。

只見為首長劍飛來,原本淩厲的姿态等到了雲棠面前,變得沉靜無比。它停在空中,劍身微微翻滾,露出鋒利的刃、如雪的劍身,毫無瑕疵,像是秋水一樣。

“它在做什麽?”清源真君瞪大眼睛。

“可能是在展示自己?”鶴陽子思考道。

展示自己?這如何可能,清源真君有些不可置信,劍為萬兵之王,寶劍擇主尚且別人經過重重歷練,哪裏會這麽主動?

他疑惑之時,剩餘的長劍雪花一樣飛到雲棠面前,和那柄秋水般長劍一樣,全方位旋轉展示自己的劍身,雲棠甚至注意到有一柄劍出土時忘了抖幹淨身上的泥,它趁別的劍不注意,悄悄快速地把劍身上的泥土給抖落下去,又和別的劍一般高貴典雅的旋轉劍身,展示魅力。

雲棠:……

寶劍們見雲棠好似仍然沒有反應,聚在一起一會兒後,又分開,這一次,它們展示的是劍術,各個寶劍因屬性、形狀、長度、重量有所不同,導致擅長的也不同,比如一柄重劍,就适合剛猛的劍法,不适合輕靈路子。

清源真君道:“難道它們現在又是在展示自己?”

玄容真君愕然,鶴陽子撫須,眼神中有慎重:“似乎是。”

眼前的場景有些震撼,其餘真君也紛紛讨論起來,他們羨慕的同時,更覺得事出奇怪,百思不得其解。

雲棠面前是不斷展示的寶劍,有的寶劍明顯比較聰明,見大家都在展示劍術,便另辟蹊徑,看雲棠是個貌美女修,便在那兒彎着劍身跳起舞來,吸引她的注意力。

雲棠并未被眼前這一刻給迷惑,她此刻簡直如芒在背,想也知道,這一刻劍冢的異常,會導致她被宗主真君們詢問、乃至于懷疑。

雲棠大概清楚寶劍們為什麽會反常,其實,它們并未反常。只是在它們沉睡時,被萬劍歸宗喚醒,萬劍歸宗還有一個名字,叫做萬劍朝宗,萬劍歸宗的劍意喚醒它們,所以相當于在那時,雲棠就自動通過它們的試煉。

現在它們的展示自己,只是因為同時被喚醒的寶劍太多,它們在采取必要手段。

寶劍們踴躍展示自己,忽然,從地底升起一道兇殘嗜殺的劍意,這劍意一出,周遭空氣仿佛都停滞不動,它來勢洶洶,而且朝其餘寶劍的劍意而去,僅一個照面,其餘寶劍也停止不動,有的朝後退去,有的則留下來,同樣升起戰意。

這劍意對雲棠來說無比熟悉,她條件反射地張開手,想要握緊那劍,可是手邊空空蕩蕩,只有一柄無神的鐵劍懸在她腰間。

她握不到它。

“哪裏來的殺氣?”

鶴陽子感應到這鋪天蓋地的嗜殺之氣,以他對天地的感應來說,現在天地在他眼中都染上淡淡紅色,劍冢上方飄蕩着粉色的血氣,血氣漸濃,轉為正紅……

鶴陽子自手心翻出太虛劍府宗主之欽天印,欲要查明殺氣來源。

雲棠正思考該如何瞞過去,比如現在立即以劍意逼得劍冢寶劍暴動?渾水摸魚洗清自身幹系?她正想着,肩膀上多了一雙手,一縷黑發垂在她的胸前,淡淡的蓮花香氣包裹住雲棠,燕霁垂眸,看見雲棠似要握劍的手。

他低低笑了一聲,繼而袍袖一揮,一道靈氣席卷而出,如果說沸騰的劍意和殺意像火,燕霁的靈力就像是冰冷的潮水,一瞬間,劍冢的寶劍便全都歸位,空中忽然出現的殺意也彌漫不見。

雲棠無聲松了一口氣,燕霁一來,她便又恢複到之前的模樣,額間的汗水也消失不見。

燕霁看雲棠一眼,雲棠心虛低頭。

鶴陽子見到燕霁回來:“老祖宗。”

