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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賜一字?

嬴政的目光從徐福身上繞過,“福。”

福字。

徐福怔了怔,腦子裏也湧出了第三個字。

禍福相依,那第三個字便用禍好了。

他蘸水再寫于桌案上,大殿之中宮人們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緊緊黏在了徐福的手指之上。他們都未見過這樣的蔔筮之法,每見徐太蔔動手,都覺得新奇不已。

測一字,是使用拆字解字的方法,而測三字,最常用的便是諸葛神數測算的方法,共三百八十四爻,谶語句法,長短不一,利用筆畫數進行計算。

徐福盯着面前的小篆體看了一會兒。

突然頓住了。

……誰來告訴他小篆體怎麽算筆畫?

宮人們還屏着呼吸,嬴政也不自覺地将呼吸放得輕了一些,他們都在等徐福再朗聲吟出很高深的話來。

都問秦始皇要了個字了,總不能說他不會算筆畫了吧?原本裝得挺高逼格的,頓時就沒了下文,那怎麽行?徐福心中的火氣也稍微褪去了一些,桌案上的水跡已經幹了,不過那兩個字的形狀已經印進了他的腦海裏。既然他測字本就是半罐水,那就随心來拆字解字好了。

異,可知有水從天上來,形成禍患。

福,左為衣,形似水,右有一口田。與異相連,可拆解為,一衣帶水而來,淹沒了田?

徐福暗自搖頭,又往下思索,禍,左與福相同,而右似南,按照心中所求,這便應當是指向的禍患所起的位置。

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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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揉了揉額角,因為突然出了意外,導致他腦子裏的思緒也逐漸混亂起來了,難以拿定這個拆解的結果是否可信。

見徐福半天都未說話,嬴政忍不住出聲道:“可是這個字不能用?”

“可以用。”徐福點點頭,遲疑了一下,還是道:“煩請王上為我取堪輿圖來。”

嬴政毫不猶豫,直接讓內侍取了來。堪輿圖放在徐福的面前,徐福先找準了鹹陽的位置,随後看南方,但南方的範圍着實有些大,幸好此時秦國所屬的郡城并不多,篩選個一會兒,徐福的目光便定格在了蜀地上。

徐福心中還存有疑惑,不敢如此莽撞地就告訴嬴政,他将堪輿圖推開,心中暗自盤算起來,還有何法可測。

八卦盤更多運用于風水,求簽求運最合适,觀天象當然是觀天氣最适宜,真要從天空中一片星觀出個什麽來,起碼徐福暫時是沒有這個本事的。

“如何?”嬴政低聲問道。

徐福有些神思不屬,道:“那日龜甲蔔筮,我意外得出了兩卦。”

“哦?哪兩卦?”

“一為福,二為禍,我不知道哪一卦才是準确的……”徐福低聲道,眼底不自覺地蒙上了一層迷茫,恰好只有嬴政的角度能居高臨下的,瞧個一清二楚。

嬴政察覺到心不自覺地軟了軟,他的聲音更柔和低沉了一些,“卦象都是如何說的?”

徐福将卦象重複了一遍給嬴政聽,嬴政微微皺眉,面色慎重起來,“你的意思是,若為剝卦,便是兇?若為謙卦,便是吉?”

“是……”徐福應到一半,突然頓住了。

“是了是了,應當是這裏出了問題……”徐福喃喃道。

“哪裏?”

無論是使用龜甲還是測字或求簽,都要講究一個心誠,為什麽要心誠?也就是在進行的當時,靜下心來,想着所求之事,這樣才更容易求得想要的結果。當時徐福心誠嗎?他自認是心誠的,但是為什麽會測出兩個不同的卦來?當時因為不慎将木條燃得久了些,便導致龜甲上多了一條裂紋。為什麽會出現這個不慎呢?徐福驟然想起,當時他的腦子裏除了想着求國民大事以外,還不小心聯想到了秦始皇的身上,就是那麽一走神,才導致出了這樣的錯誤。

所以他當時心中所求的,是不是恰好成了兩個不同的事物呢?于是陰差陽錯,龜甲也呈現了兩種卦象給他。

那麽現在問題又來了。

哪個卦才是屬于秦始皇的呢?

