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十獄君二

溫如風一襲青衣,幹脆利落地抖出十獄君是曉的創始人這個消息,身後的衆魔們聽到這個秘辛,駭然對視一眼,到底把肚裏的好奇和震驚又給咽了下去。

他們的修為雖然不比溫如風差多少,但是溫如風手中那笛子可不是好相與的,而且,溫如風在組織內頗得孤蒼渺的青眼。

溫如風踏風而來,身後那名白衣人被衆魔衆星拱月地包圍着,所有魔護在她周圍,呈拱衛之勢。

之前阻攔着雲棠等人的黑色領域,是由一名元嬰後期的魔所設,他對空間方面的術法得心應手,剛才生怕得罪十獄君,離開時才撤消他的領域,現在,在溫如風的授意之下,黑色領域再度張開,本要進入太虛劍府護山大陣的雲棠等人被攔下,再度陷入險境。

明顯,如果正面拼搏,他們毫無勝算。

藍成忽然發了狠,抽劍對着黑色領域用力刺去,領域絲毫不受影響。太虛劍府這邊的弟子也跟着效仿,然而毫無作用。

雲棠提醒道:“你們節約些力氣,這領域要想破開,要麽找到領域的命門,要麽就靠蠻力,然而,如果要靠蠻力,至少也得分神期以上。”

這黑色領域原本是魔域一名天目族的修士所創,他曾靠着這手出神入化的領域之術,連魔君都不放在眼中。然而,後面被人知道法門,生生剜了眼睛,取走裏面藏好的功法,再挑去他的腳筋而死。

那竊取功法的魔,就在對面。

藍成道:“命門……命門該怎麽找……”

他有些喪氣,在這麽多魔的圍攻之下,哪有時間找命門。明明他們就在護山大陣門口,可是裏面的真君堂主們卻找不到他們,想來這領域古怪,慣能隐匿。

真君們見不到他們人,肯定漫山遍野尋找,反而會遺漏一眼便能望到的無處藏身的登雲梯。最後,他們只能死在太虛劍府山門口,以扭曲的屍體嘲笑太虛劍府,以達成魔域目的。

藍成和衆人此刻都有些絕望,要是他們剛才進去護山大陣就好了,可惜……現在大敵當前,沒人有心思責怪蘇非煙,很快收拾好情緒,太虛劍府的弟子,哪怕死于和魔的鬥争,也得把對方咬下二兩肉來。

溫如風已然落地,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受過良好教養的翩翩公子,半點都看不出來自魔域:“誰那麽大膽敢冒充十獄君?”

沒人說話,雲棠才不會主動站出去說是我,她不想被溫如風的長笛戳成篩糠。

藍成他們也敵視着溫如風,并未說出雲棠 ,溫如風稍稍側了側耳朵,朝身後的衆魔吩咐道:“誰冒充十獄君,誰第一個千刀萬剮,其餘人緊随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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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嘆息聲似飄零落葉:“原本我們初來乍到,也不想太殘酷,奈何…”

衆魔聽了溫如風的號令,全拿起武器,但是并未冒然攻擊。身為魔,他們自有自己的判斷方式,剛才那女修如果不是十獄君,如何解釋她能奪下鹫的蛇劍?可是溫如風也沒撒謊的必要。

如今衆魔表面上聽溫如風號令,實際還要再觀望一二。

這些魔哪個不是屍山血海中堆出來的,他們僅僅從身後抽出各自的武器、白色的骨鞭淬着血,長矛上刻着骷髅頭,這群魔長得奇形怪狀兇神惡煞。

溫如風一哂,明白這些魔心裏的小九九,他淡淡一笑,長笛卻陡然之間發出激越之音,太虛劍府諸位弟子頭皮一麻,哪怕橫劍在前,也不免吐出一口血。

溫如風左手一抓,抓走一個丹朱峰的女修,他手上青筋畢露,然而目光還是那樣溫和:“假扮十獄君的人是誰?”

