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小蘋果的藝術構想

這時躲在後面的四郎不安的抓了抓小當家袖子，低聲問：“我怎麽覺得阿溪姐的氣場那麽可怕....我的腿抖個不停怎麽辦。”

“別怕，”小當家試圖安慰對方，然後發現自己的手也在不受控制的抖，最後只好重新安慰自己和徒弟，“她是阿溪姐。”

她是我們的朋友，不是敵人，所以不要怕....都說不要怕啦！

“安大人，接下來請交給我吧。”身後原本半倚在牆上的及第師傅終于站起來走過來，神色複雜的簡直可以寫一部百萬字洋洋灑灑不摻水分的愛恨情仇三角戀著作。

接下來兩人的對話揭開了十數年前的一幕恩恩怨怨。

二十年前，當時的陽泉酒家掌櫃的獨生女兒，梅香，長得漂亮可人，性格溫柔活潑，十裏八鄉的鄉親們見了都說好。很正常的，在陽泉酒家工作的廚師李嚴深深的愛上了她，但問題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中女神已經找到了此生真愛，也就是我們的及第師傅，哦，那時候還不算是掌廚的大師傅，他只是李嚴的同門師兄而已。

但掌櫃某天為了解決女兒的人生大事舉辦比廚招親，結果最後變成了同門師兄弟對決。梅香害怕及第師傅在比賽中失手而失去他，哪怕她堅信自家情郎不可能輸，但以防萬一，她還是選擇對不起李嚴——不要招惹一個陷入盲目愛情的女人——她放了一根讓人短時間內全身麻痹的毒針在原材料龍蝦上。

結局如這個為愛癡狂的女子所料，李嚴輸了，及第贏了，有情人成功的在一起了。但是李嚴從此認為那根針是心胸狹窄的及第放的，為了不毀掉師弟心中的女神形象，我們的及第師傅默默承擔了來自敗者的怨恨和妻子的內疚自責，這種愛恨交織複雜的情感一直持續到梅香因病去世。而整件事情中最坑爹的劇情還是李嚴至今依舊不知女神早就丢下老公女兒先走一步了，還滿心各種複仇計劃ABCD，為此他加入了黑暗料理界接受考驗balabalabala.....

後面的事情李嚴就沒講了，但大家多少能猜出幾分。

“梅香在臨死前一直念着你，希望我能在遇到你之後向你轉達她的歉疚之意。”及第誠懇的看着李嚴，李嚴原本揪着對方領子的手也不由得松了下來。

透過那雙他痛恨了大半輩子的雙眸，他依稀看見那個氣若懸絲的女子倒在病床上，無力的握着丈夫的手，流着眼淚，嘴裏一直呢喃着：“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他恨了多年的人原來并非是罪魁禍首，那個一直愛慕着的女人才是幕後黑手。

他沒法指責她，因為換做是自己恐怕會更加自私。

她在死前已經流着淚悔過了，而且她的丈夫已經力所能及的承擔了一切了。

可是...他的心裏為什麽空蕩的吓人呢....

多冷清啊....你在那邊也這樣冷清嗎，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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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梅香向我道歉啊....哼哼哼...道歉，你以前就是這樣，沉默寡言，到頭來又是我一頭熱！”

昔日的同門互相背對着對方，李嚴低着頭悲憤道，及第聽着這番話，面冷如鐵。

安溪越聽越奇怪，你這話說的對象不太像梅香倒更像是及第師傅啊。

李嚴不會愛的是及第師傅吧.....安溪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不過不管我有什麽理由，當我把靈魂出賣給複仇的時候，或許就已經注定了失敗的命運吧。”說着他取下頭盔，露出了原本的真面目。

別館外一道劃過夜空的閃電也很給面子的照亮了他帥氣的面龐。

這是個黑發的帥哥——除了他臉上傷疤縱橫之外看起來完全就是個陽光型帥哥，想必笑起來會很好看。

梅香當年想必也是面臨着艱難的抉擇啊....都是帥哥怎麽辦....

不過要是按照安溪來選，八成還是會選及第師傅。

原因無他，安溪喜歡悶騷的男人....她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麽不得了的心裏話出來？

李嚴的面上刀疤相錯，看起來猙獰無比。

及第豁然回頭，震驚問：“你怎麽傷成這樣？!”