徐福神色複雜地擡起頭,他看了看嬴政,目光裏隐隐含着怨怼之意。

若不是秦始皇在他腦內的存在感太強,他又怎麽會出這樣的低級錯誤?

雖然嬴政很享受被徐福專注盯着的感覺,但他确實被盯得一頭霧水。那卦象出錯莫非與他有關?

徐福将那測字的結果結合起來,心中差不多也有個數了。測字的時候,他心中可全然沒想到秦始皇,然而也測出了禍來,那說明吉卦是屬于秦始皇的,而那兇卦是屬于國民的。秦國這是要出個大事兒啊!

蜀地能出個什麽事兒呢?水禍?水禍……徐福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蜀郡可曾出過災禍?”徐福只能求助于嬴政。

“蜀郡水患,年年有之……”嬴政猛地頓住了,他如何聰明之人,一下子便領會到了徐福話中的意思,“你的卦象是指,今年蜀地有水患?”

“不是今年。”徐福頓了頓,“就是下月。”他基本已經确定卦象了,這麽多個巧合湊在一起,那便不會是巧合了。算卦本就屬于天命的範疇,而天命又是最為不可捉摸的存在,其中的不确定性自然也是存在的,幾乎沒有人敢說自己算的卦,定然是百分百正确的。

當然,徐福敢,他有一張嘴,不确定都能給說成确定的。

蜀地水患向來都是秦王頭疼之事,郡守換了無數,卻無一人能治,那大禹的傳說,似乎便真的成為古時的傳說了。

蜀地年年水患不知禍害了多少人,蜀地崎岖,郡縣落後,百姓吃了不少苦。去年才剛有呂不韋舉薦,推了一人前去上任,試圖改善水患,今年嬴政便也沒太為水患發愁,何況如今才剛剛出了冬,哪裏又會發水患?

“你可确定?”嬴政自然是信任徐福的,但家國大事,切不能潦草帶過。

“确定。”一旦做出決定來,哪有遲疑二字?越是遲疑,才越容易心性不堅,才越容易出錯。

嬴政頓時也反應過來,為何剛才徐福在見到竹簡後的反應那樣大了,想必是竹簡上交時删去了徐福所言,徐福才會見了之後,陡然生怒。

嬴政将那竹簡拿起來,面色不改地淡淡道:“竹簡之上可是缺了你的卦象?”

徐福點頭。

嬴政将那竹簡抛給一旁的內侍,對徐福道:“竹簡留着,屆時寡人自會為你做主。”

“那水患之事?”

“寡人會命人前往蜀地,關注此事。”說着嬴政又忍不住皺了皺眉,“蜀地水患難以解決,只能盡早提防,屆時也減少些損失。”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卻透着令人徹骨的寒意,“蔔筮乃奉常寺之職責,奉常寺衆人未能蔔出結果來,反而刻意删減去你的卦象,屆時蜀地出了事,寡人必要懲治一批人的。”

不知是如何懲治,但想到秦律的嚴酷,徐福猜測,應該不會是什麽輕松就能扛過去的懲罰。

那個删去他卦象的人,可會後悔呢?

徐福心中又冷笑了一聲。他站起來身來,“既然測完了,那我便與趙高過去一趟。”

嬴政點頭放了人。

盡管已經找到根源所在,并且也确定好了卦象,但徐福心中還是有些放不下,等走出大殿之後,他才想起來,自己也忘記将那吉卦是為秦始皇所求的告訴他了。

徐福與趙高打那長長的走廊上行過,王宮之中十分安靜,徐福剛走了沒幾步,突然頭頂一陣風呼嘯而過,他擡頭一看,竟然是一只通體漆黑的鳥兒,打他頭頂飛過了,徐福僵了僵,不會在他頭上拉屎吧?

旁邊的趙高皺起眉,“打哪裏來的烏鳥?竟是飛王宮中來了!”

