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且住（中）/酣暢淋漓

第十二章：且住（中）/酣暢淋漓

夜晚的微風吹動着他的衣袍，他滿頭白發，眉毛和胡子也是全白的，臉上皮膚雖也有褶皺，卻不多也不怎麽明顯，完全不符合他的年齡。

老人雖是笑嘻嘻的，眼中卻閃現着睿智的光芒。一身淺灰色的衣袍随風而動，顯得其人身姿飄渺，仿若谪仙。

老人扯着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溫和的看着蓋聶，似是等着他說些什麽。不料等了半天，對面那個愣頭青全無反應。老人這時才看出他根本沒有在看自己的“仙姿”，面上露出一股孩子氣的不滿。

剛要發怒，卻見他看得認真無比，眼中流露出明顯的擔憂。順着他的視線，老人狐疑的轉頭看去，映目是端木蓉安詳的睡顏。老人心裏一樂，開口安慰道：“小夥子，老夫并未傷害她，分毫未動，你不必擔心。”

再回頭，也不理蓋聶反應，眼中驟然閃過一絲精光，目光忽然凜冽起來。幾乎看不出動作，老人已拔出劍來，口中大喝一聲：“看劍！”

這異變發生的突然，蓋聶也吓了一跳。心中剛剛寬慰下來，急忙收回視線，拔劍以應，剛要有所動作，卻忽然發現不對。

那老人舉着劍，但詭異的動也未動。反倒是蓋聶覺得周圍氣壓越來越低，有什麽東西排山倒海的湧過來。

老人臉上帶着惡作劇得逞的笑意，他就這樣光明正大的笑出來，挑釁之意再不能更明顯了。

蓋聶心中雖有些不可置信，但內斂的個性使他面色絲毫未變，只是深褐色的雙眸中露出從未有過的認真。快速的将真氣運遍全身，蓋聶身形未動，只猛然一跺腳，地面随之震了一下，發出嗡的一聲響，同時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蓋聶四周噴湧而出。

兩股力量無形的在空中對峙，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周圍的地面不斷震動，顫抖，地上的小石頭被震開，無力地在地面翻滾，毫無反抗能力。樹上的葉子被卷落不少，卻似被什麽力量撐着，詭異的停留在半空，偶爾還水平的移動，時快時慢。

空中氣流湧動，明明一片虛空，但在月色下卻偶有光芒發出，光華流轉，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對峙的兩人仿佛被定格在那裏，一個舉劍将要砍下，一個橫劍在胸前防禦。看動作似馬上就要提劍火拼一番，時間卻忽然凝滞，再不流逝。

這樣持續了不知多久，老人忽然又調皮地大叫一聲：“不好玩，不玩這個了！”然後猛地撤回所有的內勁。

蓋聶心一驚，幸虧反應得快，也适時撤了自己的內勁，免于這樣不光彩的傷了前輩。不過轉念一想，他敢這樣猛地撤了內勁，怕是自己即便來不及收回，他也有能力的應付。

這樣一來，這一輪其實是自己占了下風，因為蓋聶深知，自己是絕不敢那般貿然收回內勁，他沒有把握能在那樣的力量下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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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面老人也驚異于他驟然消失的內勁，這樣的反應力，這樣速度的應對，能讓那樣一片強大的力道忽然消失無影，就像從來沒有過一般。這個少年……

老人斂下自己探究的眼光，一擡頭，又是嬉皮笑臉的，大喊着：“小夥子，你真是個活寶。”明明是賊喊捉賊的話，卻還是那樣爽朗的聲音，帶着掩不住的愉悅。話音一落，老人提劍躍起，向蓋聶攻去。

蓋聶不退反進，也縱身而起。兩人兩劍在半空中相遇，映着皎潔的明月，兩人身形流轉，轉瞬之間就過了數十招。刀劍相碰之聲不絕于耳，兩劍相交火花四濺，銀色光芒自然的溢出，燦若夜空中的星辰，照亮了二人的眼睛。

兩人時而在空中交手，時而各自落在樹梢上暫歇，配合默契之極，仿若師徒對練一般和諧。只是兩人劍氣極盛，四周有幾棵樹已被攔腰截斷，倒在地上，稍遠處的也不能幸免，有不少被斬斷了樹枝。地面淩亂不堪，上面還有幾道極深的裂痕。

場面慘烈至極，兩人卻打得酣暢淋漓，不能自已。

蓋聶從未遇上這樣的對手。以前在鬼谷，師傅會讓他，而他會讓着小莊。出谷之後再也沒有遇到實力相當的對手，小聖賢莊的兩位大弟子他其實很想會一會的，但是一來他不是逞兇鬥狠之人，二來他也不得不考慮端木蓉的感受，于是這念頭也就在他腦中轉了轉，就“胎死腹中”了。

能這樣全力以赴，尤其的暢快。他似乎有些理解端木蓉當日縱馬奔馳的快意了。他們是一樣的人，都被束縛了太久，一朝得到自由，得以翺翔天地，這喜由自于心，銘感五內，怎能控制得住。

