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新家

蘊尉不敢,除了忍,就只能盡可能調養好身體。

不過四五天,蘊尉就能下炕走兩步了。他迫不及待地出了屋子查看過去屬于尉娃子,現在屬于自己的家。

放眼看去,蘊尉就更為尉娃子不值。

唯一超出蘊尉期待的是:屋子不是蘊尉以為的三間,而是五間。兩個屋門,左邊的門進去是正堂兼着廚房,一左一右連着兩間卧房,分別是蘊二柱夫婦和尉娃子的。右邊的門進去也是正堂,但是只有右邊連着一間卧房。這兩件屋子因為沒有人住,被堆放了柴草和糧食,窗外堆了一堆木柴,看樣子是被人好好整理過,碼得很整齊。

看完了屋子,蘊尉心情頗為沉重,就這樣的破屋子也能被稱作大家業?這家唯一能被稱得上大的只有院子了。院子裏種的東西不少,蘊尉對面積沒什麽概念,但是看起來似乎比他爸媽留給他的那套百十平的房子大一倍不止。

蘊二柱夫婦卧房窗外大概兩步的位置是一口水井,再走四五步是大門。似模似樣地蓋了一個小門樓,門樓裏面兩側挂着一些脫過粒的玉米棒子和一些幹草,還有一些常用的農具。

門樓南側和院牆相交的角落是一個雞舍,此時裏面只有一只抱窩的母雞,其他的都在院子裏散步找食兒。

雞舍再往南五六步,南牆和西牆夾角的地方被半人多高的圍牆遮擋了起來。圍擋不高,大概到蘊尉的胸口位置。圍擋在靠近雞舍的一側與院牆間留了一個半米多寬的開口。

蘊尉好奇,過去看了一眼,頓時心裏不要不要的。圍牆圈出了大概五六平米的一塊地方,正中刨了一個方坑。坑裏各種爛菜葉等垃圾,靠裏一個角上比別處略高,被草灰蓋住。蘊尉忍不住腦補了一下,頓時覺得早上的飯吃的有些多……

蘊尉強忍了嘔吐的欲望,扭頭離開糞坑。從糞坑的位置一直到東面和南面院牆是一小塊菜地,種了一些日常的吃的小菜。有比如韭菜,菠菜,蔥,還有兩行黃瓜啥的。原諒蘊尉一直生活在城裏,好多菜在地裏的時候他根本認不出來是啥。

視察過了小菜地,蘊尉沿着東院牆往回走。院牆上爬滿了綠葉,綠葉間偶爾能看見幾個嫩綠的小果子,看樣子像是葫蘆。小小嫩嫩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上手摸摸。蘊尉站着端詳了一陣,心情很好地走到沒人住的屋子門口看整個院子。

除了蘊尉巡視了一圈的地方,院子中間靠東北這半邊長了幾棵槐樹,槐樹中間是一個圓圓的草垛,垛子頂蓋了一個不知道什麽草編的雨傘形狀的蓋子。草垛上也爬滿了葉子,只在一側被人掏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洞。被葉子蓋住的卻不是葫蘆而是蘊尉不認識的一種瓜。

蘊尉重重嘆了一口氣。他看得出這家的主人應該是很勤勞的人,家裏東西盡管雜亂卻井井有條,只是就這些破爛而言,蘊尉實在難以相信這就是蘊大柱夫婦不惜下毒也要得到的大家業!

蘊尉還沒感嘆完就聽到他那便宜大伯娘喊他,大伯娘見到他站在院子裏便不陰不陽地說:“喲,恁現在可是個少爺身子,哪敢下地見風啊?還不趕緊上炕上去,俺給少爺恁把飯送嘴邊去!”說罷,也不管蘊尉是否應答,扭身回了屋裏。

蘊尉跟着進了西面的堂屋。外面陽光明媚,驟然一進屋裏,蘊尉只覺得眼前一黑,下意識地停在門口。

“怎麽着,還要看着俺偷沒偷吃啊?真是越有錢越摳門,告訴恁,俺是恁伯娘,恁就該給俺吃!”左側,女人一邊彎腰刷鍋,一邊狠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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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蘊尉适應了屋內的昏暗,瞅了一眼站在鍋臺邊的女人,一字未答撩開自己東屋的門簾進了屋裏。

這幾天因為蘊尉下不了炕,吃飯喝藥都是他這個大伯娘給送到炕上的。今天,他已經下炕了,卻又被大伯娘給攆回炕上,蘊尉敢用命擔保,他這伯娘沒憋着什麽好水。

沒多久,伯娘就端着倆碗進來,一碗黑漆漆的,蘊尉吃了幾天知道那是藥,另一碗清淩淩的,蘊尉一下子沒看出來是什麽。“趕緊喝了,沒的耽誤俺們吃飯,還有一攤子活計要幹呢!”

蘊尉先接過那碗清的,聞了聞,應該是雞湯。沒有肉,更沒有一絲油花,卻是熬得不錯。蘊尉喝了一口,道:“伯娘,我好歹也是個漢子,晌午飯不會只有兩碗水吧?”

一聽蘊尉這話,伯娘立刻不樂意了,“兩碗水?恁知道這兩碗水多少銀錢麽?”

蘊尉懶得跟這個娘們辯駁,“我也不要別的,給我碗白米飯就行了!”

女人嗷一聲叫了出來:“白米飯?還就行了?恁還真把自己當少爺了!就憑恁也配吃米飯?”

蘊尉揉了揉額角,忘了這裏不是自己生活的現代了,各種食物不缺。看此地的氣候應該是北方,估摸着種稻米的人不多,稻米不便宜。“算了,家裏有什麽解饑的東西,給我一些,光喝湯喝不飽。”

“恁又不下地幹活,吃恁多作甚,吃得多,拉的多,糞是不用恁挑是吧……”女人不依不饒地說着,但還沒等她說完就聽到院子裏門響,然後他便宜大伯在院子裏喊,“他娘,幹啥呢?”

“來啦!”女人一邊答應着,一邊把手裏的碗都塞給蘊尉出了門去。

門外,女人不知道跟男人說了什麽,男人揚聲罵道:“恁個憨婆子,他要恁就給他,他還能吃多少!”說完,他似乎意識到不對,後面的話就壓低了聲音,蘊尉就聽不清了。

沒過多久,女人滿臉不高興地進來,在炕上扔下一個粗面饅頭甩手又離開了。

蘊尉将手中的藥碗放在炕沿,空出手來把饅頭撿過來,吹幹淨上面沾到的塵土。這饅頭不是後世吃的那種細白的面粉攙上點麥麸的那種粗面,而是黃褐色的面。熱乎乎的饅頭散發着陣陣麥香,雖然賣相不咋樣,但是勝在個頭大,分量也是十足。

就算在蘊尉最能吃的時候,這樣一個饅頭也未必能都吃完。不過這幾日伯娘借口蘊尉身子虛,就清湯寡水地弄給他吃,餓了幾日,蘊尉覺得自己能啃掉一頭牛。遂不多想,一口饅頭一口雞湯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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