烏鳥?

也就是烏鴉?

徐福的目光随着那烏鴉而動,只是他才看了沒一會兒,便見那烏鴉發出一聲刺耳難聽的哀泣,墜落在地。

徐福怔住了。

趙高忙命人去将那烏鳥掃走,徐福腦子裏卻是電光火石間劃過了什麽。

他第一次算的卦,無疑是最準的,只是小過卦,難言大事,所以往往做不得準。那小過卦中的箴言是如何的?

飛鳥行過,為兇,為大兇。

怎麽應驗得如此之快?

徐福從來沒見過這麽糟糕的卦象,還偏偏應驗得這樣快。難道今年蜀地水患,有可能比想象中更為嚴重?徐福的眉頭皺了起來,再難松開。他同趙高離了王宮,直接到了廷尉,廷尉署中還停着那人的屍首,無人敢動。

古代雖然屍檢水平落後,但該做的還是做了,至少證明他不是自身病痛而死,之後他的腰側發現了釘子,沒錯,青銅制的長釘,足足有手指長。

看着廷尉署中的人将那帶血的長釘子捧出來以後,徐福見了都有些頭皮發麻,這樣長的釘子插在腰間,而且是好幾顆,不死才怪!

不過結合最近看的古籍,徐福發現,在人的周身放滿青銅長釘,的确是巫蠱書中的一種,但卻是為了驅邪,而非是為了害人。當然從科學和醫學的角度來講,這怎麽樣都是害人啊!

“此人在奉常寺中行事低調,向來與人無怨,與他關系甚密的,倒是有一人,名尉易。”

尉易?是他的錯覺嗎?怎麽覺得這名字聽來如此耳熟。

趙高在旁邊低聲道:“尉易此人,乃嫪毐門下舍人,與呂不韋也多有往來。”

徐福頓時記起了何時聽過這個名字。

秦始皇帶他到牢獄之中去見嫪毐時,嫪毐便說過這個名字,言此人手中掌握着他與呂不韋來往的依據。

此人跟尉易有私交,難道此人的死,還與嫪毐、呂不韋扯上了關系?但如今嫪毐已死,呂不韋也已遠放蜀地,這兩派的勢力被打壓殆盡,怎麽還會牽扯到這方面來呢?

徐福深思了一會兒,突然又想起秦始皇對他說的,不必對此事太過上心,自有趙高料理。秦始皇并不是真的生氣,他心中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徐福怎麽想都覺得怪異。

秦始皇應當不至于喪心病狂到,為了給他升官,便弄死一個人吧?

廷尉中人不愧多是常辦刑案的人,他們經驗更為豐富,直接呈上了不少資料來,徐福與趙高共同翻閱,徐福注意到了資料上的一點。

此人雖然為人低調,但他有個癖好,常與趙毅等人,出入煙花之所,他步入中年,身邊卻沒個夫人,只有幾位姬妾,而那些姬妾之中,還有一位是熊義送的。

不管跟熊義有沒有關系,不借此事在熊義身上做一下文章,借機挫一挫熊義,那不是太可惜?

徐福指了指竹簡,“趙侍監瞧一瞧。”

趙高湊過去瞧了一眼,随後與徐福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他放下手中竹簡,對那廷尉丞道:“将熊義公子請來問一問。”

廷尉丞渾身一個激靈,“請熊義公子前來?”那不是要跟昌平君結仇嗎?廷尉丞可不樂意。

趙高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道:“如何?去請熊義公子前來,有何為難之處嗎?”

“沒、沒有。”與昌平君相比起來,廷尉丞發覺,還是秦王更不好惹。這趙高與徐福代表了王上之意,他豈敢說個不字來?

待那廷尉丞轉過身後,趙高在徐福耳畔低聲道:“徐太蔔還真沒冤枉那熊義。”

徐福聞言,不由得挑了挑眉,“哦?”難道其中還真有什麽隐情嗎?