燕霁的手搭在雲棠肩膀上,半截手腕露出來,十分蒼白,手指也纖長,他昨日不知去哪兒了,但是再出現時滿身蓮香,不見狼狽。

燕霁稍側眸:“不必圍在這兒了,劍冢之事是本座昨日碰到一個還不錯的人,和他比鬥了兩把,驚擾了劍冢。”

這個解釋就能解釋得通。燕霁燕仙君,以他的修為和劍意驚擾劍冢非常正常,既然他能在剛才及時出現,就說明他其實就在不遠處,劍冢的劍看起來是朝雲棠獻媚,但它們正對東方,也說不得是朝着燕霁表現自己。

至于剛才出現的殺氣,鶴陽子也不作他想,燕仙君在先法時代時便誅殺妖魔、夜能止啼,他身上有殺氣再正常不過。

鶴陽子道:“是,老祖宗。”

燕霁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雲棠:“受過傷?”

雲棠在他面前感受到了羞恥,燕霁把那麽多寶物給了她,她現在被燕霁看出受過傷,燕霁一定覺得她是扶不起來的爛泥。

雲棠道:“……嗯,但是當時事急從權。”

燕霁冷眸掃過她身上:“誰修煉不受傷,不算大事。”

說着,燕霁手中靈力從雲棠肩膀傳到她身上,拂過她丹海,之前養靈九花丸沒處理到的小傷也全被治愈。燕霁看雲棠身上有一個結界,冰系靈力,他面無表情把這結界一指點破,淡淡的靈光碎開。

燕霁拎起雲棠:“回去,給你說一件事。”

……大庭廣衆之下,雲棠就被這麽被燕霁單手拎起來,她有些呆滞……燕霁看起來瘦,手腕上的力一點也不小,想想也是,燕霁這種全方位的劍修,速、力都趨于臨界值,他手上怎麽可能沒力氣?

雲棠思考自己掙紮不掙紮,她想到剛才燕霁幫了她大忙,再加上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難道燕霁之前沒有抱過她嗎?

如果每次燕霁拎她的代價都是幫她一件事,她會對燕霁說:您請,随便拎。

雲棠在衆目睽睽之下被燕霁帶走,鶴陽子撫須而笑,能看到老祖宗那麽平和,他心裏也非常欣慰。玄容真君看着燕霁遠走的方向,他總不清楚為什麽,燕聖祖為何獨獨對棠棠這樣?

其餘真君則更沒什麽想說的,沒看見雲棠手上的女神淚嗎?要是燕聖祖也能送女神淚給他們,他們也可以不要這把老臉求拎。

燕霁飛行連禦劍都不需要,他腳下自動生風,長發朝後揚起,冷淡的眸子認真地看向前方,雲棠随便他飛得有多快,安心和他到了他的宮殿。

一進去,燕霁便放下雲棠,走向上座:“剛才的是你在魔域時的劍?”

雲棠的心咯噔一聲,見燕霁提起,她也不好隐瞞:“是。”

雲棠出魔域時遭遇黑岩礦氣海爆炸,她畢生的修為全部拿來保自己一命,身上所有的法器也在那次碎成了渣,只剩下她的劍。

她的劍重新跌下魔域深淵,雲棠修為太低,明明有劍意,卻無法喚回她的劍。

燕霁坐在上座,他一回到自己的行宮便靠在美人榻上,上半身挺拔筆直,雙腿搭在美人榻上。燕霁道:“你那劍挺不錯,還知道掃清障礙,不讓你認下別的劍。”

雲棠想到自己的劍,都有些惆悵。

“自從我的寶貝劍離開我,我也非常想它。”雲棠道,所以,之前師兄們說什麽寶劍出世伴随龍吟,雲棠嘴上附和,卻一點都沒去找,她一直用着最便宜的鐵劍,劍修嗜劍如命,燕霁不也有一支漆黑的劍?平時都沒見他怎麽拿出來用。

“寶貝劍?”燕霁聽這詞兒新鮮,心底不知怎麽的就不快,他冷冷嘲諷:“本座幫你數次,也沒見你這麽誇本座。”

“你也是我的寶貝。”雲棠聽燕霁陰陽怪氣,自如地接上這句,論如何在燕霁手裏活下來并且讓他開心,她是專業的。她的劍是魔域最快,她的嘴也是魔域最甜!