丹朱峰女修的脖子都被掐出血洞來,在死亡的威脅之下,她身上抖如篩糠,饒是如此,她也咬緊牙關,一句話不說,并未說是雲棠。

溫如風一笑,手上一用力,擰斷丹朱峰女修的脖子。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讓雲棠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溫如風緊接着又左右手各抓一人,掐着脖子提起來:“誰假扮十獄君?”

左邊那個男修死活不說話,另一邊,則是被抓起來的蘇非煙,蘇非煙纖細白嫩的脖子被掐住,她從未覺得死亡離自己那麽近過,她不想死,可是,她也不能說。

若是說出去,太虛劍府如何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蘇非煙眼角帶淚,她也不開口,但是一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瞟到雲棠的方向,黏糊糊的溫婉傷感,似有萬千隐情在心,只要是個正常人,必定都會被她的視線帶着思緒走。

雲棠也關注到了蘇非煙的眼神,她內心毫無波動,蘇非煙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她簡直想借溫如風的手殺了她。

可是現在溫如風手上還握着另一個男弟子的性命,溫如風像是沒看到蘇非煙的暗示,他低笑一聲,雙手齊用力,眼見着就要拿下二人性命。

蘇非煙目光驀地瞪大,這時候她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般游移含蓄,瞪雲棠都快瞪了出來。

雲棠剎那間抽出腰間長劍,在空中以劍紋注入其中,長劍登時一變,似乎品質都變得不凡起來。

她一劍刺過去攻向溫如風面門,同時道:“溫如風目不能視人,你給他使再多眼色他也看不到,想供出我,你該直接開口。”

蘇非煙沒想到雲棠會這麽說,她面上一陣火熱,想要出口解釋,雲棠卻并未再給她眼神。

其餘弟子也不可能讓雲棠一人沖鋒陷陣,他們紛紛拿起劍,朝前刺去,有人扶起另一名男弟子,對于踉跄的蘇非煙,卻只有一名弟子面無表情地伸手扶了她一把,繼而像是觸碰到瘟疫那般縮回手。

蘇非煙的視線他們也看到了。

平心而論,蘇非煙的行為令他們不恥,為一己之私出賣同伴,這是該有的所為?雲棠假扮十獄君是為了什麽,難道不是為了救大家嗎?

現在所有人嘴上不說,奔赴戰場,實際對蘇非煙再無溫情。

他們看蘇非煙的目光,涼到蘇非煙心底。蘇非煙知道自己剛才也許表現得不怎麽好,可是她如果真的很想出賣雲棠,她早就用嘴說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打退面前的魔們,蘇非煙雖難受,也擦幹淚拔出劍,和衆人一起作戰。

雲棠的劍刺過去,溫如風聽見她的聲音,之前一直淡笑着的臉浮現瞬間的驚愕。

他下意識側過去耳朵,這一個潛意識的動作更暴露出他目盲的事實。借着那瞬間的驚愕,雲棠的長劍已經逼開溫如風。

溫如風臉上的驚愕不過一瞬,又似想到了什麽,重新展露微笑。

原來真的是她?

可是,經歷了氣海爆炸,她的修為還剩下幾成?她的劍也失落在魔域,現在的她不過像是被拔了爪牙的猛虎。溫如風低聲道:“大人,您的劍和之前一樣快,但是……您怎麽會放任我剛才猖獗那麽久呢?”

“因為爹對你的疼愛。”雲棠面無表情道,溫如風眸色陰沉幾分。

他的長笛從一個刁鑽的角度現出,雲棠看到了,以劍迎上,她的劍本利,然而溫如風是何等修為?

雲棠虎口一麻,順着後勁兒往後退,地面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她唇間湧出一線鮮血。

其餘諸魔對視一眼,不是十獄君!,若是十獄君,怎麽可能被一擊吐血?