“熊義喜好巫蠱之術,府中養有擅巫蠱之人。此人與熊義有幾分交情,自然也耳濡目染。這巫蠱術,說不得便是拿此人先做了個試驗。誰知不慎弄出了人命來……”趙高的目光陰沉,冷冷道。

徐福突然間有些相信,為什麽說一國君王所知曉的事情遠遠超過你的想象。

熊義府中之事,根本瞞不過秦始皇的耳目吧。

“他們做了試驗,是想要做什麽?”徐福問道。他雖然最近對巫蠱之術也起了幾分興趣,但他怎麽也不可能拿人命來開玩笑。

“自然是用在……”趙高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了,他笑了笑,道:“這等污糟之事,還是不要說出來污了徐太蔔的耳朵了。”

從趙高的态度,徐福就猜到這件事應該不止表面那麽簡單,不過也并不關他的事,趙高不願說,那就證明不能被他知道,其中顧忌甚多。知道多了又沒有什麽好處,他再去好奇做什麽?

不久之後,熊義便被請到了廷尉署來。

熊義臉上挂着愠怒的神色,冷冷地走了進來,不過在目光觸及到徐福之後,他仿佛變臉般,迅速收起了冰冷的神色,反而笑道:“原來是徐太蔔請我過來,若是一早言明是徐太蔔相邀,我必定早早就過來了。”

廷尉丞無語。

他怎麽知道熊義公子還有這破毛病?

而徐福則是對熊義故作親昵的姿态感覺到了厭煩,他身旁的趙高也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默默地在心底為熊義點了根蠟。

若是回禀了王上……

熊義這是嫌自己死得還不夠快呢?

熊義完全未将趙高放在眼中,他只用着目光不着痕跡地騷擾着徐福。

徐福心中嗤笑不已。

如今我為刀俎你為魚肉,此刻你還能笑出來,待會兒你還能笑出來嗎?

徐福也無視了熊義,他看向那廷尉丞,問道:“你們這兒是如何審問的?”

廷尉丞愣了愣,斷斷續續道:“先依據證據來問……若是問不出……便……便上刑罰……”

“都有哪些刑具?”徐福身子微微前傾,故意做出很感興趣的模樣來。

熊義不知徐福心中打算,此刻都還能笑出來,他的目光在徐福身上流連而過,低聲道:“徐太蔔怎麽對這些玩意兒如此有興致?”

“他們都是查案的好助手,我當然有興致。”徐福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好不容易得到了徐福一句回話,熊義臉上笑容更甚,全然沒想到,等一會兒那些刑具便是用在他身上的。

廷尉丞命人将刑具搬了出來。

“有三木,束縛人的脖頸手足,令人喘息不得;有杖,用以行笞刑,杖于背、腿、臀;有鞭,燒制後,鞭烙于體,可剝落犯人的皮膚……”

雖然聽起來挺毛骨悚然的,不過同後世繁多的刑具比起來,秦國的刑具已經算是十分寬和的了。

徐福轉頭朝熊義看去,熊義果然還是一臉輕松。

此時趙高已經主動站了出來,讓徐福出這個風頭,實在不适宜,若是與昌平君結了仇,屆時回到王宮中,王上會發作的人肯定還是他!趙高如今瞧得很清楚,他能有今日的地位,并且還想繼續往高處走,那他所能依仗的唯有秦王一人,早在宮中時,秦王便已傳達過他的意思,趙高這個人精,怎麽會不明白呢?

他與徐福,誰輕誰重。

當然是徐福更為重要了。

心中打定主意,趙高已經扮起了黑臉,冷聲問道:“熊義公子可知為何喚你前來?”

熊義笑了笑,目光暗含輕視,“我怎麽會知?難道這案子還與我牽連上了不成?”熊義是真的沒想到會與他有關,所以他臉上半點擔憂也沒有。

趙高命人将那長釘放在熊義跟前,趙高笑問:“公子可覺眼熟了?”

熊義臉色微微變了,但他強壓下了驟變的情緒,還笑着反問:“這是何物?”