“你?!”這句話像是戳中了燕霁的肺管子,他“蹭”一聲從美人榻上坐起,冷刀般的雙眸緊盯着雲棠,臉色蒼白、俊美,如旖旎的玫瑰。

燕霁的視線真像是刀一般,他指甲上泛起粉色,和先前的白大相徑庭,燕霁看雲棠一臉莫名其妙,一股氣騰在胸中上不去也下不來,他道:“放肆,誰……讓你對我這麽說話?”

雲棠聽這話不對,從善如流:“對,我不該那麽說,我不應該拿形容劍的詞語來形容人,兩者不能混為一談,你不是寶貝,你是最厲害的……”

“夠了。”燕霁撫額,頭疼:“你別再說下去。”

雲棠識趣閉嘴,雖然她心思沒有燕霁那麽細膩,但是她勝在會審時度勢、聽話,所以她才不會犯錯呢。

燕霁似乎調節好自己的心态,冷着臉又接了一句:“我壯志未酬,還想多活幾年,被你氣死,并不是那麽值。”

雲棠點點頭:“我也這麽覺得。”

“……”燕霁看了她一會兒,放棄和她交流這件事,他不如把話題拉回自己擅長的領域,和雲棠談論那些,容易氣死:“以你的劍意,你在魔域應當不是無名小卒,你的身份是……”

雲棠正要說話,燕霁便道:“算了,你是誰也無關緊要。”

雲棠懂他的意思,哪怕她是“曉”組織的領頭人、甚至哪怕她是排名第一的魔君或者還是別的什麽,都打不過他,本來就不是大事。

她劍也沒了、修為也沒了,過去的本來就不重要。如果不是必要,雲棠根本不願意再卷入魔域的事情。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就是這麽個道理,更別說雲棠在哪兒都能好好活下去。

雲棠道:“燕霁,你昨天去哪裏了?”

燕霁回答:“張顯聖身上的毒有些壓制的靈藥,我昨日去把那些藥全部拔除。”這不是重點,燕霁擡頭:“你今天也累了,就在這兒休息。”

燕霁的宮殿裏,常年打掃的就一張床,雲棠道:“算了,我回碧天峰去休息。”

“不必。”燕霁擡手阻止她,“上次我入你夢時失敗,便是因為你在碧天峰,心裏沒一點緊張感。如今你就在這兒睡,一日沒達到我要求,就一日在這兒繼續睡。”

雲棠:……

雲棠拗不過燕霁的執着,被燕霁帶着去了他的住處,燕霁沒睡覺,搬來一個凳子坐在雲棠旁邊。

雲棠和衣卧在床上,蓋着薄被,睜着雙眼。

人就是那麽奇怪,平時她睡覺真的很快,但是現在反而不好睡。

雲棠睜着眼睛:“燕霁,我要是做夢,你入我夢中來,那麽這晚相當于你沒睡覺?”

熟悉的套路,燕霁這次沒有理會雲棠,一直沉默不語。

雲棠閉眼,過會兒又睜眼:“燕霁,你的被子上怎麽有股香味?”

燕霁一樣不回答,完全摸清楚雲棠的習慣。他不搭理她,雲棠躺着也覺得沒趣,準備安安分分睡覺。

然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在她的預知夢之中,其實是有師尊和她成親的情景。雲棠敢對着天地良心發毒誓,她從沒有一刻對師尊有過那樣的想法。

師父,如師如父,她得多畜生才能對自己父親下手?

看着燕霁一無所知的臉,雲棠覺得此事最好不要讓燕霁知道,她雖然在燕霁面前也沒什麽形象和風範,但至少,要像個人。

雲棠閉上眼睛,不斷默念着燕霁燕霁,她希望一會兒做夢時,直接夢到燕霁,看能否逃過那令她尴尬的一幕。

室內青煙徐徐,雲棠的呼吸逐漸平緩,燕霁起身,為防止雲棠那過強的警覺性,他沒再像之前那樣靠近雲棠,免得她又立刻抽出劍來刺她。

燕霁站在原地,拿出照夢鏡,輸入一絲靈力,照夢鏡登時懸空。

燕霁确認雲棠沒再奇奇怪怪繼續吃東西後,冷臉拂袖,進入她的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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