不是十獄君,這就好辦了。

衆魔看着雲棠後面的藍成等弟子,獰笑幾聲,幾步縱躍,開始屠戮。骨鞭從一名弟子的臉上劃過,只用一下,那名弟子的臉便被齧齒般的骨鞭給削斷,紅黃色的腦漿迸裂,他整個人還維持着持劍的姿勢。

長矛同時穿過六名弟子的腹部,他們的身軀因痛下意識望下彎,又因為長矛而彎不下去。

這幾乎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護山大陣就在他們身後,他們的同門、師尊、親友全在那裏,卻看不到他們的死亡。

雲棠整個人都像沐浴在鮮血狂湧的世界,她像回到了之前的時光,理智仿佛都被燒灼幹淨。師兄們一個接一個死去,就像當初雲棠剛掉下魔域時身邊的“無能同伴”,她們也是這樣,僅僅三天,就先後死在雲棠眼前。

雲棠手心的劍紋越發纏繞黑氣,她之前劍紋徹底為黑之時,正是她瘋狂想要殺人的那段時光。

溫如風看雲棠的狀态,本攻過去的招式便有些遲疑。

下一瞬,雲棠便如利劍一般射出,她面無表情,墨發在空中飛揚,衆魔見她過來,紛紛拿上自己的武器攻擊她,雲棠的足尖踩在染血的骨鞭上,骨鞭想要從雲棠的腳纏上去,雲棠拔下頭發上的玲珑簪等法器,重重擊在骨鞭之上,簪子往一旁跳躍,再擊打在長矛上。

叮鈴鈴、叮鈴鈴……

每次魔們以為自己能殺了雲棠時,雲棠都會拿出一件法器,幹淨利落自毀法器,以法器擋住他們的攻擊,她的劍再出其不意,從各種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刺出。

這一切都發生得非常迅速,雲棠身法詭谲,身上的白衣一點血未沾,然而已經有幾位魔不慎被她所傷。

“她在攻擊我們拿武器的手。”一名魔道。

“她到底還有多少法器?”

紫煙面色恍然,他們這麽多魔在這裏,眼前這只是金丹期的女修不只敢沖進來,而且并未被吓怕,她将每個法器都用得得心應手,而且不管法器有多厲害,她最後所依仗的都是自己的劍。

這個人真的不是十獄君?明明連臉都一樣,怎麽可能會是相似?

可是他們這邊明明也有一個十獄君。

雲棠的加入讓太虛劍府的弟子有了稍稍喘息的時間,他們遭受的火力被分散,看着對方一點頭,當即結出劍陣,如長龍一般有條不紊地抵抗衆魔。

溫如風的眉頭緊緊蹙起,那邊的場景讓他覺得礙眼。他雖然看不見,但總能聽到、感覺到。

都到了自身難保的境地,這些人暫時合作也就罷了,還有閑情逸致去救別人?溫如風那張清雅的俊臉面冷如霜,他擡起手,再看了雲棠一眼……

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困淺灘遭蝦戲,怪只怪她自己,和他們選擇相反的道路。

溫如風遙“望”雲棠,複又收回視線,吹響手中長笛。笛聲初時如仙,看破紅塵一般,然而幾乎是瞬間,天邊便降落出下可怕的威勢,太虛劍府弟子們寸步難行,而且,他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神情也變得呆滞,像是沉浸在笛聲之中。

不必反抗,乖乖沉睡。溫如風心想,這些劣等人,沒有經過魔域的鍛煉,他們早就養廢了,憑什麽還要占據這麽廣袤的修真界。

都去死吧,把所有東西,留給他們。

衆魔越戰越勇,太虛劍府弟子已經失魂落魄一般,眼看着僅剩的十餘人都要死掉。衆魔暫時未管那必死的十餘人,而是全力先擊殺雲棠。

骨鞭再次如長蛇一般,快要擊向雲棠後背,雲棠前面是一根長矛,她腹背受敵,手上的劍紋已經快要徹底變黑,如果完全黑了,雲棠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