趙高又轉頭對那廷尉丞道:“将人帶來。”

廷尉丞點點頭,心知今日得罪熊義是肯定的了,那邊幹幹脆脆得罪到底,好得個秦王的青睐,那也不枉費他與昌平君那方撕破臉。

過了一會兒,徐福便見一人被帶了進來。

那是個少年,着一身青衫,臉上畫着厚重的妝容,看上去姿容秀麗,但卻美得沒有什麽生氣,顯得十分刻板。這不正是那日,在馬車中瞥見的少年嗎?臉上畫得仿佛唱戲的花旦一般。

徐福同時瞥見熊義臉上的神色已經遮掩不住地變了,尤其是他那雙眼裏,還有着濃濃的驚駭,好一會兒才完全收斂幹淨。

少年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裏,也不知見禮。

廷尉丞踹了他一腳,那少年挺直身板,動也不動,倒是帶出一股莫名的堅韌之氣來。

“還不跪下?”廷尉丞頗為惱火地道。

少年仍舊動也不動。

徐福興趣大起,将那少年仔細打量一番,問道:“難不成會巫蠱之術的便是他?”

趙高點頭,“正是此人,在昌平君府中被拿了個正着。”趙高頓了頓,又道:“此人是熊義公子的娈寵吧?我聽聞,熊義公子可是為他尋來了不少好東西,皆是為了他能好好修習那巫蠱之術。”

熊義當即面色狠戾道:“趙高!你何必往我身上潑髒水?此人是我娈寵無錯,但他何時會巫蠱之術了?我又何時給他尋了什麽好東西?”熊義冷笑一聲,又道:“若說好東西,難道房中情。趣之物,也能用做修習巫蠱之術嗎?”

徐福心中暗自道了一句,真是一個演技賽過一個啊!

熊義這裝的都快讓人相信他了。

趙高不慌不忙,轉頭問那少年:“你可是會巫蠱之術?”

熊義在旁邊嗜之以鼻,嘲笑趙高的“無稽之談”。

那少年擡了擡頭,看了看徐福,而後才慢慢的,将目光移向了趙高,他雙眸中的目光仿佛無機質般,對上之後便叫人不自覺地心中發冷。

“是。”那少年咬字清晰。沒有人會認為自己聽錯了。

熊義的臉色這下是徹底變了,他沒想到少年會如此說,當即怒道:“白遙!你胡說什麽?”

原來這少年叫做白遙啊……

徐福眼眸中的興味更甚,這少年不是熊義的娈寵嗎?怎麽這樣輕易就交代了?難道是在來之前,已經被拷問過了?可看他剛才的表現,也不像是會輕易屈服的人啊。

熊義也沒想到這一點,所以在白遙說出口之後,他的驚駭完完全全掩不住了,或者說是來不及掩住了。

趙高看也沒看熊義一眼,又問道:“你為何學習巫蠱之術?”

“年幼時,跟着一老人學了些皮毛,後因為這點技藝,被熊義公子招入府中,公子命我修習巫蠱之術,那些長釘,便是出自我手。”白遙的目光都不帶閃一下的,他漠然地說完了這番話,因為妝容厚重而臉色蒼白到極點的他,瞧上去像是個沒有溫度和人氣兒的僵屍。

趙高這才看向熊義,“熊義公子,可還有話要說?”

熊義已然是怒不可遏,胸口不斷起伏,神色甚至變得猙獰了起來,他此刻哪裏還有調戲徐福的心思,他緊緊盯着白遙,目光像是要從白遙的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白遙不為所動,比熊義方才的模樣還要沉得住氣。

趙高早有預料,并不驚慌,又擺出了些證據來。

氣氛一時間緊繃到了極點。

熊義喘了喘氣,冷笑道:“白遙是何人?我從路邊拾來的乞兒!這樣的人,說出的話也能信?誰知道他是懷着什麽鬼蜮心思?我的确不知道什麽巫蠱之術,這等惡事,我向來避而遠之,又怎麽會将會巫蠱書的人留在府中,還暗自助他?”