而那老人顯然也是很久沒怎麽打過架了。這番得償所願，笑得像個孩子一般。興致來了就擋不住，他随性站在枝頭，手随意的握着劍。

那劍忽然從劍柄開始整個劍泛出金光，漸漸有些刺眼。蓋聶立于另一個枝頭，心中警鈴大作，卻也好奇老人會使出什麽招式。從起手式來看，似乎像是道家的功夫。他穩穩的立着，嚴陣以待。

老人朝着蓋聶一笑，似是欣賞他沒有沖過來搞突然襲擊。然後微低下頭，以劍氣在地上畫了起來。他畫的很快，沒多久一個簡易的八卦盤就畫成了。上面尚有劍氣殘留，泛着金光。他從樹上跳下，半空中手下不停，又飛速的寫下幾句咒文。

最後一筆一落，老人正好落在八卦盤正中，八卦盤頓時金光大盛。老人的身體被金光包圍，已看不清楚。盤中飛出的光速度極快，且都仿若利刃一般尖利。

所有的光朝着蓋聶射去，在他看來放佛同時對陣千軍萬馬，不，那飽含內力的光刃，也許比千軍萬馬還可怕。

來不及多做思考，光刃已到眼前。蓋聶縱身躍起，非但沒有下落，反而在瞬間躍起數丈，以此躲過大部分的攻擊。之後身體靈活的在空中一倒，變成頭朝下腳朝上，然後如陀羅一般旋轉起來。

他轉的很快，旋轉着下落，同時還要躲避着剩餘的光刃。即将落地時，長刃一出，綜合了下落的速度和他的手速，奇快無比。

下方正是那老人所站之處，他本來舉劍已對，自信可以應付。可見了蓋聶的劍速之後，哇地大叫了一聲，略顯狼狽的逃開了。

蓋聶卻未收勢，那一劍直插陣眼。劍觸地一瞬間，地面飛沙走石，狂風驟起，八卦盤回光返照般再次亮起，光芒繞過蓋聶周身，飛速向上，直插雲霄。

然後整個八卦盤消失無蹤，蓋聶原也以為那八卦盤是畫在地上，等沒了才知道竟是畫在空中的。地面上只有他最後一劍插出的一個深坑。

看來老人許是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

萬幸的是剛剛兩人打鬥時理智尚存，整體場面雖然慘烈，但以端木蓉為中心三丈之內，卻仍是保持着原狀，毫無損傷。

蓋聶落了地，還沒其它動作，那老人又哇哇亂叫起來：“不打了不打了，老頭子不打了。”一邊說，一邊手還胡亂揮着。

坑爹的剛剛最後一波回光返照的攻擊，他竟然可以以內力震開。雖說被他破壞了陣眼，八卦盤威力減弱不少，可也不是那麽個玩兒法啊。

蓋聶愕然，抱拳道：“晚輩聽從前輩吩咐，還請前輩履行諾言。”

“諾言，什麽諾言？”老人揮舞的手臂停住，愣在那裏裝傻。

蓋聶目光一冷，寒聲道：“前輩，剛剛……”

見蓋聶目光變了，老人急忙轉了态度：“哦，老頭子想起來了，你問老頭子是誰是吧？”看蓋聶輕輕點頭，老人托着下巴皺眉苦思冥想，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尴尬的開口：“老夫實在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不過大家都叫我，嗯，什麽來着，松，松珑子。”

“對，就是松珑子。”老人雙手一拍，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蓋聶卻是心裏一驚。松珑子，那不就是道家天宗掌門！

“晚輩不知是松珑子前輩，之前多有冒犯，還望前輩恕罪。”蓋聶恭敬拱手道。

松珑子不耐煩的揮揮手：“果然是那家夥教出來的徒弟，都一個樣！”

這意思是……蓋聶恭敬問道：“前輩認識家師？”

“誰認識那種家夥。”松珑子憤憤的說了一句，眼光一轉，又打量起蓋聶來，打量了半天，卻比剛剛還憤恨了。“那家夥就是好命，居然收了這麽個厲害的徒弟，老頭子我好生羨慕嫉妒恨！”

蓋聶：“……”

頓了好久才接道：“前輩過獎了，再說在下的功夫都是師傅所授的。”之後話頭一轉，又回到最開始：“敢問前輩為何帶走端木姑娘？”

“好小子，你還記得這茬呢。”松珑子大笑了一陣，直笑得蓋聶面露尴尬才罷休。順了順氣，才接着說：“少俠不必擔心，是端木那老家夥想女兒了，知道我在附近，才托我幫他搶回女兒。面上再怎麽不待見也是心頭肉，聽說女兒受傷了，那老家夥可心疼得緊呢。”

聽聞此言，蓋聶身體一僵。是她父親心疼她，想要她回去，那他還有什麽立場阻止？還有什麽資格阻止？

作者有話要說： 小科普下：

松珑子在官方的游戲裏出場的，很厲害的人物，本來是道家內定的掌門，後來道家分裂，他才做了天宗的掌門~