千鈞一發之際,一名本看起來呆傻的弟子撲向雲棠身後的骨鞭,他以肉身為雲棠擋了一擊,繼而,整個人都斷成兩半。

溫如風的長笛讓他不知道反抗,但是他還記得雲棠是怎麽救他,他下意識就撲上來擋了一擊。

溫熱的鮮血灑在雲棠背上,她有一瞬間停滞,她眼角的餘光瞥到二師兄藍成斷裂的绶帶,他變成了兩截,連屍身都湊不齊。

被溫如風長笛影響的弟子們面色麻木,兩只眼睛卻流下眼淚。

僅僅一瞬間,雲棠像是過了很久很久,她想到金光獸山洞裏的藍成師兄,他那時意氣風發,他還那麽年輕,只要給他時間成長,他的仙途會非常光明。

可現在師兄死了。

雲棠忽然就覺得,她變成什麽樣可怕嗎?哪怕她再變回之前的模樣,也是先殺溫如風他們。同樣是死,總得拉幾個墊背的。

她掌心的劍紋徹底變黑,磅礴的力量讓手裏的長劍應聲而裂,雲棠随手喚來一柄劍。

她身上氣息一變,衆魔哪裏沒看出來?紛紛訝然,難道這人要立地成魔?

雲棠也以為自己會,她本覺得自己睜開眼後就只能看到血色般的天空、紅色的樹影,這沒什麽大不了,她一劍刺出,排雲一般,骨鞭碎裂,她的劍刺入那位魔的心口,紅梅綻開,那位魔捂着心髒跪下去。

雲棠以為自己的理智要被侵蝕時,她胳膊上傳來一陣清涼之意,在危急關頭保住她的神智。

這股力量清正、溫和,但是任誰也無法忽視。

是雲棠舅母給她的長風傳承。

在雲棠決意不顧一切,哪怕堕魔也要殺了斬殺藍成師兄的衆魔時,她便通過了長風的傳承。原本長風傳承一直被雲棠體內封存的濃厚“魔氣”所壓制,在剛才,雲棠體內“魔氣”湧出,給了被壓制的長風喘息之機,它立刻護住雲棠的心脈。

雲棠因為在魔域的經歷,她如若踏上正道,絕不是一味忍讓、退縮的風格,帶有鋒芒的道,不宥于正邪,只從于心才是她所傳承之道。

長風化作一團靈氣,湧入雲棠經脈中,同時,似乎有聲音在雲棠的識海中響起:“你想以什麽捍衛你的道?”

“我的劍。”雲棠不假思索。

這就是舅母說的長風有長風鞭、長風劍之分,因為長風只會起引導作用。随着雲棠話音落下,長風緩緩消失。

與此同時,魔域之中,雲棠的劍立在峭壁之上,一劍睥睨整個魔域,此劍周圍寸草不生,懸崖光滑,它感應到雲棠的召喚,不斷想要沖破桎梏飛入雲棠手中,可惜魔域本就自帶靈力,将長劍死死壓制住。

最後,長劍身上的劍意飛往雲棠手中。

那是雲棠真正的劍意,長風以傳承之力将它帶到雲棠手中。劍意灌注到雲棠手中長劍,此刻哪怕是瞎如溫如風,也發現她的不對勁。

溫如風當機立斷,吹起長笛,一個音符剛好奏出,雲棠便割下紫煙的頭,扔給溫如風。

她此刻身上萦繞着魔氣和長風的正氣,雖然長風化解了魔氣,這兩種“氣”現在只是短時間圍繞在雲棠身上,但也足夠她暫時提升一大截修為。

她的修為此刻停在元嬰後期,也足夠她殺這些人。

她的劍意本就兇殘霸道,衆魔只聽說過十獄君,卻從未直面過她。雲棠此時用的是魔域青夜魔君的劍招,青夜魔君最喜歡創立劍法,雲棠也學了不少,青夜魔君的招數,十獄君的理解,此刻她所向披靡。

“你就是十獄……”一個魔指着雲棠,胸口開出一個血洞,他沒說完,便頹然地倒下去。

溫如風不再弄笛,從腰抽出一柄長刀,雲棠的劍格在他的手上:“你也配碰刀?吹吹你的笛子賣弄風情便罷了,別髒了刀。”

她順勢将長劍往上一提,削斷溫如風半個臂膀。

溫如風鮮血長湧,狼狽退開,對之前那白衣戴面具的人道:“你來動手!不能活捉就殺了她!用你那柄十獄劍!”