逐漸冷靜下來的熊義也馬上開始為自己辯駁了。

趙高卻壓根不聽他的辯駁,他的目光與徐福對接。

徐福暗自指了指那三木,又指了指鞭子。

趙高會意,冷聲道:“既然熊義公子非要強辯,那便只有用些手段逼問一番了。”

熊義臉色大變,怒道:“趙高你瘋了?你敢對我動手?”

趙高陰沉沉一笑,他絲毫不在乎自己在別人心中是如何的小人形象,今日先将熊義拿下才是正理,趁着那昌平君還一無所知。

“熊義公子若是要招現在便招了,若還是不肯,自然只有按律來。”趙高說得十分無情,随後便看向了那廷尉丞,“動手。”

廷尉丞出了一頭的冷汗,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抓起那鞭子,又命人取來火爐,将鞭子垂進去用火灼燒,不遠處的徐福光是這樣看着,都覺得有點肉疼了。

那火爐燃得極旺,稍微近一些便能感受到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徐福在心底給熊義點了根蠟,同時還将趙高納入了夥伴的範圍,趙高實在太配合他了!還甘願為他出頭,來做靶子,他們之間交情甚淺,趙高能做到這一步已是不易了!

徐福哪裏知道,這都是來自某個人的醋火罷了。

趙高不過是那個代替發洩出氣的人。

熊義平時如何硬氣高傲,現在鞭子都擺在跟前了,他心中當然還是會升起幾分惶然,見那廷尉丞翻轉着手中的鞭子,熊義便不由得往後退了半步。

而那白遙還是一臉漠然地站在那裏,絲毫不為外界發生的事情所影響。

徐福抽空瞥了他一眼,要不是見他胸膛還有着微微的起伏,他真會将白遙當做一個死去多時的人了。

就在這時,突然伸來兩雙大手将熊義按住了,熊義懵了懵,随後掙紮起來,氣得破口大罵:“你們做什麽?瘋了嗎?竟敢……”他話才說到一半,那三木便被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三木長一丈三尺,将脖頸箍得緊緊的,瞬間便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刑不上大夫,從春秋時便是如此,偏偏後來秦國出了個商鞅,他宣揚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今秦王重法吏,莫說熊義只有個昌平君的爹了,他哪怕是自己做了大夫,該下廷尉獄那還是得下廷尉獄。

熊義壓不住胸中火氣,拼命掙紮,口中罵道:“你們可知今日如此對我,日後我将如何還給你們?”

廷尉丞還心有戚戚,但轉頭見到趙高十分鎮定,便覺心安無比。

他們無視了熊義的憤怒,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除了他們,便只有白遙和被三木架起來的熊義,熊義想要掙紮掉,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困難。沒有人可能在短時間內将他救出去,而他就算再逞口舌,在趙高面前都不管用。

火爐中發出噼啪的聲音,火光映紅了人臉。

熊義在掙紮之中,有些喘不過氣,臉色被火光映得白中透着詭異的紅,模樣看上去十分狼狽。

能見到熊義這副模樣,徐福覺得查這個案子,真值!

被熊義糾纏那麽久,胸中憋屈着的不快,終于一股腦兒在今天發洩出來了。若是等以後熊義連昌平君那個爹都沒了,肯定可以更好下手治他了!

那鞭子很快被燒得通紅,廷尉丞将鞭子拿起來,光是看一眼,便覺得鞭子上傳遞出了驚人的熱度,不知道貼在皮膚上會是怎麽樣慘痛的滋味。

見到廷尉丞真的舉着鞭子到了跟前,熊義徹底地慌了。

他怎麽會想到趙高膽子那麽大?他怎麽會想到,他撩撥徐福的舉動,全部都被報到了嬴政的面前,而且那麽不湊巧,嬴政在這方面特別小心眼兒,哪怕如今徐福還不是他的人,但對于一切妄想給他造綠雲的人,他都得先弄死!

