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終章二
雲棠聽着老者的話,有些不忍直視燕霁的臉色。
燕霁也挺倒黴,只是因為在“飛升”的時候被別人看了一眼,就無故招致了禍端。
雲棠朝燕霁站近一些,試圖安慰他,本沉浸在老者話語中的燕霁察覺到她的動作,青羽般的睫毛一顫,朝她望過來,又微不可見地蹙了眉頭,主動伸手抓住雲棠的手。
“不必擔憂。”燕霁道。
他以為雲棠雖然膽大,且手持兇劍,但是這老者的話語的确吓人,試想,下界的一群天之驕子、宗主長老等天驕人物,滿懷喜悅地渡過劫雷,飛升而上,卻碰到的是一群餓得皮包骨頭,眼窩凹陷的老者,這群老者甚至在修為上遠遠超過他們,他們的修為就像是一座高高的山,是值得飛升者們敬重的前輩,但是,這群前輩張着利嘴,發出桀桀的怪笑,将他們剝皮拆股吞吃入腹。
燕霁其實在站位上離那老者更近,因而,他認為雲棠雖然有些害怕,卻也選擇靠近他求得安全感,而不是選擇遠遠離開那老者,這樣全身心的信任和甜蜜的撒嬌意味,實在讓燕霁心跳加快。
若非現在是在做正事,燕霁恐怕不只握住雲棠的手那麽簡單。
雲棠小聲對他道:“別太難受,都過去了。”
燕霁白皙的臉差點染上一抹紅,他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性子,居然會在這種時候臉紅,而且,還是在做正事時。燕霁深吸一口氣,他再一次覺得自己的心比腦子笨,笨得壞事。
燕霁低聲道:“無礙。”
他沉默一瞬:“先做正事。”
雲棠一直以來就被燕霁說先做正事,實際她也不大知道自己哪裏沒做正事。她哪裏會知道燕霁對此事的敏感程度?
雲棠繼續豎着耳朵聽那老者再敘述一切。
要知道,飛升本來就是上面世界的人欺騙下面世界的人的手段,同理,天門不過是他們幻化出來的東西。
他們以遠遠強過修真界人的神識,幻化出天衣無縫的天門,再假做天門已經斷裂,并且以神識告知修真界能夠承受他們神識的大能:天門一斷,飛升便無望,唯一能夠修補好天門的法子,就是要燕霁的皮肉筋骨。
這個法子是上面世界的人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他們無法離開上面的世界,燕霁也不飛升上去,他們只有這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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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甚至擔心燕霁會願意為了修真界犧牲自己的性命,所以特地加上,要九萬多階梯全部鋪滿燕霁的皮肉,這樣,哪怕當時燕霁願意犧牲自己,在這千刀萬剮之下,不信他對修真界不起怨恨。
這一計,叫做驅虎吞狼。
驅策下界的人去對付燕霁,把燕霁擒至“天門”附近,折磨一番後,上面世界的人再去救下燕霁。當然,下面世界那群人擒不住燕霁也不要緊,他們不信,在全天下人的敵對之中,燕霁還能不對修真界失望,屆時,他們再降下神識說服燕霁……
至于燕霁會否知道這一切都是上面世界的人做下,怨恨上面世界人,要知道,從始至終,燕霁只見過上面世界的人一次!
遠遠的一次,雙方沒有交流任何信息,上面世界的人不會想到燕霁會僅僅通過一面,便順着草蛇灰線猜出了大概原因。
上面世界的人本想做好人騙燕霁,要知道,就連這次,燕霁“飛升”之時,上面的世界都幻化出仙境來騙他。
更何況,哪怕燕霁察覺到了不對,但是下面的世界實實在在的傷害過燕霁,上面的世界做的事,燕霁卻只能懷疑,一個是事實,一個是懷疑,試問燕霁幫誰?
下面世界的人受燕霁恩惠頗多,卻反咬燕霁一口,恩将仇報,這種仇怨比天大。
這就是上面的世界打的算盤,他們不是不知道危險,但是他們生活的世界除了靈氣之外什麽都沒有,他們早都受夠了。
他們沒有衣服穿,甚至在知曉下面的世界時,他們都不知道衣服能那麽好看,那麽柔軟的料子,男子身上穿的天青色,女子手間挽着的薄紗……他們的世界裏只有無盡的、冷冰冰的石頭。
荒蕪的、沒有希望的世界,修習有什麽用呢?
那老者說完這些話,便被燕霁一劍消了神魂。也許有人會認為這老者可憐,但燕霁難道活該受此滅頂之災?