那白衣人頓了一下,似乎從沒被溫如風如此吼罵過。

不就是殺了幾個不成器的魔?白衣人不覺得這有什麽厲害的,不過,她仍然抽出自己的十獄劍,朝雲棠刺去。

溫如風忍着疼退開一旁,雲棠看着那白衣人的劍:“模仿本君的劍,有意思嗎?”

溫如風眼中一痛,如果他們能收服十獄劍,誰還會再請人仿造?可惜他們收服不了,那樣一柄劍,哪怕雲棠已經沒了召喚它的能力,它仍然拒絕別人。

溫如風道:“你用十獄劍的劍意,不要和她的劍意硬碰硬。”

那白衣人一架起劍,的确頗有劍道宗師的韻味,舉手投足,的确像曾經的十獄君,而雲棠卻道:“你這麽個被他們控制的人,也能用出十獄劍的劍意?”

她左手執劍,右手握着藍成師兄的绶帶,只要有這绶帶,她就能想法子找魔域的人用盡各種手段,令藍成師兄複活,雲棠那張臉既美且惡:“你也配?”

白衣人周身劍氣如無懈可擊,白衣微動,劍術如白雪飄揚,看起來毫無弱點,讓人尋摸不到,卻又躲不開。溫如風有些着急,怎麽還是差火候?

雲棠不再等她,她手腕一挑,極精準地找到白衣人一處極難尋到的弱點,一招破了她所有劍勢,白衣人面具底下牙關緊咬,她運氣這麽好?恰好找到她藏起來的弱點?

雲棠冷笑一聲,繼續出劍,每一劍都擊在那白衣人的弱點處,很快,白衣人便狼狽不堪。雲棠一劍,刺向她的面具,面具從中間劃開,露出一張和雲棠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這麽像?”雲棠挑眉,“本君還以為孤蒼渺讓你帶個面具便罷了,沒想到他還真是煞費苦心。”

一模一樣的臉,劍術天賦佳,一樣的身材。

孤蒼渺為了找這麽個人,估計耗費不小。

白衣人拿好自己那柄十獄劍,她眼裏露出幾分不忿:“孤蒼渺大人為了讓我像你,取了我腰間兩條肋骨。”

“可能是嫌你腰粗。”雲棠道,“難道你現在就像了?照照鏡子,什麽叫做畫虎不成反類犬,要我讀給你聽?”

僅僅是像她,雲棠沒有任何意見,畢竟她也不想和另一個女人打成這樣。

但是這個女人不只用她的名字,還用仿造她的劍,和搶她的男人打她的娃也沒什麽區別了。

白衣女哪裏能忍受這種屈辱,哪怕她現在名義上非常高貴,但是看見雲棠,她心裏無時無刻不提醒着自己是個贗品。

她道:“你太自大,連劍都沒有……早不是十獄君。”

說完,她手中的十獄劍上散發出陣陣黑氣,攪動風雨一般,天地間灌滿黑風,溫如風受不了這個黑風,他咳嗽幾聲,眼見着白衣女和雲棠戰在一塊兒。

黑風如能将地皮刮走,僅剩的活着的太虛劍府弟子也被這風吹得靈醒。

雲棠感受了一下這風,沒理會撲天的黑氣,她的劍和白衣女的劍刺在一塊兒,白衣女的劍乃是神兵,她的長劍登時斷掉,然而雲棠并未慌亂,一名太虛劍府弟子看到雲棠斷劍,将自己的劍扯下來丢給她。

“接住。”

雲棠接劍,再和白衣女相鬥,鬥不了一會兒她的劍又碎開。太虛劍府的弟子們一柄柄扔劍給她,雲棠碎了一柄柄劍,看似她應該占下風,然而她一點兒也不慌亂,反而是白衣女越發心慌。