“你們……你們……”熊義被堵得一句狠話也說不出來了。

說什麽?他的腦子裏混亂到了極點,熊義就是死也沒想到他會有這樣一天啊!他可是昌平君最為寵愛的長子!連華陽太後都十分疼愛他,他又是堂堂奉常寺典事……可如今這些竟然都不管用了……

熊義惡狠狠地看向了趙高,一邊卻是咬緊了牙關,他知道今日趙高是一定要處置他了。

但他不能說……

他不能認!

熊義死死咬着牙的時候,那鞭子便被甩到了他的身上。

徐福不自覺地眯了眯眼,耳邊瞬間響起了失聲的慘叫。

或許熊義是想要維護他那公子氣派的,所以他死死咬住了牙關,但熊義什麽時候經歷過這樣的痛楚?前所未有的疼痛襲上了他,那瞬間他就是再竭力克制,卻也無法改變身體自我發出的呼救。

疼!

那鞭子有些重,平常甩在身上便能造出深深的紅痕來,疼得你四肢打顫,更何況是被燒紅了?打在身上時,再好的袍子都會焦掉,而且還會被驚人的熱量緊緊貼在皮膚上,與血痕貼在一起,之後若是要脫下衣服,恐怕也是一道酷刑。

徐福覺得自己能聞見空氣中焦臭的味道,也不知是衣袍被燒灼之後的味道,還是熊義皮膚被燒灼到的味道。

那鞭子甩上去再拉下來,是能将皮膚都帶下來的,趙高也算是仁慈了,至少沒讓人扒了熊義的衣袍,不然等昌平君闖到廷尉領人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個遍體淩傷,一身鮮血的兒子了。

哦,當然,或許趙高也是為了不将仇恨拉得太多,免得昌平君一來,憋不住就将廷尉署給掀了。

趙高冷聲問道:“熊義公子可要招了?”

他一口一個熊義公子,如今聽來卻是最大的諷刺。

昌平君之子又如何?被奉為公子又如何?在鹹陽城中無人敢得罪又如何?王上身旁一近侍便能将他害到如此地步!

“啊……!”趙高沒喊停,那廷尉丞猶猶豫豫的,便又一鞭子甩到了熊義的身上,熊義當即又忍不住叫出了聲,他垂下頭,被兩旁的人牢牢扣住了肩膀。

他氣喘籲籲,偏偏因為那三木架在脖子上的緣故,讓他難以呼吸,耳朵裏還響起了嗡嗡聲,腦子混沌得厲害。

熊義死死咬住牙關,掩下了眼眸中陰沉的思緒,勉強壓下了心中蠢蠢欲動的大逆不道的心思。

終有一日……終有一日……他便能随心所欲,趙高?他必百倍還于他!

熊義在心中已經暗自盤算了一番,如何将各種死法用在趙高的身上。

徐福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那鞭子甩起來,火星都濺起來了,徐福真擔心一個不慎把自己給點燃了,那玩笑可就大了。

白遙還是站在距離熊義很近的地方,他絲毫都不畏懼火星會濺到自己的身上,更不畏懼那鞭子會誤傷到自己。

一鞭子又一鞭子抽在熊義的身上。

熊義忍不住暴喝一聲,脖子上青筋蹦起,哪裏還有半分風流公子的模樣?

徐福看夠了熊義的慘狀,轉頭對趙高輕聲道:“我先出去吧。”

趙高也不留他,馬上笑道:“徐太蔔也是該回宮中去了,內侍在外等着,徐太蔔坐了馬車回宮便是。”

徐福點了點頭。他心中還牽系着那烏鳥之事呢。

他走出廷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熊義大丢顏面,還遭了如此痛楚,想來短時間內是不會再糾纏他了,大不了……便是熊義連着他一起憎惡上。徐福突然有種債多了不愁的感覺。他進入奉常寺,又與秦始皇關系密切,看不過眼的人以後只會多不會少,除了熊義這樣背景足夠厚的,其餘的他難道也要個個小心嗎?

哦,放屁。

熊義真惹上來了,瞧,現在不馬上就現世報了嗎?

“回宮。”徐福坐上馬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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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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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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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