他們是“神”,也沒有資格操控他的一切。
燕霁帶着雲棠往這個世界內部走,他全力飛行,速度極快,連翻飛的袖子都成了一道殘影。
越往這個世界內部走,越感受到這個世界洶湧的靈力,那些靈力甚至不需要雲棠吸納,就自動進入她體內。
同洶湧靈力相對的,則是貧瘠、荒涼,比魔域的鬼哭黃沙嶺還要糟糕的地貌,覆蓋了這個世界。
燕霁和雲棠忽然看到在黑沉沉的霧氣之中,一名老者正踩在另一個人的背上,抽出法器不斷鞭笞下面那人。
老者身上所穿者,赫然是修真界的太虛劍府長老服飾。而下面那人則穿得破破爛爛,他的臉雲棠都有些熟悉,她在史冊上見過這人,太虛劍府飛升的第三十八位真君:紫月。
紫月真君身上的衣服明顯被那老者搶奪幹淨。
老者仍叫他學狗爬:“快些!燕霁那小子上來了,你再不快點,老子現在就把你吃了。”
紫月真君也是修真界叱咤風雲的修士,如今卻像一條狗一樣被踩着,打着,他在黑霧裏,沒有人看得到他,臉上下意識浮現出讨好:“在快了,在快了。”
多年的生涯,磨平了紫月真君身上的傲氣,讓他真的變得像狗一樣。
反正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活得不體面,是人是狗有什麽區別呢
雲棠和燕霁又聽到那老者叫罵:“燕霁那小子再不上來,老子還真擔心周嗔那玩意兒的預言術成真呢。燕霁要是砍掉下面的靈脈,老子還怎麽活?”
雲棠看了燕霁一眼,燕霁一臉平靜。
雲棠忽然皺眉,繼而浮現一個猜測:這些老者們生存在這種高靈力的世界中,有多少的修為是純靠靈力堆上去,而沒有渡過心境考驗?
他們如果說驟然到了一個沒有靈力的環境中,會如何?
燕霁察覺到雲棠的視線,颔首;“我斷靈脈,不只是為了斷絕修真界道統。”
燕霁隐隐發現上面有人在弄鬼,按照他的猜測,他把靈脈給全部斷絕,修真界道統覆滅,而一個完全沒有靈氣的世界,上面世界的人還能在這裏活下來嗎
他相當于徹底毀了上面世界的人的希望。
讓他們永遠只能看到下面的世界擁有繁華的物質,卻不适合他們生存,讓他們望洋興嘆,日複一日在絕望中渡過悲催的人生。
永生而悲哀。
或許,上面世界的人猜測了一個又一個可能性,像是牢籠中的困獸一般,急切地想要抓住燕霁這個希望。
他們算計了一切……卻沒有想到,燕霁心狠手辣,既然修真界負他,他就先殺修真界之人,再斷修真界道統。
至于試圖利用、控制他的上面世界的人,他也一個都不會放過。
燕霁說話時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那老者耳聰目靈,一下就聽到燕霁的聲音,他厲聲道:“誰?!”
燕霁長劍登時出鞘,雲棠沒有看清他是怎麽出劍,就像是感覺天在剛才那一瞬,也要更威嚴幾分。
燕霁和這名老者進入一團黑霧之中纏鬥,雲棠是劍修,她只能感受到燕霁的劍意從始至終四平八穩,也就是說,他連情緒上的波動都不曾有過。
這一場戰鬥,他一直掌握不敗的權力。
黑霧中炸開一團熟悉的血舞,燕霁眉眼冷戾鋒銳,如玉的臉龐上染了一線血跡,他從黑霧中走出來,銳利的眼盯向地上的紫月真君。
黑霧散開,紫月真君跪趴在地面上,天光從未那麽清晰過,他能清晰地看到燕霁眼裏的冰冷嘲弄。
他臉上原本有的讨好頓時消失,一瞬間臉色蒼白。
燕霁朝他扔過去一把幻化出來的長劍,垂視着他,冷冰冰開口:“自己動手。”
暴露在天光底下,讓修真界的人看到自己的醜态——從他們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們也認識自己,認識那個曾經說一不二叱咤風雲的紫月真君。
紫月真君能在霧氣中露出讨好的,狗一樣的笑容,可是在□□下,他望着燕霁和雲棠,臉色漲紅,甚至有些微的猙獰,這樣的猙獰和羞恥反而讓他像一個人。
紫月真君不想回憶這些年遭遇了什麽。
他一飛升就被人逼迫着背叛修真界,他不樂意,其他人也不樂意,繼而,就被無窮無盡的酷刑折磨,紫月真君沒有熬住,屈服了。
他也和上面世界的人一樣等着燕霁上來,帶他們去下面的世界。
可惜,燕霁遲遲不來,上面世界的人耐心越來越告罄,紫月真君這樣修真界的“叛徒”,有點小小的用,又沒有大用,自然被上面世界的人遷怒。
他一直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在日複一日之中,已經忘記曾經的自己。
現在,紫月真君顫顫巍巍撿起地上的劍,他雙手顫抖,橫劍在自己脖子前,把眼睛一閉,手一動——鮮血立時噴湧而出。
他的嘴唇嗫嚅兩下,說的是謝謝。
雲棠差點被那溫熱的血濺到,心緒無限悲涼。
飛升的騙局害了這些天驕,為什麽,所有人都相信飛升了呢?明明兩個世界不通往來,為什麽大家都默認所謂的“仙界”對自己友善?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是兩個國家,不管接壤與否,都會觊觎對方的資源,為什麽換到修真界和“仙界”身上大家就看不開?