黑發男人冷笑一聲：“我可是見識過那個叫做黑暗料理界的地獄，它是遍布大陸各地的神秘組織，裏面都是一些偏執而殘忍的人，你一旦将自己賣給黑暗料理界，那麽你這輩子，就注定逃不開他們的掌握！”說到這裏，他像是陷入什麽不堪回首的記憶裏去，整個人微微發抖。

“不過，一切已經結束了。”他丢下手中的面具，黃黑條紋的金屬落地發出清脆的鳴聲。

李嚴一腳踏上階梯，回頭看着小當家，目光中有着欣慰、無奈、釋懷等諸多複雜情緒：“小子，多虧遇見你，讓我又在這最後關頭重新找回廚師魂魄...謝謝你。”

他有深深的看向嘟嘟，女孩子吓得一下子打起精神來了，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

“真的好像....真是讓我觸景傷情。”

嘟嘟究竟像什麽人，大家心底都清楚李嚴說的是誰。

忽然之間，他猛地跪了下來，一手撐在樓梯上，一邊開始咳血，咳得就像要把肺都咳出來那樣。

及第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他：“李嚴，你怎麽了！”

他的目光驟然看到臺階上一張有着些許黑色藥渣的油紙，他聞到了那股腥臭刺鼻的味道登時大為震驚：“李嚴，你竟然服毒了！”

“你終于...肯叫我的名字了。”李嚴毫不在意的苦笑着。

笑容裏含着無聲的淚。

等等我覺得哪裏不太對....你看看，還說這師兄弟沒有“不能說的秘密”？及第師傅原來才是真愛！妹子基友一把抓！！

安溪默默腹诽。

“為什麽！”中年美大叔痛心疾首的問他，為什麽要服毒自殺？

“這就是踏進黑暗料理界的人....咳咳...”他艱難的翻了個身，“...的下場！”

李嚴勉強一手撫過及第師傅的耳朵，拉近自己嘴邊來講見不得人的悄悄話。

偏偏安溪的耳力過人，把這自以為很小聲的私密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你...你要小心了，黑暗料理界已經注意到你跟那個小鬼了....及第...咳咳，你跟那個小鬼較量過沒有？”

及第表示沒有試過。

得到答複的李嚴笑了，那是看到後人有所成就時獨有的欣慰笑容。

“他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他在面對料理的時候，毫無恐懼之情，而且心無邪念，他或許比當年的你還要出色，只要跟他較量過就知道了，他的實力真是深不可測的。”

及第師傅的面皮狠狠抽搐了一下，似乎面癱臉破功要哭出來了。

“所以以你們兩個可能引領中國未來料理界的力量，黑暗料理界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大家聽到這個消息神情都變得很凝重，不過安溪依舊是雙手抱胸，一派悠然的摳腳大漢氣質道：“讓他們來嘛，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來的太多的話就把他們的腦袋割下來挂在城門口風幹，全來的話就做成京觀（注1）....放心吧及第師傅，我會和這幫鼠輩鬥争到底的，保你們無事。”

然後大家的表情更難看了。

尤其是李嚴，像是被人又捅了好幾刀的樣子，面色漆黑如墨。

這時四郎聞到了空氣裏不同尋常的味道。

“怎麽會有一股燒焦的氣味？”

此時煙霧也飄進了大廳，李嚴大驚失色，奇跡般的爬起來，一把推開猝不及防的及第師傅。

“你們快走！”

樓梯兩側的地板像是後世明星演唱會的舞臺那樣噴出了兩道火柱，氣勢熏天。

李嚴就那樣看着他們，嘴角帶笑，一步步的退上臺階去，臺階最上方也在下一瞬間噴出了更猛烈的火柱。及第師傅下意識的往前一步：“李嚴....”

身後那幾個沒膽子的官員吓得立刻轉身就跑。

及第師傅還是沒放棄施救的想法，他着急的喊道：“李嚴，不要啊！快點回來！”

誰知李嚴答非所問：“梅香她，梅香她過的很幸福嗎？”

及第師傅怔了怔，他讀懂了這位昔日情敵的眼神，然後堅定地點點頭。

李嚴的面上露出最後一絲微笑，此刻，他不再是一個複仇者，也不再是什麽情敵。

他只是他自己。

“是嗎....謝謝你照顧她。”

橘紅色的火舌從後頭撲上身來，吞沒了這個一聲悲情的男人，他的笑容裏帶着無人可解的寂寥，終于前往了他想去的地方。

那裏沒有欺騙，沒有愛恨，沒有光明，亦沒有黑暗。

他終于能好好休息一次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古代武将為炫耀武功，聚集敵屍，封土而成的高冢。

蠢溪此時說這話可是殺氣騰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