她看起來擊碎了雲棠的劍,但每一次,她的劍意都怕雲棠……好像是雲棠之所以斷劍,是因為她的劍無法承受她的劍意。

她不甘心。

白衣女本就是一個劍修,她被找來做十獄君,她引以為傲的劍術卻被孤蒼渺說是垃圾,她的容貌也被貶低……一切的一切,幾乎讓白衣女有了心魔。

白衣女心慌之下,想要速戰速決,然而,下一刻,雲棠忽然鬼魅般逼近她,在她耳邊道:“誰教了你我的劍招?那層黑風你知道是什麽?”

按照白衣女的理解,黑風是幹擾別人的視線,同時慢慢形成自己的劍域。

雲棠卻輕輕道:“不是哦,黑風是本君的第二層地獄,黑色的疾風懲罰一切貪與欲,你知道黑風之後是什麽?”

白衣女不知道,因為孤蒼渺大人只教了她這一招。

他說剩下的他也不會。

白衣女猛然睜大雙眼,胸前開出紅梅,她的整個心髒像是被風給絞碎,再被惡狗吞噬,連靈魂都被吞噬了一般……

這才是雲棠的黑風地獄,十獄君的第二層地獄。

那時她滿心都是魔域皆為罪,貪欲嗔欲都為她不喜,所以十獄是懲罰罪人的地獄。

雲棠當初也認真想過滅了魔域,後面她才知道是她的錯。

白衣女死後,溫如風早已不見蹤影,他之前和雲棠有舊,看出白衣女是扶不起來的阿鬥,早用傀儡術離開。

雲棠有些累,她的魔氣和長風的正氣都會慢慢消退,現在握着藍成的绶帶。

僅剩的太虛劍府弟子迎上來:“雲師妹!”

“我們活下來了!”

他們眼裏有淚,剛才被溫如風用笛聲魅惑之時,他們沒有聽到聲音,但是親眼看見藍成怎麽死去,整個場景又是如何艱辛。

蘇非煙慢了他們一步,她看着別人簇擁着雲棠,言語熱絡,有些微微失落。但是蘇非煙還是打算走過去,到底……雲棠也有功。雖然蘇非煙一眼認出雲棠剛才使用的不是太虛劍府劍法,而且她剛才有堕魔之相。

蘇非煙不想計較,她走向雲棠,忽然,她在地上一處死屍中看到一個沁着紅的鴛鴦佩,這鴛鴦玉佩蘇非煙只在一個人那裏見到過,玄容真君。

蘇非煙有些恍然,她曾經見到玄容真君腰間有一模一樣的玉佩,她好奇詢問,師尊告訴她,那是他家傳之物,普天下只有一對,是他母親給他,讓他給一只給他未來道侶,代代相傳。

現在這鴛鴦玉佩在這裏……蘇非煙心裏一痛,她回憶剛才的景象,是雲棠用的這鴛鴦佩,師尊把鴛鴦佩給了雲棠。

鴛鴦佩、桃花釀……種種跡象都在指向一個事實,玄容真君愛慕雲棠。

師尊平時和自己的點點滴滴映入心間,蘇非煙怎麽舍得師尊愛慕別人?她心亂如麻,身體微顫。

蘇非煙心底驟冷,她看向不遠處的雲棠,她明明有聖祖的寵愛,為什麽連師尊她都不放過。

蘇非煙甚至想到藍成的死,雲棠可真受歡迎啊,所有男人都被她迷得鬼迷心竅。

蘇非煙鬼使神差地垂眸,她咬了咬牙,看着地上一截被雲棠使用過的斷劍,上面還沾染着雲棠的絲絲魔氣,她撿起來揣在袖子裏,頭也不回朝太虛劍府走去。

她不會陷害任何一個人,她只是說事實,總不可能人人都得偏袒雲棠……蘇非煙身體虛弱,靈力快要耗盡,但她每一步都走得異常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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