這個上面的世界,是那麽不顧一切的、瘋狂的、想要蠶食着下面世界的資源,想要占領下面的世界。
雲棠從未如此思考過,她跟着燕霁繼續探索這個上面的世界,看着燕霁手起劍落,殺了一個又一個的上面世界的人。
直到殺光,殺盡。
那群長着獠牙的、無時無刻不觊觎着修真界的老怪物,終于死了。
死掉最後一個老怪物時,雲棠喚他:“燕霁。”
燕霁剛一擡眼,就被雲棠撲入懷裏。
像燕霁這麽久了,何曾被雲棠投懷送抱過,他心跳加快,連劍都來不及放下,劍上還沾着血,只能手忙腳亂放在手臂後側。
燕霁深深皺着眉,不過一瞬,眉頭就舒展開來。
他口中永遠都做不完的正事,如今終于做完,便立刻化被動為主動,不甘示弱地回抱雲棠。
雲棠在這一刻想通了所有,她道:“你太冒險了……你其實殺了你自己,對不對?”
燕霁的記憶已經隐隐回籠,他見雲棠猜到,雖然不想回答,但仍然道:“是。”
雲棠繼續抱着他,趴在他的懷裏。剛才猜到真相那一刻,雲棠的心都快被揉碎,這麽久的相知、相處,她終于發現,燕霁在她心中的地位比她想象中還要重要。
燕霁做什麽事情,天大的危險他也什麽都不說。
從末法時代回到先法時代,燕霁只告訴雲棠,她會很危險,但從沒說過他自己所遭遇的危險之處。
雲棠記得,當初青夜魔君等穿越回去的時空,時空師尊、時空雲棠和穿越過去的師尊、雲棠都會一起出現。
而到了這個時空,卻只有一個燕霁了。
當初燕霁的說法是他打開的時空隧道自然不一樣,等到現在看到燕霁兇殘而輕松地殺了那群老怪物,雲棠才知道為什麽。
只有經歷了漫長歲月,活到末法時代的燕霁才可能有實力殺了那群老怪物,否則,當初先法時代的燕霁直接就會殺上天門,端了他們的老巢,而不會等那麽久。
可是,僅僅是一個燕霁的實力,或許還做不到讓燕霁那麽游刃有餘。
所以,燕霁吸收了這個時空的燕霁的力量,他說他會有一個月的時間失去記憶,這就是燕霁預判到自己和自己搏鬥會受什麽傷,他騙雲棠,只是不想她擔心。
他在雲棠手腕上刻下了掌握自己生殺大權的魂記,則還有一個意思:如果說,退一萬步來說,他死在這裏的燕霁手上,那個魂記一是能騙過這裏的自己,救雲棠一命,二則是,如果真有不測,雲棠可以利用魂記,殺死這裏的燕霁。
也正是因為他和自己的鬥争,所以雲棠剛進燕霁的宮殿時,他好幾天都沒出現。直到雲棠吓唬其餘妖精,他才處理好所有,從外面歸來。
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雲棠抱着燕霁:“你也太冒險了,為什麽一定要和自己動手,你們一起合作難道不好嗎?”
燕霁下意識語氣充滿不善:“有兩個我,卻只有一個你……”
厮殺是早晚的事情,他能搶占先機,為什麽不占。
更何況,燕霁道:“只有我徹底取代這個時空的我,我所做的一切,才會影響其餘的時空。”
雲棠道:“但是也太冒險了,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我要是猜不到,你永遠也不會告訴我。”
燕霁只撫摸雲棠的頭發:“告訴你,你會露餡,會被失去記憶的我所殺。”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輕輕道:“那麽到了現在,你是否願意答應我?”
他說的是雲棠之前說要一段時間後才能回應他的愛意的事情,雲棠老臉一紅,繼而雖然紅了臉但比起一般女孩子還是非常不矜持地說了一句:“當然願意!”
燕霁低低一笑,如春風化雪。
她是他遭遇修真界背叛、殺遍天下人的唯一溫柔夢,他是她父母皆失,流連魔域後,唯一可托付後背的依靠。
此刻正事已完,恰好談論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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